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盼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人多现实啊。嘴上爱来爱去,对你死心塌地,话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每个人最爱的还是自己。只有在他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往他身上重重划上一笔,他才会永远保留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印记。就说陈厌,要不是那会儿他一无所有,你还怎么趁虚而入。”
南蓁被她这番话唬的愣住,“…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内涵我?”
“我哪有。”宁盼理直气壮,“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
“要我说,你俩其实是互相趁虚而入。”
“……”南蓁听得头都晕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快别说这些了,赶紧吃东西吧,我都饿了。”
菜上的很快,南蓁不饿,宁盼也在减肥,两人拿着餐具又放下,都没吃多少。
宁盼接着上面的话题说:“我说的不对吗?你那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身边只有他对你嘘寒问暖。你俩整天的朝夕相对,他渗入了你生活的方方面面,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口味这么刁钻,多半是他那时候给你惯的。这还不算他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
南蓁微怔,不知在想什么。
“他那时候受伤,也是为了把留在你心里的那一笔刻得再重一点,你果然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国外这么些年,包括回国之后,你身边除了纪向隅也就是一个林莫了吧?林莫都不能算异性了。”
南蓁问为什么他不能算,他之前差点跟她求婚了。
宁盼一脸“这种问题你都不知道”的不可思议表情,“你跟他认识都多久了?少说也有十年了吧?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发生点什么,以后就更不会有什么了,更何况他还是看着你和陈厌过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异性之间的友谊一定都是建立在一方的无情上的。他想跟你求婚,你没答应,无情的显然是你。这不是很明显吗?”
南蓁从来没听过这种理论,更没人跟她分析过这些。她生活的很干净,除了工作就是独处,哪怕是外出也多是为了工作,纪向隅之前也问过她怎么不找个人陪着,她当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陪,后来想想,好像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有把尺。任何人,只要靠近,这把尺就会开始作用。
有趣的不体贴;体贴的没眼缘;有眼缘的没主见;主见太多的又让她觉得被侵犯了生活。
细想想这些关于有趣、体贴、主见、有分寸的规则都是谁定的,心里却隐约跑出来一个人的影子。
谁说陈厌的心计不可怕呢。
只是怎么办,宁盼说对了,他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入侵了她的生活,她渐渐把他当作了生活的规范。有些事情他做就是应当应分,换个人来就不合适了。
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记和影子,让她几乎没办法把他从生活里剔除。
可是对他来说,她也是这样吗?
宁盼不懂她在担心什么,但她看得出南蓁是在担心,“我说,你到底在怕什么?”
南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餐厅里灯火辉煌,城市夜景璀璨得如同一帧电影画面。
形形色色的人与人擦身而过,没有谁会去留意短暂擦肩而过的对方模样如何,又刚刚经历过些什么。
南蓁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南振国,总是优柔寡断得不合时宜。
静默了许久,她问宁盼:“你看新闻了吗?”
“单芳丽流产了。”
回来Z城几天,陈厌没有去公司。
他窝在南蓁家里,白天买菜收拾屋子,晚上做饭洗碗,偶尔有推不掉的会议,他也绝不会拖到南蓁下班。
南蓁每天推开家门,闻到饭菜的香味,陈厌从客厅里出来接过她的钥匙和包,连头发都帮她挽。
日子好像又回到六年前。
南蓁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去公司,也没问他新闻是怎么回事,更没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单芳丽远在B市,他的手怎么能伸到那么长?
他到底还是完成了他想做的事。
毁掉单芳丽认为珍贵的东西,看她陷入痛苦与绝望,以回报她曾经加注在游静云和他身上的一切。
南蓁其实已经知道他会这样做,只是那天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南城,出现在肖成海的别墅里,他红着眼看她的时候,让南蓁有瞬间恍惚的想法——陈厌说不定已经放弃复仇了。
而现在这个结果只是在提醒她,他一直很清醒。
晚上加班已经在外面吃过,南蓁先去洗澡。
出来见陈厌在客厅里看电视,茶几上摆着的还是那些饭菜。
她湿着头发走过去,问他:“还没吃饭?”
陈厌拉她坐下来,皮沙发在两人身下发出吱呀的声响,南蓁身上氤氲着沐浴之后的香味,细微的热气迅速冷却,她原就皙白紧致的肌肤愈发香腻。
他埋进她浴袍里,鼻子在她锁骨附近嗅,“一个人不想吃。”
南蓁被他闻得发痒,缩着脖子躲他,“那怎么行?乖,赶紧吃点东西,我去吹头发了。”
她抵着他肩膀想起身,腰被他握着,动弹不了。
“你走了我怎么吃。”他嗓子哑了,挡在额前的黑发遮住他浓郁的眉眼,南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得到他呼吸加重。
她这些时被折腾的太狠,一感受到他呼吸的潮热,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跳跟打雷似的。
“别闹。”她试图抗拒,可这两个字没什么杀伤力,听起来更软糯可欺。
陈厌变本加厉,“那做点正事。”
南蓁心头咯噔一下,被他气笑了,五指伸进他头发里抓他,“我跟你说真的,陈厌,停下来,别闹了。我有事跟你说。”
未免他不配合,抓他头发的时候,南蓁用了点力气,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收敛。
他从她身前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睛被欲色洇出一圈微红,不情愿地盯着她,“什么事不能等我吃完再说。”
“……”
南蓁被他这模样冲击到,脸一下红了。
见她不说话,陈厌作势要再低头,被她抵住,“陈厌!”
她急了,声音变尖,抓他头发也更用力。
他停下来,眼里的浓雾渐渐散开,清冽的底色浮出来。
南蓁心下暗叫好险,赶紧推着他坐好,认真道:“我约了个朋友,过两天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他歪在沙发靠背上的动作一顿,眼睫抬起来,“什么朋友。”
他向来透彻,一个眼神就能读透她整个人。
南蓁干脆也没瞒他,直言:“老肖介绍的心理医生。”
惊恐障碍这个事不是大事,她查过资料,也问过医生,都说可以靠药物改善,只要不是持续性地加重病情,日常生活可以基本不受影响。但她见过陈厌在她面前倒下去,也见过那天夜里他憋气到脸都苍白,她没办法跟其他人一样放任他说没事就没事。
他不是第一天患病,这些年除了确诊时看过医生后,他再没进过医院。
她知道他是抗拒的,所以今天准备好了一系列说辞想要说服他去看医生,她希望他明白,不管这个毛病治不治得好,她都会陪着他。
但不等她将这些说出口,陈厌曲肘撑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然后说:“好。”
“……”
南蓁诧异,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真的答应了?”
陈厌眉梢轻挑,“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往回让他做点什么事,他总得跟她软磨硬泡地讨点好处才行。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南蓁总觉得他还有点什么后招。
他笑出来,神情看起来格外愉悦,“我没这么幼稚。”
“什么时间,你来定,我配合。”
他这么乖,南蓁还真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屈膝弯腰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当做奖励,“那好,你等我通知。”
晾了这么半天,她厚重的黑发还是湿的,只是不再滴水。
空调吹得她有点冷。
“我去吹头发了。”
她脚尖一沾地,腰间忽然生出一股蛮力将她拖回去。
刚刚被奖励过,陈厌食髓知味,声音哑在她耳边,“先喂饱我。”……
已经秋天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和心理医生的见面安排在周五下午,南蓁发信息叮嘱陈厌要穿件外套。
他回复:[遵命]
两点钟,两人直接在诊所门口碰面。
今天要见的医生姓何。
肖成海决定退休前两年压力很大, 常常夜里失眠睡不着觉, 焦虑发作的时候血压更是高的吓人。
他也是给自己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决定来看医生的, 跟何医生聊过几次后, 他就决定退休了。
南蓁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能把肖成海说通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嘴上不说, 但她心里抱了很大期待。
今天只是前期心理咨询, 陈厌从进诊室到出来只用了二十分钟。
护士带他去抽血, 做几项常规血液化验,他走之后,南蓁被请进了办公室。
何医生今年五十岁, 戴副银边圆眼镜, 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 有点像某个动漫里的人物,看起来很和善亲切。
他对陈厌的评估跟南蓁预想的差不多,缺乏安全感, 心理环境不明亮, 个性偏激的占比过多,童年经历以及之前被关起来的阴影是导致惊恐的主因。
南蓁一开始担心陈厌只是面上配合,实际到了医生这儿什么都不肯说,但听何医生连这些事都知道, 她多少有些急切。
“他还能好起来吗?”
何医生笑眯眯的,“没什么不能的。他情况不算太严重, 用药史虽然比较长,但他个人治疗意愿挺强烈的, 希望还是有的。”
他话说的活泛,南蓁明白,“那我需要配合些什么吗?”
何医生仍然笑着打量她,“你应该是他女朋友吧?看得出,他很依赖你。这是一个好现象,但也有可能变坏。”
南蓁蹙眉,“您的意思是?”
何医生:“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表现出太过急切的希望他康复的愿望,一方面,期待本身就带有一定压力,而惊恐的成因多半也是压力造成。同时,我前面说过,他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通过刚才的沟通交流,我发现你似乎是他身边唯一可以获取安全感的存在,他在你身上寄托了非常强烈的情感。这种时候,你能回馈他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你做不到呢?说得再直白一些,我们不能排除他会因为想要换取你更多的关注和重视而做出一些违背他本人和我们治疗意愿的事情来。”
何医生跟肖成海认识很久了,不少从他嘴里听到对他两个弟子的喜爱,尤其是南蓁。她聪明,坚韧,艺术天赋也高,虽然个性有些冷淡,但人格相对健全。这对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完全可以想象单亲家长在她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
她心里其实有很多爱,至少,她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这恰恰是陈厌需要的。
出于一个医生的角度,何医生还是很赞同他们在一起的,只是目前的情况来说,南蓁可能会稍微辛苦一些。
看完陈厌的检查报告和用药史,何医生直言:“他的状况不算太糟,反倒是药物治疗上,我个人会建议先停止。药物毕竟只是辅助治疗,依赖性却很强,很多时候用药者本身可能都没察觉自己对药物的依赖程度甚至超过了症状本身,耐药性和抗药性往往都是在这种时候形成的。”
南蓁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陈厌发作的时候样子太恐怖,如果不用药,他要硬生生扛过发作的痛苦,这对他们来说都是考验。
陈厌却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他牵着南蓁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口吻有些散漫,“我可以,只要你在我旁边就行。”
他最近两次发作都没用药,不也过来了。
而且清醒之后的精神比用药时更好。
都是有南蓁陪着他的功劳。
话虽如此,但南蓁还是担心,她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他绑在一起,两个人总有分开的时候,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何医生:“担心直接停药人受不了的话,也可以从减少药量开始。我开个剂量表,你照着吃,另外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每个月来做两次咨询。”他指了指办公室后面的贵妃榻,开玩笑说:“我这把椅子可是被评为最好睡觉的地方。”
陈厌刚才确实差点在那上面睡着,懒洋洋地附和,“行。”
他都答应了,南蓁自然没什么好说。
何医生刚才嘱咐过,她得学会放轻松,无论是他治疗这事儿还是停药,她都得放平心态才行。
从诊所出来,两人心情意外地都很轻松。
秋天的天空很高,几片云淡淡飘着,风吹在脸上不燥不热,很舒服。
上了车,南蓁给肖成海打了个电话汇报看诊情况,顺便道谢。他在电话里随便关心了几句,挂电话之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叹了声:找这么个不省心的小年轻,以后有你受的。
她开着公放,车子刚滑出车位就一个急刹。
副驾驶上的人阴着脸,表情似笑非笑的。
南蓁晓得他这人心眼小,还讨厌人家说他小,忙不迭安慰道:“他年纪大了,就爱操心些有的没的,你别往心里去。嗐,别看他嘴上这样说,心里不也是认可你了吗,不然那天也不能放你来找我了,你说是吧?”
她把着方向盘重新起步,刚汇进主路,身边人冷不丁哼笑一声。
“呵,也是。”
“我小不小,你最清楚。”
…………
………………
要不是丢不开方向盘,南蓁真的很想在他嘴上缝上两针。
这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厌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撑着脸看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她鼓起的腮帮子上可疑的红晕早就出卖她八百回了。
食指在发痒的上唇剐蹭,原来憋笑跟忍着想吻她一样辛苦。
她真的可爱。
晚上方力何请吃饭。
这几个月事情多,他们很久没一块聚聚了,自从打南城回来,陈厌干脆连面都不露,简直见色忘友。
吃完饭换场到秘夜,陈厌去了趟卫生间。
听南蓁说他们下午去见了心理医生,方力何震惊地从板凳上跳起来。
幸好包间里暂时没有其他人,南蓁用眼神示意他坐下,一惊一乍的吓死人。
“不是,我太意外了!姐,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劝了他多少次,他死活就是不肯再去看看,发作严重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都急死了,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都想把他扭送进医院了。”
方力何算是陈厌这一路走来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从高中他俩就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一开始方力何纯是觉得陈厌这人长的好,身手好,尤其身上那股子冷淡的超脱气质简直帅死了,后来认识久了,他的个性和倔强,还有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他深刻明白陈厌这人只是外表看起来冷硬,心里头还是热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口吻一下子沉重起来,“姐,说句心里话,你不知道他这几年怎么过的。”
南蓁以为他是说后来陈朝清那样对他,“我知道。”
“不,我不是说那个。”方力何开了瓶酒,瓶口朝上,指了指天花板,“这儿楼上有间他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他的卧室。”
南蓁不解,“什么意思?”
“楼上是个套间,外头是他办公室,里头就是他的卧室。他日常都在这儿睡觉。这儿热闹,有酒,他一个人待着无聊了就下来喝点,喝大了再上去睡。”方力何突然问:“你还记得吗,当年你把他从家里赶出来,他其实没回陈家,一直搁外面住着。就在缘子。你还记得缘子吗?”
南蓁怔住,这名字熟悉又遥远,突然从记忆深处跑出来,一时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方力何说:“缘子拆了之后他有段时间住在我那,没几天就搬了。这么些年,他住过网吧、KTV、交钱就能过夜的洗浴中心,他不是没钱住酒店,就是单纯不想一个人待着。你走了之后他就没有家了。夜太长了,他想跟个有人的地方待着。再后来有了这儿,他总算有个稳定的去处。”
“说起来怕你不信,”他失笑,有点苦涩和心疼,连他都觉得陈厌可怜,“你看他现在过得光鲜,整天操纵着几十、上百亿的资金流,但其实他一套房子都没买。”
“他名下有不少产业,商铺、写字楼,各种店面,就是没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你知道为什么嘛?”
南蓁说不出话,她回不过神,方力何上一句“你走之后他就没有家了”还在她耳边回荡。
看她失神的模样,方力何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口酒滑进喉咙里,他揉了把脸站起来,又恢复笑嘻嘻的样子,“陈厌那家伙脑筋太厉害,他算的事太准,他总说你会回来的,瞧,你现在不就坐这儿了。嘿嘿,蓁姐,欢迎你回来,幸好你回来了。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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