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那一瞬间,还请众位施主护住自身,撕碎符箓。”
顾云绮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迹,看着应天台上居高临下,等着他们被魔修耗死的言朔,她拳上裹着灵气,一拳击中了身前魔修的心脏。
不就是让魔尊动手么,她擅长的很。
她声音肆意而嘲讽:
“真没有想到,堂堂魔尊,竟然甘心做仙尊替身!”
“怎么办呢,就算你学仙尊,许晚辞依旧不爱你,依旧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
“你能控制她又怎样,她对仙尊的爱,足以挣脱你的控制!”
言朔听着台下传来的声音,周身的魔气与杀意疯狂扩散,应天台上霎时布满了裂痕。
顾云绮看着暴怒的他,不管不顾地继续道:“许晚辞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魔后,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
她的话还未说完,裹挟着魔尊威压的魔气就铺天盖地朝着他们袭来。
下一瞬,大长老手中的伏魔钵爆发出强大的佛息灵气,两道气息碰撞在一起,将周围数百里的范围都轰成了一片碎虚。
无数魔修的哀嚎声中,即使用灵气法器护体,依旧重伤的江泽等人,艰难的用灵气撕开了回清符,消失在了原地。
千里之外,白舟身上的白衣瞬间被鲜血染透,周身的修为也不断倒退。
从渡劫初期,倒退到了大乘后期,再到大乘中期。
五百年修为,毁于一旦。
他垂眸神色淡然:
在他强行出关时,就已经料到了今日。
不过百年修为罢了。
总归,结果也算圆满。
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万物皆为虚妄的萧玉衍,目光开始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看着蕴灵秘境中被无数灵植环绕的许晚辞,混乱的心跳声,声声入耳。
她……不喜欢言朔。
她喜欢……他。
她在没有被控制时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今日的离开。
以性命为赌注,放弃一切,决绝的不留一丝余地的离开。
这样强大而纯粹,坚韧而勇敢的灵魂。
萧玉衍缓缓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荡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这种感受,是疼惜,爱怜,欣喜。
是——心动。
先前就深埋于内心的种子,终于生根,根系深深埋于其中,只待破土。
一阵清风徐来,吹散了所有的阴霾,虚无之中,竟也有了一片无垠的蓝天。
萧玉衍伸出手,无数天道之力从他的的掌心涌现,温柔地落在了许晚辞身上。
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整个秘境所有的灵植,带着无数浓厚的灵气,环绕在了她的周围,涌入了她的身体。
这样厚重的足以撑爆寻常化神修士的灵气,却并没有给她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许晚辞只感觉一阵阵的暖流在周身游走,她的修为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元婴,晋升到了化神。
有着天华参的帮助,双重化神之下,她一人的修为就已经等同于甚至超出了两位化神修士联合起来的修为。
秘境中的灵气在她修为稳定甚至进阶到化神中期后,仍未离去,而是轻柔地改造着她的天赋。
她本就顶尖的天赋,又有了些许精益。
许晚辞浓密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是因为她有了天华参么?
还是因为她得到了太多楚青川的资源,所以承接了他一部分的气运?
若不是她气运非常,今日在应天台上,她早就在雷劫之下重伤濒危,然后神识逃离魔界,用天灵丹重塑身体。
那时,她大抵要重新从引气入体开始修炼,又怎么可能在秘境之中,安然无恙的晋升化神。
原来这就是楚青川有过的感受……逢凶化吉,机缘常伴。
感受着周围开始逐渐消退的灵气,不知为何,许晚辞忽然想起了应天台上言朔的话。
他想成为第二个……萧玉衍。
自私疯狂,想要控制她一切的言朔,怎么可能是萧玉衍呢?
她双手覆在胸口,叹息一般地开口:
“修仙界中,永远都只有一个萧玉衍。”
那个她用谎言勾勒,帮助她一次又一次脱离困境,永远都独一无二的萧玉衍。
混沌之中。
听着许晚辞的声音,萧玉衍的抬起的手,无声地落了下去。
他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言朔不是他,可他真的就是他么?
没有记忆,甚至连情绪都浅薄至极的他——
真的是她想要见到的人么?
他执着而专注的看着许晚辞,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前,他无声的后退一步,隐入了漫天虚无之中。
神明在认识到自己心动的那一刻,忧与惧,与爱一同生成。
秘境之中,许晚辞睁开了双眼。
身上大婚的冕服被她震碎,露出了身上浅蓝色的衣裙。
她看着周围被她洗劫一空,一株灵植都不复存在的秘境,下意识用灵气接住了周围四散飘零的灵植之种。
萧玉衍看着她一身浅蓝的模样,心中微动:
蓝色,很适合她。
随后,他才注意到了她掌心这些没什么用处的种子,指尖一丝天道之力轻飘飘落了下去。
秘境的角落中,一株仙阶玄云兰消无声息的显现,周围本已经干涸的灵气,也丝丝缕缕的回复开来。
虽然缓慢,但在空寂的秘境之中,格外明显。
许晚辞并未费力,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玄云兰。
仙品玄云兰,服用之后,回复灵力的速度,会比之前快上一倍有余。
如今玄云兰在修仙界已然绝迹,不用说仙品,就连六七品的玄云兰,修仙界中都不复存在。
她看着这一株秘境之中仅剩的灵植,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它的作用。
大多数秘境中,都会有一个镇境之宝。
镇境之宝被毁,秘境也会随之一同消散。
江家用来渡劫的秘境,正是因为镇境之宝被楚青川吸干,所以才会在流传千年之后荒芜。
萧玉衍看着静静地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作的许晚辞,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困惑:
她是……不喜欢这个礼物么?
就在这时,许晚辞终于动了起来,只是她所去的方向,并非玄云兰的所在。
她来到一处看起来有些许灵气残余的土壤前,蹲下身,选出一粒种子,种在了这里。
许晚辞用手将种子埋了起来,然后起身向不远处看去,目光没有贪婪,反倒是带着一丝感激与无奈:
这可是她的救命恩境。
她总不能把这里吸干过后,拍拍屁股就离开了吧?
所幸,她对灵气十分敏感,能找到灵气最为充沛,最适合灵植生长的土壤。
她就这样一粒一粒地,播散手中的灵种。
天际中,萧玉衍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在许晚辞身上。
看着她从未有一丝烦躁,安静而专注的寻找灵气丰沛的土壤。
他看着她一日未曾停歇,将手中的灵种都种在了合适的位置。
看着她侧脸带上了一丝脏污。
看着她种下手中所有的灵种之后,终于来到了玄云兰旁边。
许晚辞看着身前孤零零的玄云兰,伸出手,用空气中的灵气,捏了一株化雨昙,放在了它的身边。
洁白的兰花身边,静立着一株灵气捏成的,蓝的耀眼的化雨昙。
微风吹过,花朵随风摇曳。
许晚辞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你的伙伴们长大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中,就让它陪着你吧。”
她一只手温柔地拂过玄云兰的花瓣:
“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秘境。
她没有发现,有两粒种子,无声的落在了她的裙摆之上。
混沌之中。
萧玉衍看着秘境之中灵气塑造的那株灵植,心念一动。
下一瞬,浅蓝色的化雨昙,就来到了他的掌心,成为了万里虚无中唯一的亮色。
他感受着手中陌生却又让他心动的灵气,手中的天道之力不自觉的涌现,护住了这一株化雨昙。
在魔界之外,他见到了她的另一面。
她不希望一个秘境,因为她毁于一旦,所以宁愿放弃能引得修仙界震动的灵宝。
她希望这方救了她的秘境,能重回曾经的繁荣,所以一日之内,未曾停歇地种下了所有的灵种。
一个强大果决,却又温暖善良的许晚辞。
萧玉衍缓缓闭上双眼:心中的那粒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一叶嫩芽悄然生长,等待着神明情感的滋养。
曾经除许晚辞外,再无一人一物入眼的萧玉衍,第一次看向了蕴灵秘境。
天道之力平淡的扫过了秘境,其中被种下的灵植,瞬间生根发芽,长出了枝干。
这里,再次有了欣荣之象。
看着江泽等人重伤归来的模样,众人虽然依旧面色凝重,但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险境,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谢听白作为周围医术最高的人,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来到了四人身边。
他们身上的伤势都极为相似,一是灵力透支之伤,二是魔气侵蚀之伤,三是最后灵气与魔气碰撞造成的伤势,也是身上最重的伤。
谢听白探查完他们的伤势后,感受到身后众人担忧的目光,他拿出之前听到佛子对魔界四人的指点后就已经准备好的丹药,声音带着几分宽慰:
“几位尊者的伤势虽重,但好在并未伤及根源,服下丹药调养月余,就能无碍,不会对修行产生影响。”
大长老服下丹药,对着不远处的白舟行了一礼:
“此行,多亏佛子相助,若不然我等怕是已经陨落在了魔界。”
盘坐在地的白舟在灵宝的辅助下,已经调息好了伤势,他周身灵气轻扫,身上的血迹随着清风消散,落入了不远处的众多灵植之中。
渡劫尊者带着佛息的鲜血,没有丝毫戾气,悄然地滋养着周围的灵植与土地。
他站起身,一片被他鲜血润泽的落叶,轻轻地飘落在了他的侧肩,他并未扫落,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平和:
“大长老言重了。”
“若不是许施主扰乱魔尊心智,魔尊擅用魔识身受重伤,怕是有伏魔钵也无济于事。”
“如今危机已解,还望众位尊者安心休养。”
顾云绮咽下口中丹药,抬起头看向白舟,目光明艳张扬:
“这点小伤算什么!佛子不必担忧。”
她一脸豪气万丈道:“想当年我听闻蚀魂密林中有落天石这等机缘,想也不想地去了一趟,当时半边身子都被魂气吞了,如今不还是好好的?”
宁孟澜在她身边,听得脸色一变:
“三长老,您居然去过蚀魂密林?”
他知晓曾经的顾云绮为了机缘都快走火入魔,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敢一个人去蚀魂密林,还受此重伤都没有让宗门知晓。
顾云绮这才意识到宁孟澜还在身边,她干笑了两声:
“其实伤的也没有那么重,我只是……适当夸张了一下。”
“再说了,宗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经过顾云绮的打岔,周围紧绷着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些许。
只是,知晓江泽等人伤势无碍后,另一件事情蓦然压上心头。
宁孟澜声音带着强忍的担忧:
“也不知道晚辞现在情况如何了?”
虽然他们知道许晚辞进入了蕴灵秘境中渡劫,可是蕴灵秘境的位置向来千变万化,无从推测。
若是她脱离秘境的地点在修仙界还好,怕的是落点是在魔界。
那样,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时,他身侧的通讯符忽然亮了起来。
太清宗五长老荣少知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
“宗主,我为晚辞卜算了一卦,此行大吉,宗主回宗门安然等候便可。”
太清宗中。
荣少知熄灭了通讯符。
他感受着丹田之中充盈的灵气,目光带着一丝困惑。
几日前,他江泽等人的魔界之行卜算了一卦,为此伤及丹田,只能留在宗门闭关休养。
今日他伤势未好,又强行卜算许晚辞如今的方位,他本已做好重伤的准备,却不想非但未曾受伤,反倒是之前丹田的伤势隐隐有好转的迹象。
想到这里,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大抵许晚辞真是天眷之人吧。
所以为她卜卦的他,才能得天所馈。
另一边,听到荣少知的话,宁孟澜以及周围的众人,终于放下了心。
各大宗门世家在此耽误许久,需要处理这段时间的内务,没有时间专程去太清宗等候,于是纷纷告辞。
因果之事不能急于一时,既然许晚辞平安无事,那他们处理完宗门/族中事务,再去太清宗也不迟。
更何况,此行虽然他们并未倾尽一切,但也给与了不少帮助,说不定因果已在不知不觉中了结了一部分。
想到这里,众多尊者并未在意这次损失掉的灵宝,纷纷一脸和善的与太清宗众人告别。
江泽与季妄不想许晚辞见到他们重伤的模样,即使想见她,却也依旧选择了回自己的宗门/家族。
宁孟澜与众人寒暄过后,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目光平淡却又慈悲的佛子。
白舟的伤势,才是所有人中最重的那个。
他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周身的佛息也有了溢散之象,幸得他佛力深厚,所以才能牢牢压制。
他的伤势看起来好似比当年与魔尊交手之后,还要重上几分。
宁孟澜感受着白舟大乘中期的修为,面色越发愧疚:
佛子当年阻止了如日中天的魔尊侵占修仙界,亦有救世之德。
只是他对于他人所欠因果,从未胁恩,主动了结,修仙界中无人不敬佩他的品行。
有救世之德的他,是唯一不被仙尊因果所困的修士。
许晚辞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也与众生无异。
即便如此,佛子也没有拒绝太清宗的请求,伤势未好便强行出关,更是为此再受重伤。
两次伤势,怕是与他修行有碍。
此等恩情,重于泰山。
白舟一抬头,便看到了宁孟澜感激到泪眼婆娑的双眼,他目光依旧平静,只是含笑往他身前走了两步:
“听闻太清宗有一汪明心泉,三十年一开,能修复暗伤,凝实修为。”
“如今我伤势略重,不知可否借贵宗明心泉一用?”
宁孟澜闻言心中愈发感动:
千佛寺那么多灵宝,佛子哪里需要太清宗的明心泉?
这一听,便是佛子为了让他们了结今日因果、让他们安心,所以才会提出的能轻易完成的要求。
他强忍住心中的感激,声音坚定:
“莫说是明心泉,就算佛子要用天地至宝,太清宗也会不顾一切为您寻来。”
“劳烦佛子到太清宗小住一段时日,我这就开明心泉。”
另一边,江秋宁并未与江泽一同回江家,而是来到了许晚辞被掳走的络龙城中。
几日前,她偶然得到了江三发来的消息:
仙尊神器的传言出现时,楚青川曾经先于所有人,来到了络龙城中。
只是不知为何,当日他便离开了这里。
江秋宁看着如今已经恢复热闹,人来人往的城池,目标明确的朝着许晚辞当日被魔尊掳走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楚青川气运非常,从来不做无用功。
既然他来过却又离开了络龙城,说明当时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一是他发现这里将要出世的,并非是仙尊神器。
可是这也说不通,能模仿仙尊威压的灵宝,绝非凡品,以他对机缘的执着,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最大的可能,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危险。
一些大过城中机缘的危险。
比如说,魔界在络龙城中的动作。
江秋宁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许晚辞被掳走的苍情树下,面色冷漠:
她不想这样怀疑在一起数年的楚青川。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他不值得信任。
她知道楚青川手中有一方空间,能隔绝所有人的探查,来去无声。
她也知道,如何探测这方小天地是否来过这里。
江秋宁伸出右手,灵气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个浅白的灵珠,一圈圈涟漪随着灵珠荡漾开来。
所有的灵气,都绕开了一个地方。
她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目光晦暗:
楚青川,当真来过这里。
所以,他即使知晓魔界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使知晓太清宗等人大概率会来此寻宝;即使这些人中有他的师尊,有帮助过他,救过他的许晚辞,他依旧没有提醒。
他就这样在发现魔界陷阱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江秋宁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发现,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他今日能如此对太清宗宗主、如此对许晚辞,他日就能如此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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