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融入镜面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听到了她陈述事实一般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楚青川。”
“你从来都不配拥有炼神书。”
许晚辞在进入问心镜的那一刻,意识便开始恍惚。
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有几成的把握呢?
六成啊。
许晚辞缓缓闭上眼睛:
纵然她能放大自己的内心的欲望。
可六成的概率,让她无法逃避地意识到,她对他的在意。
问心镜外,所有人都看到了镜面上显现的场景。
一片蓝色的化雨昙花海中,许晚辞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身上穿着太清宗外门的弟子服,修为堪堪练气,面容也带着一股未经世事的稚嫩。
她坐在蓝色的花海中,仿佛是有些困了,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她一句句地说着自己的期望:
“我想要变得强大。”
“我想拥有世间顶尖的天赋,顶尖的修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问心镜外,听着她的声音,楚青川挣扎着站起身,眼中满是疯狂的笑意:
“你们听,她的欲望从来都是为了自己!”
“什么情深似海,什么生死与共,都是假的,她假装自己深爱仙尊,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为了修炼!”
“你们看她因为仙尊挚爱的身份得到了多少!”
这时,也有不少尊者皱起了眉头:
想要变强没有错。
所有修士修炼的最终目的,都是变得强大,得成大道。
只是许晚辞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不顾自身,为了清衍仙尊不管不顾……
她的欲望,与她一直以来的表现,可谓是相差甚远。
这时,一道冰刃将楚青川的手腕刺穿。
江泽掌心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声音更是寒意彻骨:
“楚青川,我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废了你。”
对于他而言,许晚辞远才是唯一值得在意的人。
他对她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她自己,与任何人无关。
他宁愿希望那些曾经是假的,这样,她的百年过得便不会那样痛苦。
可是他更清楚,那不可能是假的。
江泽看着问心镜中的那一片化雨昙花田,周身的气息逐渐收敛,直到归于一片死寂。
楚青川被击中的右手已经被寒气冻结,他咬牙切齿道:
“就算我不说又如何,所有人都看到了!”
“看到了她的欲望!”
这时,在白家主的示意下,几位尊者沉声道:
“看来许晚辞和她表现的,似乎有些不同。”
“难道她真的如同楚青川所言,骗了你我?”
“是啊,墨泽尊者难道就不曾怀疑?”
就在已经有尊者出声质疑时,问心镜中的场景,变了。
这一次,是一片幻颜树林中。
许晚辞的修为仿佛精进了些许,她看着前方,笑得灵动而真实。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许晚辞。
没有死寂一般的平静,没有承载百年的悲伤,只是如同寻常修士一般,欢快的游走在幻颜树林中。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亲近。
她认真地诉说道:
“我想成为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能够保护自己,能够不怕任何危险,自由自在的活着。”
“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努力,无论身边有没有其他人陪伴。”
“这个目标,不会被任何人改变。”
“即使是我喜欢的人离开了我,我也只会伤怀几日,便接着修炼,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接连的两个场景,许晚辞在这两个场景中的言语,让不少相信许晚辞的尊者心中都带上了几分疑虑。
楚青川更是笑得近乎癫狂: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许晚辞从问心镜出来后,跌入泥潭,被万人唾弃的场景。
她如今的修为,如今的优待,都会化为乌有。
从今日起,他才是唯一的气运之子,唯一能够飞升的气运之子!
直到,问心镜中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轻得仿佛一片飘雪,静谧中带着专注的温柔,他轻声应答:
“本应如此。”
“这世间,不应该有任何一个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那他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明明只是一个声音罢了,一个温柔至极还只是问心镜中一个虚影的声音。
可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极致的危险一般,心跳倏地变快。
他们下意识用灵气护住身体,凝神定息后,才敢继续看向问心镜。
问心镜中许晚辞好奇地问道:
“那他若是没有回来呢?”
一个身影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那就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
“忘了他。”
听到这里,不少人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只是很快,他们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们想多了!
对于那人的敬重和畏惧,让他们心中哪怕只是升出了一丝想法,都不敢再继续。
问心镜中的许晚辞听到身前人的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包括你么?”
这一刻,所有人终于看到了她身前的那个身影。
他一身月白,周身仿若带着静寂之巅的霜雪,清清冷冷却又敛尽风华。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他们却好像从这个侧影上看到了世间法则与万物流转。
这是一个他们只见一眼,就想俯首的身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到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存在,对身前人却有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说:“尤其是我。”
当我离去后,你一定要忘了我。
然后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去如你期望的一般,变得强大,永远自由。
就在这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跨越百年投来虚虚的一瞥。
下一瞬,问心镜镜面片片碎裂。
一道碎虚至尊的灵气震荡开来。
周围的众人用尽灵力抵抗,才堪堪护住了丹田,修为稍低的修士已经唇角溢血。
至于问心镜的主人楚青川,更是重伤濒危,身上的修为也从大乘退到化神,最后停留在了元婴。
所有人都知晓了镜中人的身份。
百年前的……清衍仙尊。
再无一人怀疑许晚辞与仙尊的关系。
等到碎虚灵气散去几息后,终于有尊者忍住心中的战栗,直起了上半身:
这个世间,根本不会有其他存在,只是一个虚影,便能震慑住修仙界所有的渡劫尊者。
除了百年前的清衍仙尊。
那个修仙界唯一的碎虚至尊
他们只能仰望,根本不敢直视的强大存在。
有尊者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依旧带着残留的敬重与震撼:
他们本以为以仙尊的身份,哪怕再喜欢一个人,大抵也只是在淡漠之下,偶尔施舍一些在意。
毕竟那时的许晚辞修为太低,低到对于他们渡劫修士而言,都如同蝼蚁一般,更何况当世最强者的仙尊。
怕是只有些许的善待,就足以令她感激涕零,难以忘怀。
根本没有人想到,原来许晚辞与仙尊的相处,居然是这样。
高高在上,世间唯一的碎虚至尊,在一个练气弟子面前,会收敛所有的气息,声音温柔到近乎小心翼翼,就连动作,都轻柔而克制。
就好像,他才是两人中的那个下位者。
可他明明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是挥手间就能移山倒海,甚至能影响天道运转的至尊啊。
想起方才从问心镜中听到的对话,不少人心中一颤:
仙尊对许晚辞的在意,已经超过了他们最大限度的想象。
在知晓祭天的结局之后,仙尊对她的期望,居然是……忘了他。
想到这里,有尊者目光带着一丝叹息的了然:
这样的仙尊,这样的情爱……
也难怪能让许晚辞百年不忘。
太清宗众人眼中也是相似的震撼。
他们虽然早已知晓仙尊为许晚辞做得那些事情,可这却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二人的相处。
可是在震撼之后,他们心中更多的,却是对许晚辞的心疼:
曾经那个向往自由、向往强大,灵动坚定的许晚辞,却在仙尊祭天后的百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死寂、平静,再也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一次次的游走在生死边缘。
她放弃了曾经憧憬的自由,甘愿被过往的记忆困住。
如今她不顾一切,日夜不息的修炼,真是为了自己么?
还是为了那人的期望?为了找寻那个人活着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把自己活成了曾经最不想成为的模样。
可那人对她最大的期望,明明是……忘了他。
她是不想做,还是做不到?
亦或者,二者都有?
谢听白看着一点点碎裂的问心镜镜面,眼中带上了一丝自嘲的苦涩: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他等不到了。
等不到许晚辞回头的那一天。
无论是百年,还是千年,她的选择,从不会变。
他是一个连付出都吝啬的希望能得到更大回报的人。
这样的他,永远也不可能如仙尊一般无所求的对她,也永远都不可能被她所爱。
他静静垂眸:
总归,还能看着她的背影,也就够了。
不远处的江泽和他谢听白的想法相似。
即使早就已经清楚的知晓许晚辞不会爱他,可是在看到这一幕的同时,心中的疼痛依旧让他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他沉默地闭上双眼:
仙尊对她……很好。
比他对她,好得多。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就在众人怔愣之时,许晚辞的身影从碎裂的镜面中逐渐显现。
在她脱离镜面的那一刻,问心镜彻底湮灭,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许晚辞并没有镜中的记忆。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的表情,心中稍安。
这一关,她过了。
静下心来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众人平静之下隐隐的震撼,就好像方才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许晚辞指尖微动:
是因为她么?
因为她方才在问心镜中显现的内心?
就在她稍有疑惑时,重伤的楚青川看着她的身影,终于回过了神。
此刻,他根本就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癫狂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你对问心镜做了什么手脚!”
这时,神器炼神书顺应誓言,从他的识海中挣扎着离开,然后安静而亲切地落在了许晚辞的身边。
楚青川颤抖地伸出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太清宗众人,而是白家。
白家主早在看到问心镜中的场景时,心中便有了决断。
现在无论怎么看,一个修为倒退、灵宝尽毁的楚青川,都不可能与许晚辞相抗衡。
最终能够飞升的气运之子,只有一个。
白家一直把赌注压在了楚青川身上,为此方才不惜隐晦的得罪许晚辞,如今必须及时止损。
白家已经落后了其他宗门世家太多,现在想要讨好太清宗,讨好许晚辞,必须做出其他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对另一个气运之子下手。
白家主眯起双眼:
各大宗门世家虽然都对楚青川厌恶非常,却也默契的并没有对他下手。
不只是因为太清宗和江家的震慑,更是因为气运,他们生怕动手后有疏漏,会给楚青川卷土重来的机会,所以宁愿当做看不到他的作为。
想到这里,白家主一挥手,一道灵气直接贯穿了楚青川的丹田。
他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楚青川,我白家一直对你礼遇有加,你居然偷偷融合白家流传了几百年的至宝——玄冥蛊!”
“那可是我白家的至宝啊!”
随着他的质问,楚青川身上的玄冥蛊灵气,也适时弥漫开来。
在玄冥蛊的操控之下,楚青川睁大双眼,双唇不断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家主扫了他一眼,随即对着宁孟澜满是歉意地行了一礼:
“方才是我失态,越过您惩处了楚青川。”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宁宗主,您也知晓玄冥蛊对白家有多重要。”
宁孟澜看了一眼已经晕厥的楚青川,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只是转过头,声音淡漠:
“楚青川和太清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有因有果,白家主自便。”
白家主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楚青川的气运只是略逊于许晚辞,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修士,怕是死在这里,都有可能夺舍重生,所以太清宗最终都没有对他下死手。
可只要玄冥蛊在,白家就能让他一直活着,只能一世都留在白家。
只是……
白家主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晚辞,眉宇带上了一丝慎重。
他真正想讨好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她的神识感受着不远处结界的波动,一只手落在了手腕处九霄剑化作的手环上:
“结界,要开了。”
这时,其他尊者也察觉到了不对,皱眉朝着前方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本来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结界,逐渐显现。
大长老用灵气试探之后,沉声道:
“这是一个只有大乘和渡劫修士才能进入的结界。”
说到这里,他和周围几位太清宗长老对视了一眼:
仅仅只是进入便有如此高的要求,结界之中的危险,绝不容小觑。
他们必须尽可能的在其中,护住许晚辞。
这时至秦宗宗主最先走了出来,她看着前方的结界,对着太清宗众人行了一礼,声音坚定:
“此行,便各看手段了。”
他们都知道许晚辞的身份,但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将机缘拱手相让。
宁孟澜也回了一礼,他认真道:
“本应如此。”
接下来,所有修士的身影都陆陆续续的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许晚辞也并未犹豫,与太清宗众人一同走了进去。
算上神识,她如今的修为也不比渡劫初期的修士低上多少,就算结界中有危险,她也有把握护住自己。
进入结界后,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原野。
原野上随处都是低阶的绿行草,其中时不时有一株高品阶的灵植穿插其中,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秘境,灵气也并不算充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进入结界中的修士,都聚集在此处,并未分散。
许晚辞看着周围看似安全的场景,心神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脚下的灵气似乎有些不对,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其他人,一道藤蔓猛就地从地下钻出,直冲她的要害而来。
许晚辞持剑的右手一扫,藤蔓应声而断,落在了绿行草中。
其他人进入结界的修士,也在同一时间被灵植袭击。
这些灵植品阶很低,根本不曾对众人造成什么威胁就被砍断。
可众人还来不及放松,就见到刚才已经被他们毁掉的灵植瞬间拼合,品阶也有所提高,接着朝他们袭来。
一时间,进入结界的每个修士,都被这些可以复生的灵植围住,无法逃脱。
只要杀了它们一次,接下来,它们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可若是不杀它们,它们又会在打斗的过程中,吸收他们的灵气壮大自己。
只要他们身处结界之中,就会成为他们变强大的养料。
许晚辞侧身闪过张扬而来的藤蔓,目光带着几分凝重:
进入结界之后,所有的灵宝符箓都会失效,她只能以自身灵气抵挡。
可偏偏这些灵植以灵气为食,她攻击的次数越多,它们就会变得越发强大。
烧、困、冻、阵、风……
所有的方法周围的修士都试过了,只要与灵气相关,这些招式就都会被灵植吸收。
许晚辞感受着身后无声的灵气,足尖点在了身侧的藤蔓之上,堪堪躲过了身后的袭击。
如今攻击她的藤蔓,已经从一根变成了四根,修为也已经与化神相当。
再这样下去,这些藤蔓很快就能与她的修为等同。
她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太清宗众人,他们也都被灵植围攻,不敢杀,不敢打,只能勉力躲闪着,体内的灵气也随着动作一点点减少。
修为越高的修士,产生的灵气也就越多,所以他们需要面对的灵植,也就越强大。
就在许晚辞分神的这一瞬,又是一道藤蔓朝着她胸口而来,
她在看到前方藤蔓的时候,同时察觉到了自己身后和身侧传来的危险,她左手撑地,一个翻身躲过了四根藤蔓共同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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