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前,林老娘拍着胸脯就能把这事儿办了。
可哪想到老二忽然不听话了,林老娘只得拉下老脸来:“你再等等,年轻姑娘家脸皮嫩,回头我再去劝劝。”
“我家老二最听我的话,就是一时想不开,回头肯定把人给你送去。”
“你可拉倒吧,刚才我在外头都听见了,人要跟你们恩断义绝。”
钱鳏夫嗤笑一声:“你算哪根葱让我等,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们把人叫来让我带走,要么把钱给我吐出来。”
林老大沉声道:“要钱没有,赶紧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他长得也算高大,挥舞着拳头很有几分凶悍。
钱鳏夫却压根不怕他:“你们这是想赖账,行,那我就直接去县衙,问问我那当官的堂弟这笔账要怎么算。”
“别!”林大嫂连忙拦住他,“还,我们肯定还。”
“只是家里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拿不出来,能不能宽限几天。”
钱鳏夫扫了一眼,淡淡道:“最迟三天,你们不把钱拿出来,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蓦的,林老大开口问:“给你换一个媳妇成不成?”
钱鳏夫瞥了他一眼:“黄花大闺女才值这个价,你家这老货送我都不要。”
林大嫂涨红了脸,说不出的羞辱。
“我看你们还是赶紧筹钱,别不三不四的往我家里塞,我可挑的很。”
钱鳏夫直接开门出去,原本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一哄而散。
屋里头,林大嫂推搡着男人:“你刚才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把我卖了。”
林老大不耐烦的推开她:“瞎说什么,咱光宗耀祖将来是要科举的,我怎么可能卖了你。”
林老娘瞪了眼儿媳妇:“那你是啥意思,看老二这架势,盼娣来娣咱们是动不了了。”
“老二家的不行,你娘家不还有两个侄女,年纪也差不多了。”林老大打上了外侄女的心思。
林大嫂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姓钱的不但是个老鳏夫,还爱打人,我娘家不会同意的。”
林老大双手一摊:“钱已经被儿子用了,那你说咋办。”
林老娘也跟着说:“咋滴,姓林的能卖得,姓王的就卖不得了?这都是为了你亲儿子。”
将林老大家打砸一空后,林渔就领着女儿往家里头走。
他怕女儿受到惊吓,低声安慰道:“往后谁也不能欺负你,有爹罩着你。”
林盼这会儿却已经不害怕了。
方才林渔在里头打砸,小姑娘在外头看着,不但不害怕,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脸颊红扑扑的,不是怕的,而是兴奋的:“爹,刚才好痛快。”
林渔察觉她的心情,笑了笑:“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就要让村里人都知道,为了女儿我可以不要命。”
林盼忍不住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她眼睛又开始发酸。
以前大伯一家欺负她们姐妹,爹和娘只会让她们忍一忍,别跟长辈顶罪,少说话多干活。
有生以来第一次,爹说为了自己可以不要命。
“二姐!”
林莱在家里做饭,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奶又欺负你了?”
林盼吸了吸鼻子:“爹把大伯家砸了。”
“啊?”林莱傻眼了。
林渔咳嗽一声:“带你姐姐进屋换身衣服,你替阿盼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口。”
林莱意识到什么,连忙拉着姐姐往屋里头走。
“等等。”林渔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两朵绢花。
“今天在市集上买的,你们带着玩。”
林莱欣喜的接过绢花跟着进屋,一进屋就忙不迭的开始问:“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爹为啥要把大伯家砸了,他家没说什么吗?”
林盼不想让妹妹跟着担心,但又怕将来她也上当,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等说道林渔大发威风,砸东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着,小姑娘的声音都带着激动。
林莱更是连连拍手:“砸的好,砸他们个稀巴烂,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咱家。”
又关心的问:“二姐,那你没事儿吧,怕不怕。”
“原来是很怕的,但现在我不怕了。”林盼笑着说。
林莱知道她的意思,因为有爹爹在,会护着她们。
她忙着给姐姐换衣服,又帮她重新梳了头,将绢花带在她头上:“我姐真好看。”
林盼给妹妹也带上:“我妹也很好看。”
姐妹俩对视一笑,方才受了惊,心底却比以前都安稳不少。
外头很快传来肉香味,林渔朝里头喊:“好了没,好了就出来吃饭,中午有肉吃。”
姐妹俩赶紧出去。
林渔已经将烧肉端到了桌上:“野猪卖了二两银子,猪肉是添头你们敞开吃,待会儿我去隔壁问问能不能买些粮食。”
毕竟肉不能当饭吃,家里粮食已经没了。
姐妹俩自然都听爹的,即使缺少调料,但猪肉白煮也很香,她们吃的嘴角流油。
吃到一半,林盼担心的问了句:“爹,咱把大伯家砸了,万一他们去告官怎么办。”
痛快是痛快了,现在想起来林盼也后怕。
“他们做贼心虚不敢去。”林渔不在乎,林老大报官那正好,算一算发卖侄女的事。
这才安心。
吃完饭,林渔将腰上的铜钱扯下来,哗啦啦放了一桌子。
姐妹俩眼睛都成了铜钱:“这么多。”
二两银子听着多,但没有两千个铜板看着震惊。
林渔拿出一部分:“这些我拿着买粮食,剩下的你们俩来管,往后家里要买什么就从里头出。”
“爹,交给我们吗,我们俩从来没管过钱。”林盼心底发怯。
林渔笑起来:“谁都有第一回,反正是自家的钱,多了少了都不是大问题。”
即使如此,姐妹俩还是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又仔仔细细的放到洗干净的陶罐里,生怕少了一个铜板。
林渔拿着铜板去了隔壁刘家,一进门,屋里头结果都愣住了。
“林二来了,快坐。”刘大柱尴尬的招呼,眼睛里带着惊奇和些许害怕。
林渔笑容和善:“大柱哥,我家断粮了,想问你家买些粮食过度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孩儿他娘,你去厨房拿些出来。”刘大柱招呼。
刘大柱媳妇连忙起身,走路都有些急。
几个孩子都偷偷看他,乖的像是小鹌鹑。
林渔知道他们肯定知道自己打砸林大家的事情了。
眉头微挑,他只当不知道刘家异样,继续问:“大柱哥,我还想借一下你家的铁犁头。”
“这都快秋收了,你借铁犁头做什么?”刘大柱不解的问。
林渔只说:“有些用处,你放心,要是弄坏了我照价赔偿。”
“咱两家多少年交情了,借给你我有啥不放心的。”刘大柱心底担心,但还是将铁犁头拿出来,这对于普通庄稼人而言是昂贵的家当。
林渔走的时候留下铜板,带走了一袋粮食和铁犁头。
几个人嘀咕:“都说林二疯了,见着人就打,老娘哥哥都被他打了,林大家被砸得稀巴烂,鸡蛋都摇闪黄了。”
刘大柱摇头:“林二向来是个好脾气,八成是被逼急了,你看刚不挺好的。”
“老实人发火才吓人,往后咱说话客气点,咱家可经不住砸。”
“不过这当头他借铁犁头做什么?”
闷头吃饭的孩子忽然蹦出来一句:“挖坑埋人。”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刘家的吓得脸色发白,推了推男人,“不会真的要挖坑埋人吧?”
“孩子话你也信。”刘大柱嘴里这么说,心底也觉得这话渗人的很。
到了半夜,刘家的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推了推身边人:“当家的,林二会不会回家后越想越气,打砸还不够,想杀人埋尸啊?”
刘大柱没好气的骂:“别瞎说,埋尸干啥不用锄头用铁犁头,显得你牛气啊。”
刘家的一想也是,这才安心睡着。
林渔这会儿也没睡,趁着月光摆弄着铁犁头。
林家实在太穷,别说油灯,连蜡烛都没有,幸好快到中秋,月亮亮堂的很。
“爹,您还不睡吗?娘说晚上干活伤眼睛。”
林渔正到关键处:“我再干一会儿就睡。”
林盼林莱索性也不进屋,就蹲在旁边看。
林渔见状放下手中的活儿:“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儿也睡了。”
“外面还不困。”林莱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林渔哭笑不得,只得起身:“那就都去休息。”
“爹,我真的不困。”小姑娘脸都涨红了。
林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但你爹我困了,走吧。”
三个人都进了屋,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渔闭上眼睛,脑中画出改进铁犁头的设计图。
周朝使用的还是传统长直辕犁,这种铁犁转弯不够灵活,使用起来费力且效率不高。
林渔想捣鼓出来的是曲辕犁,脑海中已经有了初步做法。
至于这东西值不值钱,能不能得到朝廷的奖赏,那就得看县太爷识不识货。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盼林莱打着哈欠起床做饭,走出门就瞧见爹又坐在院子里倒腾铁犁头。
“爹,你这么早。”两个小姑娘都愣住了。
林渔点了点头,没说自己半夜睡不着起来折腾。
他头也不回的说:“饿了吗,锅里头熬了粥,盛出来就能吃。”
林盼跑进厨房一看,果然锅里头已经炖了一锅粥,浓稠的,跟以前清汤寡水的完全不一样。
她赶紧让妹妹盛粥,自己找出个咸菜坛子,挖了一颗切了切,下粥刚好。
小粥配咸菜,林渔吃着没滋没味,两个小姑娘却吃的很香。
“爹,咱们是不是吃的太好了,虽然您挣了钱,但秋收还有一段日子,咱得省着点。”林盼喝着粥有些惴惴不安。
林莱也连连点头:“其实粥里头可以多加点野菜。”
林渔笑了:“挣钱就是为了花,整天野菜脸都吃绿了,正好你们看看家里还缺什么,待会儿我去镇上一起买回来。”
一听这话,林盼林莱也顾不上别的,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家里的盐快没了,得买一些,爹待会儿可以看看盐价贵不贵,不贵就多买点存着。”
“猪油酱油醋都没了,这些价格贵,可以少买点,平时省着用。”
“针线也没了,买一些备着好补衣裳。”
林渔听着她们盘算,觉得二两银子不禁花:“要不你俩跟我一起去买。”
哪知道一听这话,林盼摇头如拨浪鼓:“我哪能去镇上,会给爹添乱的。”
她从小到大都没去过镇上。
林莱原本正心动,听见二姐的话顿时也不吭声了。
林渔笑起来:“你们都这么懂事怎么会给我添乱,一起去吧,这么多东西爹也记不住,到时候你们算着买,现在你俩可是家里的账房先生。”
姐妹俩听着这话,果然更加心动,说不出拒绝的话。
林渔笑起来,走出家门是改变的第一步。
昨晚上他也想过了,古代女子生活不易,处处受限,正因为如此,女儿的性格才要更强悍一些,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俩姑娘自然是拗不过亲爹,最后到底是一起出门了。
林渔推着车走在前头,车上放着改装过的铁犁头,姐妹俩一左一右帮他推着车。
村里人瞧见父女三一起出门,心底惊讶。
“林二,你去镇上咋把俩丫头都带上了。”
林渔直接回一句:“怕我不在家有人动坏心思。”
他说的光明正大,问的人反倒是无话可说。
姐妹俩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路上不禁东张西望,连路边的野花都觉得新奇。
只是两个小姑娘身体都虚得很,走到半道儿上就汗水涔涔。
林渔见了,便让她们都上车。
林盼林莱不肯,坚持说自己还能走。
“上车吧,推着还快一些。”林渔开口道。
林盼低下头:“爹,我们还是给你添乱了。”
“这算什么添乱。你们才多重,推着都轻飘飘的。”
林渔确实不觉得重,原主把两个女儿都养得瘦骨嶙峋,加起来都没林大嫂一个重。
这么瘦,不知道会不会亏了根本,等手头宽裕了得带孩子看大夫,补一补才放心。
因为这事儿姐妹俩心情有些低落,总觉得自己拖后腿了,不如一开始那么兴奋了。
等进了城,姐妹俩倒是没心思想这些,好奇的四处打量起来。
街道上的行人,两旁的小摊位,繁华的商铺,这一切都让她们觉得新鲜。
林渔放慢速度,让她们能好好看。
林盼察觉了,连忙收敛了眼神:“爹,咱们先去办正事吧。”
“是啊是啊,还是正事重要。”林莱频频点头。
“行,办完正事咱们好好逛逛。”
林渔笑了笑,直接带着俩孩子到了衙门口。
看到衙门口的衙役,林盼林莱赶紧从车上下来,吓得不敢说话。
衙役瞧他们一副乡下人打扮,正要驱赶,林渔已经到了他跟前。
“请差爷通传一声,草民林渔,有朝廷急需的耕地利器上献。”
第8章 农家女的愚孝爹(8) 农家女的愚孝爹……
“朝廷急需的耕地利器?好大的口气。”曹县令听了禀告不以为意。
衙役弯着腰:“属下也觉得乡下庄稼人没啥见识,只是大人吩咐过,但凡有揭榜的都要禀告,小的这才……”
曹县令一摆手:“那就带进来看看。”
命令是一年
多前下的,一开始倒也有人毛遂自荐,可惜都是拿不上台面的假把式。
次数一多曹县令大失所望,从开始的期待到现在听了就觉得烦。
时间久了,曹县令早已放弃,觉得百姓愚昧,根本不懂圣人深意。
不过既然有告示在,他少不得抽出时间把人打发了。
也许该把告示摘下来,省得浪费功夫,曹县令心想。
“曹大人要见你,进去吧。”
林渔镇定自若的推起小板车。
衙役好奇的看了眼,见是个普通铁犁头顿时失望。
又是个来碰运气的,希望待会儿大人别发火,发火也别迁怒自己。
“你这两个女儿不能进去,得在外头等着。”衙役拦住两个小姑娘。
林盼林莱心底也怕,连忙说:“爹,我们就不进去了,在外头等你。”
“那你们站阴凉地方等,别晒着。”
林渔见她们很不自在,也没勉强,只是往门房手里塞了几个铜板:“大哥,麻烦照看我女儿一会儿。”
“行,你去吧。”门房笑着应了。
“快走吧,别让大人久等。”衙役催促道。
板车沉重,上头又压着铁犁头,衙役正想着要不要搭把手,却见林渔伸手一搬,直接将车扛过了门槛儿。
衙役忍不住赞了句:“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
可惜力气跟改进农具是两码事,县太爷可不认力气。
衙役叮嘱:“到了大人跟前老实回话,万不可弄虚作假,否则可是要挨板子的。”
林渔口中答应,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县衙。
林盼林渔伸长脖子看着亲爹远去的背影,很是不安,幸好姐妹俩有个伴儿。
门房拿了钱,笑着招呼她们:“你俩到门后坐坐,喝口水等一等,放心,一会儿你们爹就出来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走过去坐下来,倒是没敢喝水。
门房瞧见她们这幅拘束的样子,很有几分瞧不上眼。
去年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每次不到一刻钟就灰头土脸的被打发出来。
“这人啊,生来是什么就得认命,就说你们爹不好好种地,反倒是往衙门跑,浪费功夫事小,惹怒了大人挨板子事大。”
林莱小脸一板:“我爹才不会,他是有真本事的。”
“小丫头,你知道啥是真本事吗,靠嘴皮子可不算本事。”门房嘲笑道。
林盼按住要争辩的妹妹,只说:“是不是待会儿就知道了。”
“嘿,你俩还不信。”门房翘起二郎腿,“瞧着吧,待会儿你们爹就得瘸着腿出来。”
这话让姐妹俩面面相觑,虽然她们都相信爹没骗人,但禁不住跟着担心起来。
殊不知此时县衙之内,曹县令正在拍案叫好。
“好好好,竟然是这样的利器,按照你方才说的,这个曲辕犁竟有诸多好处?”
林渔一一介绍:“草民将直辕改为曲辕,长辕改为短辕,并在辕头安装上可以自由转悠的犁盘,大人您看,这样一来犁架变小变轻,更方便掉头和转弯,即使小块的田地也能使用。”
“而且调整之后,整个曲辕犁操作灵活,能够最大程度的节约人力和蓄力。”
作为一地父母官,曹大人知晓农事,自然知道这话若是真的,犁地的效率定能大大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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