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鸢走后,宣则灵立在廊下,盯着院中那棵梨树发愣。
虽然知道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她还是想再试一试。
虽然容貌不一致,气质性情也大不相同,可有些感觉错不了。
他每一次相护,每一次背影都让她觉得熟悉且安心。
玉千洲回到院中并没有进屋,他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望着某个方向,眼神深邃。
宣家曾为他留了常住的院落,院落的位置很好,可这次他们一行人至此,却无人住在那处院落。
难道,宣家竟还为他保留着。
“玉公子。”
玉千洲收回思绪,循声望去,便见清鸢提着食盒过来,恭声道:“玉公子,这是我家姑娘特意吩咐给您送的,多谢玉公子今日相护。”
玉千洲看了眼食盒,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知道了,代我谢过宣姑娘。”
今日大意了,果真让她起了疑。
若他猜的不错,里面应该是莲子羹,他曾经最喜欢的。
果然,只见清鸢将莲子羹从食盒中取出来放到他面前:“玉公子慢用,奴婢告退。”
玉千洲微微颔首,面不改色的端起莲子羹。
他若不用,必会更令她起疑。
清鸢藏在月亮门后回头看了会儿后,确认没有任何异样才回去禀报:“姑娘,奴婢看玉公子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宣则灵对此并不意外。
若真的是他,他不愿意相认,自然知道这是她的试探,也就断不可能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兔子买了吗?”
清鸢点头:“买了,现在放吗?”
“不。”
宣则灵道:“晚饭后再放,身上沾些泥,别让他看出是有人养着的。”
清鸢:“是,奴婢明白。”
晚膳时分,燕鹤和姜蝉衣才回到宣家。
二人听说解千城今日大闹宣家,但被玉千洲赶了出去后,姜蝉衣一阵后怕:“幸好请玉公子留在府邸了,不然宣妹妹定要吃亏。”
燕鹤赞同的点头:“嗯,有他在,没人能伤害宣姑娘。”
姜蝉衣抬眸看了他一眼,喔了声后不再多问。
说话间,宣则灵和玉千洲先后到了饭厅,几人落座后,姜蝉衣问了今日发生的事,又安慰了宣则灵,饭菜便已上齐了。
屏退了下人,宣则灵道:“徐公子和云公子还未回来?”
姜蝉衣微微蹙了蹙眉头,看向燕鹤:“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理说徐公子没有寻到云公子,此时也应该回来了才是。”
宣则灵面色微变:“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话音刚落,清鸢便在外请示,姜蝉衣忙戴上面纱,宣则灵才唤她进来,清鸢躬身走进饭厅,行了礼后,神情复杂的禀报道:“姑娘,玉家有人来求见玉公子。”
几人同时看向玉千洲。
燕鹤问:“你同这里的商行联系了?”
玉千洲皱眉:“没有。”
玉家有规矩,若主家不主动联系,玉家的人没有急事不会来见他。
燕鹤随后想起什么,道:“莫不是找到了能验骨的仵作?”
不待玉千洲开口,就听清鸢小心翼翼道:“徐内侍同他们一起来的,好像,有什么不愉快。”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他们怎会在一起?
而后,姜蝉衣才在燕鹤的示意下,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清鸢领命而去,不久后便见一位中年男子和徐青天先后走进饭厅。
跨进饭厅,徐青天就大步走在中年男子前面,脸色铁青,脚步生风,一声不吭重重的坐在姜蝉衣旁边的位置。
一脸生人勿近,连头发丝儿都在诉说他的怒气。
几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这一幕,似曾相识。
姜蝉衣看了眼那中年男子,将茶杯推到徐青天跟前,放轻声音:“谁惹你了?”
徐青天气的连声音都变了:“你们问他!”
众人便都看向晚一步进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此,眼神微微闪烁。
这人还真是少东家的朋友?!
中年男子快速扫过几人,触及到玉千洲腰间的玉佩后,躬身朝他行礼:“小人是沧州玉家商行的掌柜,见过少东家。”
而后他又看了眼戴着面纱的姜蝉衣,掀袍跪下去:“小人见过公主殿下。”
玉家少东家护送公主殿下至玱州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玉家商行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晓,只是玉家家主曾有过令,若无召见,不得擅自来见主家,是以他才没有上门拜见。
姜蝉衣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忙坐直身子,道:“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
待中年男子站起身,姜蝉衣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看了眼徐青天,几番欲言又止后又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小人先前不知这位公子身份,多有得罪。”
姜蝉衣也跟着看向徐青天,却见他咬牙切齿,手中的茶杯都快要捏碎了。
她默默地挪开视线:“说清楚。”
中年男子踌躇不决的看向玉千洲,得到后者示意,他才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如实道来:“禀公主殿下,今日玉家有一批珠宝送往平江城,没成想刚出城就遭了劫匪,被抢走了一匣子上好的珍珠,小人带人追上去,恰见到那贼人与这位公子似乎相识,小人没追上那贼人,只能先抓住这位公子。”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降罪。”
观此人与公主相处的姿态,显然与公主极其熟稔,幸亏他听了这位公子的话带他来了趟宣家,不然真将人送去官府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商行掌柜话音落下,饭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在座众人都经历过玉家庄园荔枝被盗一事,眼前情境与那夜简直如出一辙。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那个狗东西!”徐青天咬牙切齿。
商行掌柜赶紧又是一番请罪。
他看见这位公子拉着那贼人说话,且动作熟稔,就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是同伙。
谁知竟真是误会一场。
公主殿下与少东家的朋友自然不可能跟贼人有什么瓜葛。
徐青天咬牙切齿的‘狗东西’也让其他人更加确定了那贼人的身份,默默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挪开。
姜蝉衣颇为同情的看向徐青天,她其实挺理解他的心情的,就像现在,她完全不想承认掌柜口中的贼人是她的‘侍卫’。
不,绝不能认,因为这跟她无关,认了就是给真正的公主殿下和侍卫摸黑。
姜蝉衣不吭声,燕鹤也不做声。
他既然没被抓住,他们就当不相识好了。
玉千洲皱着眉头。
他到底顶着玉家少东家名头,若几次三番和贼人扯上关系,不利于玉家名声。
宣则灵紧紧抿着唇。
她是大家闺秀,不太好保他吧。
商行掌柜并没有发现饭厅内诡异的气氛,见众人不出声,只以为是触怒了公主殿下,正要继续请罪,便听玉千洲道:“那贼人呢?”
商行掌柜忙回道:“公子放心,小人已经让人全力追拿,有高手坐镇商行,想来很快就会将其抓住,届时会送去衙门。”
姜蝉衣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有高手坐镇,他还跑的掉么?
宣则灵眼神微微闪烁,云公子不会真被抓住了吧。
空气中又安静了一会儿,玉千洲声音冷冽:“珠宝是送往何处?”
商行掌柜额头已经开始渗汗,恭声道:“回少东家,是送往平江城主宅的。”
这该死的贼人什么时候劫不好,劫什么不好,偏劫了送往主宅的宝物,还撞到了少东家跟前,若少东家问罪,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玉千洲,并很默契的将自己的座位往后退了退。
饶是玉千洲向来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怎么保,荔枝还能勉强说是他派去摘的,可这次他抢的是珠宝,他还能说是他派他去抢送往自家的宝物不成?
良久后,玉千洲咬牙道:“高手,轻功如何?”
只要跑的掉,挨顿打也是活该。
商行掌柜忙承诺道:“回少东家,坐镇玱州商行的两位高手,都是内功行家,轻功自是卓绝,少东家放心,定不会叫那贼人跑了。”
“对,定要将他抓住!”
徐青天怒气未消:“再给他腿打断,简直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下竟敢跑出去抢劫,他怎么不上天呢他!”
姜蝉衣又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商行掌柜能坐到这个位置,头脑绝非寻常,听完徐青天一通骂他心中一咯噔。
骂归骂,但听这语气怎么像真是认识的。
但公主殿下不发话,他也不敢动,只安静地等着。
宣则灵咬咬唇,攥紧手指。
云公子武功虽然不错,却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位高手的对手,若真被抓住了,免不得要遭大罪。
罢了,左右她名声也毁过一次,不差多一次。
“掌柜...”
“此事到此为止。”
玉千洲打断宣则灵。
宣则灵愣了愣,抬眸看向他。
商行掌柜也不解的看向玉千洲,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玉千洲淡声道:“不必再追,不可伤他。”
商行掌柜瞳孔微震,难掩错愕。
那贼人该不会真与少东家与公主殿下相识?!
商行掌柜不敢多想,迅速压下心惊的惊疑,半个字也不敢多问,颔首应道:“是。”
随后,他又道:“既然是个误会,小人这就去将人撤了。”
玉千洲垂眸:“嗯。”
商行掌柜离开,饭厅内又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姜蝉衣开口道:“要不,先吃饭?”
话音一落,徐青天就端起碗泄愤般往嘴里送饭。
好像他咬的不是饭,是某位侠盗。
姜蝉衣又又一次往旁边挪了挪。
书生发起火来,还是很有些吓人。
原本众人以为云广白次日就会回来,可没成想两日过去,竟仍不见他踪影。
徐青天虽口口声声说不回来最好,但每日还是要去门口张望几次。
姜蝉衣也开始担心起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玉千洲去问了商行掌柜,商行掌柜回话当日就撤了人手,没再追踪,且确定没有伤着人。
徐青天没好气道:“指不定又去哪里盗东西了!”
燕鹤眉头微拧。
以云广白的性子,他既然放出话要查清解家旧案,就不可能消失这么久。
“宣姑娘,烦请立刻调派人手去寻人。”
众人闻言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宣则灵忙去召集护卫,命他们全城寻找云广白的下落。
玉千洲也给商行去了口信。
姜蝉衣也坐不住了,提起剑道:“我去找他。”
“我与你一起去。”
燕鹤沉声道:“千洲留在宣家,有什么消息发信号。”
玉家有独特的信号弹。
宣泽容还未回来,玉千洲这时候不可能离开宣家,他将信号弹分给二人,道:“若是遇到危险便放出信号,玉家的人看到会立刻相救。”
燕鹤姜蝉衣接过信号,快速出了府。
徐青天看着他们的背影,懊悔不已。
早知道他那天就应该死死拽住他,哪怕被玉家抓住也比现在下落不明强。
城外松林,一身劲装马尾高束的少年步履蹒跚穿梭在丛林中,身上紫色衣裳已经破了数道口子,血早已浸湿了衣裳,他已经被追杀了一天一夜,仍没有甩掉身后的尾巴。
他伤势过重,很快就被追兵逼到了山坡。
云广白折身眼神凌厉的盯着黑衣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并不开口,持刀逼近他。
云广白深知此时的他绝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侧首看了眼山坡的高度后,在黑衣人的刀砍过来前纵身一跃。
他向来命大,这点高度应该死不了。
第36章 这少年命真硬
云广白是被痛醒的,从山破上跳下来确实要不了命,但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好像被摔碎了。
“别动。”
正想试试自己有没有摔残的少年动作一滞,而后忙循声转过头。
冷冽清美的脸庞猝不及防撞入眼中,少年瞳孔一震:“仙女儿?”
他是活着的吧,这不是幻象吧!
白安渝闻言皱了皱眉,仙女?莫不是摔傻了。
她收起银针,俯身去检查少年的头部,确认没有大伤后坐回去,问:“你可记得你是谁?”
而因为她方才的靠近,少年的脸已经爆红,呆愣愣盯着她,似乎根本没听见她方才问的是什么。
白安渝终于明白了什么,收回视线,拿起银针往他腿上扎去,一阵刺痛传来,云广白总算醒了神,却顾不上浑身的疼痛,问出连串的问题:“白师妹,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是你救了我吗?”
白安渝:“躺着别动。”
“好的。”
云广白非常听话的答应着。
这场莫名其妙的刺杀莫不是老天爷特意给他安排的?就为了给他制造英雄救...美救英雄的机会!
老天爷果真是偏爱他的!
白安渝见他老实不动了,边给他扎针便回答他的问题:“我路过此地,发现这里有些可用的药材,过来采摘时看见你,你没与师姐同行?”
“多谢白师妹相救。”
云广白眼睛亮的发光。
这都能相遇,这说明什么,说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说明他和白师妹有缘!
对上白安渝看过来的眼神,云广白这才想起她的问题,忙道:“我与姜姑娘同行,只是有事出城才遇见了刺客。”
白安渝听明白了。
师姐在玱州城。
怪不得师父让她来帮忙验尸。
扎完针,白安渝给他的腿上了药,包扎好后,道:“你身上有多处伤痕,左腿伤的较重短时间不利行走,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动武。”
少年性子活跃,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原本她以为他会为此难过,然一抬眸却对上少年惊奇的神情:“我伤这么重只要一个月不动武?白师妹的医术简直出神入化,平生仅见!”
白安渝:“...”
少年的思路她不大理解。
“云少侠年岁几何?”
云广白闻言激动非常,只恨不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我刚满十六,还未有婚配,也没有过通房,家中有不纳妾的规矩,成婚后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安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比云少侠年长两岁。”
好呀好呀,姐姐好呀。
云广白双眼放光,他们以后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我的意思是,云少侠唤我师妹不合适。”白安渝怕他又冒出什么大胆言辞,先一步道。
“啊?”
云广白怔了怔,才总算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但他脸皮向来厚,因此也不觉得多难为情,反而道:“那我以后唤你白师姐可以吗?”
拉近关系第一步,就是要喊的亲切,要与旁人不同。
白安渝:“...你我不同师门。”
“这简单啊,师父还收徒吗?”云广白。
白安渝:“不收。”
师父说她是关门弟子,此生也只有这三段师徒缘。
云广白道:“我与姜姑娘一路同行,早已情同姐弟,那唤白姐姐吧?若还是不行,我回去就和姜姑娘结拜!”
白安渝不再言语。
若非他是大师姐同伴,若非少年眼里过于明澈,没有其他杂念,早在察觉他的心思时她就将他扎晕一走了之了。
见白安渝不说话,云广白便认为她应该是同意了,道:“白姐姐,这是哪里呀?”
白安渝也懒得再去纠正他,也免得他回去真缠着师姐要结拜。
“这是山洞,离你掉下来的地方不远。”
她在习武一道上天赋不佳,内力远不如师姐和师兄,能将他背到山洞里已是极限。
云广白正还要说什么,便听到山洞外有动静传来,他面色突然一紧,飞快坐起身,道:“白姐姐,山洞后面可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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