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瑶一听,赶紧让赵永福重新烤两串牛舌,幸好这牛舌是薄片,她亲自从签子上撸下来,夹到四爷碗里,然后眼巴巴的等着。
胤禛尝了一口,确实口感爽脆,鲜美滑嫩,便说:“你在吃食一项上颇有品味。”
得了夸赞的馨瑶有些开心,又让烤了土豆片、地瓜片和玉米段,一边夹给四爷一边说:“时下总有人当这些是贱物,我却觉得是他们不会吃。”
胤禛想起她冬天吃的烤地瓜和炸薯条,笑着摇头:“你且看看你的这些吃法都多麻烦呢?或许跟你平日吃的其他比工序算不得什么,可真是那些不得不靠贱物充饥的家庭,哪里舍得炭火和油盐呢?至多不过蒸熟煮烂填肚子而已。”
……是哦,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美味不能传播,岂不是明珠暗投?”
胤禛哈哈一笑,顺手捏了一把她养回来的小脸颊,打趣道:“等你练好了字,爷就让人把你喜好的吃食攒成食谱,刻录出版,可好?不过到时也不知一册够不够,怕不是要弄成套书。”
馨瑶:“………”等她成了皇太后,一定让败家儿子给她搞一个。
这一场露天烧烤虽然中间有一点小插曲,总的来说还是很尽兴,馨瑶对四爷的尴尬也消弭了一些。
饭后馨瑶留着他们继续在院子里热闹,省的糟蹋了剩下的食材,自己起身跟着四爷回屋了。
胤禛上了二楼,大马金刀的往正中的榻上一坐,戏谑道:“还不快把你抄的书拿来给爷看看?”
馨瑶取来后,迟疑的交给他,自己站在那里莫名的面红耳赤。若是按她想的,明日着人送去,之后只等着四爷心情好的时候过来,这一篇儿就翻过去了。如今也不知是谁去当了耳报神,让她双手奉上,活似等着教授批论文一般。
心情复杂。
胤禛一页页翻过这摞纸,这字虽然显得死板,但是横平竖直,确实当得上是诚心之作,若是小格格能懂事,帮着福晋些,这府里也能从容不少,心情一好,他就随意挑了一句问道:“‘卑弱第一。’下一句是什么?”
“……?”只说抄写,没让背啊?况且她抄书的时候只想着练字,根本不关心写了什么狗屁玩意儿好吧?
胤禛看着小格格错愕的抬头,一双梅花鹿般澄净的眼睛瞪的圆圆的,里面尽是无辜,他都要气笑了,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写了十遍,连第一篇第一句都没记住?”
研究吃食的时候,小格格的脑子明明好使着呢!
馨瑶一听便慢慢低下头,小声道:“妾一心想着要写好字来着……”
“所以你闺中开蒙学的是什么?”女子闺学一般都是学女四书,小格格连女诫第一句都不会背,却能随口念几句诗词?
馨瑶只好找了个借口:“学是都学了的,只是……妾身并不敢兴趣,所以学完就忘了。”
胤禛看她站在那里好久也不敢坐,只好拉着她手腕让她坐到榻的另一边,无奈的用手指虚点着她,笑道:“怪不得平时又任性又懒散。”
馨瑶坐下松口气,捧着茶杯不满的嘟囔:“那班昭所言所行没一点女诫的影子。”
“嗯?”
“她能帮着哥哥修汉书,给后宫女眷当老师,还动不动给皇帝上奏折,哪有一点她宣传的谦虚低调的作风?更遑论后来她的皇后学生成了太后,执掌权柄,她还能堂而皇之的参赞政务。”
馨瑶望着半阖的槅扇间透露出的如画精致,轻轻叹道:“曹大家一辈子风光无限,倒写这种东西来约束别人,岂能让人信服?”
这是个争论不休的经典问题,胤禛只好也跟着叹道:“原本想着若是生了儿子,让你教养怕不是要和你一样懒散,现在看来便是女儿,也得让你养的一肚子稀奇古怪。”
馨瑶回过神来,放下茶杯,红着脸认错:“妾身失言了。”
这一垂首倒是有了些娴静的样子,不过看惯了娇憨小格格的胤禛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是他期望的方向,可又有些不同。
一时得不出结论,他干脆拐着小格格生孩子去了。
这一回再服侍四爷,馨瑶在心里给自己拉了一根线,提醒自己四爷说的规矩。叫了热水擦洗后,她滚到自己的被窝里,怕半夜睡迷糊了,再跟以前一样,踹了自己的被子,往四爷那里拱,所以又刻意往床里挪了挪。
“……”胤禛看着呼吸已经变得绵长的小格格,再看看中间隔着能再睡下一个人的宽度,无奈的闭了闭眼,自己悄悄的挪近一点。
让他不习惯的不止这一点,第二日卯正,小格格和他一起起来了!
馨瑶拍着自己的脸,紧皱着眉头,挣扎着和四爷一起起身,学着像旁人一样,给四爷穿戴。她到底不习惯这种作息,因此头昏脑涨之下也没有发现四爷探究的目光。
到了挂腰带的时候,依旧是四爷选了几样香囊和玉佩让她系上,还随口说道:“爷记着出差前跟你说,若是想爷了就做一点针线活来着。”
……这事早被她抛到脑后了,那两个月只想着吃喝玩乐打骨牌了,现在只好装死不吭声。
胤禛打趣道:“看样子是不想爷了。”
馨瑶为了应付他,只好甜甜一笑,露出久违的蜜糖小梨涡,笑着答应四爷:“妾身这回一定记得。”
“……”算了,小格格便贤惠是好事,胤禛安慰自己。
吃过饭,又陪四爷读了一会子书,终于送走了老板,还没来得及补个回笼觉,福晋便派人招她来说话。
她只好又重新梳妆,换了一身嫩粉色绣缠枝百合的清丽旗装,去往正院。
福晋一见她就笑盈盈的,拉着手问道:“这段日子过得可好?”
“妾钮祜禄氏给福晋请安,托您的福这段时间妾潜心抄书,衣食无忧。”馨瑶硬撑着端起架子行礼。
谁知福晋招待她坐下后,开口道:“可不是托我的福,都是主子爷亲自交代膳房和家下的,我就说了,爷心里有你!”
“是,妾省得。”
这恩宠原来是李氏的,现在是她的,总归都是让人羡慕的,她不能给脸不要脸。
总有一天能适应的吧。
福晋拉着她杂七杂八说了一堆,便问最近的打算。馨瑶想了想,道:“进府这么久,还从来没给主子爷送过针线。”
福晋一听大喜过望,遥记得去年四爷生日,她暗示钮祜禄氏绣个佛经当贺礼还被婉拒了。
\"你能想开便是最好,不然咱们女人终日在后院靠什么打发时间呢?\"
馨瑶在心里翻白眼,她之前吃喝玩乐过得惬意多了好吧,现在为了生存问题才不得已出来卖艺的。
这时宋氏也来了,两相见礼之后宋氏便恭维馨瑶:“钮祜禄氏妹妹,一个月不见,妹妹到越发水灵了,直教人疼到心坎里。”
馨瑶腼腆的笑笑,回敬一句:“宋姐姐说笑了,您才是婉约动人,当仁不让呢!”
宋氏趁着转身坐下的空档,眼神看向福晋,福晋朝她轻轻一点头,她立马就笑开了。
她现在完全依靠福晋才能在府里有一席之地,不然依着四爷对她所剩无几的恩宠,‘主子爷第一个女人’这种称号也不顶什么用,只养着她饿不死罢了,还不知要受什么磋磨,尤其她和李氏还是多年的老对手。
福晋一开始谋划要拉拢钮祜禄氏她就积极赞成,只没想到出师不利,人家不接招。眼看着这钮祜禄氏在后院混的风生水起的,她还暗暗担心,要是两虎相争变成三足鼎立,福晋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想现在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孩子想给主子爷送一些针线活,正好你擅长针黹这些东西,快给你妹妹参详参详。”
“依福晋和宋姐姐看,妾身送些什么好呢?”馨瑶真诚发问。
宋氏展颜一笑,开始了三人小组第一次议题讨论:“妹妹生的这般千伶百俐,想必手艺自然也是灵巧,咱们这样的人家,送针黹不过是个心意,不拘是荷包汗巾还是扇套,都使得。”
馨瑶想了想,荷包那么小,应该相对容易些,便笑着说:“爷几次都是挂腰带时提起的,不如妾就应景送个荷包吧,只是花样和配色还要劳烦宋姐姐帮我把关。”
宋氏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点头答应。
福晋看气氛这么好,就打趣宋氏:“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遇到点事情就喜形于色的,合该和你这娇憨的傻妹妹多亲近亲近。既是你妹妹求你帮忙,还不赶紧随她回去,好蹭她一顿小厨房?”
宋氏听了,眉飞色舞,抬起手来以袖掩口,,笑道:“是了,福晋提醒我才想起来,这回定要尝尝钮祜禄氏妹妹那里的小厨房与福晋这里有什么不同。”
福晋和宋氏一唱一和之间,馨瑶就被敲诈了一顿饭,她无奈的只好把宋氏给领回去。不过宋氏这顿饭也不白吃,给她选了竹青色荷包面配豆绿的丝绦,还描了一幅苍松翠柏的花样子,连刺绣的丝线都配好了,才用了午饭后离去。
馨瑶这一上午过得实在是太累了。
她平时睡到辰时才醒,梳洗一番后要么窝在榻上翻闲书,要么和小珍珠小葵花玩游戏,聊闲天。到中午吃了饭还要午睡半个小时,下午起来说不得就开始组织大家打骨牌。
现在这去哪都要端着,先不说脑子要紧张着她们说的话,就是身体都在强烈抗议——她已经很久没腰板挺直坐那么久了。
好不容易挨到宋氏消完食告辞,馨瑶先长叹一声倒在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
宋氏和馨瑶相携而去后,齐嬷嬷来伺候乌拉那拉氏用了几块点心。
福晋喝了一口茶润润喉,问道:“嬷嬷,你看这回如何?”
齐嬷嬷四十多岁,精明干练,是乌拉那拉氏的奶母,那真的是比亲娘还要更近一些,毕竟亲娘不能天天陪着她。当初弘晖夭折,乌拉那拉氏差点没缓过来,还是齐嬷嬷看出铜壶不对劲,狠着心让她打起精神来的,她才筹谋至今。
“老奴看这回有谱,”齐嬷嬷坐在下首的交椅上,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笑眯眯道:“人呐,就怕没吃过苦。钮祜禄格格现在和以前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带着些小心谨慎,所以老奴觉得能成。”
福晋也是这般想的,见奶母赞同她,便笑吟吟的点点头。
可过了一会儿,她的眉毛又重重的凝起来,叹气道:“现今我只剩下给弘晖报仇这一口气,别的再没什么好牵挂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一口吐不出的气梗在嗓子里,难受极了,半晌才道:“只是我到底不能对不起阿玛和额娘,若不是怕牵连到乌拉那拉氏一族,只恨不得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把毒药灌给那毒妇,让她去九泉之下给我的弘晖赔罪!”
“也不至于……不至于现今这般处处掣肘,还要对个孩子哄着劝着,笑脸相迎。”
齐嬷嬷闻言脸上也是哀恸不止,却没有眼泪,只哑着嗓子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大阿哥生前最是孝顺,若是知道您现今这般了无生趣,岂不是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她想到主子爷对钮祜禄氏的心意,便接着劝道:“福晋这时候可不能生出心灰意冷之气来,有朝一日那钮祜禄氏格格真生下了小阿哥,成了侧福晋,那将来主子爷立谁当世子也有的争呢!没看弘昀今年就没去上书房?”
福晋听了齐嬷嬷的话,无可无不可的点下头,显然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没出来。
齐嬷嬷便接着说:“若是福晋能一直牢牢把握着钮祜禄氏,等过个二十年,她有了两三个孙子,您便让她过继一个来给大阿哥,这样大阿哥也算是有后了,您百年之后也有人给大阿哥上香祭祀!”
搬出弘晖,福晋果然听进去了,激动的拉着齐嬷嬷的手道:“嬷嬷此言甚是有理!终归得让弘晖长长久久的享受供奉,才不枉我费心谋划这么久,全了和弘晖的一世母子缘分!”
“二十年……我等的了,为了弘晖,我多久都等得!”
尚且不知道被人一杆子算计到二十年后的馨瑶,刚午睡起身,正在醒盹。
平时都睡半个时辰的,今日却一口气睡了一个时辰,还是白鹭怕她晚上走了困,才轻声唤醒她的。
坐在那里一想到上午那些事情以后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心里就一阵气闷。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小葵花被捡了飞羽后,基本成了一个‘走地鸡’,最多靠着滑翔扑腾到五斗柜上,它自己也是在小常贵的照顾开解下,才慢慢缓过来。
因为常贵告诉它和馨瑶:“鹦哥儿和其他猫儿狗儿一样,也是要换毛的,小葵花这个品种每年春天长出新的羽毛。”
常贵嘻嘻一笑,轻声道:“奴才当时剪羽没碰到羽管,是以它不疼,也不影响换毛,到时候只要主子爷不下令一年一剪,就没事了。”
馨瑶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不然她总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小葵花便残疾了。所以她就想着要好好表现,能换取四爷的原谅。
总有一天让小葵花变回一只正常的鹦哥儿。
给自己鼓励了一番,她就拿起了上午选好的荷包布料。
第48章 这狗男人也太难伺候了吧……
馨瑶手里拿着剪刀,对着上午宋氏给她选好的布料,左右比划犹豫该怎么下手。她记忆里倒是有一些方法的,但是轮到自己可真是第一次做。保险起见,她又让人拿了些普通棉布和绣线,先练练手。
这一下午也不知道剪坏了多少料子,扎乱了多少丝线,才复习好脑子里的技术,把竹青色的荷包面料裁剪出来,先绣花再缝合。
如此这般不咸不淡的又过了几天,胤禛虽然天天来,可越来越觉得别扭。这天傍晚,他又来了落霞阁。
馨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请安声音,便放下手里的绣绷子,扶着白鹭下楼,见四爷出现在正堂门口,就匆匆上前,在离四爷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深蹲福礼:“恭迎四爷。”
胤禛今天心情不错,皇上南巡返程,再有两天就回京了,到时候能稍微震慑一下京城里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本来他眼里带着些笑意进来的,见馨瑶这样一板一眼,那点子笑意又迅速消失了。
这几天下来,行礼姿势倒是越来越标准的。
胤禛回想起馨瑶之前笑意盈盈拽着他袖子撒娇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小格格不会就此矫枉过正,变成福晋第二吧?
还是别了罢!他是为了她好,不是给自己找虐的。
他长腿一迈,扶起馨瑶,拉着她的手走到东次间,问道:“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馨瑶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番:“前几天福晋听说我想给爷送荷包,就特意推宋姐姐过来给我帮忙,这几天就一直在弄荷包了。”
“嗯……”胤禛沉吟了一下,小格格变贤惠了之后,天天围着自己转好像也不错?
馨瑶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怕不是要暗自里骂一百句狗男人。
抛开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笑说:“虽然抄写完成了,但是练字一事还是坚持的好。”
馨瑶听到他这样说,去拿茶杯的手一顿,紧抿一下嘴唇,轻声应道:“妾身知道了,爷放心吧。”
随后苏培盛来报告了几句前院的事务,胤禛一边应答,一边分心用余光观察她,发现小格格转正身子,侧对着自己坐着,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低垂着头也挡不住她高高嘟起来的嘴巴。
活像是被加了繁重课业的小孩子,蔫头耷脑。
馨瑶确实是把这些当成工作来做的,只是她心里盘算一下,上午要应付福晋这堆人,下午做针线活,晚上还要练毛笔字……她太难了。
没来得及唉声叹气两下,苏培盛就请示完毕,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馨瑶发觉后,赶紧调整一下表情,转过头去问:“爷今儿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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