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前夫不一样,她也和你不一样。”陈疆册说,“你不必拿你失败的婚姻来教训我。”
“正因为我的婚姻非常失败,所以我能得到教训。我的教训就是,要找个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生活。”
“她确实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看你也知道——”
“但我愿意去她的世界,也愿意让她进入我的世界。”陈疆册气息沉落,语速缓慢,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所以你要委屈自己,自降身价,和一个配不上你的普通人在一起,是吗?”刘白很是不赞同,“家族在你身上这么多年的栽培和付出,不是为了让你去当普通人的救世主的。你需要做的,是帮助陈家。”
“我没有帮助到陈家吗?”陈疆册反问,“我二十三岁硕士毕业,毕业后就回来接管银行,这期间为银行创造了多少利润,投资又为陈家带来多少收益,我可以让财务把所有的账单都给你看个明明白白。”
“还有,我和她之间,是平等的。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忍无可忍。
刘白:“我天呀,儿子,妈妈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感到诧异,你居然和我提‘爱’。你身边有过多少个女人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怎么好意思提爱的,你和你爸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即便到此刻,陈疆册也没有愤怒的情绪,他只是很无奈:“我遇到她之后,意识到了真爱,不行吗?”
“听听——你爸离婚的时候,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刘白发自肺腑地笑,“然后呢,他的真爱骗了他所有的钱跑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陈疆册叹了口气,“怎么您当初是因为钱才和我爸结婚的吗?”
“当然不是。”
“怎么到我这里,就要和钱结婚呢?”
刘白被哽住,但她在商场驰骋多年,大脑运转速度极快,很快给出了答案:“因为真爱敌不过现实。你们以为你们是爱的,可是现实有太多的苦难了,爱不能抵万难,合适才行。”
“对我而言,我没有万难,我现在唯一的难——是你,妈。”
“……”
“……”
刘白无话可说。
她走了,走之前黑着张脸。
还是陈颂宜送她出去的,她柔声劝着:“哥哥脾气不好,伯母您是知道的,而且人吵架的时候,很多话都不过脑,您别往心里去。”
室外高温灼烧,嘈杂的蝉鸣声叫嚣,刘白本因万分浮躁的情绪,却莫名地静了下来。
她说:“他没有话不过脑,你转告他,如果全世界真的只有我是他唯一的难,那我不会为难他。但是麻烦他认清现实,我这关好过,世俗的眼光和旁人的评价呢?等到他俩真的结婚,难道不会有一个人问出——‘她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嫁个好男人一劳永逸’这种话吗?”
陈颂宜缩了缩脖子,仿佛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变成利刺扎在她的身上。
她嗫嚅着说:“……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呢?”
刘白抚摸着陈颂宜的头发,目光慈爱,温声道:“一一,你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可能觉得钱不重要,那是因为你们享受惯了优渥人生带来的福利、特权。而那些,都是普通人渴望却没有办法拥有的。”
陈颂宜很难反驳什么,因为她说的确实在理。
可是:“疆册哥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他……”
“哥哥肯定都考虑到了啊,所以才确定想和她结婚。”
“……”
“伯母,无可否认,您的婚姻很糟糕,可是我相信你和伯父,一定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你不能因为结局,就全盘否定,甚至否定哥哥。”陈颂宜声音很轻,被蝉鸣声压过,被树叶簌簌声压过,“我就是觉得,哥哥好不容易把这份喜欢定义为真爱,我们作为家人,应该支持他才对。”
沉默了许久。
刘白瞥了她一眼,失笑:“我就知道,你替他来当说客来了。”
陈颂宜嬉皮笑脸:“这么明显吗?”
刘白哼笑了声:“很明显。”
陈颂宜拉着刘白的胳膊,撒娇:“伯母,您就别为难疆册哥了好吗?”
刘白把她的手攒在掌心,重重地握了握,语重心长地说:“我说了,如果全世界只有我是他唯一的难,那我不会阻拦他。”
陈颂宜抱着刘白:“谢谢伯母。”
刘白:“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的退让,仅止于此。
陈颂宜替刘白打开车门,她嘴甜,哄得刘白一扫阴霾,直笑。
送走刘白后,陈颂宜回到冷气氤氲的家里。
她蹦蹦跳跳地到陈疆册面前,邀功似的说:“我把伯母劝好了,要奖励!”
陈疆册喉间溢出一声嗤笑:“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名下的,日常开支也是从我卡里走的,你还能厚着脸和我要奖励?”
“我的厚脸皮都是和你学的。”陈颂宜理直气壮。
“……”
“对了,”陈颂宜好奇,暧昧地促狭着,“昨天绵绵姐下班和你一块儿走的,你俩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哥哥,你昨晚一晚没回家哦。”
陈疆册声音懒慢,嘴角泛起无可奈何的笑:“没在一起。”
陈颂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用很是嫌弃的口吻,说:“你脸皮是真的厚,我看你唯一的难不是你妈妈,而是阮雾——她不答应你——就这一件事,就已经抵过万难了。”
尤其是今天听完陈疆册和刘白的对话后。
她以前觉得陈疆册只是喜欢阮雾,对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而言,对某样事物产生喜欢,已经是尤为难得的事。因为自小便看过了太多的稀世珍宝,旁人眼里需要攒钱才能购置的入门级奢侈品,是陈颂宜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便宜玩意儿。
陈疆册热衷收集稀缺名画,陈颂宜以为这是他成年后找到的爱好,未料想,他只是嫌钱多、没地方花,所以才用于此处。
家里车库停着数十辆全球限量豪车,陈疆册说:“闲着无聊,买着玩玩。”
——“算不得喜欢。”
她以前听闻他和阮雾的事后,也以为陈疆册是闲着无聊,和阮雾谈谈恋爱。
后来他们分手,后来陈疆册单身,一单身便是三年。
陈颂宜心想,或许他不是无聊地玩弄阮雾的感情,而是因为喜欢。
时至今日,陈颂宜意识到,陈疆册对阮雾的感情,不是她定义的喜欢,而是他亲口说出来的爱。
结婚不一定因为爱情,但是爱一定会让人产生结婚的念头。
陈颂宜嘲讽完陈疆册,又关心道:“绵绵姐明天要出差,你会跟她过去吗?”
得到的是陈疆册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要工作,我也要工作,你哥不是游手好闲的啃老族。”
“你真的爱她吗?”陈颂宜不理解,“既然爱她,为什么连千里追爱都做不到?”
“因为我要给一大家子人赚钱,包括给你赚钱。”
“我不需要。”
“那麻烦你把上周拍卖的手链给我。”陈疆册对陈颂宜的事并不上心,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陈颂宜每一笔大开支用在了何处,更何况,“圈内都传遍了,有个人傻钱多的主,以二百六十万的成交价,竞拍到起拍价为十一万的手链。那个人正好,是我的妹妹。”
“……ok,对不起,我的问题。”陈颂宜低头的速度很快,软声道,“可是那条手链真的超漂亮的,适合我这种漂亮的女孩子。”
“阮雾比你漂亮,她更适合。”陈疆册微笑。
陈颂宜被哽住,一时语塞。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未来嫂子,一边是自己心爱的手链。
艰难抉择后,她指责起陈疆册来了:“你送她的东西,得从我这里抢吗?你这是什么男的,我感觉你比她那些追求者还不如,那些人最起码天天给绵绵姐送花!你倒是给她送一束花啊。”
陈疆册散漫道:“我把我自己送给她还不够吗?”
换来陈颂宜一脸无语:“绵绵姐都不愿意和你复合,你脱光衣服爬上她的床,她估计都能冷血地把你踢下去。”
陈疆册很配合,露出惋惜的表情:“还真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陈颂宜拍拍陈疆册的肩,鼓励他:“革命尚未成功,追妻还需努力。”
陈疆册不喜与人触碰,推开她的手,抬眸,望向落地窗外。
夏日晌午,阳光正盛,熬过几个春秋,楸树枝繁叶茂。
隔着一扇落地窗,室外的灼热降温再降温,淌落在他皮肤上,仍有燥热的灼烧感。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热。
阮雾已经有好多年没在家里过夏天了。
南城离家乡也不过半小时的高铁,可她总觉得,家乡特别热。
吃过午餐,她打算去拍摄现场,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热浪,将她击退回屋。
室内的冷气显得缱绻,拉扯着她的懒意。
阮父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的身影,于是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绵绵,怎么还不出来?爸爸已经在门口了,车里的冷气打得很足,很凉快。”
她爸得知她未来半个月都会留在这儿工作,开心得不行。
到底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闺女,阮父自然推去工作,每日接送她上下班。这不,在她吃饭的时候,阮父就已经吃完饭,来到被热气占据的车厢里,早早发动车子,打开冷气降温。
阮雾拖着嗓,说:“来了,爸爸。”
从凉爽的室内,经历曝晒,再到凉爽的车里。
阮雾系上安全带,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热啊?”
“夏天嘛,都这样,你们是在室内拍,还是室外?”
“室内室外都有。”
“辛苦哦。”阮父说,“待会爸爸去买些奶茶来,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喝奶茶的?”
“嗯,要冰的,爸爸。”
“行勒。”
这一幕让阮雾想起中学时期,学校组织春游。
阮雾懒得背东西,她爸爸拍拍胸膛,说,没关系的绵绵,这事儿包在爸爸身上。
阮雾不清楚她爸爸要做什么,等到了春游目的地后,意外发现她爸爸就在那里等着她。他打开车后备箱,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的全是吃的,“绵绵选个喜欢的,其他的分给你的朋友们吃。”
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父母不吝啬给她爱,她也不吝啬给别人爱。
就像当时,用所有的积蓄给陈疆册买那一块手表,季司音并不理解。
要怎么说呢?
因为很喜欢他,所以倾家荡产也甘愿。
钱是很好的,但爱是钱买不到的。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毫无保留的爱,才能被称之为爱。
到了学校,阮雾接过阮父给她准备的遮阳伞,“爸爸,待会买奶茶的时候给我拍张照片,我怕你点的我不喜欢喝。”
“爸爸知道的,爸爸做事,你放心。”阮父乐呵呵地,“快去学校吧,爸爸买完奶茶就过来。”
“嗯,爸爸再见,路上小心啊。”
阮雾下车,阳光毒辣,隔着遮阳伞,高温都烤的她浑身滚烫。
好在教学楼有遮阳,夏风似云海翻涌,气温锐减许多。剧组的拍摄人员都集中住在一个酒店,来的时候也是所有人一块儿来的,大家说说笑笑地聊了几句后,便进入工作状态。
周靖阳穿着校服出来的时候,全场一阵吸气声。
“妈呀,这也太帅了吧。”
“他真的不进娱乐圈吗?”
“我算是明白,小说里的学霸女主,为什么会喜欢长得帅、成绩垫底、每天打架带伤上学的校霸了。这长得也太帅了吧,就这么一张脸,不和他早恋,真的遗憾终生。”
周靖阳被夸得不太好意思了,伸手挠挠头。
这反应过于青涩,有人问道:“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他很坦诚:“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泡吧喝酒,喝完酒第二天去上学,脑袋昏沉沉的就想着睡觉,等睡醒了,就到放学时间了。我连同桌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哪还有时间谈恋爱?而且我也没打过架、”
“……”
“……”
好纯粹的不良少年。
闲聊中,有位编导来找阮雾:“音乐厅的钥匙有吗?今天有音乐厅的戏份。”
阮雾拿起手机,她说:“我联系一下学校的负责人,等下就拿来。”
她昨天就和学校的负责人说过此事,对方表示今天学校有位赞助商过来,学校的日常开支太大,光靠政府的财政拨款远远不够。学校打算重装实验楼,联系了几位校友,其中一位表示愿意赞助。签约赞助合同的日期,正好是今天。
为了迎接赞助商,学校的负责人今天一天都在学校。所以阮雾有事找他,一个电话他就能过来。
电话打过去,对方说:“我现在在办公室,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我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把钥匙放在门卫那儿了,你能过去拿吗?”
阮雾:“可以的。”
她挂断电话,便往校门走。
走得近了,看见校门的卷闸门打开,一辆全黑的奔驰AMG GTR驶了进来。
车子很耀眼,阮雾的视线只辗转在它身上两秒,便无波无澜地滑过。
没想到,那辆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阮雾未曾察觉,继续往前走,与副驾驶车门擦肩而过的时候,副驾驶车窗降了下来,由里传来的声音,遥远却清晰。
“——阮雾。”
阮雾脚步一顿。
她狐疑地望过去,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深眸里。
“你怎么在这里?”她大脑运转速度极快,“该不会,你是学校的赞助商吧?”
“你怎么知道?”陈疆册火速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她面前。
她撑着伞,他站在树荫下,璀璨碎光在他身上忽明忽暗地闪烁。
兴许是置身学校,周遭是郁郁葱葱的绿色,他穿着件白色衬衫,精致的眉眼,意外地透着股少年人的干净清爽。
但少年人应该是没有他这般的自作多情。
他嘴角翘起弧度:“偷偷调查我?”
阮雾说:“你没有调查我都很好了,我调查你干什么?”
陈疆册:“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我的母校,不是你的。”
阮雾言简意赅:“拍剧。”
陈疆册额发下垂,靠近她,桃花眼开成扇,眼尾的笑别有一股风流韵味。
他笑着问:“青春校园剧?”
分明是再正经不过的对话,怎么经由他嘴里说出来,自带三分情/色?
阮雾说:“就是你读书时候常看的校园剧。”
陈疆册眼里还真透着属于男人的禁忌色泽了:“我读书时候看的校园剧,那还挺多的,什么课桌play,什么器材室play,还有所有学生在音乐厅看表演,男女主在音乐厅的休息室大干特干。你拍的是这种?”
尤为青春清纯的场合,他坏笑着,活像个混不吝。
意识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被他胡乱解读,阮雾转身就走,步伐逐渐加快。
陈疆册在后面懒懒散散地跟着,他比她高二十五厘米,腿比她长了一截,不快不慢的步伐,也能紧跟上她。
他像是浑然未觉自己的错误,缠缠绵绵地喊着她:“绵绵——”
“——等等我,绵绵。”
“——太阳好大,我要晒黑了。”
“——把你的伞分我一半,绵绵。”
阮雾充耳不闻,她走进门口的门卫室,和门卫说了几句,接过他递来的钥匙。
“谢谢。”
一转身,看见陈疆册跟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她,她瞥了他一眼:“你不去办事吗?”
“不急。”陈疆册语气温柔得不行,“先陪你。”
夏日的阳光过于灼热,晒得她浑身如高烧般滚烫,脸颊也氤氲出一片绯红。
她抿了抿唇,说:“我不需要你陪,很多人在等我,你过去了,解释不清楚。”
陈疆册无所谓的笑:“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朋友、同学,随便找个词都行。”
风光霁月的是他,倒衬得她思想龌龊了。
阮雾垂眸,地面上,他们的影子很短很短,被踩在他们的脚底,隔得却很近。
他往前走了一步,影子好像要碰到一起了。
像是将吻未吻的唇。
她递过自己手里的伞,妥协道:“伞好重,你帮我撑伞。”
陈疆册低笑出声,“好。”
二人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阮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果不其然,是她爸爸,她接起电话,“爸爸。”
手机并没开扬声器,可是声音还是很大,阮父的声音传至二人的耳里:“爸爸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二十杯奶茶,挺重的,爸爸帮你拎进去啊。”
霎时,阮雾神经紧绷,她没有任何犹豫,说:“爸爸,外面太阳很大,您别晒太阳了,还是我过来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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