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王麟手机也响了。
他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后,扭头笑道:“看来我还真是老糊涂了,原来是接错人了。”
“不过那孩子已经自己打车走了”,王麟语气平和,“没事茶茶,我刚好也要去烟汀海,顺道把你送过去吧。”
果茶松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什么,她眉心微蹙,“那后排的乘客呢?也顺路吗?会不会耽误您拉客?”
毕竟后座那个男人似乎有些冷漠,一直没说过话。
王麟噗呲一笑,感情小姑娘是把他当成网约车司机了。
他也不解释,计上心头,“你要不自己问问他呢?”
果茶才不知道什么叫社恐和露怯,直接敲了敲挡板,“哥哥你好,我可以让司机叔叔先送我去烟汀海吗?或者先送你去目的地也可以的,哥哥你顺路吗?”
一口一句哥哥,叫得人心里软乎乎的。王麟心道:这不得把程总美死。
果不其然,隔断玻璃后面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好”。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顺路,先送你。”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果茶忍不住扬起嘴角,花城人真好,王叔叔真好。
哥哥也真好。声音还很好听。
跟杨叔叔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后,车也刚好到了烟汀海景区。
王麟把行李物品拿下车,估摸着东西的重量,“茶茶,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再送你一段……”
“不用不用!您已经帮我很多啦,不能再麻烦您了!”果茶接过行李,“快上车吧,别让后座的哥哥等急了。”
看到男人担忧的神色,果茶无端想起了福利院的叔叔,她忍不住上前,伸手轻轻抱了抱王麟,很快又松开,“谢谢王叔叔!”
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和人抱过几次的王麟,恍然间愣了神,回过神后的第一念头竟是:程总完蛋了,这辈子也逃不掉茶茶的攻势了。
待王麟坐回驾驶座,茶茶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用塑封袋装着的毛毡花胸针,递过车窗,“叔叔,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她指了指黑色隔板,“还有一个给后座的好心哥哥……如果他不嫌弃的话。”
王麟躬身接过,指腹偶然摸到纸张的粗粝触感,疑惑地翻过去,两个塑封袋中间夹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
再望向窗外时,女孩笑靥如花地朝他挥了挥手,“拜拜啦!”
然后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走远了。
巨大的彩色编织袋摞在行李箱上,看起来比她整个人还要厚重。
不过还没走几步远,就有穿着景区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主动帮她提起了行李。
王麟咂了咂舌,“这又是您安排的人吗?”
他来这儿多少次了,就没见过有工作人员帮人拿过行李。还有,茶茶说来花城的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热心肠的好人,恐怕也都是程司屿的手笔。
真不知说他是体贴,还是变态。
黑色玻璃隔板霎时降下。
一只手伸了过来,“给我。”
王麟心头一梗,将其中一个毛毡花递给程司屿。
“还有一个。”
我就知道!王麟气极,但对暴君的霸权专制又束手无策,只好眼巴巴地将另一个毛毡花也递给他。
谁知程司屿并没有因此收手。
王麟震惊:“不是吧!孩子给我的五十块辛苦费您也要吗?这钱您用的出去吗?”不如留给他买菜。
“嗯?”程司屿动了动指尖,气音中透出不容置喙的态度。
行,真行。王麟把钱重重压在塑封袋上,以示自己的不满。
手心上的小物件似乎还残留着茶茶的体温。
程司屿动作轻缓地取出塑封袋里的毛毡花,用指腹细细摩挲,但又怕将脆弱不堪的花儿给碾碎了,只能强忍住手上的动作。
半晌,他才将视线从花上挪开,单手撑住太阳穴,“茶茶刚才抱你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他在车内看得一清二楚。
准确地说,从见到茶茶的第一秒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庆幸车中有道挡板,能够阻隔自己的视线,他不敢让茶茶看到自己的眼睛。
否则她一定会看透他眼底可怖的占有欲和痴迷,然后……远离他,像前世一样。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
这一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啊?难道您还要废了我这把老骨头吗?”王麟表情浮夸。
以前,对凡事都不太上心的程司屿倒不至于做这档子事,但现在……
虽不知他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茶茶是如何认识的,但王麟很确信,程司屿对她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偏执。
程司屿轻笑一声,眼皮也没抬,“王叔,说笑了。”
“那程总……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等。”
等到杨叔叔后,果茶先把行李暂存在他家。
本想立刻就去找家便宜的青年旅舍,但杨叔说什么也不让她住在外面,甚至还搬出了果果女士“施压”。
果茶没辙,只能应下。
心里却在盘算:等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兼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了。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找到枝枝姐。
果枝是和茶茶从小一起在果果福利院长大的姐姐,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几年前在花城工作时被星探发掘,成了小明星,还赚了不少钱。
即使出名了,她也没忘本,时不时给福利院捐款,也常常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去看望茶茶,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但从两个月前开始,果果妈妈就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她原来的电话也成了空号。报了警,警方说她已成年而且身为公众人物,立不了失踪人口案。
那时茶茶正在全力备战高考,果果妈妈怕影响到茶茶学习,便没有告诉她。
直到高考结束,茶茶才知道枝枝姐已经断联好几个月,所以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便决定提前去往花城碰碰运气,万一碰到认识果枝的人能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呢。
“可是……该从哪里开始找呢?”
果茶双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花城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一个人淹没在人潮里,摩肩擦踵中就销声匿迹了。况且她人生地不熟的。
想不通,就……先睡一觉。
暖暖的海风拂面,海水拍打礁石的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
茶茶躺在树荫下的银色沙滩,眯起眼睛,背部滚烫的沙砾、钻进钻出的沙蟹,以及……
两双炽热的眼睛,正明晃晃地盯着她。
“喂小孩,你怎么躺在这里?”
戴着墨镜、身形颀长的男人扬了扬下巴,语气中透着一丝鄙夷。
果茶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沙子,“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躺吗?我看好多人都躺着呢……”
江知渺无语,你也不看看人家都躺在哪里?你都快躺我伞下了好吗?凭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方设法故意接近他的人多了去了,但他没想到,连这小土丫头也这么有心机。
茶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知道这片地方的荫凉最大、视野最开阔。
意识到可能占了人家的地盘,果茶报赧道歉,正要离开。
男人身边的明艳女子突然叫住她:“妹妹,可以麻烦你帮我和我男朋友,在海边拍个照吗?”
敬业的茶茶摄影师拍了几十张照片后,才点点头,满意收手。
“姐姐你真漂亮!”
果茶偷偷瞟了眼另一侧的江知渺,“你男朋友是不是眼睛很小,为什么拍照时都不摘墨镜?”
沈颂宜也笑着瞥了他一眼,用手挡住嘴巴小声说:“对,他有些自卑。”说完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嗤笑了一声。
“小孩,这是你的手机吗?”
江知渺从果茶刚蹲过的沙堆里捡起一部手机。
看着款式老土、磨损严重的“老人机”,他嘶了一声,“什么世纪的老古董?”
“是我的是我的!”果茶凑上前,正要接过手机。
江知渺却收回手,“作为交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到底还是出现了,第一个不友善的“城里人”。
“果茶。”茶茶闷闷不乐回道。
“喝的那种果茶?”
江知渺笑得前俯后仰,“这是正常人能取出来的名字吗?你爸妈怎么想的?”
她没有爸妈。她被果果妈妈从福利院后面的一片茶林里捡到,所以叫果茶。
听说贱名好养活,福利院第一批跟果果妈妈姓的孩子都这样取名,果枝、果真、果然、果动……随意且率性,没有人计较为什么这样取名。
因为幸运的人会被领养,然后改名。至于等不到领养人的小孩……就更加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字了。
但这些,显然没必要跟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解释。
“要你管。”
果茶白了他一眼,摊开手心,“请还给我。”
“衣服土土的,名字土土的,手机也土土的……”
江知渺“啧”了一声,大掌一挥。
手机以一条抛物线的运动轨迹直直坠进海里,“扔了,我给你买个最贵最新的。”
果茶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颂宜先反应过来,指着江知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有病吧?你把茶茶的手机丢海里做什么!”
好在扔得还不算太远,一阵浪打过来,还能看到脆皮手机像在卷筒洗衣机里一样,连连翻滚。
果茶冷着脸,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江知渺,不管不顾涉水去捞。
海水几乎浸没她的大腿,在仅留余温的斜阳下泛出一丝冷气。
起起伏伏的浪花下,果茶有些站不稳,脚步虚浮险些绊倒。
“小心。”
一只手横亘而出,握住她的胳膊。
第3章 寄给茶茶的第3封信 哥哥你真好
那只大掌强劲有力,手背的青筋暴起,顺着手往上看,是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
因为背光,果茶看不太清他的脸。
她仰头,眯起眼睛。谁知男人却偏过头,“先回岸上,我帮你找。”
在沈颂宜焦急的呼唤下,果茶折返回岸。
江知渺皱眉问:“你至于吗?不就一个破手机?”
“你少说点!”沈颂宜没好气地打断他混不吝的发言。
意识到果茶真的有些生气了,江知渺摘下墨镜,将脸凑到她面前,“这样吧,哥哥不仅赔你一部手机,还给你我的签名照和联系方式,怎么样?够意思吧?”
果茶红着眼眶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她一言不发蹲在沙滩上,看向海浪中正弓着身子帮自己找手机的陌生男人。
“喂,什么反应?你不认识我吗?”江知渺跟狗皮膏药一样坐到果茶的身边,不可置信地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两人的鼻尖几乎不过咫尺。
果茶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亲密了,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神经。给他和漂亮姐姐拍照时,让他摘墨镜也不摘,生怕别人认出他似的,现在摘了又一个劲儿往人跟前凑。
“我应该认识你吗?”
“我是……”
“找到了。”
一个手机横空挡在两人视线中间,还恰逢其时地朝江知渺那侧甩了甩。
湿咸的海水混着沙砾溅到眼睛里,江知渺刺痛地偏过头。
“是你的那部吗?”
男人半蹲下身子,手机在他摊开的大掌中显得格外小,“可惜已经黑屏了……”
“是的!”果茶双手并用捧住他的手掌,从他的掌心中捞起手机,“谢谢哥哥!”
总算笑了。
程司屿直起身,捻了捻指尖,只感觉掌心像被小猫挠过一样,泛着一阵痒意。
不知是泡水坏了,还是没电了,手机已经开不了机。
果茶将东西放进胸前挂着的防水袋里后,也站起来,朝程司屿眉眼弯弯道:“我叫果茶,就是喝的那种酸酸甜甜的果茶。”
“你呢?”
海边卷起一阵巨浪,簌簌拍打沙滩的声音,吓得游客惊叫连连。
一切的一切,都与上辈子的记忆渐渐重叠。
茶茶这句熟悉的开场白,曾反反复复在他的梦魇中响起。那时,她已经像只小蝴蝶,欢快地扇着翅膀飞远了。
独留他一人,沉溺在终无天日的悔恨中。
他每日每夜都在用“假如”凌迟自己,假如他没有因一己私欲,将茶茶禁锢在自己身边;假如他能用正确的方式去爱她;假如他还能有一次机会重新去认识茶茶……
现在,机会到了。
程司屿微弓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茶茶平齐。
他一瞬不瞬地望向女孩水涔涔的眼眸,“程司屿。”
爱了你两辈子的程司屿,永远也不可能放手的程司屿,只希望你能健康活着的程司屿。
茶茶,这次我不会再走错一步了。
亦步亦趋跟着程司屿,穿过海边私人俱乐部的玻璃长廊时,果茶只感觉一路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抖了抖身子,贴得他更近些。
察觉茶茶靠近的体温,想到几乎一抬手就能触到她半湿的裙摆,程司屿喉咙一紧,快步走到沙发边。
“快到更衣室了,是不是有些冷?”
他拾起一块叠得齐整的绒毯,披到茶茶身上。
俱乐部冷气开得足,茶茶又刚在水里泡过,浸透的裙摆贴在身上,想来会很难受。他太紧张了,竟疏忽了这一点。
果茶捏住毯子两角,“谢谢司屿哥哥,不冷……”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她不好意思地用下巴蹭了蹭柔软的绒毯。
意识到程司屿也下过水,身上湿的面积比自己还要大,果茶递出毯子一角,“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用毯子先擦一擦?”
她歪着脑袋,头上的两颗小丸子发型也随之轻晃。
程司屿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推开更衣室的门,“那里有烘干机,躺在里面玩会儿手机,十分钟……”
瞥见茶茶落寞的表情,程司屿顿了顿,想起她的手机已经报废,“抱歉,我那弟弟从小性子顽劣,目中无人惯了。”
“讨厌死了……”果茶狠狠点头,嘟囔道。
刚才在沈颂宜的介绍下,茶茶才知道原来江知渺是正当红的顶流明星,他家和程司屿家是世交,他们三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是……江知渺单方面屁颠屁颠跟在程司屿身后。
家境好、长得好,一出道就受万人追捧,除了程司屿,没人治得了他,便养成了他这幅混不吝的性子。
但在果茶心里,江知渺只是个“脑子有点毛病”的混蛋。
同样的成长环境,司屿哥哥怎么就这么矜贵温柔呢?
“茶茶,你将手机给我,我让人帮你修好,然后再赔你一部新的,好吗?”程司屿知道这部旧手机对茶茶的重要性,里面记录着她和她那个姐姐的点点滴滴。
果茶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拿去修就好啦!”
程司屿也不再勉强,教她如何使用机器后,指了指隔壁,“我就在旁边换身衣服,有事叫我。”
“司屿哥哥,你真好!”
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容,程司屿强忍住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佯装镇定地点点头,虚浮着步子向外走去。
走了数十步,才想起来重新替她关好更衣室的门。
趴在软榻上,果茶左看看右摸摸,她还是第一次用这么神奇的机器,她以前只在枝枝姐发的视频里看到过,不过那是给小猫用的。
打了个滚,她又透过玻璃四处打量起更衣室的环境,只是一个更衣室,竟比福利院的会议厅还大。
听颂宜姐姐说,这里很多产业都是程司屿家的,难怪路过的好多人看到司屿哥哥,都会毕恭毕敬地喊他“程总”。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茶茶很清楚,她与他们都只是萍水相逢,可能今天过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咔哒”一声,烘干机检测到衣物已经正常如初,自动开了锁。
几乎是同一时间,更衣室外也响起敲门声。
果茶小跑着打开门。
程司屿站在门外,不同于下午在海边稍显宽松轻便的着装,此时的他西装革履,没有系领带,内里黑色衬衣解至第二颗纽扣,露出修长的脖颈。
有些慵懒,但整个人又透出上位者的压迫感。
果茶眨了眨眼,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没有之前那般容易让人亲近,但……但确实好帅。
原来枝枝姐说的“霸道总裁”“制服诱惑”就是这样的。
见茶茶下意识地后退,程司屿慌了神,“是、是我这身不太好看吗?”
温柔而略带征询的语气让茶茶松了口气。眼前的人这不是人人畏惧的“程总”,而是弓着身子帮她从海里捡手机的“司屿哥哥”。
“很帅!”
果茶扬起嘴角,歪了歪头,“不过……这样穿不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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