「嘭——」又一只丧尸被撞飞出去。
追赶的尸群也被远远甩在身后。
我们很快驶出小区。
「车技不错,」陈林难得夸赞别人,「记性也很好。」
「对这里比较熟悉罢了。」她推了推眼镜。
车子最终停在基地后门。
石楠拿出酒精,开始处理车身沾染上的血迹。
车头似乎被改造加固过,这一番撞击下来竟没有明显的伤痕。
又等了一会儿,赵衡下来开门,看来今天轮到他值班。
「来啦。」他见到我们并不惊讶,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等所有人都进入楼道,他将底层大门反锁。
一边往上走,一边逐一排查每层消防门的上锁情况。
今晚上应该不会再有人出入,这就是最后的检查了。
我们顺着楼梯来到顶层。
「叩叩」
赵衡敲了两下天台的铁门:「队长,是我。」
里面传来插销打开的声音。
「是小楠回来了吧?」张一帆一边开门一边数落,「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么晚还——」
后半句话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张一帆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显然是没想到门后站了这么多人。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安安身上。
「你……你怎么来了?」他有些舌头打结。
难得看到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忍不住打趣:「什么嘛,我们明明有三个人,怎么张队只看到一个。」
「怎么会,」他连连摆手,讪讪地转移火力,「小楠也真是的,也不知会一声,至少让我有点准备……」
「那队长你再准备一下,」石楠一点台阶都不给他,「我先送他们回去?」
「别别别——」
所有人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严格说起来,明天才是张一帆的生日。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宴会的细节。
「最好再来几个节目表演。」有人起哄,「衡哥肯定当仁不让。」
「千万别。」赵衡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一边,「楠姐,表演就算了吧。」
石楠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楠姐?」赵衡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她回过神来笑了笑,「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
「好好表现,」有人撞了一下赵衡的肩膀,「楠姐is watching you.」
一番热闹之后,人群散开。
夜色渐深。
四月下旬,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空气中隐隐有夏天的味道。
不少人从仓库里面搬出来,三三两两地睡在平台上。
我躺进自己的睡袋里,一睁眼就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
「真好看啊。」我忍不住赞叹道。
「嗯。」陈林应了一声。
「其实我还是很吃惊,」我小声说,「你居然愿意住到基地来。」
虽然在最终的方案里这一条被pass掉了,但是陈林当时的表态仍让我觉得意外。
「是吗?」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夜空,「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艰难的抉择。」
我点点头。
其实这个世界并不缺特立独行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和方式。
比起一味强调自己的规矩和原则,他像尊重自己的意愿一样,尊重我和安安的选择。
作为一个自由自在惯了的人,陈林一定有过很多抗争,也获得了很多妥协。
但他并没有将这些妥协视作一种理所当然。
相反的,正是因为接受过许多善意,才让他更能推己及人地做出一些牺牲。
我这才明白他说的「刻板印象」是指什么。也许,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他吧。
见我沉默,他岔开话题:「安安还没出来吗?」
「是啊,可能还没聊完吧。」
搬家事宜的洽谈任务众望所归地落在安安身上。
只不过进去了这么久,很难说没有讲点别的。
「她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陈林一阵摇头,「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我忍不住想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特别是有了张一帆作为参照,就更显得他们两个不对付了。
安安口无遮拦,性子又暴躁。对陈林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一点都不感冒。
不仅如此,陈林加入以后,稳坐行动力第一把交椅的她隐隐感受到了地位的撼动。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抱着一种奇怪的攀比心理。
当初对51号楼进行大清扫,安安每杀掉一个丧尸就要回头看看我。
脸上「怎么样我也不错吧」的神情简直溢于言表。
当然,这些磕磕绊绊最终在年夜饭的几罐啤酒里烟消云散。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口齿不清地控诉陈林种种罪行的模样。
从偷懒不爱做饭讲到不务正业只想着钓鱼。
从思想觉悟讲到队长的责任和义务。
最后还顺便指责他凭借着老交情,抢走了kk的爱。
不过陈林也很幼稚。
他经常怂恿我将安安视若珍宝的红茶叶子做成奶茶。
明明知道她对兵工铲爱而不得,还要将它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遇到张一帆之后,他调侃得一点都不比我少。
但是这些一点儿都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和战友。
不妨碍他们互相信任。
不妨碍他们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我悄悄看他一眼。
晚风习习,陈林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值得付出生命去守护的,除了父母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新环境不习惯。
我睡得很浅。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身旁走动。
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原来是顾叔。
他已经起来站岗了。
「叔,现在几点了?」我坐起来揉揉眼睛。
天刚蒙蒙亮。
整个基地都还沉浸在睡眠之中,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快五点了。」他回过头,「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突然想起那副护膝还躺在包里。
昨天光顾着八卦,差点儿忘记这回事了。
「对了,」我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去拿背包,「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礼物?给我的?」顾叔一愣。
「嗯!」
我找到针织膝套,屁颠颠地朝他跑去,「尺寸是目测的,如果不合适,我可以再改改。」
「合适,合适。」他将手在裤腿上擦了两下,连声道,「肯定合适。」
「先说好了,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针线活,你可不许——」
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因为眼前的人已经径直朝我栽倒下来。
我看见血雾在他身后腾起。
「叔!」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接住他。
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我们两人双双跪倒在地上。
「徐医生!」我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徐医生呢!」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无论是谁。
快来救救他!
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顾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胸膛每起伏一下,就有更多的鲜血从口鼻涌出。
「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我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血迹,「叔你撑住,医生马上就来。」
「陈林!张一帆!」
我朝身后大喊,仓库内顿时一阵骚动。
「所有人!远离天台边缘!」
张一帆一边穿衣服一边弯着腰快步靠近,同时朝基地的众人高喊,「趴下!都趴下!」
他话音未落,又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小何?」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有没有受伤?」
我木然地看着怀里的老人。
他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原本攥在手心的白色膝套也掉落进血泊之中。
「顾叔……他……」
「会好的,会好起来的。」陈林替我擦去眼泪,「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后撤。」
他从我怀里接过尸体,同张一帆一起将顾叔抬回仓库门口。
剩下的人全都集中在这里。
石楠站在人群里,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单薄的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张一帆将顾叔翻过来。他的背上赫然有着好几处弹孔。
「是枪伤。他们装了枪口消音。」
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我一阵恍惚。
不知怎的,往日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
我想起初次见面,他那不苟言笑,叫人望而生畏的样子。凶巴巴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起面对陆长风时,他坚毅的眼神和义无反顾的配合。
想起他一日三餐的悉心照料。
而更多的时候,他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日复一日地站在天台的一角,用自己的眼睛守护着这座基地,守护着这里的每一个孩子。
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语不发。
就在这时,一声戏谑的问候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天台的沉默。
「好久不见,各位。」
这又是谁?
张一帆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给步枪上膛。
黄越突然伸手拉住他。
「队长……这个声音……」他瞳孔放大,「是陆时雨。」
陆时雨。
陆长风的弟弟。
那个戴头巾的青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不是死了吗?」安安有些语无伦次,「在超市里,还有其他几个人。」
「尸群今天才散开,」张一帆艰难地开口,「我们……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
「你想怎么样?」
石楠突然上前一步冲门外喊话,她的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你到底想怎么样?」
「古话说,」对面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响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听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起顾叔,我再也忍不住。
穷尽所有能想到的最肮脏最恶毒的话语狠狠诅咒他。
陆时雨却出奇地淡定。不仅对我的咒骂置若罔闻,甚至在听到陆长风的死状后仍波澜不惊。
这和他一个月前的心性相差甚远,小队的覆灭似乎让他浴火重生了。
陆时雨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你我都心知肚明,害死我哥的都有谁。」
「只要这四个人自愿现身,我不会为难其他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陈林突然参与进这场对话里。
但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石楠打断了。
「先撤掉狙击手,」她说,「我不想成员再被误伤。」
「不可能。」陆时雨拒绝得干脆利落。
「不想被误伤的话最好早些做决定。给你们十分钟,我在楼下等着。」
「他们到底存活了多少人?」我喃喃自语。
按理说,整支队伍都该全军覆没才对。
我不相信有人能从那么庞大的尸群中突出重围。
「你们上次是全员出动吗?」张一帆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没有人留守在基地里?」
黄越摇头:「全在这里了。」
现在看来,他们至少幸存了两个人。但是直觉告诉我,人数可能还要多。
「为什么会这么巧?」
陈林冷不丁问道,音量只够我和安安听到。
经过他的提醒,我也反应过来。
我们前脚刚到基地,后脚就出了这种事情。
会是巧合吗?
「可能……陆时雨根本不知道我们住在别处。他只是随机挑选了一天,遇到我们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安安猜测道。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
她停顿了一下,「想办法摆脱尸潮后,他就在超市附近隐蔽起来。我们的出入其实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是确定我们到齐之后才决定动手。」
「那如果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呢?」我问,「他会一直等下去吗?」
安安闻言皱起眉头。
「这两个解释都有说得通的地方。」
陈林并没有在里过多纠结,而是又抛出两个让我不寒而栗的问题。
「只是——陆时雨为什么会知道有四个人?」
「他又如何确定具体是哪四个人?」
基地内部绝对有问题,否则陆时雨不可能对这些细节了如指掌。
今天有太多巧合。
尸群刚刚散开我们就被带了过来。
如果再晚一天,张一帆很可能就会发现楼下尸骨数量不对,从而提高整个基地的安防措施。
面对突然袭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情绪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我擦掉眼泪。
一定要想办法揪出凶手才行。
会是谁呢?
一楼后门明明已经上锁,陆时雨却可以通行自如。
难道是赵衡做的手脚?
还是说……是石楠?
如果不是她把我们接过来,这个计划根本无从进行。
但她只是个实施者,整个基地都知道我们要来。
所以,那个提出建议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看着她蹲在顾叔旁边失声痛哭的样子,我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她是这场屠杀的始作俑者。
会是黄越吗?
也说不通啊……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基地成员有什么理由帮陆时雨做事呢?
就算在外出的过程中偶然和他遭遇,为了保命将当时的情况全盘托出。但在回到基地后,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为他卖命。
「队长,千万别下去。」赵衡说,「他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这个平台易守难攻,我们可以支撑很久。」
「说的对,」有人附和,「要是有办法,他们早就破门而入了,根本不需要和我们多费口舌。」
天台的大门在上次之后又重新加固过,两面都加装了很厚的钢板。
不像那些钥匙门锁,两枪就能破开。基地锁用的是铁棒制成的插栓。除非将整扇大门破坏,不然那些入侵者根本不可能进入天台。
张一帆点点头,开始分发武器。
四支步枪,两支手枪。
子弹都非常有限。
安安、陈林、赵衡连同石楠都配备了一把。
我也分到一支手枪。
张一帆没有给黄越发枪。
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识到了基地内部存在问题。
楼下的枪声已经停止。
毕竟子弹有限,他们也知道不应该将弹药浪费在没有意义的示威上。
顾叔的死给所有人的心头笼上一层阴霾。
天已大亮,大家在沉默中等待着陆时雨的下一步行动。
突然,空气中飘来一股焦味。
「什么味道……」安安咳嗽起来。
仓库后方黑烟阵阵。
「着火了!」有人惊呼。
张一帆立即起身查看情况。
我也探出头观察。
只见通往商场的玻璃门内已经火光冲天,大量的浓烟滚滚而出。破碎的玻璃根本起不到什么阻碍作用。
「5楼火势很大。」回来的时候,张一帆的脸已经熏得发黑,「其他楼层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没道理会烧得这么快,」陈林看了一眼火场,「是用了助燃剂吗……」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安安担忧地看着张一帆。
「趁整栋楼还没有烧起来,下去灭火。」他从仓库提起一罐灭火器。
我有些头疼,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威胁也好,放火也好,陆时雨千方百计地想把我们赶到外面。
现在下去完全就是下下策。
张一帆不由分说地安排道:「你们都留在这里。5楼火很大,里面估计不会留人,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开什么玩笑,」安安眉头一皱,「要去一起去。」
「不行。你们待在这里。服从命令。」
「搞什么,」安安也从地上拎起两罐,「我又不是你的士兵。」
「你——」张一帆急得抓耳挠腮。
「张队,」陈林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你说服不了她的。就这样吧,大家一起去。」
我点点头。
张一帆不可能龟缩在天台上,拿基地成员的性命作赌注。
安安也不会同意放他一个人下去灭火。
而我,虽然知道这是下下策,但如果安安去意已决,我一定和她同一战线。
「小楠,赵衡。上面交给你们了。」
张一帆不再磨蹭,收拾出一个军用背包背在背上。
「队长……」石楠垂着头,劝阻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吱」地一声,铁门开启。
与此同时,我们也立刻确定了基地里的叛徒。
按理说这种单口相声极容易露馅,因为陆时雨根本无从知晓我们会作出什么反应。
能让我们如此深信不疑地相信他就在门外,必然还需要另一个人的配合。也只有在这个人的配合下,他的表演才能完成。
而这个人,只能是石楠。
现在想来,她粗暴地打断陈林的问话,也是担心露出破绽吧。
「为什么?」张一帆不敢置信地盯着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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