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紧紧的皱着眉毛,似乎是头痛,但见太后过来了,还是道:“恕儿臣不能起身向皇额娘请安了,实在是头痛。”
“你病着,好好养病最要紧,知道你有孝心,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刚刚贵妃问侍疾的事情,皇帝你觉得是召宗室王爷一起过来,还是就在后宫指个人伺候你?”
“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底下知道了,就在后宫中选人过来就行,王爷就不必过来了。”
钮祜禄贵妃斟酌一番,开口:“那这人选,皇上平日里最喜欢宜妃,想来是她最能体贴皇上心意,不若就让她过来?”
舒宁想起舒颜,决定自告奋勇,上前一步道:“我愿意留在昭仁殿侍疾,还请皇上成全。”侍疾是个辛苦的事情,但舒颜也病了,不亲自看着,她实在是不放心,还不如就留在昭仁殿呢。
换其他人,第一个照顾的肯定是皇上,能分给舒颜多少精力呢?这事儿只能她自己来。
而且,虽然这个时候想这个不合适,但这事儿只要能熬过去,对舒颜就是好事,而她在,能让这件事的好处最大化。
“对,说起来五公主和皇上一样,也是高热,畏冷,定妃这个做额娘的是应该照顾着。”太后道。
“那就定妃来吧。”
钮祜禄贵妃又道:“定妃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等会儿再叫两个常在、答应过来,也好帮忙。”
“可以。”皇上没什么意见,只是看了一眼太子,对着顾问行道:“朕身体违和,但国家大事不可不处理,奏章照常送进,令皇太子办理,付批办处批发。”
“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若有不确定的,就放着,朕病好了再看,其他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吧,也不必在跟前呆着了,回去吧。”
“那儿臣就晚上再过来看皇阿玛。”太子道。
钮祜禄贵妃看着太后也往外走了,连忙道:“我会为皇上打理好后宫,王氏的胎也会让宜妃好好照看的,还会沐浴净身,带着后宫姐妹为皇上日夜祈福,请皇上放心。”
但这个时候皇上似乎是又开始头疼,只是随便嗯了一声,就挥手让其他人下去了。
舒宁拿着帕子给皇上擦汗,没一会儿,足足来了七八个太医,跪着依次给皇上请脉。
另一边,舒宁也领着太医们到了舒颜这里,舒颜就在后头的围房,为了方便,舒宁让把舒颜挪到了最近的那间房。
其实按理,舒颜是不应该有这么多太医来请脉的,但鉴于现在是特殊情况,舒宁又把太医都叫了过来,他们自然是一起治,而不是从中指一个太医,剩下的全部都在皇上那边。
“五公主和皇上前后脚发烧,症状还如此相似,应该是一种病,还请各位太医仔细给公主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原因呢?”
两个样本总好过一个样本,只是等诊完脉之后,这些个太医还是说不出来皇上和五公主究竟是什么病。
只有一位来自南方的太医道:“似乎有些像是南方瘴疠。”但也不确定,最后只好依着症状先给开药,不论如何,烧退了最要紧。
舒颜把银格派过去看着他们给皇上和五公主熬药,自己两边跑,等到了大概六点,钮祜禄贵妃派来的人过来了。
一位常在是新来的陈常在,两位答应分别是永寿宫的宁答应以及延禧宫的那答应,据说这三位都是自愿的。
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守夜的,两个人一组,轮换着来,舒宁先是给三个人分了时间,然后自己才去吃了点东西。
她和宁答应一组,是前半夜,临睡觉前,太子爷过来了:“定妃娘娘,皇阿玛如何?”
“太医们给开了药,但还在烧着,没退烧,皇上正睡着。”
刚刚吃东西的时候,她也去舒颜那边看了,也还烧着,太医的药吃下去,一点用都没有。
“儿臣这就回去找办法,这烧成这样,是个人都受不住,五妹妹如何了?是否也还烧着?她年纪小,更不能这么下去了。”
“是,也还烧着,和皇上一样,吃了药也没什么用。”
“定妃娘娘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晚上,既然是在守夜,舒宁也睡不了,她让顾问行给自己拿了好些医书过来,她得自己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换班的时候,舒宁已经困的不行了,她已经好就没有熬过这么久的夜了。
第二天,皇上和五公主的烧依旧没有退,舒宁抱着舒颜,却只能感受怀中滚烫,舒颜只要醒了,看见舒宁,就只会说:“额娘,我冷。”或者“额娘,我难受。”
舒宁擦干眼泪,又去找了太医,得来的新的药方,里边已经放上了人参,吃了之后却还是不顶用,舒颜的喃喃又变成了:“额娘,我热。”
等晚上的时候,舒宁一看药方,里边居然已经有以毒性著称的中药附子和药性温热的肉桂,她虽然不懂医,但附子这种东西是能轻易尝试的吗?
不是她不相信太医,实在是她不敢给舒颜轻易的吃有毒的东西,病的源头还没搞清楚呢,就用这个药,她很难相信这不是博最后一把。
甚至她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太医打算给皇上用这两个药,只是皇上的病兹事体大,他们不敢赌而已。
舒宁顿时就生气了,指着太医的鼻子骂:“你们开的药,吃了两天依旧还是在发烧,用了人身,不仅使公主燥热,还让皇上烦躁,如今又妄言用附子,当我不懂医,就糊弄?还是想拿五公主做试验?没有一个人能把病治好,我看太医院还不如解散算了,也好过皇上养你们这帮人在这儿白食俸禄!”
胤礽过来的时候舒宁正在骂太医,他进来之后自然要劝解一番:“定妃娘娘别生气,太医院无能,等皇阿玛醒了之后自然会惩罚,为今之计,还是要先退烧,这都整整两天了。”
舒宁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她就是知道要赶紧退烧,要不然人自己的免疫系统能把自己搞死,所以才这么急的,但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太医院一群人在这儿呆着,没一个有用的。
第三天早上舒宁也是很早就起来,随便吃了两口饭,舒宁进门的时候,看见太医们团团围着在想办法让皇上退烧。
皇上早上起来的时候清醒了一些,但身上还是冷,甚至一冷一热的,一会儿要盖被子,一会儿又开始出汗。
顾问行这时候来报:“传教士张诚、白晋前来觐见,似乎是有药锭要进献,皇上见还是不见?”
舒宁一听这话立刻就微微转头看向皇上,西药,在这个时候其实是很难入口的,这个时候的传教士过来,宣教是目的,做钟表,或者做大夫,都是手段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带来的东西是很有用的。
康熙算是那种对西方科学技术非常感兴趣的皇上,他甚至专门设置了一个制药处,让这些传教士来研究西药。
“见。”
没一会儿,这两位传教士就进来了,虽然是汉语名字,但这两位实打实的是外国人,说满语说的很是磕绊,但还是表达了自己有一种药丸,对退烧很有效果,想知道皇上愿不愿意服用。
舒宁不禁疑问:“这药锭是用什么做的,你们来了半天,连皇上的病是什么都不问,就能确定这个药锭能治好皇上?”
其中一位略高一点的传教士就道:“这药锭是我国国王路易十四发给穷人的,皇上也知道这药锭什么病都有一定的疗效,这些药粉在法国治愈的所有疾病。”
另外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是传教士道:“皇上也通过反复试验看到过这些药粉的效果是多么的神奇和迅速,一个奄奄一息,只等着死亡到来的人吃了药锭之后第二天就已经脱离了危险。”
说完之后,舒宁看向皇上,眼神中似有疑问。
皇上点点头:“的确,我亲眼见过这药锭的确是很有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的确是神药。”
对什么病都有效,不会是消炎药吧?舒宁不知道。
但皇上已经打算服药了,舒宁想着康熙最后没死,即使不知道成分,也打算给舒颜喂一锭。
谁知就在皇上吃这个药锭之前,太医院的院判、副院判齐齐进来劝道:“皇上,此物不知是什么,还是异人们带来的,若是有害,岂不是大伤皇上圣体?还请皇上三思啊!”
说实话,看着房间里满地跪着的太医都在阻止他服药,皇上不是没有犹豫,但他自己懂医术,直到这种情况,是急症,决计是不能拖的。
最后,他决定相信传教士们带来的神药,服了药锭。
第四天凌晨,舒宁过去看舒颜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舒颜退烧了,大喜。又过去看了看皇上,皇上也退烧了,她终于松了口气,没赌错。
几日的担心忧虑在这一刻终于化解开来,舒宁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拿帕子来擦的时候,皇上醒了,他感觉在自己轻松了许多,又正好看见舒宁这个样子,笑着问:
“是不是烧退了?”
“是,约莫寅时的时候皇上您就退烧了,法国传教士的药果然有用。”
“那你哭什么?这是高兴的事情。”
“我是高兴哭的,皇上您不知道,您和舒颜都一直高烧不退,我在旁边看着心里是有多急。”
“看着的确是瘦了点,别哭了,朕和孩子都会好的。”
“皇上还说我呢,您也瘦了不少呢。”这几天皇上和舒颜都一直高烧,一点食欲都没有,皇上看着还好,舒颜本身脸颊饱满有肉,还有着一点点的婴儿肥,如今都没了,舒宁看着实在是忧心。
舒宁把眼泪擦掉,给皇上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才出去问早餐如何了,烧退了,应该就能吃得下饭了吧?
皇上和舒颜退烧了,按理说是一个好的现象,但皇上和舒颜却依旧有是间隙热,时不时的就发烧,虽然不是高烧,一般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就退了,但还是让人担心。
这种状况一连持续了四五天,前边就有大臣过来了,舒宁没见过他们,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来昭仁殿的绝对是皇上最亲近信任的人。
宁答应看着熬药的炉子问舒宁:“定妃娘娘,我听底下的人说,那几位大臣正在民间四处搜集名医,要治好皇上的病,是真的吗?”
舒宁点点头,这事儿是真的,上次太医院集体阻拦皇上用法国传教士的药锭,皇上知道之后就已经很不乐意了,只是如今还病着,没到发作的时候。
而且太医院治了三天,一点成效都没有,洋人的药锭一晚上退烧,也说明了太医院无能,如今这时不时的发烧,太医院照样是不能平,皇上似乎也不是很信任太医院了。
不过好在,太医院终于诊断出来了皇上这病的名字,孙院判看着还算是有信心的说:“依照微臣这段时日的观察,皇上所患之病,应是疟疾。”
这词一出来舒宁就有些惊讶,疟疾,这是疟疾?
折磨舒颜这么久的病,居然是疟疾?
她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高考语文老师强制要求她们背诵作文书上的名人事例的时候,那时,她知道了疟疾这个名字,以及青蒿素这个治疗疟疾的药。
但她从来不知道疟疾原来这么早就有,康熙还得过疟疾,在舒宁的记忆里,疟疾好像是由蚊虫叮咬造成的。
怪不得说是像南方的瘴疠,这病的确是南方的病,但此刻舒宁知道了治疗疟疾的答案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治疗疟疾的这个病的药能得奖,就说明这个病的危害足够大,也足够难治,特效药药得等到科学技术发展之后才能被人研究出,那舒颜现在怎么办?
直接吃青蒿?但她记得青蒿素并不在青蒿里,而且就是因为难以提取,科学家转换思路,攻克了一个技术难题才得以提取出青蒿素,所以才获奖。
现在她要从哪儿去给舒颜找青蒿素?就算是她破天荒地的想起来了那个提取青蒿的植物,她又没有化学溶剂,怎么提取呢?
这一道一道的都是难题,没有青蒿素,舒颜又能熬几天呢?
太医院的药不顶用,法国人的药锭也治不了根,只能退烧,可后来又会反复烧起来,舒颜还这么小,她能撑多久?
是皇上在叫她。
舒宁回过神来:“皇上和舒颜怎么会感染疟疾呢?我虽然不懂医, 也知道这病难治,如今可怎么办?”
看是舒宁像是被吓到了,皇上反而安慰她:“总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好, 知道了具体的病,也就知道该怎么治了,《黄帝内经·素问》中就提到过疟疾, 甚至有专门的疟论篇, 甚至已经分清楚了风疟、温疟、寒疟, 这病很早了,朕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孙院判也说:“疟之始发也, 先起于毫毛, 伸欠乃作,寒栗鼓颔,腰脊俱痛,寒去则内外皆热,头疼如破,间日而作,和皇上以及公主的症状大致还是相同的, 只是疟疾起源于蚊虫叮咬,也确实会传人,昭仁殿内外, 都要注意防蚊才对。”①
舒宁:“这有何难?宫里难道还缺上好的蚊帐吗?我记得库房里就有那种很迷的纱, 非常透气, 但蚊虫是决计进不来的,在门窗各处都放好纱网,再用艾草、苍术等物熏,昭仁殿内外决绝一只蚊子都没有。”
“如此最好。”孙院判道。
知道了是疟疾, 舒宁就在想当初自己背诵作文材料的时候模糊记得的一个书,启发了科学家提取青蒿素的书。
但她不会医,一时半会儿的还想不起来,于是舒宁也开始查,她相信,脑海深处的东西只是她暂时忘了,但只要看到,一定会感觉熟悉,就能想起来究竟是哪本书了。
舒宁在认真的翻看医书的同时,太医院的人也快把书翻烂了,身为太医,他们已经连续被定妃娘娘骂,被皇上不信任,若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是真的害怕等皇上病好了,太医院会遭到何种惩罚。
舒宁见太医院这边书比顾问行给她送过来的更多,直接就带着手下的人在太医院的屋子一同翻找起来。
能进太医院,也不会是全然的无能之辈,没多久,就有人提出来要用青蒿,这是治疗疟疾的古方了,大多数太医也都是赞成的。
舒宁也决定试试,直到她在院子里看众人煎药的时候和是往常一样,是用的小药炉煎药,也就是用水煮,且一定要沸腾了才好,她突然想起来,这第一个技术难题就是青蒿素是低温提取的,高温会破坏其中的有效成分。
但当她向太医院的人是提出,要低温慢慢的煮的时候,却没有太医院的人在意,哪怕是孙院判也道:“定妃娘娘,您不通医理,大部分药,都是要煮过才能有效的,低温慢煮,我们没试过,您确定要试一试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效果微臣不敢保证。”
倒是庄太医在孙院判走后对着舒宁说:
“定妃娘娘,您说的倒是也有例子,在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记载的,其他医书并没有试过这种做法,如果娘娘决定要试一试,会不会有些冒险?”
这个时候舒宁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翻书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谁知道居然就在太医的脑子里,他们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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