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注定失望。
世上有千千万万人,再也没有一个青虚。
于是她抓来了跟青虚长相相似的陈道人,将自己和青虚相处的记忆灌入对方识海,想将对方改造成“青虚”。
陈道人道心坚定,不被她控制,他们就这样拉锯了几十年。
画妖累了。
她想结束这一切,就在今天,把充满她和青虚记忆的洞府烧成灰烬。
她想,死了,也算是一种永远吧。
“青虚,你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她惨笑一声,身形渐渐化为虚无。
“前辈……”
游溪仰头望着她,画中莲花一朵朵凋零,最终,莲香不再,妖灵尽散,画卷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所以,画妖的画本来是青虚道人设下的第二道考验,只是她扭曲了心性,第二道考验就变了质?”岁舍总结道。
他看着游溪的红眼圈,不敢问她们聊了些什么。
“没想到她这样痴情,可惜走错了路。”最后只能感慨了一句。
“可见情爱之事,不过是一场痴妄。”荆饮月道。
“师兄说的是。”岁舍万分捧场。
云芜白了两人一眼,小声对花任酒道:“我就说吧,剑修都没有心!”
花任酒点了点头,表示这是他最赞同云芜的一次。
“不知这第三道考验是什么?”岁舍打起精神,向前方眺望。
说话间,面前出现了一间普通的房子,里面摆着整整齐齐摆着五个蒲团,似乎正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又是什么?”
“都到这了,先进去再说。”
几人进入其中,各选了一个蒲团,坐定后打开打坐。
按之前的情况,估计还会有什么考验出现,他们都静静等着,可坐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什么也没发生。
片刻后,蒲团都消失了,房子也化为虚影,面前出现了一道大理石铺就的道路,道路一旁,站着乌九明和芳玲,还有天机院的一众弟子。
“怎么是他们?”
“也许他们也跟我们一样,通过了青虚道人的考验,只是走了另一条路?”
“可我还没明白最后一道考验是什么。”
“管他呢。”岁舍道,“前面就是前辈留下的机缘?到最后还是要靠抢的?”
“岁师兄,你能先去套套话吗?”游溪悄声道,“别跟他们吵架。”
她怕自家师兄师姐一过去,当场就能打起来。
岁舍连声道:“好,好。”
他偷偷看了一眼荆饮月,见他脸色微沉,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现眼,“其实我也不想去的,可是她叫我师兄诶。”
荆饮月:“滚。”
乌九明和芳玲也看到了他们,双方都有些意外。
岁舍悠哉悠哉凑过去,跟这群人搭话,“哟,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啊?”
天机院弟子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身后,是一座殿宇样的建筑,殿宇的大门紧闭着。岁舍猜测,要不是进不去,他们不会站在门口喝西北风。
天机院弟子冷哼道:“你们不也一样进不去?”
岁舍:“这可不一定。”
“就凭你们?”伯辛道,“连少爷都进不去,你们凭什么?你们要是能进去,我倒立吃屎!”
“啧,年纪轻轻怎么骗吃骗喝?”岁舍道,“不过,你口味挺重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你——”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了过来。
“青虚道人的考验,并不简单。”乌九明手中握着几根算筹,似乎在卜算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进入殿中。
“一共有三重考验,言语乱心、画卷乱神,最后一重考验考的是定力,入定后不可胡思乱想,心思纷乱。分别对应了六个字:不听、不看、不想。”
岁舍恍然大悟,原来最后一重考验是这个意思。那可完了,他刚才坐在蒲团上,都在想醉香楼的烤鸡,想得差点流口水了。
“以乌少爷的聪明才智,竟然没能通过这三重考验?”云芜语气中带着嘲讽。
乌九明有些尴尬,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游溪,没有说话。
芳玲问:“难道你们就有人通过考验?”
她没有忘记进入洞府之前他们的争执,要是他们之中有人能进,天机院可就丢脸了,但既然九明都没能做到,她不相信还有人能做到。
道藏院这边面面相觑,云芜、花任酒和岁舍连第一关考验都没通过,自然是没有资格,纷纷把目光投在荆饮月身上。
岁舍小声问:“师兄,你肯定是没问题的吧?”
没想到他一贯行事果断的师兄竟然没有上前,反而速度极慢的摇了摇头。
岁舍惊讶:“第一关,师兄始终保持清醒,第二关也没吃那些酒菜,更未被那幅画影响,难道师兄败在第三关?”
“师兄,我们剑修心无杂念,此心唯剑。我就算了,你平日修心最是认真,是含光院弟子表率,你怎么会……”他悄声问,“师兄,你有啥杂念了?”
荆饮月默不做声。
视线却忍不住往游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游溪被花任酒和云芜围着,云芜道:“师妹,我们两是没指望了。前两重考验你都通过了,第三关你可过了?”
游溪小声道:“有可能?”
本来她满腹心思,哪能安心打坐?但她之前催动雨诀,下了一场灵雨,消耗太多妖力,她太累了。
坐上蒲团,她就开始打盹。
所以,她睡着了。
但不知道睡着算不算什么都没想,也许不算吧?
她正犹豫,师兄师姐已经将她推了上去:“管他呢,师妹,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你去试试呗!”
游溪骤然被推到众人面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乌九明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小溪,你竟然……”
芳玲道:“游师妹,我看你就不用上去试了吧?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进不去——”
说话间,她已经站在了入口处。
殿宇发出一阵灵光,一道光柱投下,将游溪传了进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芳玲的话才刚说完,“怪丢人……的。”
骤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游溪竟然进去了!她哪来的狗运?
岁舍嘿然一笑:“有些人,怕是要大吃一顿啰。”
他看向伯辛,挑眉道,“既然乌公子的人,相信会说话算话吧?”
伯辛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猪肝色,连同天机院弟子,没一个脸色好看的,他们辛辛苦苦一阵,最后竟然是游溪得了传承!
唯有乌九明脸色如常,眸中掠过一丝深意。
此刻,远在妖族领地之内,有人正念着这位乌羽族少主的安危。
“族长,我们得到消息,少主一切安好。那鸩妖得知了少主的身份,就将少主给放了。”心腹禀告道。
“这次虽未能杀了游溪,但左严暴露,被仙宗抓回,都在我们计划之中。”
密室之内,面容和蔼的老者站在金乌神像前,正是乌羽一族的族长。他神色毫无波动,“这么说,你们还值得嘉奖?”
心腹低头,不敢说话。
“族中的精英杀手都派出去了,游溪却安然无恙,一只小小的蛇妖,到底要派多少人才能杀掉她?”
“出了些意外,有人救场——”
“意外?”族长道,“对你们来说是意外,对她来说,是早有防备。一次失败可以解释,几次失败,你还敢说这只是一场意外?”
“可是……”心腹不解,“我们的行动十分隐秘,她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也许天书真的启发了她什么。”乌族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就算不是天书,她说不定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绝不可能。”心腹道,“天书明明已经——”
剩下的话在族长深沉目光注视下吞了下去,此事是乌族隐秘,绝对不可再提起,他差点失言了。
但他绝不相信,游溪真的感应到了天书的内容,那日的异状,定是蛇族在搞鬼。
乌羽族长却不这么想,他轻轻转动手上乌沉的戒指,“此次过后,游溪定然警觉,先让游家两夫妻去试探一番,看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既然效忠了乌族,他们也该有所作为。”
“族长对那小蛇妖,是否过于看重了?”
“游溪确实不值一提,论胆量,她比不过她硬骨头的爹,论聪慧,也远远不及她那狡猾的娘,但我族大计,经不起再一次失败,五十年前的事一定不能重演。”族长道,“若是那两人失手,就轮到你们动手了。记住,生死不论,不管用上什么手段,务必要确保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
游溪站在空旷殿宇之内,面前竖着一面镜子。方才有一道声音告诉她,青虚道人留下的这道机缘,就是这面“昭心镜”。
只要她想这面镜子许愿,她可以得到罕世功法、极品法宝还有数不尽的灵石,或者,她可以向镜子提一个问题。
不管是什么问题,昭心镜的回答一定为真,但它仅能回答“是”或“否”。
这样来看,用一个问题换极品功法,怎么看都有些亏。
游溪却毫不犹豫,站在镜子前,问:“我爹娘还活着吗?”
镜面散发出一阵柔光,片刻后,镜子回答她:“是。”
爹娘还活着。
她的俏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笑容,还活着,就有希望。她相信,只要人还活着,就有重逢的机会。
随后光芒散去,镜子消失。她这才注意到,镜子后方,堆着海量的灵石,足有五六座灵石山,目测起码有好几百万。
青虚道人的残识告诉她,与灵镜无关,这是她通过三道考验得到的奖励。
她试探过了,这道残识是道人生前留下,只知道机缘相关,没有半分生前记忆和意识,而且很快要消散了。
“我可以让他们进来吗?这么多灵石,我的储物袋装不下。”
“可以。”
灵光一闪,她的四个伙伴都被传进了殿中,她招呼大家分灵石,岁舍两眼放光:“真没想到,这次沾了游师妹的光,这下发财了!”
“游师妹,日后有什么事,你吩咐我一声!”他拍了拍胸脯。
他没多问游溪得到了什么机缘,这是人家的隐秘,人家愿意说是一回事,他不会上赶着打听,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众人欢快的开始装灵石,唯有荆饮月站着不动,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游溪忍不住问他:“荆师兄,你不需要吗?”
荆饮月脊背挺得笔直:“我不缺钱。”
游溪:“哦。”
也不知道是谁在山洞里,连一颗火晶石都拿不出来,叫她烧火柴取暖。
似乎也想到了这点,荆饮月的表情有点尴尬。
他其实——
“可是师兄,这些灵石太多了,我的储物袋装不下,你帮我装一点,好吗?”
荆饮月:……
默默拿出储物袋开始装。
岁舍忍不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师兄,游师妹真好啊,这还给你台阶下呢。”
荆饮月:“闭嘴。”
将几座灵石山分完之后,众人赚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离开。
原本的通路已经关闭,殿宇后方开了一条路供他们出去,出来之后,周围景色十分陌生,似乎已经不在乱石山,也不见了天机院那群人。
离开之时,整座洞府的灵气,也就此消散了。
“这是哪?我怎么感觉没来过。”
“……完了,这里临近西洲,离玉山宗足有五千里之遥!”花任酒拿着阵盘推算方位,“我们起码要五日才能回去。”
“怎么会这样?”
“那洞府灵气耗尽,无法支撑,将我们送出来的是随机传送阵。”花任酒道,“估计道人也不知道,会将我们送到此处。”
“这下怎么办?”岁舍手搭凉棚,四下张望。
乱石山离玉山宗不算远,他们都没带远距离飞行法器,御剑飞回去,起码得不眠不休整整五天。
最省力的办法,还是找个有传送阵的城镇,传送到宗门附近去。
“这样吧,我们分头找路,找到了就通知对方。”
“行。”
云芜和花任酒同时看向游溪。
游溪立刻道:“我跟荆师兄一起。”
云芜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向荆饮月,这姓荆的,到底给师妹下了什么咒。
他们似乎被传到了一座山上,这山低矮,地上都是砂砾,树也没有几棵,都是干涸的枯树,天色昏暗,风卷沙尘。
游溪和荆饮月一起,走下山道,前方还是一片黄沙枯林。游溪手搭凉棚,往前眺望,不见半点城池的影子。
却看到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扇起一阵风沙。
“啊!”
游溪瞬间小脸煞白,这是一只巨大的妖蝠!
妖蝠悬停在空中,体型比人还大。巨大的蝠翼遮天蔽日,蝠翼包裹的身体跟人十分相似,连长相也很像人,只是比人长相更为狰狞一些,两颗尖利的牙齿暴露在外面,双眼血一般红。
这妖蝠的妖气慑人,显得相当不好惹。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碰上厉害的妖物,荆饮月并不意外,让他惊讶的是游溪的反应。
之前面对鸩妖时,游溪还能跟妖王谈条件,在这妖蝠面前,她像是吓坏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颤抖。
她为何如此惊怕?
在荆饮月开口之前,她眼一闭,竟然吓晕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游溪被一阵光晕笼罩,变成了一条青色的小蛇,小蛇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倒地装死。
他拔剑的手一顿。
“师兄、师兄,我们找到路了!”岁师弟的声音遥遥传来。
这光秃秃的地面,并没什么遮掩物,荆饮月动作快于思考,将小蛇捡起来,揣进了袖子里。
刚收好小蛇,一袭红衣的岁舍已经蹦到了面前。
“哇,好大的蝙蝠!”岁舍惊呼一声,“咦,游师妹呢?”
“她有事先走一步。”
“哦。”岁舍道,“我刚才碰到了一条藏在沙里的蛇,一点气息都没漏,我差点被它偷袭!这蛇真是好阴险!”
荆饮月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指尖微缩,触到袖子里冰凉的蛇鳞。
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这感觉也不是那么讨厌。
第16章 蒙混
不知过了多久,游溪迷迷糊糊醒来,察觉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床单铺得干净整洁,而自己正盘在床上。
她还有些晕乎乎,搞不明白情况,本能地抬起头,伸出粉嫩的蛇信收集周围的信息。
分叉的小舌头吐出又收回,游溪感觉到了空气中一股分外洁净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松木香味,这种气味让蛇蛇觉得放松安全,她开始仔细打量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房间,中间有一副桌椅,靠墙摆着衣柜和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卷卷剑谱。
窗边还有一副兵器架,架上摆着一把长剑,剑虽在鞘中,依然散发着一股凛冽之气。这剑,看着眼熟……
是荆师兄的剑!
所以这里应该是荆饮月的房间,他们回到宗门了?那只妖蝠呢?想到那只巨大的妖蝠,她又不由有些害怕。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妖蝠说不定已经被荆师兄解决了。她记得当时她太过害怕,化为了原形——坏了!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是妖了?
但是荆师兄不是最讨厌蛇妖了吗?发现了她的真身,不拔剑把她砍了,反而还把她回了宗门,还放在自己房间里?
这不像是荆饮月的作风吧。
也许……自己逃过了一劫,他其实并未发现?
游溪心中怀着一丝侥幸,不管怎么样,先离开再说。
她顺着床头溜了出去,爬上武器架,在荆饮月的剑上绕了一小圈,灵活地攀上窗台,从窗户溜了出去。
窗外细雨霏霏,春景正好,灵气浓郁,处处都是灵花异草,果然是回到玉山了。
她从草丛里溜走,寻到一个无人角落化为人形,准备回道藏院去,见几个女弟子迎面走了过来。
她们穿着丹杏院的鹅黄色裙衫,中间的姑娘容貌秀美,却面带愁容。
“柳师妹,再过不久就是定亲宴了,你怎么闷闷不乐呢?”
“莫非厉师兄对你不好,欺负你了?”
柳师妹摇了摇头,“我没事,让师姐担心了。只是定亲宴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有些累了。”
“这些事就该让厉师兄操心,你歇着就好。”
“可惜今年花辞节,没人再给柳师妹送花了。”
“说什么呢,有厉师兄还不够么,要什么别人?师妹,你说是不是?”
几人从她面前走过,游溪注意到,那位柳师妹最后勉强笑了笑,眼神中依然藏着一缕忧色。
而她们提到“厉师兄”、“定亲宴”,这些字眼,又让她觉得熟悉。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之前的偷尸贼事件里,那位可怜的尸弟提到的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师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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