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应该没有成功？”
“这是自然，可惜我那时候刚苏醒，没有丝毫实力，恢复缓慢，否则哪能容他活到今日！”
听到此处，苏青芜已猜出大致后续。
“宁远虽然没有将秘宝认主，但依然带回了宗门，后来发觉宝物异样，又舍不得就此丢弃，所以将之掩埋在常住的院落内？”
“不错，我如今算是鬼修，那件秘宝，已然用不上，你若同意和我签订魂契，我可以将宝物直接交给你。”
苏青芜冷静言道：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前辈为了秘宝，曾付出过性命，如今那又是前辈魂魄栖息之所，就这样拱手让人，前辈觉得我会信么？”
素问苦笑了一声。
“我真没骗你，我先前曾说过，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无法一直待在秘宝内，这毕竟不是养魂之物。
如今我的实力虽然在缓慢恢复中，但魂魄却越来越脆弱，这听上去很矛盾，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只有和修士签订魂契，才能避免魂魄继续衰弱下去，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并无任何恶意。”
“仅此而已？”
“嗯，其实这个约束已然够大，在月华界，魂契一旦签订，是没办法解除的，双方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青芜此刻想到了另一层面的问题。
“一旦契约签订，也意味着双方再无秘密可言？”
素问即刻否定，“并非如此，一方无法感应到另一方的想法。”
“就算是这样，时间一长，基本上都会一清二楚。”
“哎，你这小丫头，戒备心真够重的，不过这也是好事，身在修仙界，确实不该轻易相信任何人，戒心越强，处事越谨慎，活得越久。
这样吧，我以天道起誓，先前对你所说的全部信息皆属实，并且签订魂契后，不会对任何生灵鬼物透露关于你的秘密，更不会主动询问。
另外，一旦契约签订，我会全力助你修炼，争取早日飞升，去往上界。
以上所说，如若违反，便叫我当场魂飞魄散，如何？”
有了这番保证，可以说再无问题。
苏青芜最终答应了下来。
见她点头同意，素问立刻以魂力聚起一张纸契。
“只要在这上面打入神识烙印，契约立成。”
闻得此言，苏青芜将契约内容反复查看多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按其所言，打入神识烙印。
这一刹那，识海内多出了一层无形联系。
与此同时，前方丈许远处，出现了一名白衣女子。
身形纤瘦，乌发披散，面容清秀，比苏青芜高出不少。
这也是正常情况，她今年不过十四，还在长个子。
忽略身高后，苏青芜提起一事。
“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前辈？”
“直接喊我素问就行，你若不介意，我也喊你青芜，怎么样？”
“没问题。”
关于称呼之事就此定下。
素问接着道：“埋在山岚峰的宝物，是件十分罕见的空间类法宝，我以前给它起名为玉清镜，如若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直接换个称呼。”
“不用，玉清二字很好听，玉宇澄清，寓意为神仙居住的仙宫，亦算是对未来的一个美好期盼。”
“嗯，你喜欢就好，等明日一早，去往山岚峰，便可将之取出。”
“素问，那件宝物，是否带有怨气？”
“那是因为我的缘故，青芜放心，宝物本身没有问题，至于我自身的怨气，往后会尽力克制，不再外放。”
“只能克制，不能化解么？”
“青芜，对鬼修而言，怨气亦可用作修炼，一旦化解，等于是削减自身实力。”
“那么若是放任下去，是否会在某一天失控？”
“我可以保证，不会，虽然我的怨气日益增加，但神智一直非常清醒，可以将怨气控制自如，不会对青芜你造成丝毫影响。”
“是这样，对了，素问你如今的实力，大概如何？”
“差不多相当于炼气圆满，以后若有幸寻到养魂木，长期待在里面，不出二十年，实力便会恢复至生前的层次。”
苏青芜这时想起了另一问题。
“素问，成为鬼修，不用从头开始修炼么？你说恢复实力，难道正常情况下，鬼修均拥有和生前等同的实力？”
“自然不是，我算是一个例外吧，至于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很可能是受玉清镜影响。”
说至此处，素问话音一转，继续道：
“你我签订魂契，当共同进步，青芜你如今炼气三层，具体掌握了哪些术法？”
苏青芜回忆片刻，详细道出：
“小灵雨术、落羽术、水剑诀、清洁术、木盾诀、御物术、缠绕术、叠浪诀和遁地术，还有通玄敛息诀，一共十种。”
素问一听，立刻道：
“除了最后一种我没听过，其余的都是最基础的术法，得再学一些，我生前是水木双灵根，这两属性的术法接触了不少，让我想想……
你所学的黄阶叠浪诀，有一个升级版的玄阶术法，名唤瀚海叠浪，施展起来，威力是基础版的百倍。
另外，千植宗以种灵植为主，还有一门水属性玄阶术法非常适合你，那就是能加快灵植生长的春风化雨术。
至于木属性……
有一门此界罕见的地阶术法，攻敌类的万木化剑诀。
这也是我曾经主修之术。
还有一门玄阶，适用于恢复灵植生机的术法，唤作凌霄复生术，可以吸收有害植物的生命力，转化给灵植。
以上所提的术法，内容我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可以直接默写下来。”
能够修习新术法，苏青芜自然十分高兴。
想起山岚峰那间院子里出现的黑线虫，她开口直言：
“素问，有没有音攻类术法？”
“有是有，不过属于黄阶，叫作山外清音术，威力有限，对敌的话，杀伤同阶及以下没问题，只是对上高阶，没啥胜算。”
“此术法修习主要是为除去灵田虫害，只要能杀死害虫就行。”
“那就没问题了，山外清音术虽然对强敌效果一般，但对于虫类绝对是致命的！”
如此说着，素问四下望了望，见木桌上空无一物，不由询问了一声。
“这里没有纸笔？”
“确实没有。”
“好吧，本想将方才所说的术法记录在纸上，如今看来，得换一种法子。”
话音方落，便见素问双手凝诀，一面半丈高的水镜顷刻于其身前浮现。
紧接着，水镜中央区域，出现了一行行文字，内容如下：
瀚海叠浪诀
天一生水，瀚海云涛。
叠浪千层，洪流不绝。
每四字口诀，皆对应着百字注解，指明施法手势。
苏青芜凝神查看，素问的声音再度自耳旁响起。
“以我如今的魂力，水镜每次施展，最多维持一炷香时间，你要尽快将之记下。”
“嗯，我会竭尽全力！”
随着修为提升，苏青芜的记忆力也在逐步增强，将近半盏茶后，她将相关内容尽数记下。
告知素问的刹那，水镜呈现的内容顷刻发生了转变。
春风化雨术
空行若水，云生奇灵。
枯木逢春，风语上善。
同样，每道口诀之后，皆有详细注解。
苏青芜一字不落的记下，紧接着水镜内容再度发生改变。
万木化剑诀
木元生灵，归玄化剑。
御敌万里，剑斩诸绝。
作为此界十分罕见的地阶术法，万木化剑诀修习难度相对较大。
素问边施法维持水镜，边出言提议：
“此法可留到最后修习，先记下口诀就行，具体内容到时候我会重新展示。”
“好。”
苏青芜颔首应下，十六字口诀对她而言，轻易便能记下。
水镜中，很快呈现下一门术法相关内容。
凌霄复生术
凌云旷宇，耀世苍穹。
旭日弥空，绝处逢生。
半盏茶后，苏青芜将相应口诀以及施法手势牢记于心。
向素问示意，水镜中立刻显露新的内容。
山外清音术
远声鸣元，连锦缚神。
玉音渺渺，魂消无陵。
这是五门术法中，唯一的一门黄阶，修习难度最低。
苏青芜将之记下后，很快投入修炼当中。
素问在旁安静待着，观察了许久，暗自点头。
她没有看错人。
不说资质悟性，单看心性，同龄人中，基本没有谁能比得过这丫头。
说修炼，立刻就能投入进去，没有丝毫分神。
想当年，她在这个年龄段，可是贪玩得很。
不过……
一般来说，表现出和年龄不符的心性，多半是经历过不同寻常之事。
素问心内暗叹一声，视线重新落在凝神修炼的黑衣少女身上，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昔年她还活着时，一直是独身一人修炼，也从未收过徒。
如今和小丫头签订了魂契，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将生前所学尽数传授。
从某种程度而言，两人亦能算作师徒？
想到这儿，她暗自摇了摇头。
她从未想过当人师父。
等小丫头日后成长起来，实力强大了，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最好。
修仙界中，能有全心信任之人，着实难得。
她们虽是受契约束缚，达成这一条件，但这样形成的信任，反而更加牢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黑夜漫漫消散，逐渐有朝霞自天边升起。
木屋内，原本沉浸心神于修炼中的黑衣少女此刻已然自蒲团中站起，面上带着一丝喜色。
经过数个时辰修习，山外清音术已顺利修炼成功！
想到山岚峰院落内，被拔除的几株清心草，苏青芜心内有些可惜。
若是今日过去，便可直接施法杀死黑线虫。
不过那会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和一位鬼修签订魂契。
所以说，未来的一切，皆是不可预测。
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
眼看外头天光渐亮，苏青芜正欲走出木屋，然而视线一转，看到安静待在一旁的素问，犹豫片刻，出言询问了一句。
“白天有阳光，你能不能出去？”
“自然不能，除非我的实力彻底恢复，否则直接接触光照，会对魂魄产生极大的伤害。”
“你如今这样，如果夜里遇到宗门师叔或者长老，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筑基发现不了，但是金丹不好说，你放心，我不会乱跑，就在你这院子里待着，那些金丹长老，没事应该不会来外门弟子的住处。”
“嗯，还有一事，你杀了那宁远，不会被宗门长老查出什么吧？”
“这个青芜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什么都查不出来，其实我并未直接动手，只是采用入梦的法子，让他生出心魔，他确实是走火入魔而死。”
“是这样。”
得知此事，苏青芜心内彻底没了顾虑。
她走出木屋，即刻施展小灵雨术。
将近一亩的灵田上空，很快聚起一层薄雾。
须臾之后，绵绵细雨缓缓飘下。
持续约莫半盏茶，停止施法。
重回木屋，看着依旧安静待在原地的白衣女子，她面带笑意温声道：
“我准备先前往膳堂用膳，然后去一趟山岚峰。”
素问点了点头，“玉清镜埋在院子东南角落靠墙的位置，离地面差不多一丈，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后继续修炼。”
“嗯！”
苏青芜颔首应下，转身离开木屋。
一盏茶后，千植宗某座膳堂内。
一名修为在炼气五层的青年忽然走向正独自用膳的苏青芜。
“苏师妹，待会儿可否借一步说话？”
“师兄若有什么事，不妨在此直言。”
“这……好吧，那我直接问了，昨天夜里，师妹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一听这话，苏青芜立刻明白过来。
这位应该是曾接过山岚峰任务之人。
她面上适时露出疑惑之色。
“师兄为何如此问？难道是宗门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望着她，看了片刻，见其神情不似作假，心内不由嘀咕起来。
难道不是每个接取任务之人都会做那样的噩梦？
眼看对方还在等待回答，他随口扯了个谎：
“只是听闻最近部分院子不太平，所以随便问问，师妹莫要介意。”
苏青芜自然知晓这人说的不是真话，不过她没有点破，只顺势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
青年见状，当下不再怀疑，朝她抱了抱拳，道了声打扰，随即朝膳堂外走去……
此处远非一两人，方才的对话，被许多同门听进了耳中。
青年走后，又有几人上前，问起类似的问题。
苏青芜面上并无不耐之色，一一予以回答。
至于内容，大同小异，没有说出任何信息。
用完膳后，她依原先的打算，前往山岚峰院落。
一夜过去，这里一切如常。
仔细检查了一番灵田里所种的清心草，未发现虫害。
苏青芜站起身，双手凝诀，施展小灵雨术。
顺利浇灌灵田后，她走至东南角落，开始挖取埋在地底的玉清镜。
作为灵植种植之地，土壤皆十分松软，挖取并不费力。
没过多久，一块由黑布包裹之物逐渐显露在眼前。
苏青芜立刻施展御物术，将之摄至身前，紧接着又施了一道清洁术，除去黑布外沾染的湿泥。
做完此事，她将黑布打开，一面仅有巴掌大小，通体青色，边缘位置刻着繁杂花纹的古镜映入眼帘。
眼下并非研究的时机，拿到宝物后，她立刻将之收进储物袋内，随即将挖出的坑洞重新掩埋。
一举一动，皆是十分仔细，尽量做到让人看不出翻土的痕迹……
其实她对这件空间法宝并无太大的执念。
生前遭受百般折磨，一直未透露宝物下落，只因不想此宝落入仇人手里。
宁枫和她曾是同门，认识多年。
撕破脸皮前，她对此人的戒心并不重。
否则也不会无意间让对方得知有这样一件宝物存在，为自身带来天大的祸患。
正因如此，一朝被其暗算，才会痛恨至极。
在她看来，这世间，最让人痛恨的，不是一开始就与自身为敌之人，而是那些表面友善，背地暗下毒手之辈。
过了片刻，她收回繁杂思绪，缓声道：
“青芜，玉清镜本是法宝，以你如今的修为，仅凭个人力量，无法将宝物认主，不过我可以从旁辅助，这需要很长时间。
你如今还未辟谷，我的建议是，多准备一些灵膳，以免中途饥饿过度，中断进程。”
“不知大概要准备多少？”
“至少要有五天的量。”
苏青芜琢磨道：“宗门的膳食，每顿供应限量，超出份额，需要支付灵石，储物袋可以保鲜，我打算多用几天时间，存些灵膳出来。”
素问点了点头。
“这样也行，对了，还有两个院子的灵植，到时候也要想办法照看一下，不然很容易出问题。”
苏青芜犹豫片刻，琢磨道：
“其实入宗后，我一直有个疑惑，宗内成批播种的灵植，需要每天精心照料，然而外面那些野生的，一直无人去管，又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这个怎么说呢，算是适者生存吧，野生的灵植，在成长过程中，因虫害病害或是缺水而死去的数不胜数，留下来的少数，都是生命力极顽强的。”
如此说着，素问目光望向外头，伸手指了指长势极好的回灵草，继续道：
“你看这将近一亩的灵植，若是长时间不管它们，必然会因各种缘由，枯死许多，可是也还会有那么少数，顽强地活下来。”
苏青芜想到了另一层面，接过话语，补充道：
“就像我们修士一样，一界中，身具灵根者不计其数，然而能走到飞升那一步的，少之又少。”
“不错，所以要不断努力，我期盼有朝一日，能去大世界看一看。”
“会有那一天的，我们共同努力！”
素问提供的五门术法，苏青芜到目前为止，仅修习了一门，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全心投入了修炼当中。
最先尝试的是春风化雨术。
玄阶术法，修习难度比起黄阶略高。
好在有素问时常指点一两句，过程相对顺利。
正午时分，苏青芜将此术修习成功！
随后暂停修炼，走至屋外，试炼术法。
默念相关口诀，双手同步施法结印，将近一亩的灵田上空，飞快凝聚大片云朵。
紧接着一阵哗啦声传至耳旁，大雨倾盆而下。
不过片刻，苏青芜一身灵力便耗尽，连忙中断施法。
素问的声音适时传来。
“施展此术，要尽量将周身灵力运转的速度减慢，否则就会像方才这样，如果把握恰当，以你如今的修为，大概可以支撑二十息，而不是顷刻便耗尽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