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迟,那是快。
鲛人已经跳下去。
秦先生的木仓口已经豁然在身后,见阻止不了他了,他心一横,终于,开木仓了!
正中心脏的位置,压根就没想让他活命!
鲛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大海之中、
闭上眼睛,展开双手,他终于可以回去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然而,等待已久的疼痛并未传来。
鲛人诧异睁眼,后背传来丝丝温度。
他转头。
竟然,看到了娇女。
娇女的鲜血,从空中滑落至船舱,低落至海底。
那致命的子弹,她挡住了。
“爸爸,你还没、还没夸娇女呢!”
湛蓝眼眸中充斥着错愕,鲛人下意识的,怀抱住娇女,二人双双落海。
这头,有一个人,悄悄跟在云汐兮身后。
趁她被娇女挡木仓一幕分神时,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万丈深海!
“云汐兮,你个臭女人,你去死吧!”
云汐兮未得防备,只来得及看到那双布满恨意的眼睛。
何一妃得逞狂笑:“去死,去死!”
是她害了她,是她,让她沦落到如此难堪而没有未来的地步。
所以,这样的结局就是她的报应!
大海茫茫,云汐兮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何一妃恶毒的想,她不死也可以。
在海里被那些海礁啊海石呀,把脸划破。即便被救回来,她也一样生不如死!
哈哈哈,看她如何用那张脸再去迷惑男人。
“汐兮!”百里阙,惶恐中跌落下轮椅。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大海吞没。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距离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在百里阙恐慌而又害怕之中,云汐兮彻底淹没在海里。
“快,快救她!”百里阙拉住那神秘的男人。
他拥有着未知的力量,眼下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救汐兮。
和那神秘的男子,冷眼旁观着。
在云汐兮跌落的那一刻,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凉薄的眼眸掀不起半点波澜。
百里阙质问:“你答应过她,会帮助我们的,就是交易!”契约精神,怎可说毁就毁?
面对百里阙的恳求,他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调笑着:“对啊,我是答应过帮助你们的。‘你们’可不包含她……她对付这些人游刃有余。不过是因为有你们在,拖了她的后腿。所以百里先生。最好搞清楚范围。”
神秘的男人虎视眈眈的警惕着秦先生一众,一面还有心情纠正百里阙话里的漏洞。
众所周知,他是一个严谨的人。
秦先生一众早已被神秘男人干趴下了,两方不过是犟着最后一口气。
你们瞧。重承诺的他是不是好好保护了百里阙几人?
与云汐兮定下的交易,他执行得难道不完美吗?
神秘男子耸耸肩,一派风轻云淡。
这男人好生狡猾,诡计多端。
百里阙怒极反笑,眼眸深处早已酝酿出了狂风暴雨:“哦,是吗? Uh, 那你知不知道?纯青琉璃心,在汐兮身上。她若石沉大海,你要的东西,怕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神秘男子再不复沉稳和淡定。
“那日我拍下纯青琉璃心,就是因为汐兮多看了她两眼。东西在她身上,聪明如你,连这都猜不到吗?”百里阙反讥。
神秘男子,差点掀桌!
气急败坏,在甲板上来回踱步。
望着茫茫大海,陷入天人交战。
他似乎有所顾忌。
百里阙皱眉:“你怕水?还是,不会游泳?不,不对,你需要,游泳技能吗?”
神秘男子犹如被猜中了痛脚,情绪瞬间激荡:“说谁呢,谁怕水了?”
自然界,生物链上相生相克,亘古不变的道理。
比如,蛇与鼠。
比如,狼和羊。
再比如,鸟儿天生就怕水。
有些惧怕,是自出生就刻在骨子里的。
不论他出生根脚是多么的高贵,法力是多么强悍,这一刻,依旧克制不住内心惧怕。
百里阙讽刺意味更足:“那你,在踌躇什么?”
摆明了,将他的军。
神秘男子咬牙:“百里先生,你可要想清楚,我若下去救她了,上面这一摊子我可就不管了。你们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他可不能走啊,他留下来保护我们呀!”
其他人惊了,赶紧出言阻止。
“百里先生为了一个女人,可不值当啊!”
“对啊百里先生!以您的家世,您的财富,回去之后那不是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小女人,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百里先生,若你喜欢,待我们回去!多给你筹谋筹谋。你不是喜欢学生妹吗?全国多少院校,我们出钱出力,一定让你满意!”
“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就连一向与他不和的小魏总,都放低姿态,卑躬屈膝、苦口婆心的劝解。
神秘男子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听见了吗?那些人说得多有道理。”
百里阙冷漠,直接拿捏住七寸:“纯青琉璃心,不想要了?”
神秘男子,气结。
百里阙斩钉截铁无比肯定:“将汐兮平安带回来,这里,不用你管!”
神秘男子鼻孔哼哼,眼神不怀好意的看看他的腿,又看看他身边的老弱——一个毛头小子百里淮,一个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悠。
而后,一头扎进海里。
将烂摊子留给百里阙。
反正,他硬气,不是吗?
没有了云汐兮,和神秘男子的一张。百里阙几人可以说是一点战斗力也没有。
秦先生,就看着百里阙作死。他兴冲冲地表示。他又可以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如秦先生这只猴子。又开始耀武扬威的蹦达了。
旧船重新扬帆起航。
这一次,秦先生没有迟疑:“哈哈,现在我看,谁来救你们!”
“一个不留,全部给我绞杀!”
哀嚎声一片。
血花溅起。
求饶声,谩骂声,交织在一起。
秦先生一步一步走向百里阙,在百里淮阻止不能的视线下:“百里先生,我最尊贵的客人!接下来,将由我亲手送你上路,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来救你。”
危机当头,百里阙淡定如泰山。
依旧是那么,温雅泰然。
唯一挂心的,只有汐兮而已。
秦先生走近了,更近了。
突然,所有人身上,惊现一颗红点。
所有人不敢动了。
红外线狙击木仓的瞄射点,谁敢动?眼睛眨一下,指不定就没命了!
大海之上,哪里冒出来的狙击木仓?
每个人身上,红点一点或多点。
对方人数很多,武器,更多!
罗先生极其打手,高举双手,再不甘不愿,也只能停下来。
“前方游轮上的人听着,我们是种花国海军第一部 队,现在我方有证据怀疑,吾国公民正遭受着威胁生命安全的不法侵害!”
“船上的不法分子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里的武器,停止对吾国公民人身以及精神上的伤害。”
“否则,我们将发动攻击!”
“将发动攻击!”
呜呜呜,呜呜呜,大船鸣笛,一共两艘,一前一后的向这边驶来。
是警告,更是安心。
一搜挂着祖国国旗的海船甲板上,领头的是熟悉的人。
一个是胖叔,他身旁的是负责此次行动的海军军官负责人。
另一艘,是私人海船,领头的是一脸焦急的小方……他的身边还站着别的人——白若若。
是的,白若若回来了!那时,她拼了命的逃走,偷走了游轮配备的皮艇,用了最笨的方法,人力滑动,操纵皮艇的。
许是皮艇材质,并未引起海中电网的惊觉。
当然,也是娇女们及时闹出了暴乱。
女孩子们为了逃出生天,拼尽全力,终于遇到了百里家的轮船。
百里阙身处危险,百里家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管!幸好小方带足了随从,轮船掉头,驶向天堂岛;也就在这时,遇到了胖爷带过来的官船。
最后,由白若若带路,两方队伍朝着目标前进。
女孩儿们已安顿在官船上。
白若若跟着胖叔等人上船,她着急忙慌的找着什么人,放眼望去,她,没有看见她!
“云大人呢?”
苗族蛊女,算是半个玄门中人。
白若若找遍游轮,都没有找到她……难道,她还在岛上吗?
秦先生一众,很快被海军镇压。
而姓秦的不死心:“你们不能这样!这里,可是公海,容不得官方武力干涉!放开我,我可是,外籍华人!”
胖爷没好气:“国际公法了解一下?知道什么是属人管辖权吗?”
“外籍了不起哦?在场的,谁是种花国人,举手!”
所有的宾客,包括小悠在内,举手。
胖爷唾了秦先生一口:“看到了吧,但凡有一人承认是我种花国公民,承认在船上收到不法对待,你爷爷就有资格管到底!”
胖爷和海军们,从若若嘴里知道了那些污秽的事儿。
恨不得将罪魁祸首就地正法。
打爆狗头!
拐卖人口,天理不容。
还,还做那些恶心的勾当。
官家人们,个个红了眼睛。
胖爷指挥驾驶舱那个小孩儿:“孩子,驾驶舱交给我们,你去将咱种花国的国旗给我挂上!我看那些个瘪三大佬,敢说什么!”
“对了,丫头呢?怎不见丫头?”
百里淮瞥了一眼极力控制暴走情绪的小舅舅,小声道:“她、她掉海了。”
“被,那个女人推下去的。”
胖爷,傻眼了。
白若若,捂嘴,眼泪开闸,控制不住。
胖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大家:“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小丫头神通,什么也难不住她。”
而后,声音突然高亢:“还愣着干什么呀,没听见吗?有人落海了,赶紧派海员下去搜寻,救人呐!”
某个胖叔, 比火烧屁股还要着急。
白若若,眼巴巴的抹眼泪。抬的是右手,而他右手上的东西吸引了百里阙的注意。
“这条鞭子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百里阙一震,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冷眸恶狠狠的瞪白若若。
这个男人……
突然爆发出的惊人气势, 好可怕。
在白若若眼里, 这个男人已然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身后乌压压一片, 那些她看不懂的负面情绪汇聚成最可怕的力量。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白肉肉甚至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白若若被吓着了,囫囵道:“这、这是大人给我的。”
莫名危机。
“借、借给我防身的。”
白若若莫名有种感觉, 她若解释不清楚……呵呵,这个男人,眼神已经在开始鞭尸了!
百里阙结实的胸膛起起伏伏,那是被气的, 结结实实的被气着了。
被谁气的?
还能有谁?
为了救不相干的人, 将保命武器都借出去的那位呗!
一旁的百里淮瑟瑟发抖, 他知道, 小舅舅这是气得狠了。
百里阙深深吸一口气,而后又将胸口浊气压下去。
他不生气, 真的。
别将自个儿给气死了。
他得活着,活着等某人回来后,再掐死她!
百里阙冷静过后,对胖叔说:“胖爷,着一部分人下海搜寻,留一部分人,我们回岛。”
这一决定, 着实让人惊讶, 百里阙那般在乎云汐兮, 竟主动要求抽掉一半人手。
百里淮:小舅舅,神志不清了?
小悠&白若若:这是什么渣男的危险发言?
百里阙凝望海面,海绵已经平静了,就连娇女的血渍都没留下:“她是那么痛恨罪恶和污秽……不能让岛上剩下的人逃了,汐兮会生气的。”
他希望,她安然无恙回来时,是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
“胖叔,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不要万事都指望她。”
“她,已经很累了。”
被百里阙教育的胖爷,心虚不已。
却也是实打实的,心疼那丫头。
“剩下的人,我们起航,将那犯罪的窝窝一网打尽,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胖爷忙活起来,安排人手。
驾驶舱已经不需要百里淮了,他自觉回到小舅舅身边。
心中五味杂陈,心,乱了。
“现在你还觉得,汐兮是那种浅显无知、沉迷于财富,只知道享乐的女人吗?”海风徐徐,吹得百里淮睁不开眼睛。只听百里阙突然对他发难,“她身上所担负的重任、所承受的压力、所做出的贡献,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男人嘴里说着最温情的话,神色却最是冷漠和无情:“可笑的是,她根本没有义务,做那些事!也没有人能要求、强迫她做那些事。”
“可是她傻,傻不拉几的全部承担下来了。”
“今日为了救一只鬼,奔波玩命;明日为一只妖,撞得头破血流;再一日,又心软的想要救下被贩卖的女人孩子,竟将傍身武器都给人家防身去了。”
“淮儿……”
被点名的百里淮一激灵:“啊。”
“你说,我要不要打断她的腿?”
百里阙瞭望远方,是不是只有打断她的腿,折断她的翅膀,从此她再也飞不起来了,才能安分?
这个问题,百里淮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
他知道,小舅舅并不是真的在问他,在询问他的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淮怔怔的看着小舅舅,总有一种异样感觉。眼前的小舅舅有点儿奇怪……第一时间,百里淮想到了,平静海面下藏起来的凶兽。
不,不,他小舅舅才不是那样!再温柔不过的一个人了。
调转船头,游轮重新启航。
百里淮暗暗在心中重新审视小妖女……不,云汐兮。她,凭借着实力颠覆了刻板印象。
百里淮不得不承认,是他看清了她!不,是他从未真正认清过那个人。
先前的猜想,他总认为是云汐兮缠着小舅舅不放。
可现在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真正离不开云汐兮的是他的小舅舅,是小舅舅死皮赖脸缠着人家才对。
百里淮不禁怀疑,若此次云汐兮就此陨落、回不来了,他的小舅舅。恐怕真的会疯掉!
眼下的理智,不过是极端自控的压榨下勉强维持的平静罢了。
“小舅舅,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对吗?”百里淮百感交集的问道。
百里阙没有回头,声音涩涩的,好是苍白:“喜欢啊……只可惜我不配。”
百里槐闻言。莫名心酸不已。
他的小舅舅,多么齐风霁月,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啊!
面对爱情时,竟卑微至此。
老天不公!
心中那盏天平就从这里开始,逐渐倾斜。
百里淮不知道,他这样的叫双标。
从前以为是云汐兮非小舅舅不可时,使劲儿嫌弃人家,横竖都看不上眼;现在发现,是小舅舅更喜欢人家时,又觉得我小舅舅千般好万般好,谁也不能嫌弃他!
百里淮固执轻语:“她,喜欢你。”
这就够了!
所有闲杂人等入船舱,百里淮推着轮椅,往里面走。
男孩儿孩子气道:“她喜欢你,可喜欢您的容貌了!人家不说了,醋越陈的越香,男人越老越有味道!咱们好好保养,老了也是全省中老年中最靓仔的男人!”
“只要没有比您更漂亮的男人出现,咱的地位就稳稳当当!小舅舅加油,你可以的!”
以色侍人,半点不觉得脸红呢!
“滚犊子!”被百里阙无情驱赶。
说谁是醋,谁很老,谁是老男人?谁中老年了?
而后,不好的消息不断传来。
海中,并未找到云汐兮。
半个影子也没有。
所有人的心情,都蒙上了乌云,时刻准备着,大雨将至。
云汐兮、鲛人和娇女几乎是同一时间掉下去的。
大海,是那么的神秘,不可揣测。
看似平静的海面,好像一望无垠,一眼就能窥探全貌;实则不然,海中另有天地,深幽之极,看不见底,暗藏多少危险。
按理说,人的体重,并不重;即便落入海中,也落不到多深的那一层。
可云汐兮,如一颗陨石,重量不可估计,掉入海中后持续往下沉。
沉了多久,云汐兮不知道。
当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水流速度缓慢下来后,女孩儿漂浮深海之中,静止的,宛如悬浮列陈一般,有着诡异的沉稳。
唯有浓密黝黑的长发在海水的波动中飘散着。
她如一具尸体,漂浮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微弱到深海中那些敏锐的生物察觉不到她生命波动,未将她视为外来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