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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王爷站起来了(笑佳人)


郑元贞:“终究是我……”
福成长公主:“与你何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始终都是我做主,别人要讽要嘲你尽管推到娘头上,娘才不怕那些。你只记住,皇后的位子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坐到了那个位置,所有人在你面前都只会谄媚奉承。”
郑元贞看着母亲的眼睛,想到了母亲养在庄子上的几个面首。
因为母亲是深受皇帝宠惯的长公主,父亲敢怒不敢言,京城的官夫人们背后再唾弃不齿,到了母亲面前仍要恭着敬着。
被折磨了一晚的良心得到慰藉,郑元贞在母亲的怀里重新平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这可不是雌竞,争权夺势是男女都会做的事嘛,咱们姚姚也会慢慢争起来的,全看手段高低了

第80章
八月十六,黄昏时分在家里吃过晚饭,姚黄与惠王爷便分别换上一套细布衣裳坐着普普通通的马车出了王府。
解除宵禁的最后一日,南大街上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街道两侧的大小铺子也使出了各种招揽生意的手段,都想趁着中秋盛会再狠狠赚上一笔。
百姓们要么看灯要么看货,要么看身边的情郎情女,要么看喜欢乱跑的孩子,这种时候,别说惠王爷坐着一张普普通通的榆木轮椅视线上矮人一等,就是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也很难吸引太多长时间的注视。
姚黄在惠王爷的头顶暗暗观察,确定他没有什么抗拒之色,放心大胆地推着轮椅进了这片人海,张岳、王栋则分别带着几个暗卫保持距离守在附近,提防来自任何方向的威胁。
“哎,咱们还是来晚了,居然排了这么长的队。”
来到姚黄最爱吃的那家羊肉串烤摊附近,看着排到拐弯才不会妨碍其他路人通过的长长队伍,姚黄遗憾地道,“我还想让王爷尝尝刚刚烤出来的呢,烤串就是要有点烫的时候吃起来才最香。”
赵璲:“可以排队。”
姚黄:“你不怕等?”
赵璲笑了笑,王妃夸他君子他或许会受之有愧,王妃若夸他有耐心,他便无需自谦。
惠王爷愿意等,姚黄推着他朝队伍后面走去,走着走着发现对面又来了一波疑似要排队的少年郎,姚黄立即推着轮椅跑了起来,赶在几个少年郎之前占了队尾的位置。
赵璲:“……”
以为出了什么危险已经冲过来几步的暗卫们:“……”
姚黄浑然未觉,指着斜前方的烤串摊让惠王爷看摊主的手法。
微凉的秋风从前方吹过来,带着烤肉混合调料的喷鼻香气,赵璲看到了烤架上不断冒出来的飘烟,看到了摊前两个孩子目不转睛盯着烤肉的馋人模样,还有队伍中间有人探头张望的身影。这样的等待并不是安静的,众人边等边聊,抱怨怎么这么慢,又或是商量接下来去哪。
队伍慢慢移动,王妃缓缓地推着轮椅,保证他的脚不会碰到排在前面的人。
当前面还剩三人时,姚黄问:“咱们买几串?”
赵璲:“才吃过晚饭,我用一串便可。”
刚说完,前面牵着孩子的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撞上他的视线匆忙又转了回去。
姚黄偷偷戳他肩膀,靠近他的头顶道:“排这么久就买一串,人家还以为你吃不起。”
赵璲沉默。
其实每一串的羊肉份量都不多,但考虑到前面还有其它等待惠王爷品尝的小吃,姚黄做主只买了五串,裹在油纸里面交给惠王爷,她要推轮椅双手都腾不开。
赵璲:“找一处路边,吃完再走。”
姚黄:“不用啊,二爷吃一口就把竹签举起来,我直接就着你的手吃,还不用耽误走路。”
赵璲:“……”
姚黄:“好了,我现在就想吃。”
赵璲扫眼周围,从油纸里取出一根串,侧身举向王妃。
姚黄笑着咬了一口。
赵璲坐正,在王妃催他吃的时候咬了一口,周围人来人往脚步踩起灰尘,为了不让羊肉串沾染太多的灰,赵璲每次都是先将烤串放回油纸里面,要吃了再拿出来。
边吃边走边赏灯,就在夫妻俩吃到最后一根烤串的时候,赵璲在前面的人群里认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垂下眼帘,将烤串收进油纸。
姚黄比他先注意到对方,实在是太显眼了,别的人都在走动或是围在哪个摊铺前,只有那人,直挺挺地站在那,直勾勾地盯着轮椅上的惠王爷。这时再看惠王爷的神色与动作,姚黄懂了,两人彼此都认识。
姚黄取走惠王爷手里的油纸包,裹紧了跟轮椅推手一起握着,几根细细的竹签,不算碍事。
离得近了,那年轻健壮的男子已经收起了姚黄无法理解的又激动又复杂的神色,上前两步,躬身朝惠王爷拱手:“岑钧见过二爷。”
与他同行的美貌娘子似是得了嘱咐,拘谨地垂眸而立,并未上前。
赵璲:“免礼。何时回京的?”
岑钧恭声道:“去年冬天,领了南营的差事,年初成的亲,今晚陪内子出来赏灯。”
赵璲朝他妻子的方向看了眼,道:“恭喜,这是我的夫人。”
他知道岑钧是心细之人,定是无法确定王妃的身份才没有冒然行礼。
岑钧忙又朝姚黄行礼:“见过二夫人。”
姚黄笑道:“大街上,不用这么客气。”
岑钧再次看向惠王殿下。
赵璲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千言万语,既想关心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不忍他废了腿,又不敢表现出来。
这是他曾经不想看见的,此时却已经不会再影响到他,或者说,他不在意岑钧怎么想他的腿。
“去吧。”
岑钧默默地退到一旁,当那把轮椅彻底消失在视野,两滴热泪忽地自岑钧眼中坠下。
与乌一战持续了两年半,前两年他都效命惠王麾下,陪着他打了一场又一场难仗与胜仗。唯独父亲岑连山遭遇敌军埋伏那一战,他带兵在外,等他得到消息,已是惠王冒死救出父亲,自己却被敌兵追堵宁死不降。
岑钧明白惠王去救父亲,只是因为父亲乃抗乌名将,父亲在,已经苦战两年的边军士气才会继续维持,一旦父亲战死,边军士气溃散,边关可能就要失守。惠王舍身救人是为了顾全大局,与他们岑家并无任何私情。
可父亲不能忘了这份恩情,他也不能忘,调回京营后他几次去惠王府求见,王爷都不肯见他,今晚忽然遇上,亲眼看到当年并肩驰骋沙场的王爷如今只能陷于轮椅,岑钧心如刀割。
“好了,小心被二爷瞧见。”
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他。
更前方,姚黄将油纸包丢进一个小馆子专门用来装残羹冷炙的粗瓷缸,跟惠王爷确认道:“姓岑,莫非是威远侯府的哪位公子?”
本朝大将岑连山,至少在京城这里是家喻户晓的,去年惠王爷残了腿的消息刚传开时,还有人说永昌帝因此迁怒威远侯要撤了岑家的爵位,全靠岑连山将功补过打了胜仗没让惠王的腿白废,永昌帝才没有继续追究。
百姓们还说,若不是惠王受伤,岑连山凭这次的战功封国公都行,当时姚黄光听热闹了,哪想到自己会嫁给传言中的惠王。
赵璲:“长子。”
姚黄:“嗯,一身正气,长得就像个小将军。他跟二爷是不是挺熟的?”
除了自家表哥表妹,姚黄还有很多已经陆续出嫁的小姐妹,也有小时候天天混在一起捉迷藏过家家长大了后才变得讨人厌的男玩伴,但据她的观察,惠王身边好像就青霭飞泉曹公公等一直伺候他的人,他的兄弟们看起来就跟他玩不到一处,朋友……
姚黄刚觉得岑钧也许算得上惠王爷的朋友,就听这人道:“不算熟,只在差事上打过交道。”
姚黄:“……那二爷有熟悉的私交吗?”
赵璲摇头。
姚黄终于明白惠王爷为何能长时间地待在竹院了,除了腿不能动,他连个私交都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出门又能有什么乐子?
在街上逛了一个多时辰,夫妻俩才返回王府。
还算是过节的日子,沐浴完毕的惠王爷来了后院,姚黄的月事在身,老老实实地靠在他怀里聊天:“二爷不喜欢打水漂,套圈倒是挺厉害的,幸亏我只瞧上了三样东西,不然我多买几个圈,你能把那个摊主套哭了。”
她看上了两只小瓷兔,一个脑袋朝左一个脑袋朝右,看起来像是一对儿,但越是这样小的东西越难套,废了七个圈后,惠王爷主动提议帮她用掉最后三个圈,最后还真套中了,另套了一个小瓷盘,正好拿来摆两只瓷兔。
赵璲想的是王妃第七个圈套空后嘟起的嘴。
聊着聊着,当困意来袭,姚黄搂着惠王爷,轻声道:“以前中秋,我都是跟我爹我娘我哥过节,如今我嫁了王爷,以后就都是王爷陪我过节了。”
赵璲握着她的手,嗯了声。
姚黄:“这么过节,王爷喜欢吗?”
赵璲还是“嗯”。
姚黄笑了,闭着眼睛道:“我也喜欢。”
那种跑跑闹闹咋咋呼呼的灯会她已经逛了好多年,像今晚这么慢慢走慢慢逛,有另一种趣味。
王妃睡着了,赵璲睁开了眼睛。
成亲的时间还不算长,她对他还新鲜,等王妃看腻了他的脸他的画,可还有耐心推着他过这样的节?
节后官员们继续当差了,两个多月没见的邓师傅也再次拉着他新做好的一批轮椅来了惠王府,轮椅放在马车车厢,无论谁路过都猜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轮椅的事一直都是王妃负责,郭枢还是派人来请王妃,暂且没有惊动去了竹院的王爷。
姚黄想着惠王爷已经不抗拒见外人了,亲自去了竹院,推来惠王爷一起看新轮椅。
到了前头,郭枢、曹公公、邓师傅都在院子里等着,轮椅提前搬到堂屋了。
转到门口,姚黄往里面一看,好家伙,足足五把!
五把轮椅大小差不多,其中三把都是四轮的,两个大轮外面多了一圈更小更细的轮子,只有紫檀、榆木、藤椅的用料区别。
邓师傅走到四轮紫檀轮椅旁边,两手从后面转动大轮外侧底部离地的小圈,接着小圈带动大轮,轮椅就往前走了。
邓师傅恭声解释道:“之前王妃提议给大轮加个手柄,草民试了,只是多个手柄嵌入大轮严重破坏了大轮的稳固,且支棱出许多手柄瞧着也不好看,后来草民见一个徒弟推动轮椅时这些手柄的影子连成了一个圈,草民突发奇想,直接在大轮外面加个这个细轮,虽然多了几分重量,却不会破坏大轮的稳固,推动起来也还算顺手。”
赵璲看得清构造,但他不会在此时尝试,将视线投向了另外两把轮椅。
这两把轮椅分别是紫檀、藤料,前面只有两个带手推轮的大轮,少了两个小轮,椅子后面则多了一个单独的小轮。
邓师傅:“三个轮子比四个轮子推起来要灵活省力,但椅身稳固不如四个轮子,王爷最好只在室内使用,以免轮椅倾倒。”
姚黄:“在室内用就不会倒了?”
邓师傅低着头道:“草民验证过百余次,正常推动或在椅子上左右摇晃身体都不会影响三轮轮椅的稳定,怕的是地面坑洼不平导致椅身失衡。”
姚黄放了心。
邓师傅等待片刻,见王爷王妃没有别的顾虑了,他斟酌道:“其实,草民还有一种改进的法子。”

姚黄与惠王爷同时看向了邓师傅。
邓师傅指着刚刚展示过的这把三轮紫檀轮椅左侧的大轮与推轮,道:“这圈推轮虽然方便了推动,可如此紧挨着里面的大轮,两个轮子合起来有半尺多宽,既妨碍伸手过来推动之举,外观上也显得臃肿累赘,草民便想着,能否用精铁、玄铁、精钢或青铜、黄铜等金料炼制大轮,金料承重强,用之可以缩小大轮的宽度,配在藤椅上的话,整张轮椅的重量应该也不会增加太多。”
惠王爷不知在思索什么,姚黄先问出自己的困惑:“用金料打造的轮子,推起来方便吗?”
邓师傅早有准备,从放在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两把只有一尺来高的小轮椅。
两把带推轮的三轮轮椅都是用榆木做的,其中一把大轮还是木轮,一把大轮换成了细细的一圈黄铜。
姚黄盯着那两个黄铜大轮,越看越眼熟:“这是铜镯改的?”
铜镯里侧多了一些小孔,被邓师傅插了一根根小木棍进去,组装成大轮的形状。
邓师傅:“是,因为民间的铁匠铺子没有打造符合轮椅尺寸的铁轮模具,临时现做我担心他们也没有足够精湛的冶炼工艺,所以去首饰铺子打了这对儿黄铜手镯,先行试用,看看草民的想法究竟是否可行。”
姚黄很佩服邓师傅的巧思,无需邓师傅开口,姚黄将两把小轮椅放到地上,左右手分别推动一把,黄铜轮椅果然更省力。
她将小轮椅放在长几上,再把惠王爷推到这边,让惠王爷亲自试试。
邓师傅:“木轮轻便,但遇到坑洼之处轮椅晃动明显,同样承重的铜轮因为轮身与地面接触的位置变小了,晃动就没有那么明显。”
姚黄看着长几上的两把小轮椅,铜轮的果然看起来更简洁舒服,最重要的是推起来还顺畅省力!
她问邓师傅:“你的意思是,民间的铁匠铺做不出王爷需要的铁轮或铜轮,得去朝廷的兵器坊做?”
邓师傅:“是,且草民只是个木匠,对金料不够了解,草民只能提供图纸,具体使用什么金料最合适,还需要技艺娴熟的铁匠师傅们定。”
姚黄看向沉默许久的惠王爷。
赵璲对邓师傅道:“此事我会考虑,今日送来的轮椅都很好,待我试过后再传话给你。”
邓师傅躬身道是。
姚黄朝郭枢使个眼色,让他带邓师傅去账房领赏钱,这次见面邓师傅明显比五月底的时候消瘦了,可见为了琢磨新轮椅费了多少心思与精力。
人走了,姚黄蹲到一张新轮椅的大轮前,看看大轮的构造,再看看大轮与推轮连接的各处机关,每一样都需要专门打造的模具,外面的铁匠铺子就算能弄出模具,他们平时能买到的也只有寻常生铁生铜,况且那些最多打打农家铁器的民匠,真能做出堪比邓师傅水平的精致轮子吗?
惠王爷可是亲王,当然要用最好的轮椅。
对了,邓师傅还没献出图纸!
姚黄赶紧让曹公公去跟邓师傅要。
曹公公看向王爷,以王爷的心细如发,刚才没让邓师傅交出图纸,分明是没考虑惊动兵器坊的提议。
王妃身后,赵璲微微颔首。
曹公公这才出去了,很快折返,说邓师傅将图纸放在了那只箱子内。
姚黄凑到箱子边,里面果然铺了厚厚一叠画纸,最上面是一张完整金料大轮的详图,注明了轮高、轮宽等尺寸,后面就是每一个细微之处的具体拆分图了,包括大轮内侧的细长齿条以及对应的齿孔内外径尺寸,密密麻麻,看得姚黄眼睛疼。
她将一叠图纸按照原本的顺序递给惠王爷。
赵璲简单翻看过,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竹院试用这几把新椅。”
姚黄配合地回了明安堂,待她确定曹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将五把轮椅推到竹院就回来了,姚黄派阿吉将曹公公叫了过来,单独询问道:“兵器坊,是只管打造兵器吗?”
除了六部,姚黄对朝廷其它官署的职责并不是很清楚。
曹公公解释道:“兵器坊主要负责打造军用器械,但也负责为宫里打造零用铁器,像剪刀、烛台等等。”
姚黄:“那就是说,只要兵器坊的铁匠师傅拿着邓师傅的图纸,费费时间跟心思肯定能造出轮椅大轮来?”
曹公公与王妃对视片刻,叹道:“能是能,就怕王爷不想跟兵器坊开这个口。”
兵器坊是朝廷的,是皇家的,以王爷的身份,想给自己打造几把趁手兵器或打造轮椅,只需派人拿上王爷的腰牌就能把事情办妥,兵器坊绝不敢推脱怠慢。但自家王爷是个皇上赏他什么就接什么的皇子,除了主动请缨去战场,王爷从小到大没一次主动跟皇上讨要过什么,包括使唤非他身边的任何宫人。
如果轮椅必须用金料的轮子,王爷或许会破例,可王爷已经有了那么多样式的代步轮椅了,曹公公便猜测,王爷大概不愿占用兵器坊铁匠师傅们的心力,占用朝廷从各地挖来的各种精良矿产只为一己之私。
姚黄听懂了,惠王爷就是个大傻子!
兵器坊能给宫里做一批批的剪刀烛台,给惠王打两个轮子算哪门子一己之私?他又不是双腿好好的非要打两个用不上的轮子玩,他的腿废了啊,为保卫大齐的江山百姓废的,为了替永昌帝解忧废的,永昌帝舍得拿金料去做烛台剪刀,难道会舍不得分出九牛一毛的金料给战功一身的残疾儿子做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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