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绿玉的话,陆清悦没有说什么。
昨儿个下了那么大的雪,今日却是大晴天,但陆清悦嫌冷,并未出门。
将近年末,燕聿忙了起来,没法再扮作王公子来寻陆清悦了。
陆清悦在过目各个铺子的账本,爹爹说他老了,愣是把手里一大半最赚银子的产业和铺子都给了她。
她过得十分滋润,少将军府这边却过得紧巴巴的,连炭火都用不上好的。
陆清悦和离走了之后,头些日子,王氏从身上还能抠出些藏着的银子来,加上段嫆的扶持,日子还能过得去。
但藏着的银子花完了,段嫆也不舍得拿出嫁妆扶持了,少将军府的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段衡没了俸禄,整个少将军府靠的就是之前皇帝赏赐的那几亩良田庄子的收成了。
只得发卖了大批下人,消减府里的开支,每个院子的月银也在减少。
林栀用来调理旧疾的人参丸都停了,如今,少将军府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拮据了。
那些个衣裙头面什么的又不能卖,要是卖了,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
毕竟卖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买新的,她们到时在外人面前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段嫆卖了些嫁妆,给的银子就揣在手里,王氏却不能像之前一样大手大脚地支使。
这令她心痒难耐,全身的骨头跟被蚂蚁咬一般。
王氏还总是说银子要花在刀刃上,舍不得吐出一点多余的银子给其他院子。
留下来的那些个下人也颇有怨言了,没见过哪个官宦人家日子过得这么拮据的。
还以为进了大户人家,能多捞些油水,还没捞几个月,下肚的油水都没了。
只有林栀能从王氏的嘴里抠出一点银子来,因为段霄是府里的病长子。
王氏每天都在怀念陆清悦还在府中的日子,那时,百两银子对她们来说,都不算银子。
早知道他们当时应当未雨绸缪,扒着陆清悦,也开些铺子就好了。
可那时候他们都被陆清悦蒙蔽了,以为陆清悦到死都不可能离开少将军府。
没了好吃好喝地候着和各种参药养着,王氏不止心里难受,身子也是最先受不了的。
先前落魄时,她生下了段嫆,身子亏空没能及时用好料补着。
后来又要拉扯段衡和段嫆长大,身体亏空得更厉害了。
还是在陆清悦嫁入府里后,她把所有的事情甩给了陆清悦,才有闲又有银子调理身体。
吃穿住行,还有各种滋补的药材都是用上好的,身子自然养得快。
现没了流水般银子,又要操心府里的各种用度,身体可不得垮下来。
王氏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时不时就得让温知意替她把脉。
温知意:“母亲这病不是什么大病,但也不容小觑,每日得用些参药调理。”
段衡:“娘从前是为了我和嫆儿才成了这样,知意,你尽管开方子吧。”
温知意瞥他一眼:“但要想用上好药材,需得花上好些银子。”
王氏一听,心口一紧:“府里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我这身子不要紧。”
段衡一副孝子的模样:“娘,知意不是说了你这病不容小觑么。”
王氏支开温知意:“先不用开方子了,你下去忙吧。”
温知意点了点头,大步流星走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耽搁她去医馆了。
之后,王氏又支开了在跟前伺候的惜花和怜月,惜花和怜月巴不得赶紧走,
见人走远后,王氏才道:“衡儿,现在府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银子得先紧着要事儿和霄儿。”
段衡垂着眼,要是他们早点拿到陆氏的家财,要是他没被扣俸禄,日子也不必过成这样。
王氏叹气:“说起霄儿,我这心里也烦,你说他要是健健康康的多好。”
“定是因为栀儿身体不好,生出来的孩子才带有病根。”
谈到此处,王氏忽然想到,是啊,要是有个健康的小孙子出世,代替段霄,那么岂不是省下一大笔银子了。
王氏生出了主意,头头是道地分析开来。
“温知意呢,身子骨好,但偏偏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娃出来,又一心只念着她那什么医术。”
“衡儿,我看呐,你得多往惜花怜月那儿去,她们俩底子好,定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来。”
“至于青儿那肚子里的,还不知是哪个人留下的孽种,不清不楚的,我们可不能要。”
段衡无奈:“娘,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
“怎么没有心思,你难不成想断了段家的香火?今晚就去惜花怜月那儿去。”
段衡疲惫:“知道了。”
他这些天都在为蛮夷细作一事奔波,幸好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王氏又道:“知意也去替那些个夫人小姐治了不少病,怎么一点儿诊金也拿不到?”
段衡猜测:“许是人情往来,没收诊金?”
“那怎么成,府里都什么样了,她还充什么姿态,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说说她。”
王氏和段衡在里面嘀嘀咕咕,殊不知外面林栀将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面容狠戾地拧紧了帕子,想要代替她的霄儿,那也得怀得上,生得下来才是。
她狠了狠心,吩咐柳儿出去买了一副下作的药,她的霄儿必须是少将军府唯一的香火。
同时,她还让柳儿将王氏要过问诊金一事去告诉温知意。
果然,温知意一回来,就被王氏叫了去,问诊金一事。
“知意啊,你也知现府里处处缺银子,你这平日里替别人治病,可不能太菩萨心肠了。”
温知意:“母亲,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前边儿在做人情,所以没收诊金,之后,我会尽量落下脸去,收一点儿。”
其实,她并不是没收诊金,只是诊金都投进了医馆里。
将医馆开起来后,慢慢也攒下了些银子,但她和林栀将风声瞒得紧。
王氏干巴巴笑道:“瞧你说的,治病救人,给诊金天经地义,怎么还扯到落下脸去呢。”
“她们啊,个个都不差银子,你只管去收就是了,给得少了,她们脸上才不好看呢。”
这是要温知意最好去多要些诊金。
晚上要伺候段衡,惜花和怜月难得可以早些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歇息。
厨房端了东西过来,并特意嘱咐道:“这是老夫人命人送来的补汤,两位姨娘喝了吧。”
惜花打开盖子,搅了搅里面的汤水:“老夫人差人送来的?”
“正是,这是为两位姨娘补身子的,老夫人也是盼望两位姨娘能尽快怀上身孕。”
乍听之下,这话没什么毛病。
但惜花和怜月在王氏身边待了那么久,王氏的性子,她们早就摸清楚了。
怜月笑道:“那便多谢老夫人了,我们一定不会辜负老夫人的美意。”
厨房的人退了下去,怜月转身问惜花:“汤里有什么问题?”
惜花笑了笑:“没什么,一些让我们怀不上身孕的小手段罢了。”
怜月嗤笑:“我们要是想怀上,早就怀上了,这一招真是白费心思。”
不过,两人在伺候段衡的时候,发现段衡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中用了。
段衡自己也察觉到了,自从青儿那事后,他有段时间没行过情事了,他只当自己是累了。
隔日,两人去了林栀那儿,还带上昨晚上送来的滋补汤。
林栀本来笑吟吟迎两人进去,看到滋补汤,她面色一紧。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怜月:“林姨娘,这事儿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是你动的手脚。”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去告发我?”
怜月:“我们要是去告发你,就不会到你这儿来了。”
惜花将滋补汤倒进了林栀屋子里的花盆中,拍了拍手道。
“世间多的是一劳永逸的法子,林姨娘不用耗费心思来对付我们。”
“没了我们,外面多的是旁的女子,你难不成每回都要动手?”
林栀沉默半晌:“你们想要什么?”
惜花和怜月对视一眼,惜花悠悠地坐下。
“林姨娘的日子好像过得比老夫人还要滋润。”
林栀:“不过是沾了霄儿的福。”
惜花:“是吗?林栀不要把每个人都当瞎子和傻子才好,陆夫人还在府里的时候,你可不少巴结她。”
林栀神情未变:“她之前掌着府中的所有银子,我巴结她也正常。”
怜月:“我们替老夫人管着多少府里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近来也跟温夫人也多有亲近呢。”
她凑到林栀面前:“你们也不想老夫人知道你们在外瞒着她做了什么事吧?”
林栀眸色变了,盯着两人,惜花端着微笑安抚她。
“林姨娘别紧张,我们不过是想求些肉汤喝,你手指缝漏点儿给我们,我们就满足了。”
林栀思索了半会儿:“你们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怜月:“说出去,对我们也没好处,你也清楚,老夫人的钱永远只在她自己的口袋里。”
惜花:“而且,不是我们替你们遮掩着,你们真以为能瞒过的老夫人?”
的确,这事儿太过于顺利了,林栀曾经也疑心过。
她咬了咬牙,拿出了一个匣子,全部给了惜花和怜月。
“就这么多了,你们拿了去,就得把嘴闭紧了。”
惜花和怜月也没客气,两人拿了银子放进自己口袋里。
惜花捏着银子晃了晃:“多谢林姨娘,若是以后还想要我们替你们遮掩,就拿这个来吧。”
怜月:“不过我们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日后不用给这么多了,给一半就行。”
“但今日林姨娘这么大方,我们怎么能不承了你的好意呢。”
林栀瞪着眼,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道:“拿了钱就快走吧。”
惜花和怜月施施然离开。
林栀心痛,但也不是太心痛,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哪能不懂。
柳儿:“姨娘,我们真要一直分银子给她们两人?”
林栀门清:“她们两人说得对,单单凭我和温知意,哪里能轻易瞒过姑母,有她们两人在,我们也轻松些。”
但这银子不能她一人出,她得去跟温知意商量商量。
同时,惜花和怜月两人还有一句话也说对了。
一劳永逸的法子多得是,她怎么净选了个笨的,还给自己招来了两头狼。
早知道她干嘛大费周折去下药给她们两个啊,直接下给段衡不就结了。
可那样,要是被王氏和段衡查出来,她肯定没有好下场。
所以,她行事必须要缜密些,最好能找个帮她背黑锅的。
青儿或许就是个绝佳的人选,她有足够的动机。
林栀挑了几本简单的诗作:“走吧,我们去青姨娘的院子坐坐。”
青儿拿到了诗作,如获至宝,她已经认得些字,捧着诗作看得入迷。
林栀可不是单单来送诗作的,在旁边时不时叹上一口气,青儿很难不注意到她。
“姐姐,怎么唉声叹气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林栀吞吞吐吐:“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
青儿:“有什么事儿,只管说便是了,有何说不得的?”
林栀看着她张了张嘴,良久,转过头去:“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你惊心。”
青儿反应道:“与我有关?是什么事啊?”
“我与你说了,你可千万别激动,免得动了胎气,就正中某些人的下怀了。”
青儿摸了摸自己有点儿显怀的肚子:“姐姐的意思,有人要害我腹中的孩儿?”
关子卖得差不多了,林栀似是不忍心地磕磕绊绊道。
“我前几日,想去问母亲要霄儿的药银子时,听到了母亲和衡哥哥说…”
她将王氏说的关于青儿腹中孩子留不得的话,全部向青儿抖落了出来。
走之前,林栀给了王氏院子里守门的丫鬟一枚银子,让丫鬟把嘴闭紧了。
少将军府月银那么少,下人们见着银子简直两眼放光,可太好收买了。
青儿听得脸色渐沉,林栀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只有我们这些有了自己骨肉的,才知道这骨肉相连,有多难割舍。”
“何况,你与我姐妹一场,我怎能白白看着你失去自己的骨肉,你可一定要当心些。”
青儿神情不明:“多谢姐姐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青儿心知肚明林栀没那么好心,但她不在乎,她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请了段衡去,说有事儿要与他说,原以为段衡不会来的,没想到他来了。
段衡来青儿的院子,目的也不简单,两个人各怀鬼胎,坐在一处。
屋子里的炭火不够足,屋子里坐着有些冷,段衡直截了当道。
“说吧,寻我来何事?”
青儿眉色柔软:“妾身是真心爱慕少将军,少将军能否别对妾身如此冷漠。”
“哼,我还以为你要交代了,不曾想,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青儿瞥了一眼火炉子:“没有做过的事情,妾身如何交代?”
段衡冷冷看着她,随后起身离开。
人走后,青儿提着茶壶来到了火炉边,浇灭了炭火。
“来人,我不小心浇熄了炭火,重新找些炭来生火吧。”
段衡去了惜花怜月那儿,惜花怜月难得走了温情的路线,哄着段衡并未行床事,便歇下了。
林栀的动作并没有瞒过两人,惜花和怜月可不想让段衡在她们这里出事。
皇帝给的一个月的期限到了,幸好万事也已俱备,只差东风了。
段衡进了宫,去向皇帝复命,将蛮夷细作的事情全部推到青儿身上。
皇帝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你是说,你府里的那个新姨娘也是蛮夷细作?”
“正是,不止青姨娘,整个忘忧楼都有问题,还请陛下明察。”
如此一来,他便有借口端了忘忧楼,一个青楼的老鸨也敢威胁他,他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皇帝沉吟片刻:“既如此,那忘忧楼的事情,便交由你全权去查办。”
段衡:“是!”
他很快领兵去了忘忧楼,官兵闯入忘忧楼,里面的人吓得四下逃散。
老鸨连忙出来道:“不知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段衡居高临下:“忘忧楼勾结蛮夷细作,我奉命前来查处!来人,都给我拿下!”
老鸨大喊:“不可能,你可知忘忧楼背后的主子是谁!”
老鸨有恃无恐的样子,令段衡轻微皱了皱眉。
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而且他必须要让青儿和忘忧楼把勾结蛮夷之事坐实了。
段衡顺道带着官兵回了府中,抓拿青儿,青儿护着胎儿,不敢有太大的挣扎动作。
她紧紧盯着段衡:“少将军,我还怀着你的骨肉!你凭什么说我勾结蛮夷!”
段衡没有与她说太多废话,只让人进去搜她的屋子。
不一会儿,官兵从她的房里拿出了一大堆与蛮夷的来信。
青儿震惊地瞪着那些来信:“不是,我没有勾结过蛮夷,一定是有人诬陷我!”
伺候她的丫鬟躲闪着目光,青儿恨不得扑到丫鬟的身上。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诬陷我!”
丫鬟磕磕绊绊:“我…跟我没关系,我什么也不知道。”
段衡:“押走!”
林栀在旁边看得心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丫鬟不对劲儿。
但段衡却像看不见一样,叫人拿了青儿走了。
而且那些来信…林栀面露古怪。
这时,王氏煞有其事地训斥下人道:“敢通外敌,就是这个下场。”
“我们少将军府行得正,坐得端,绝不会姑息这种行为。”
之后,王氏叫走了那个丫鬟。
林栀还想着暗地里向那丫鬟打探一番虚实,现在看来,青儿的事儿怕是不简单。
算了,反正与她没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些时候,温知意从医馆回来,雪鹃急急把青儿的事情与她说了。
温知意蹙眉:“通外敌?”
“是的,从青姨娘房里搜出了好多与蛮夷勾结的来信。”
温知意疑惑:“可青姨娘起初并不识字啊,她认字还是我与林姨娘教她的。”
雪鹃:“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铁证如山,青姨娘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被一路压到了大理寺的青儿,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声称自己先前并不识字,怎么可能与蛮夷通信。
“此事,忘忧楼的妈妈能为我作证!”
段衡却道:“整个忘忧楼都有问题,你找谁作证都没用。”
青儿急道:“还有温夫人,林姨娘也可以为我作证的!”
“蛮夷细作嘴中哪有真话可言,她们生性善良,被你蒙骗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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