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烦闷。
梁砚西站起来拿起外套,掀起眼,漆黑浓稠的眼底看着有些怵人,但语气却说得笃定:“她眼光挑,不会看上你。”
梁砚西撂下那句话后,带着他的狗从酒吧里离开。
卡卡或许是看出了梁砚西酒后难受,窝在后排角落乖乖地趴着,没扑过去打扰梁砚西。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小雨,冬天的雨水里像藏了冰刃,带着一股森冷的凉气。
车里的空间密闭,空调温度缓缓打了上去。
梁砚西伸手扯开衣领,脖颈前空了一块。
他倚在座椅上,低垂着眼皮忽然开口问,“夏师傅,你跟乔希也熟?”
晚上梁砚西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院外的风景一览无余地纳入眼底,从乔希最开始进门,再到离开,他全都看见了。
夏新企就是泰园的门岗,几年前借手机给梁砚西打电话。
后来梁砚西晕倒,也是他打救护车电话将人给送到医院。
当时梁砚西还很小,年轻气盛,发烧吃了头孢还敢跑出去喝酒,夏新企作为一个年长他的人,等他醒来以后没少骂他。
两人是这么有了交集。
这些年夏新企还一直在泰园干着,也升了职,但家里孩子读书一直用着钱。老人年纪大了后,年轻时堆积的一些毛病爆发,突然生了场大病住院。
家里忙得焦头烂额,老人生病住院也是一笔费用。
夏新企在朋友圈发了条想要下班后求个兼职的动态,问万能的朋友圈哪里有缺口的渠道。
梁砚西正好翻朋友圈看见,主动联系他过来帮忙开车。
夏新企把着方向盘,看着路况的同时也看了眼后视镜,笑了声,“是啊,那个小丫头家在泰园,我就在那边工作。那姑娘长得老好看了,没出国之前拍了个短片,当时就老火了,有好多人在我们小区门口蹲她。”
说到这里,夏师傅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哪一行都不好干的哦,那时候还有几个臭流氓跟着她,直接跟到我们小区门口拉她,嘴里还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那会儿正好是我值班,帮她赶走了那个小流氓。”
“你别说,那会儿我看她那个手臂呀,全紫了。真是要命呢,这群小流氓。”夏师傅越说越觉得愤怒,点评道:“没得素质!”
导航提示转弯,夏师傅亢奋之余,很快调整好开车的情绪,将车辆变道,稳稳地行驶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说起来,梁总你和乔希也是认识的吧?”
夏师傅的视线通过后视镜和梁砚西的对上,也只是沉默了一秒,他就自己解释起来:“我记得你当初在我们小区晕倒的那天,我把你送到医院,乔希那个小丫头也来了。”
“不得,那天那个雨可大了,她身上衣裳全都湿的了,”夏师傅一边回忆着,也同样用面部情绪表达,“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一摊水。”
“站在你病房门口,本来想要进去望望你的。”
梁砚西这些年生活在南苔,对当地的方言也很熟悉了。
他微蹙着眉,专注地听这些过往的故事,突然开口打破他的节奏,“后来发生什么?”
夏师傅方才在外面看着两人在酒吧里的亲密举动,也没觉得梁砚西奇怪,皱着眉回忆了片刻,才回答:“那会儿我在缴费,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个病人家属认识她,在走廊
里大喊了声,又拿手机想要怼她身上拍她。”
回忆起过往,夏师傅咳了声,微微叹息,很能理解地开口:“到底是女孩子,浑身衣服和头发全被淋湿了,还是在医院那种公众地方,那么多人视线都聚了过来,被她身边一个女生给带走了。”
乔希赔罪的第二天,开始进入复工阶段了。
林依然无疑是个有能力的经纪人,排除了赫兹参与的项目,直接开始挑选赫兹的对手公司的项目。
工作恢复正轨,随着乔希回馈品牌方的价值越发升高,又或者是她赔罪出了效果,她事业上的阻力全部消失。
临近年底,所有需要通过互联网和观众架起桥梁的工作人员都到了忙碌阶段。
尤其是圈内的女星,都在为了迎接春节的到来准备一些物料放松。
林依然贴心地为乔希空出了年关那几天的工作,让她在国内也过个好年。
乔希年前都是一些通告和杂志的拍摄,工作周期相对短暂,等到年后才会进组进行电影项目的拍摄。
一直等到乔希年前的工作安排全部完成,林依然才踏上返回京市的行程。
临走之前,林依然一边提前祝福乔希,一边以严格经纪人的态度提醒她,“这几天在南苔别给我惹事啊,见着狗仔躲着点儿,不该回答的别回答。”
“还有还有,工作安排自然会有对接小组发布出来,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别给我漏出来啊。”
乔希和林依然共事六年,一起经历过跌倒和起伏,是相互熟悉的老搭档。
林依然想说什么乔希明白,乔希的态度林依然也明白,但每一次的分别,她仍然会像个管事的大家长一样念叨。
乔希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点头应着打断她,“行行行,我知道。”
春运阶段机场的人流量很大,乔希看了眼时间,催促道:“林大经纪人,你该去机场了。”
林依然一走,乔希的世界彻底安静。
朋友圈上全是各大女星的营业动态,乔希默默地划过去,直到看见周沵的名字才停下。
周沵高中在互联网分享自己的照片和生活,后来在京大读书被星探发掘,之后就进圈拍戏。
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北方城市拍戏,昨天才正式杀青返回南苔。
乔希和周沵从小一起长大,她们的共同好友有很多,在一众点赞里面,她看到左京屹的名字。
乔希点进周沵的聊天框拍了拍她:【晚上出来吃饭?】
这个时间点周沵已经清醒,她回拍过来,直接问:【吃什么?】
joyxxxii:【日料吧】
joyxxxii:【我还叫了左导】
严格来说,乔希和左京屹算是同学。
青藤高中里的学生家里条件都不错,脑子也都活络,所以大家的喜恶表现分明。
乔希在青藤待的时间并不长,在那里的一年里,她没和这位性格很怪的好学生左京屹有过任何交集。可这一次《刺杀》的拍摄却是完完全全承了他的情。
左京屹当初还是个初生导演,携当时口碑并不好的周沵导拍了部戏。
本来圈里只当是小打小闹,没人真的看好,结果成片出来效果惊人,拿了个含量很高的奖。
周沵的资源直接实现越级跨越,左京屹也因此被圈内称为鬼才导演。
左京屹在工作上负责也挑剔,当时《刺杀》的拍摄任务很重,乔希从进入剧组开始,每天都在高强度的工作环境里,之后电影拍摄结束,左京屹又消失了。
他就一直工作在幕后,不参与任何媒体采访和剧组明面上的宣发。
作品和演员之间互相成就。电影上线好评一片,乔希因这部电影站稳在国内,这份人情总要还回去。
只是年底所有单位都在冲业绩,想要拿笔奖金回去过个好年。
乔希他们聚餐的照片很快被媒体拍到,又或许是因为乔希最近电影上线,热度正浓,营销号刻意剪辑了画面,通篇的新闻稿里只提了乔希和左京屹两人。
似乎是想要在年底放出大瓜,坐实之前网传乔希和左京屹的关系非同寻常一般。
营销号在互联网上散布这种“恋情瓜”,乔希工作室群里就像炸开一样,在做风险评估。
林依然也像炸毛一样,打了通电话过来噼里啪啦一通指责,乔希把手机拿得老远,等她撒完气才说:“不是单独约会啊,周沵也在。”
林依然突然泻火了,沉默了一秒又开始:“那你怎么不早说?”
“您刚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乔希起身,踩着拖鞋去洗手间挤牙膏,“我跟左导没可能,您就别担心了。”
林依然那边似乎在吃早点,有些轻微的咀嚼声从扬声器里传过来,她喝了口水轻哼了声,“谁担心你这个了,你出道的名声也不好听,观众对你谈恋爱的接受度也是有点儿的。团队刚商量了下,这事儿我们就保持沉默不发声了。”
“左导在这个圈子里应该也习以为常,但我们还是得去打个招呼。正好过年,你等会记得给人家发个消息。”
乔希开始刷牙了,嘴巴张不开,对着手机嗯嗯嗯了两声。
新年娱媒都在发力,真瓜掺着假料全都被发了出去。
乔希只扫了一眼就默默退了出来,今年白露和司伯远又要去瑞士跨年,乔希年后还有工作安排,不想再往外跑,家里提前安排了团圆饭。
团圆饭安排在中午,司家人晚上的航班飞国外。
冬日的白天总是很短,乔希在家陪着家人度过今年最后一点尾巴,窗外的天空没一会儿就黑了。
白露还记得从前那些人偷拍的样子,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和红包交给乔希,然后就催着她驱车回别墅。
乔希和白露他们差不多时间离开的泰园,抵达家里的时候,夜色已经深得浓稠了。
漆黑的天空里,藏着一层薄薄的冷白雾气。
手里空空的,每走一步都觉得很冷,她低着头快步走回家里,眨了眨眼睛。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
偌大的别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电,供暖设备全都暂停,屋里清冷。
乔希没什么情绪地打开电器,然后打开电视,电视频道随意放的,正好跳到周沵演的电影播放着。
屋里终于有了响声,声音也相对熟悉,乔希放下遥控器,又起身去烧了壶热水。
沸水咕嘟咕嘟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网络上的年味越来越重了。
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整个别墅里灯火通明,手机像是要炸了似的,祝福的信息不停涌入。
乔希挑了几个重要的人,点进去聊天框,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着祝福的话送出去。当然也没漏掉梁砚西,只不过,她是用手机短信发过去的。
从前乔希和梁砚西吵架把他微信拉黑,暴雨夜那天,乔希被家里人送上飞机。那时候雨势小了,但天色仍旧漆黑,乔希把他拉出来,给他发过解释的话,但那头一直没有过回复。
那个微信号这些年没换过头像和个性签名,也没发过微信,后来微信可以更改微信ID,那个号的信息也没变过。
乔希一直以为是梁砚西换了微信,再也没联系过他。
回国以后,乔希弄到梁砚西的私人电话。
带上自己的名字给他发完祝福的消息以后,她窝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朋友圈。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大家都在传递着相同的情绪。
她窝在安静的家里,透过窄小的手机屏幕看着大家的幸福。
林薇在朋友圈发了条和奶奶的合影,还有一张满桌子的团圆菜。
李东拾加入了蒋千帆他们的乐队,签了公司,成为北漂一族,平时全国各地跑演出。春节这几天又一起回到南浔老
家,维持了那么多年的情谊,一起碰杯一起团聚。
陈雪纭和朋友在北海道滑雪,朋友圈里是毫无滤镜的好看雪景,还有她被冻红的手指伸在镜头里比耶。
司嘉文创立了自己的首饰品牌,今年飞去巴黎进修,没回来过年,但也赶了个春节档,放送了九张自己的照片,张张衣服和地点都不一样。当然,重在展示她自己的首饰。
还有一向低调安静的左导,在跨年夜这一天发了张豪车的照片。配文:她送的。
乔希看了眼,那是周沵和她一起订的同款车。
除了享受生活的动态以外,还有在这个时间点仍然工作的人。
乔希还刷到一条商务动态,静谧优雅的包间里,某个老总举着红酒碰杯讲生意。
那张照片只拍了桌面酒杯的碰撞,举杯人的身体和脸,但乔希认出了对面的那块手表。
梁砚西的限量款手表。他这人眼光挑,戴的表要有设计感,要好看,也死贵。
凛冬深夜,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
南苔的雪花不似京市的那般大,雪花缓缓飘落,很快湮灭在冷冬的树木泥土里。
与此同时,乔希的门口也有人按着门铃,清脆的门铃声一声一声接踵而至,似乎在耐心等待着里面的人打开。
乔希的这栋别墅治安严格,有很多艺人都选择住在这里。
临近跨年的时间点还有人找过来,乔希没多想,只当是前不久刚搬来的邻居过来亲口送祝福的。
她狐疑地站在门口。
门口刚开了条缝隙,感官最先运作,她闻到冷风里浓烈的酒气。她的手还在推着房门,门缝变得开阔,入目的是一块熟悉的手表。
视线再往上,看到一张清隽淡漠的脸。
外面很冷,他身上带回一些淡淡的霜雪,冷气很重。
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被酒精熏得,眼尾也有些红,原本充满压迫感的五官上,也因这点儿红晕消散了戾气。
乔希有些意外看到他,呼吸堵了下,“你怎么来了?”
走廊灯晃着眼睛,隔着一个门的空间,似乎有些拥挤。
梁砚西没回应乔希,而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从外面踏入了她的房间里。
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锁扣搭上锁芯,房门被紧紧关闭。
梁砚西低哑的声音在空阔的室内响起,“左京屹这两个月都在冰城陪着周沵拍戏,你知道么?”
他的手太凉,冰得乔希下巴疼。
乔希缩着下巴和他保持距离,用手捂着被冰过的下巴,皱着眉:“太冰了。”
“你说什么?”
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
梁砚西肯定是看到营销号恶意剪辑发的那条恋情瓜了,她凑近仰着头看向梁砚西眨,眼睛眨巴了两下,眼底里藏了些得逞的笑,反问他:“你吃醋啊?”
夜晚的雪花缓缓坠着,别墅里开着地暖,隔绝了外面的冷。
乔希没指望梁砚西回答什么,主动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我和左导不熟。”
“他是我好朋友的男人,帮了我个大忙。”
“我为了表示感谢,昨天请他们吃了顿饭。”
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楚,至于帮的大忙,当然是指《刺杀》女主的拍摄机会,梁砚西肯定也知道。话都说完,乔希无辜地耸了耸肩,“就这样,没别的了。”
乔希自己的事情解释完,开始拿乔起来,用审判的眼神看向梁砚西,“倒是你,这么晚来找我,想我了?”
自从上次酒局以后,两人已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就像断掉联系一般,只能通过互联网捕捉到一些消息。
乔希是艺人,有点什么消息很快都能传播出来,梁砚西通过经常在网络上或是一些投资方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得知她又拿了什么资源,知道她在片场帮了谁,或是怼了谁。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她的脾气也一点都没收敛。
上一次乔希和梁砚西见面的交流并不愉快,每个人都带了情绪,可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又像从来没发生过,轻快的语气粉饰之前的一切。
隔绝了寒风,酒精肆虐后的体温开始发烫。
梁砚西压着眼尾,那双凌厉的黑眸睨着她,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的气息逼近,他声音低沉,“乔希,耍我好玩么?”
乔希错愕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醉酒的人说话的可信度。
英气的眉眼间沉下来,她也来了脾气:“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梁砚西漆黑的眼底布着疲惫和不满,似乎是醉得厉害,他伸手抬着乔希的下颚,迫使她的眼睛和自己对视。
不同于方才的冷,他手上开始发烫了。
梁砚西低下头,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你说追我,但你想灌我酒。”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脸上,鼻息间缠绕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中间还夹杂了淡淡的酒气。
乔希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他,就像年少时不满她眼里看不到他,像只大狗狗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以一种别扭的,强硬的态度出现,然后满脸不爽地控诉。
乔希被醉酒后的他惹笑,伸手止住他的靠近,时间定格,她回忆到酒吧里的场景,绷着脸,“谁叫你那时候看着他们欺负我。”
可以有人欺负她。
但那个人不能是梁砚西。
她可以爱梁砚西。
但她必须得有尊严。
乔希说完轻笑了声,脸色变得缓和下来。
别墅里特别温暖,她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妆都没带,但仍然是好看的,笑起来时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看着很亲切。
乔希的话音刚落,窗外突然闪烁起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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