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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老板年少时(林绵绵)


戴佳勉强一笑。
她觉得抱歉极了,怎么可以因为自己这么点事,让那样努力的朋友陪着自己翘掉晚自习呢。
“没事的。”一口气爬上六楼后,章韵宜也喘着气,她从书包里找钥匙,依然安慰戴佳,“实不相瞒,我今天也一点都不想上晚自习,啊啊啊, 我好讨厌高三!”
整层楼都很安静,宿舍也只有她们两个人。
在外面都被夹杂着细雪的寒风吹麻了,章韵宜赶紧换上毛绒绒的睡衣, 又帮戴佳想办法取暖,忙忙碌碌。
“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过了片刻,戴佳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在只有她一个人可见的相册里,全都是过往的回忆,“我想把跟他有关的东西都删了,但好像舍不得,又下不了决心。”
章韵宜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低下眼眸,手机屏幕上闪着微弱的光,是一张男生的照片。
她错愕不已,觉得这个死渣男很眼熟,再次回想,对方很英俊,因此很轻易地就记起来了,她见过他,只有一面之缘。是在戴佳跟周锐结婚的前一天,那时候戴佳带她们几个朋友唱歌吃夜宵,有个男人找了过来,戴佳出去了一趟。
那会儿她走出包厢接电话,在光影迷乱的廊道,戴佳跟男人在说话,隔着一段距离,ktv太吵,她也听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
男人似乎有些激动,戴佳很平静。
那天凌晨时分,她们躺在一张床上,她好奇地问戴佳那个男人是谁。
戴佳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一个不是很熟的老同学。”
戴佳听到很轻的笑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章韵宜,只见手机的光照着对方那带着笑意的脸。
一开始章韵宜还能忍住,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戴佳后伏在她肩上低声闷笑。
“怎么了?”戴佳有些不知所措。
章韵宜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说。
只是看着戴佳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觉得她的佳姐真的很棒。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四个室友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第一个当然是周安琪,她抖落衣服上的雪抱怨,“最讨厌下雪了!对了,你俩今天怎么没上晚自习呢?”
戴佳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微微凝滞。
章韵宜抢先回道:“我学习压力大,不开心,让佳姐陪陪我。”
周安琪拧开瓶盖喝了口热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们两个人,不说话的人眼睛是肿的,说自己不开心的人反而脸上毫无阴霾,拙劣,太拙劣了,章韵宜以为她能骗得到谁啊?只有傻瓜才会上她的当!
“不开心啊?”周安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行,佳姐,你是寝室长,你一声令下,咱们602今晚必须嗨起来!”
戴佳呆了,“嗨?”
其他几个回来的室友也纷纷响应。
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洗漱,脸上红扑扑的,裹着厚实的睡衣,兴奋不已,将自己珍藏的零食小吃全都拿了出来,不一会儿,摆满了整张桌子,肉松面包,泡椒凤爪,话梅糖,巧克力……
六个女生围坐在一起,吃零食,聊闲天,气氛都是暖洋洋的。
“章韵宜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周安琪忽然问道。
“谁看了我的成绩单都不会高兴吧?”章韵宜将话梅糖咬得嘎嘣响,“或者琪宝,我跟你换换,我就会很开心啦。”
“你长得美已经够了,不准想得美!”
另一个室友也猜得到应该是戴佳遇到了不高兴的事,但很默契地装作不知道,“其实没什么的,我妈跟我说,我们现在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明年,不,几个月后再想起来,那都不算什么个事。”
戴佳默默地听着,低头,这个泡椒凤爪太辣了,辣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完了!”
有个室友捂着嘴巴,哀嚎,“又要刷牙啦!”
像是某种魔法,这话一出,灯也熄了,六个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静默数秒后大笑起来,打着手电筒,挤在水池前刷牙。
“不要用错牙刷啊,那是间接接吻!”
“哈哈哈哈~”
刷完牙她们也没有马上回床上睡觉,都站在阳台上,仰头看着这深夜的一场雪,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没开玩笑,等我考上哈工大了,明年冬天你们来找我玩好不好?那边的雪很白,很厚。”
“好啊!”
“就这么说定了,谁要是敢放我鸽子,哼哼。”
站在楼上往下看,能看到树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积雪,章韵宜困倦地伸懒腰的时候,戴佳也醒了,打着呵欠尽量放轻动作起床,两人洗漱,被冷水冰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昨天睡得还好吗?”
下楼时,章韵宜仔细端量戴佳的气色,关心问道。
昨天戴佳敷过眼睛,除了眼皮有些肿,和平常也没有太大区别,不会很惹人注意。
“睡得特别好。”戴佳说了个谎,她睡得早,不踏实,梦醒过好几次,心里都空落落的,又酸又涩,但她不想让朋友再为自己担心,便故作轻松,“好久没睡这么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但章韵宜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相信章韵宜。
戴佳脸上的神情,章韵宜都看在眼里,并不拆穿她,扬唇笑道:“那就好!”
但她还是要痛骂那个狗东西!
谁家好人在高三这个阶段撩拨人啊?
她俩挽着胳膊走出宿舍楼,被冷风冻得缩了缩脖子,章韵宜更是将半边脸都埋在了围巾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钢铁是谁炼成的,是她章韵宜。
她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短短十几级台阶,实在是惊心动魄。
“咦——”
不经意地扫一眼,她竟然在小花坛上看到了一个小雪人,赶忙拉着戴佳凑过去,这个雪人很小,巴掌那么大,毕竟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不大,到这个时候地面也仅仅只有一层雪。
“好可爱!”章韵宜惊喜地用手指轻戳,“佳姐,你看,它胸前是不是一个纽扣?”
戴佳也笑了起来,“好像是哎。”
“谁做的啊?”
“不知道……”戴佳想了想,猜测,“可能是宿管阿姨?反正肯定是起得很早的人。”
高三本就枯燥乏味,这么个小小雪人好像都能带来一丝趣味,两人便不急着去食堂,蹲在花坛前嘀嘀咕咕。
“你们在看什么?”冷不丁的,伴随着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响,身后也传来一道熟悉而清晰的男声。
章韵宜都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谁。
戴佳反而倍感意外,客气喊了声:“班长。”
“我们在看……”章韵宜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位置,指着雪人示意陈阔过来看,“它,它是不是超可爱?”
陈阔好像兴致不高,平淡地看了眼便收回视线,“还行吧。”
倒是她,开心了没有?

这个小雪人实在太可爱。
章韵宜想到它会融化有点舍不得, 心念一动,拿出手机雀跃地拍照记录。
陈阔在短暂愣神后,似乎被她感染了, 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他是真的觉得这个雪人一般,毕竟江州的这场雪太薄,但他也不由自主地解锁手机,屏幕里, 她担心扣子会脱落, 伸出手去触碰。
他的手指有种灼热感,按下拍摄键, 将这一幕留在了他的手机里。
章韵宜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手进入了他的镜头。
她忽然有了一个坏主意。
胡乱抓起一把雪随意捏了捏,砸了过去, 戴佳正在拍照, 被砸了个措手不及, 雪也散落在屏幕上,缓缓侧过头,对上章韵宜那满是恶作剧得逞的脸。
谁能忍?
必须不忍了!
戴佳收起手机,哼笑一声,也连忙抓雪砸她。
对于两个女生用这么点微薄得可怜的雪打雪仗这件事,陈阔很不解,他当然不会参与进来,但见戴佳越发咄咄逼人,章韵宜反而退让, 在一个小雪球再砸过来之前,身体比意识更快,替她挡了下, 雪砸中了他的脑袋。
戴佳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章韵宜也傻眼了,慌忙凑过去,想看看他有没有事,只看到他狼狈地垂着头,清爽的碎发沾上雪,她发誓她是想关心他的,但不受控制地被逗笑,笑声怎么也止不住。
“班长,你没事吧?”戴佳拍掉手掌中的雪,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
“没事。”陈阔摆了摆手,头发微微湿润也不在意,但或许他也感到窘迫,简单交待她们注意路滑后,他自己盖上羽绒服的帽子便匆匆走了。
章韵宜捂着嘴,“完了,我刚刚是不是很幸灾乐祸?”
戴佳故意吓她,一本正经地点头:“非常。”
在班长身上她看到了原来再成熟的男生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会不知所措,会装模作样,会怕丢脸。
也会下意识地去保护。
章韵宜:“……”
为了弥补,早自习后她在食堂碰到了费世杰,毫不客气地让他当外卖小哥,帮她带一份姜茶给陈阔。
到了冬天食堂的姜茶销量很好,喝了以后手脚都是暖的。
费世杰并不知道来龙去脉,拎着这杯姜茶回教学楼的路上还在艳羡感慨,章韵宜真好,他哥们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啊?
教室里陈阔正在利用休息时间放松大脑。
他将手机放在课桌下,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玩赛车游戏。
“大郎,喝药了。”
费世杰将那杯姜茶放在他的课桌上,清了清嗓子调侃道。
“有病就出去冻冻脑子。”陈阔习惯性地骂了一句后,抬起眼眸,瞥见这个纸杯,皱了下眉,“什么东西?”
他伸手打开杯盖,生姜的味道扑鼻而来,“赶紧拿走。”
费世杰面带宽容微笑,“行,你说的,你不喝我喝,虽然不是我买的,花的不是我的钱,但浪费可耻。”
陈阔眼疾手快,马上握住了纸杯,制止了费世杰试图抢走的行为,压低声音道:“谁买的?”
“明知故问。”费世杰耸肩,“还能是谁,她呗。”
陈阔没顾得上手机里的游戏,代表着他的那辆赛车,失去了方向,横冲直撞,火花四溅。
砰的一声,只能束手就擒。
他神情却很镇定平静,“哦。”
费世杰白天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静静地看着他装,装啊,有本事就不要把这杯姜茶喝得一滴不剩。
有的人当然没那个本事,老老实实地全都喝了,喝得冒汗也没停。
“怎么了?”
从教室后门进来,陈阔一眼就看到章韵宜坐在课桌前,她懊恼得在抓头发,他略一思忖,没有迟疑,径直走了过去,在她课桌前站定,询问,“是有哪道题不懂?”
“有!”
章韵宜赶忙抽出试卷,用手指指了指。事实上,她经常会请教班上的学霸,几乎都被她问了一圈,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就是陈阔。
她不是不想问,但担心他会被她蠢到。
在学霸的世界里,她认为那些特别难的题目,可能在他们看来,难度就相当于十减三等于多少……
人要学会换位思考,至少如果有谁问她十减三等于多少,她嘴巴说干了,对方还是以清澈而茫然的眼神看着她,她的拳头一定会邦邦硬。
现在情况不同了,是班长主动来问她,把学霸往外推,她又没疯。
“这题,还有这题……”章韵宜还是跟他再客气了一下,“你忙的话就算啦,我可以问韩铭。”
找韩铭都不找他?
陈阔蹙眉,见徐诗诗的课桌前没人,抬腿跨过,拉过椅子坐下,“我有空。”
章韵宜果断送上笔跟草稿纸,摒弃一切杂念,专心看他演算。
陈阔可能是班上最讲卫生的男生了,头发是清爽的,手指也是,吐息也很干净,他讲题时很认真,但脸上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她总觉得,如果他没有创业开公司当老板,他其实很适合当老师,说不定还能混成优秀教师。
章韵宜跟着他的思路走,没一会儿,两人越靠越近,她会适当地提出自己的不解。
他会思考数秒,耐心跟她讲解。
略低沉的男声,清脆的女声,交织在一起,莫名和谐。
徐诗诗给热水袋充好电,抱着走进教室,见了这一幕,识趣地不往前走了,就倚靠着沈明睿的课桌,一会儿看章韵宜,一会儿又以审视的目光打量陈阔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见离晚自习还有十几分钟,她戳了戳正在跟网友聊天的沈明睿,“跟我出来下。”
沈明睿满面红光,拒绝:“不。”
徐诗诗不耐烦地,“给你一分钟。”
沈明睿叫苦不迭,搓了搓头发,拿起手机,跟在徐诗诗身后往外走,他还要抱怨,“诗姐,不要仗着我对你跟一姐没有底线,你就整天变着法折磨我啊?”
两人站在走廊上。
教室窗户都被关得严实,室内外温差大,都起了一层雾气,从外面往里看,模糊又朦胧。
徐诗诗勾了勾手指,让沈明睿凑近些,她放轻了声音,宛如在进行接头行动,“你发没发现一件事,班长跟章韵宜有点奇怪。”
沈明睿还在回消息,头都没抬,“哪里奇怪。”
“我要是知道,还要找你讨论?”徐诗诗不满。
“……”被她盯着,沈明睿只好收起了手机,往窗户那儿走了两步,随手擦擦玻璃,看向里面,懒懒回,“不挺好的吗,一个讲,一个听,多友爱啊。”
徐诗诗反问,“你见过班长还跟谁讲过题,跟你讲过吗?”
沈明睿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惊讶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徐诗诗被他问得眼晕,“你绕口令啊!”
“我懂了。”沈明睿再定睛看向里面,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你别说,这样一看还真有点……哎,不行,诗姐,你不太健康的思想传染到我了。”
徐诗诗气得追着他打。
打完了以后,气喘吁吁地,还要不确定问一句:“真的是我思想有问题吗?”
沈明睿无语,“你有大大的问题,怀疑我阔哥?我就把话撂这了,不可能!你怎么不怀疑韩铭呢?”
徐诗诗翻了个白眼:“我拜托你,韩铭连一米八都没有,你一姐要是听了这话你肯定活不过今晚。”
“确实。”沈明睿作深思状,“韩铭好像比我矮很多,对了,我一米八二。”
徐诗诗:“……”
教室里,陈阔不知不觉写了整张草稿纸,口也有些渴了,偏头看她,“还有哪里不懂?”
“懂了。”她忙点头道。
陈阔咽了咽喉咙,声音也有些低,“真懂了?”
他想跟她说,在他面前不用硬撑,如果她没听懂,绝不是她的问题,是他没有讲清楚。
章韵宜忍俊不禁,她从桌肚里摸出几个砂糖橘塞给他,“懂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货,我这儿收到了。”
冬天别的水果都可以让让,砂糖橘必须要吃。
她特别爱吃,宿舍还有一筐,连带着伙伴们都被她投喂了好多。
陈阔又被她塞了橘子,她昨天给的还没吃完,但还是默默接了过来,揣进了口袋里,鼓鼓的。
随着期末考试的到来,高三上学期也即将收尾。
考完最后一场,章韵宜也跟脱了力似的,一脸生无可恋。高一高二的还能开开心心过寒假,高三不行,加起来能放半个月的假,那都是校领导大发慈悲了。
年底了,父母工作都很忙碌,根本没时间做饭,章韵宜跟戴佳决定在后街解决晚饭再坐车回家,这会儿还早,考场冷飕飕的不说,一直在答题,手放在外面都是僵的,索性去超市买了两杯冲泡奶茶。
排队接热水的时候,她们碰上了有气无力的,戴着口罩的费世杰。
费世杰瓮声瓮气地说:“都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病了,靠,我英语听力都没听清楚,这次考得更烂了,完了,现在离家出走还来得及吗……”
戴佳不置可否,她这次也浑浑噩噩,不想聊跟考试有关的话题。
章韵宜却是真情实感地为费世杰难受了,如果非要在两种痛苦中选择一种来承受,她宁可丢钱,都不要丢分。
手中的奶茶刚泡好还没喝,她很大方地请他,怜爱道:“你喝吧,我还没碰,喝了就暖和了。”
戴佳瞧他可怜巴巴的,尽管没多少同情心,也从口袋里摸出很小巧的热水袋给他,“不用还,送你了。”
“人间有真情啊,三班有真爱啊!”
费世杰感动不已,先把热水袋塞进口袋,又虔诚地接过奶茶,恨不得作揖表示感谢,看了眼杯壁,乐了,“还是我喜欢的麦香味,我要哭了。”
戴佳被他这夸张的表情逗笑,催促他,“行了,好冷,你快回家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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