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两位与姑母是……?”
青寻上前,一口小箱子突兀出现在眼前,吓了赵真一跳,心下骇然,这手段可不简单。
“此乃赵明落托我们送回的遗物……”
“嘭”的一声,正堂右侧门后有椅子被撞倒。接着跑出一年迈妇人,身旁一年幼丫鬟搀扶着,她双手颤抖的接过木箱,在听到“遗物”时心里那根弦就崩了,近来她就预感小女儿有些不好。
她难以置信,抚摸着木箱,心痛不已。
赵真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姑母……姑母怎会!
观她们手段,这般厉害的人,怎会拿这事来骗他们,他有些迷茫,毕竟做这种事也没好处啊。
扶着祖母坐下,赵真双目通红,姑母托不识之人送回遗物,可以料到当时弥留之时是多么孤立无援。
“多谢……多谢两位姑娘,刚刚在下失礼了”
青寻理解他们的失态,摇摇头让他不用在意。
他勉强扯扯嘴角,深吸了口气,吩咐外面守着的人去叫家里人赶紧回来。
“还未请教两位姑娘贵姓?”
“叫我青寻即可,这位是苏雅”
他连忙请她们坐下,对面是老妇人神色恍惚的模样。
“两位请见谅,我姑母,她是祖母最小的女儿,如今却……能否请姑娘告知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下感激不尽!”
他拱手请求,沉痛不已的模样看的苏雅也是心有戚戚。
两人对视一眼,就将刘府如何纳新人,暗害赵明落等一系列的事都详细的告知了他们。
苏雅语速不快,说的清清楚楚,看了眼赵老夫人,发生这样的事,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等苏雅说完,屋内也都赶回了好几人,都是赵明落的亲人,赵家人感情很好,赵明落的遇害,让整个赵府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即便青寻告诉他们赵明落已经报了仇回了地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惩罚,也不能让他们彻底放下心里的悲伤。
对于他们这么轻易地相信她们说的,青寻和苏雅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她们并不知道,赵明落托她们带回来的箱子里,有着赵老夫人和小女儿曾经玩笑般约定的东西,是一颗雕琢好的红色星石,这是赵老夫人幼时最疼爱她的外祖母悄悄给的她,她又把它送给自己的女儿。
明落曾说过自己将来若是没有女儿或者死了,就把它再送回来给自己带进墓中,她当时还笑话她呢,可如今……
第10章 1-新生世界(10)
青寻她们此来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跟赵家人道别,他们稍微挽留一下见她们坚持走,也不再强留,最近家里的确多有不便,算了算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
苏雅拿出之前赵明落送给她们的书籍,她们在路上翻看了几眼,里面的内容有关道法,应该很是贵重,所以苏雅有些不好意思接收了,刚刚他们都沉浸在赵姑娘的悲伤中,现在才有机会拿出来。
赵老夫人强忍悲痛过来相送,这几本书籍是明落出嫁时一起带走的,既然明落已经送给了她们,那便如此吧,放在家里也是积灰。
赵老夫人坚持给她们,青寻她们就收下了,并认真道谢,赵家人连连摆手,看着她们逐渐远去……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富丽堂皇的宅子中,一名蓝衣女子挥剑而过,看不见的阴影偶尔闪过,女子眼神凌厉,抓住机会,抛出黄符,一剑刺出,立马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接着她嘴中念念有词,那阴影逐渐变得清明清淡,眼看差不多了,拿出一块黑色木牌,竟然招出了魂差,跟他点点头,又放出几个鬼,被一一带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等待的人在里面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时就吓得浑身发抖,围在一起却也不敢离开,看到蓝衣女子出来,她背后的宅子再无奇奇怪怪的声音,这才感觉好多了。
王员外不动声色的擦擦头上的冷汗,腆着富贵肚迎了过来。
“苏大师,那东西?”
“放心,在下已经送她走了,不会再有麻烦”
说话的正是苏雅,端着清冷又不失礼的姿态,听着王员外的感谢之词,以及奉上的报酬,眉目显得更平和了,点点头,一副高人做派的离开了。
回到暂时租用停歇的小院儿,苏雅才整个放松下来,放下剑,察觉到什么,目光一转就发现青寻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窗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苏雅惊喜:“青寻,你回来了?”
青寻转头看她,颔笑点头。
“王家的事解决了?”
“那当然,本大师出手,哈哈,事儿不复杂哈,一个小鬼而已,我送走了”
“嗯,桌上那些是我带回来的,有时间就看看。”青寻指着桌子上的放着的几本书籍说着。
苏雅走过去翻了翻,咦?这几本的内容,术法可是她没看过的,她心下惊喜,迫不及待的边翻看边学习。
青寻见她入了迷也不再说话,一时屋内清清静静,闲适悠然。
青寻和苏雅游荡已有十年了,自十年前在赵家拿到那本道书,苏雅就走上了这条道路,青寻觉得自己也很必要学习一番,自此她们边学习,边搜罗这类书籍。
苏雅的天分很好,并不如当初似乎道云宗大长老之言因年龄大了受限,青寻更不用说,学起来更是快,她们一路走来,并不定目标,走到哪儿就是哪儿,化理论为实践,如今日苏雅这般帮人驱魔除鬼更是不少见,生活所需的银两也不少赚。
悠悠时光一晃。
直到屋里的光亮不甚清晰,苏雅才转转头看向外面,马上要天黑了。苏雅轻轻起身也不打扰青寻,自顾自的做了饭菜。
“对了,你的父亲……”
青寻斟酌了一下:“可能不太好了,小蛇说你父亲从半年前就下不了床了”
苏雅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青寻说的是虎丘村的苏父。
十年的时间,她其实已经淡忘了很多,自从她通过道术能赚到钱后,隔很长一段时间就走正经官道送些银钱回去,确保他们的生活,人却从未回去过,时间太远,寄钱就像是例行惯事一般,苏家的人已经模糊不清了。
苏雅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
“我……我想回去一趟……”她不确定青寻会不会一起。
“……行,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青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从苏雅经常寄钱回去就能看出,她是个有情义的人。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收拾好出发了,紧赶慢赶的走了大半个月才到,到村门口时,发现村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新增了一些房屋。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日落西下了,一路往苏家走去,原来的泥土房早已不见,取代的青瓦砖房,站在明显新木所做的大门前,苏雅还有些恍惚,这是苏家吗?位置的确是的。
大门半开,她们还没来得及敲门,就从屋里走出一个女孩儿,衣着半新不旧的,走到门口见有人还有些疑惑,仔细看了看,瞪大了双眼。
“姐!大姐是你吗?!”她既惊又喜,跑过来抓住苏雅的衣袖。
这是苏小妹?苏雅看见很久不见的妹妹也有些惊讶。接着她就把自己拉进了院子里,大声喊着爹娘。
苏家人看着对面坐着的苏雅都有些出神,想当初她走时,大家都十分震惊,既是担心又是后悔,这个对女子并不友好的世道,他们也难以预料苏雅到底如何,直到后来她逐渐让人送来银钱,家里改善了不少,对她情况也放心了不少。
想着她回来的实在是巧,苏父……恐怕就是这两日了,说来也是难受,不过四十岁的人,因为早年的劳累变成现在这般……
苏雅坐在苏父的床前,他并不瘦弱,只是满脸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并不年老的年纪,皱纹就爬满了整张脸,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糊,她轻轻唤他,他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他踹口气,闭了闭眼,仿佛一瞬间有了精神般,自己坐了起来。
“大丫……是大丫回来了啊……”他望着她满脸的慈祥,这副模样突然的袭击中了苏雅的心。她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有些心痛难耐。
“别哭……这些年过的可还好?”他有些不知所措。
“……嗯!我很好,跟人……学了一些本事,不曾受苦……”
“那就好……那就好……”他笑,又转头看向妻子和儿子,小女儿。
“小山,我去了后要好好照顾你娘,不要惹她生气。”
“她娘,让小妹百日内嫁过去吧,东西都备好了,也不麻烦……”
屋里的都压抑着哭泣,气氛实在沉重。
苏母抓着他的手,哭的人都要昏过去了,慢慢的,苏父的嘱咐声越来越小,最终停了。
“爹!爹!……”
“他爹!呜呜呜……”
苏雅心里一股子悲伤冲出,转头不敢再看,青寻站在她身旁,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边魂差已到,准备带着苏父的魂魄离开,苏雅和青寻不同凡人,自然瞧见了,通红着眼睛盯着,未置一词,苏父终于明白过来大女儿的“本事”,离开前做出口型,就被带着离开了。
苏雅难受极了,她看懂了,那口型是“好好的”,包含了父亲未说出口的爱意。
苏父的后事办的并不是很大,在一个月后,已经十七岁的苏小妹也紧接着嫁了人,苏雅去看过,是本村的一个小伙子,很是敦厚老实,如此也好,三年的热孝是等不及的。
苏母身体很好,她还有小儿子,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霸王,如今也长大了,稳重了些,只是对苏雅难免陌生,苏雅也不在意,她,始终要离开的。
一去经年,苏母只觉得这个女儿和印象中的大不相同,她坐在人群中不卑不亢,仪态大方,面容姣好,看不出一点儿过去的模样,苏母自知已经管不了她,所以在苏雅提出辞呈的时候,她也早有准备,只是还是难掩难过。
青寻带着苏雅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直驻守村子的小蛇,就是当初莫名其妙狂性大发被道云宗杀掉的那条,死后魂魄被青寻抓住了,因它当初发狂,使得村里人以为地龙翻身,间接导致了王家大娘的死亡,所以这十年间它就留在王家人身边护着他们,眼看他们一家越过越好,马上就要从村中搬到城镇中,小蛇也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再守着了,留下一枚带有自己气息的木牌给他们,让他们有重大麻烦滴血寻求帮助。
除此之外,青寻当初在离开时给村子布下了一层阻挡的光幕,主要是为了最初遇到的那个叫‘李根生’的鬼,他身上的黑色气息让她在意,有些莫名的熟悉,只等李根生再次回到村子,她就能马上回来,可惜这十年间他一直没有触碰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所以在离开前,青寻带着小蛇就往山里去看看,神念延伸,所有景象皆在她脑海中。
找到了。
青寻眸光一闪,身形突显,就出现在大山的内围,前方有个不显眼的山洞,她敏锐的感知到了什么,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本想长长见识的小蛇默默后退,怕被伤及无辜。
青寻轻轻瞟它一眼,又转过头,施法出结界,凝聚了力量就击向山洞,里面惨叫一声没了声息,不过转瞬间,从里面跑出一团黑色的雾,看样子是想逃跑,可惜青寻手脚够快,一把抓住了它。
果然是这个东西。
她什么都没说,一把捏碎了,犹如老鼠般“吱吱”声发出,这时小蛇才敢上前,激动极了:
“就是这个!”
小蛇咬牙切齿,“当初我在山里好好的修炼,就是有个这样的东西跑了进来,趁我不注意,进了我身体,后来……后来我就……”
青寻也察觉到了,当初她只觉得小蛇身上的气息不对,没曾想是这玩意儿。
解决了这事青寻和苏雅就彻底出发了,她们此行还是没有目的,一路上那条小蛇叽叽喳喳的,一点儿也不像条蛇,苏雅不止一次的悄声和青寻吐槽,它怕不是有两条舌头四个叉?
小蛇:“……”
我修炼了几百年,这点距离我能听到谢谢!
“嘿呀,蛇蛇,你还没有名字呢!”
苏雅突然想起来,青寻也沉吟着点头。
啊?名字?小蛇有些愣,自己以前也没谁说过这个,遇见的妖怪们都叫自己蛇妖,青寻之前也就是叫自己小蛇,还要取名字啊?小蛇蛇尾尖挠挠头,有些害羞,听说……人类的名字都是他们爹妈取的……嘿嘿……
“叫什么好呢?嗯……”
苏雅勾起嘴角,“叫小小,怎么样?”
小蛇僵硬……本大王好歹曾经是一名大妖,小小?这么搓的名字真的不会坠了本大王名头吗??
苏雅斜遛它,现在可不就是小吗?
“不行!”小蛇抗议,坚持不肯,竖曈忽的一亮。
“想好了,大王!我就叫大王!”
青寻和苏雅眼神微妙,嘴角动了动,可看它那得意的小模样……算了算了,大王就大王吧。
一日,两人一蛇来到一个名为蒲州府的地界,这里是她们去过的城镇中最大的,也是最繁荣的,苏雅觉得不能就此错过,便央了青寻,想在此留一阵好好享受一番。
租用了个一进一出的小宅子,每日带着好吃懒做的蛇大王畅游在繁华的街道,听歌识曲儿,享受美好时光。
可惜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这里,那就是人多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苏雅暗搓搓的看着茶楼台子上跳舞的女人,从表面上看,那是闭月羞花,美的让人自惭形秽。可在她们眼里,那就是个竖立的白毛狐狸,扭来扭去的,辣眼睛!
青寻看的也有些不适,赶紧转头看看苏雅洗洗眼睛。她倒不是讨厌这些生物,纯粹是这样的怪相她敬谢不敏。论相貌,本身就不俗的苏雅,又经过了保养和灵力洗刷,更是好看。
看着青寻意味深长,又满意的眼神,苏雅不自在的扭扭身子。看她移开眼神才好些,结果就听那边一声大吼。
“大胆妖孽,竟敢在此处惑乱人心!”
嗯嗯嗯??
一名白衣女子持剑飞上了高台,义正言辞对着跳舞的歌姬。这声音有些耳熟,嗯,这衣服也眼熟,这人更是眼熟啊……
短短两个月遇到了两次道云宗的人,怎么这么巧?青寻饶有兴致的撑着下巴看着台上,这里会灵术的人可不少,却偏偏这姑娘出了头,其他人默不吭声,一看这里就有问题啊,傻子。
台上的女子胡玫闪躲开何流云的剑,心里有些恼怒,哪里来的大傻子,她可是合法妖怪,怎么如此粗鲁?
台下有人赶紧帮忙,还有打手也上去开打,这边跟着的道云宗弟子们虽然也不满意何流云如此莽撞,可眼看她要被人抓住了也只得出手,不大一会儿场面就乱的一团糟。
坐在外围的青寻两人吃着点心喝着茶,看的津津有味。
等他们把情况了解清楚时大堂没几人了,天也黑了,道云宗的一群弟子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胡玫更是冷笑不已。
“也不知哪儿来的无知,没见识就要学会低着头走路,跟个蠢货似的。”
“你!”何流云刚想回嘴,就被长老们的眼神警告回去。
她不甘的侧过了头,心头气不顺,结果刚好看见瞟了一眼旁边,跟青寻笑着准备离开的苏雅。
她难道也在嘲笑我?何流云本来就看不惯苏雅,这一下简直像捅了她的马蜂窝一般。
“站住,苏雅!”
青寻皱皱眉头,脚步顿了顿也不停接着往外走,苏雅也不屑,我理你是谁哦?
何流云简直气疯了,这个乡下丫头真是目中无人,更何况之前她身边还跟着一条蛇妖!手一扬,长剑脱手而出刺向苏雅。
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青寻这下有些恼了,转身挥开长剑反向刺向何流云,几位道云宗长老阻挡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长长的剑整个刺穿了她的肩膀,冲击在地,吓傻了一群人。
大长老也在此,瞳孔微缩,刚刚就连他也阻挡不能,此女深不可测!
还有这个三师弟的孙女,怎如此任性妄为?眼下只有先封锁了她的穴道,避免流出更多的血。
青寻已经带着苏雅走近了他们,眼里全是冷漠,轻笑一声。
“喊我们站住是有什么事吗?”
何流云还未昏过去,她痛的有些麻木了,面对刚刚出手的青寻,她十分恐惧,苍白着脸低头不敢回话。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而且刚刚先出手不占理的可是何流云。
大长老无奈,收拾烂摊子。
“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回门之后我们必定严加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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