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毫无纰漏吗?那你说,陛下怎么会知道是我干的?”宇文怀红了眼,狠狠地盯着朱顺。倒是他小瞧了宇文玥,竟然反被他算计了一道。若宇文玥是真瞎,倒也好。若眼瞎是假的话,自己这次可就亏大了。
“公子的计划,是天衣无缝。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朱顺战战兢兢,他哪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莫不是锦烛死之前,说漏了嘴,坏了公子的计划?
“你不知道?”宇文怀双目狭长,落在朱顺身上的目光,比刀剑还锋利,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奴才真的不知道。”朱顺急出汗来,头埋得更低,在地上叩头。“想必是锦烛那个贱婢说漏了嘴,她一向对那个宇文玥有意思,必然是她坏了怀公子的大计。”眼下找个人顶罪背锅才是好的,更何况锦烛已死,索性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锦烛。”宇文怀眯着眼,考量着他的事。忽然目光触及到屋外的身影,纵使有千分怒气,眼下也消了大半。“滚出去。”
朱顺还当是自己听错了,但当反应过来时,溜得比什么都快。恨不得真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滚出去。
夭夭看着朱顺狼狈地逃走,心下更是犹豫要不要进去,看来怀公子的心情,很是不好。连平日里宠信的朱管家都被教训得这么惨,自己要不要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啊!
“进来。”宇文怀根本就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开口将她叫进来。
夭夭慢悠悠地走进来,心虚地埋着头,乖巧地站在一旁。
跟夭夭相处的时间长了,对其了解得透彻。能让她这副模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犯了什么错。“说吧,做了什么?”
看着夭夭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先前被宇文玥摆了一道的气愤消失殆尽,心头只想着怎么去解决夭夭的烂摊子。
“我看怀公子心情不怎么好,就想着做些什么,让怀公子高兴高兴。”至少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是吗?“我看后院有几盆花,便想让它们快些开花,怀公子看见花开,心情也就会好多了。”
她微微抬头,看了宇文怀一眼,见其脸色不变,不知喜怒。她越发紧张,这样的怀公子,才是最可怕的。“我就给它们多浇了些水,然后它们……它们就死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宇文怀叹息,夭夭素来就不能是照顾花的人。能把花给浇死了,天知道她究竟倒了多少水下去。“不就是几盆花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就死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儿小事去责备夭夭,更何况他也舍不得去责备。
“可是他们说,那几盆花,是怀公子最喜欢的,听说还是从西域送来的。”确定这样也没有问题,夭夭有些不大相信。
果不其然,宇文怀皱紧眉头,如箭似的冲到夭夭的面前,抓住她的双肩,质问道“你动了什么花?”
就算猜到怀公子会生气,但也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的强烈,着实把夭夭给吓得不轻啊!“曼……曼陀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那些婢女们,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她听,生怕她记不住似的。
“你动什么不好,偏偏去动曼陀罗。你可知这花有毒?”宇文怀急红了眼,这曼陀罗全草有毒,其中以果实种子的毒性最强,嫩叶次之,花香亦之。
真是不要命了。府中的下人都干什么去了,竟然敢放任夭夭去触碰这种有毒之物。看来,是府中人太不懂得规矩,以为他怀公子欺负的人,也是他们这些下人们能够欺负的吗?
“我,我不知道啊!”她又没有学过医术,哪能辨识这些毒物。随身带的药,若不是三娘留给她的,就是林月给她的,至于她自己,在医术上面,纯粹一问三不知。
“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宇文怀紧张道,将夭夭上下打量,不肯放过一个有潜在危险的地方。
“没有啊!”她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大概是因为接触的时间较短,还未能产生多少影响吧!
她心有余惊,但又发现一件喜事。怀公子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浇死了他的花,而是担心自己受伤。如此一想,心头又要暖上几分。
无论外面的流言蜚语如何,说怀公子是如何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在她的心里,怀公子永远都是好人。
“以后,做什么事,都要问过我的意见。听见了吗?”宇文怀不放心地叮嘱,就这么一会儿没有看着她,她就险些出事,真是不省心啊!
皇帝陛下要他在府中好好地反省,那么他正好可以好好地整顿一下府中事物。也该让那些下人们知道,有什么人,是他们动不得的。
“知道了。”夭夭答应得爽快,但事有大小,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事事都去过问怀公子的意见呢?所以啊,这个承诺,并不怎么现实。
虽见夭夭还是活蹦乱跳的,但宇文怀终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请了个大夫过来,给夭夭好好瞧了一番,才肯放心。
那些日子,宇文府中历经一场血洗,所有跟曼陀罗事件有关的人,都受到了牵连。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夭夭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黑暗的一面,没有必要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所需要接受的事情就是,自己对她的好。
曼陀罗,他之所以如此钟爱这种花,不过是因为自己和它一样,都是在渴望着阳光的途中,产生了毒素。
然而他只知这花有毒,却不知这花也有作药。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奉上一章,
以此章纪念被我浇死的小多肉,闲不下浇水的手,看来我还是适合养水生植物啊!
555~~~
第29章 噩梦
惊蛰时节的闹剧,好歹暂且翻页过去。算着林月他们也在青山院中住了近一个月的样子,主人不赶,他们也就毫不客气地住下去,反正青山院也不缺他们俩人的口粮。
日子本一切平静,直到那天夜里。黑夜笼罩了大地,月色被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没能透出一星半点的月光。空气十分沉闷压抑,似乎是风雨的前夕。
“啊!”燕洵一声叫喊,随即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梦境之中的恐惧依旧缠绕着他,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地束缚在其中。
“燕洵。”林月直接闯了进来,紧张地看去,生怕他出了什么事。之前刺杀的阴影还停留在林月的心里,看似平静的日子,仍不可忽视潜藏的危险。
见他平安无事,自己倒是先松口气。先前听见他的惨叫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紧张得来不及仔细穿衣,随意扯了件外衣,就跑了过来。
燕洵似乎未能听见林月的声音一般,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出神。梦中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那些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似乎能够感受到血的热度。一张张熟悉亲人们的脸,悲愤、痛苦是他们最后的神色。
“你怎么了?”卧室中的灯火摇曳,瞧着他的脸色颇为苍白,林月担心,往前走了几步。观其面色,气息沉重,还有些紊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靠得近些,燕洵方才回神。微微抬头,只见林月站在他的面前。如此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自己还身处长安城中。前些日子才收到过父亲的书信,一切平安。自己怎么胡思乱想,做了那样一个梦来。
“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境太过真实,若不是知道亲人依旧安在,只怕连他都要以为自己曾经历过一切。当恐惧逐渐消散,他方才回归到现实中来。
“无事便好。”林月转身,正打算回去,忽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她不禁紧紧外衣。三四月天里,深夜中的冷风,还是颇为寒冷。
“月儿,我想我大概是病了,胸口有些难受。”燕洵忽然透着几分难受地说道,让人听着还真以为他生了什么大病似的。他满怀期待地望着林月,烛火摇曳,在风中舞蹈。
林月很是紧张,又几步折返,停在他的面前。在他还未说出多余的话之前,已然伸手替他把脉。除了内息有些不大稳定,需得调息片刻以外,便无什么大碍。但看着燕洵难受的脸,又生怕自己误诊,耽误了他的病情,只得再三确认。
噩梦惊魂,导致内息失调,这也不是没有过先例。若往轻了说,不过是冷汗虚梦,自己回神调息就好。若往重了说,心魂惊损,在服用凝神静气之药的同时,因情况而定,施以针灸治疗。
有着如此轻重之说,故而对燕洵所说的话,她倒是深信不疑。对燕洵之事,她却得谨慎几分,生怕自己出了差错。
林月又伸手摸上他的额头,也没有虚汗发烧的迹象。望闻问切,她都一一做了个遍,才得出一个结论。应该只是余惊未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不过,不知该是怎样的噩梦,才能让燕洵也如此的失态。他没有开口说,自己又该如何问?
燕洵忽然紧紧地抱住她,将头放在她的肩头,闭上了眼,贪恋着温暖。“月儿,我梦到父亲、母亲、兄长他们都死在我的面前,家没了,燕北没了,我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