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谢江凛的攻击顶多可以造成一些皮肉伤,然而这一击,却让江筱雅头皮发麻,下意识想飞身而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碗口大的雷光已经洞穿了她的心口,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和之前魔气飞快复原不同,这伤口之上携带着天雷之力,一时之间,伤口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崩坏,周身魔气如气球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以一种十分迅猛的速度飞快流失,随之丧失的,还有江筱雅通身的生机。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江筱雅喃喃问道。
因为谢江凛方才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周遭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四周风物被波及,十分惨烈。
谢江凛秉承着有问必答的态度,温声道:“天雷,方才渡劫的时候,我觉得这天雷不错,便留了一束,如今看来,颇为好用。”
“原来如此。”江筱雅咳了一声,漆黑的血液沿着她嘴角汩汩流下,她看着谢江凛,眼底尽是不甘。
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重来一世,命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反而比上一世更加狼狈,一手好牌被自己尽数打得稀烂?
她通身已经被魔气侵蚀的不成样子了,此时被伤到要害,周身魔气更是飞快肆虐,让她的身躯飞快地四分五裂。
“谢江凛!”只听江筱雅被魔气侵蚀之前不甘道,“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我奉陪到底。”说罢,谢江凛转身。
那道漂浮着的魔气自她背后突然袭来,谢江凛反手拔剑,一道利刃将魔气尽数搅碎,不留任何余地,也断绝了江筱雅试图断肢重生的愿景。
此方被魔气覆盖着的天天穹,终于迎来了许久不见的平和。
谢江凛收剑,看向一旁的梅白李不音和江不言三人,问道:“那群修士呢?”
“我们办事你放心,那群修士我们已经安安全全护送到外面了,估计此时正在某个山洞里面蹲着呢!”
“那就好。”谢江凛点头道。
随即看向掌心之上的玉简,挑了挑眉头,方才来到这个地方,被封锁的玉简通讯信号,此时终于接通了,料想应该是之前魔修使了什么手段将信号封锁,此时正好被谢江凛的雷劫歪打正着地给修复了。
恢复信号之后,谢江凛先给她师尊传音,毕竟修真界宗旨之一,便是遇事不决找师尊嘛!
在玉简传讯之中,她先把自己这一路之上所经历过的情况大致说了说,包括天魔即将再临一事,然后着重说了魔修的狼子野心,和他们在这荒郊野岭中搞得这个修真界版有来无回噶腰子诈骗,语气十分气愤填膺,表明她本人对魔修这些行径的深恶痛绝。
九天剑阁。
江月深正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发呆,最近魔修异动,修真界自然也有所警惕,而古往今来。遇到这种大事,自然而然地便开始疯狂开会。
修真界大能开完了仙盟开,仙盟开完了九天剑阁内部再开,偏偏这些会讲的话还是千篇一律的,直把江月深快原地逼疯。
此时,中间高台上的掌门依旧在大讲特讲,腰间八百年不响一次的玉简突然叮叮咚咚一阵乱响。
哎,这倒是十分稀奇!
江月深心道,他不顾掌门想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低头看向玉简,是他前一阵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历练的爱徒给他传来的讯息。讯息很长,内容也很庞杂。
原本江月深的神情还十分悠然,但越看,他眉心越紧紧皱起,神情也愈发凛冽。
第175章 (175) 风云汇聚
这信上的内容自然是谢江凛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其中关于魔修那反人类的行径自然是大书特书,内容也很真实,其中有些内容, 若不是亲身卧底,是绝对不可能得出来的。
看到这里, 江月深眉梢微挑,心想他这个徒弟深入敌营,确实是有点东西。
且让他十分在意的是,玉简之中提到的魔兵一事, 显然是十分紧要。
毕竟, 根据谢江凛玉简之中所提到的内容,若是让那个魔兵吸星大法大成,简直无法想象。
也幸亏谢江凛他们出手及时, 将这个魔兵在一开始直接扼杀住了。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九天剑阁掌门,九天剑阁掌门似乎有所察觉,看过来, 疑惑道:“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
江月深把玉简递过去,他玉简之上一向有禁制, 此时他抬手, 将玉简之上禁制消除, 掌门一瞬间一目十行地看清了玉简之上的内容, 看明玉简之上写了什么的一瞬间, 掌门低声道:“这群魔修果然丧心病狂,竟然想到用修士性命献祭魔兵,幸亏你徒弟出手及时,要不然肯定不堪设想!”
“不错。”江月深微微顿了一下, 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担忧之色,“不过这魔兵应该是那群魔修压箱底的东西了,此时这魔兵被毁,我担心那群魔修铤而走险大举进犯修真界。”
毕竟,这种事情在修真界也不是没有先例,破罐子破摔这种事情,那群魔修简直不要太擅长。
听到这里,掌门面上一肃:“你说的有道,我现在便让边境驻守的修士加强守卫,这样就算那群魔修大举入侵了,我们也有个防备,不至于被打得猝不及防。”
说到此,掌门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多了一丝喟叹:“这次魔修妄动刀兵,修真界又不知道要怎样的生灵涂炭了。”
毕竟,之前每一次修真界和魔域大战,修真界和魔域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损失惨重的。
魔域,阴沉沉浅灰的层叠乌云在此界上空盘旋,仿佛一眼望不到边一样,叫人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仿佛要生生溺死在这方天地一般。
这,便是魔域,终年阴沉,阳光似乎永远触及不到一般,弱肉强食才是这里亘古不变的真谛。
和修真界风朗日清的自然风光不同,魔域的空气也是沉郁的,空气中透着一股弥散不去的血腥味,叫人烦躁不安。
魔域,中心城。
一处巨大祭坛之上,有十个魔修正在祭坛四周拱卫,面色俱是一派的肃然。
若是有魔修在这里,定可以认出,这十人不是旁人,正是魔域十大域主,单单拎出一个,都是在这魔域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般的存在。
只是,此时十大域主垂眸静立,神情之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之色。
一团黑色的雾气如附骨之蛆一般在祭坛之上凝聚成形,逐渐变为一个实体。
那实体身形极为庞大,将整处天穹笼盖住,叫人见了心中十分压抑。
其中一个域主一咬牙,越众而出道:“魔主,是属下无能,我们炼制的魔兵被修真界那群人给捣毁了!”
“哦,是吗?”那团黑沉沉的雾气之中逐渐传来一个邈远的声音,音调沙哑,十分古怪。
“那魔兵身负吸星大法,且功法半成,这么容易便被那群修士给损坏吗?”
雾气之中的声音顿了顿,道:“可是她不长眼撞上哪个修真界大能了?”
“……这倒不是。”那域主声音中也是十分不解,“杀魔兵那人也是修真界之中一个年轻修士。”
“据仙门之中那边的情报所说,应该是九天剑阁那边的修士,名字好像叫……”那域主说到这里卡了一下壳,说出了那个极为拗口的名字:“对,叫谢江凛。”
“九天剑阁,谢江凛吗?”
那团黑蒙蒙的雾气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那域主见祸水已经完全被东引给那个叫谢江凛的倒霉修士了,魔主对他们的办事不力似乎懒得追究,正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大力突然从身侧袭来。
那股力气来得突兀,瞬息之间,只听到一阵叫人胆战心惊的“噼里啪啦”声,那域主原本完好无损的胳膊被硬生生卸了下来,场面一时间十分惊悚。
“下不为例。”魔主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消失在了空气中,速度之快,简直叫人怀疑刚才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待魔主消失之后,那群域主便发挥优秀打工人的素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魔主那样子可真吓人!”
“可不是吗,方才那罡风扫过来我直接无法呼吸了,看来魔主神功已经大成了!”
有域主想起来,问此时正在呲牙咧嘴给自己纯手工正骨的那个倒霉域主:“那魔兵是怎么回事,计划不是万无一失吗?”
毕竟魔兵事关他们攻占修真界的大事,这群域主都参与了计划的制订,那计划发挥了这群魔修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在他们看来十分完美且天衣无缝,根本不存在任何失败的可能。
那域主一边给自己正骨一边道:“你们别说了,本来让那群贪图占便宜的修士献祭的好好的,魔兵已经大成一半了,偏偏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修士,在里面大闹了一通,不仅魔兵被损毁,连那群手下都死的七七八八的。”
说罢,那域主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倒霉,偏偏碰上几个找死多管闲事的。”
一旁一个域主不知想到了,道:“你别担心,那多管闲事的修士既然在魔主那里挂上了名,定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
“也对。”那域主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想开了。
瀛洲,万千宫阙汇聚之处。
莲华台之上,一直闭目打坐的大能缓缓睁开了眼,他天生一双冷清的银色双眼,但此时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眼底翻涌的滔天魔气。
第176章 (176) 异变突生
他气质极为清贵高冷, 如谪仙一般凛然不可侵犯,正因如此,便愈发显得他眼底那丝丝缕缕的魔气极为狰狞。
他腰间别着一把通身苍白料峭的长剑, 他单手轻点剑刃一侧,心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九天剑阁, 谢江凛?”
他心中缓缓念动着这个名字,心中没来由地徒增一些烦闷之气,毕竟,炼制魔兵一事, 他们魔域计划已久, 此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修士给扰乱了计划,身为魔域之主,他心中自然不是很舒坦。
并且, 这个名字还有些耳熟,他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了, 在前一阵子送来的信报上,便有谢江凛的大名。
十大仙宗虽然表面上同气连枝,但是内里还是有着或多或少的龌龊所在的, 自然对旁的宗门的情况十分上心, 各大仙宗在别的宗门内部都有眼线。
九天剑阁收谢江凛为徒那个事情搞得沸沸扬扬, 瀛洲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并且, 若他没记错的话, 这个叫做谢江凛的年轻修士,可是和白玉京太上长老新收的那个名为许明泽的徒弟称得上是水火不容。
区区一个小修士,就让他出手,他有些不屑, 倒不如让那群修士自己去狗咬狗争杀起来。
随月宫心中如是想到,指尖微动,一缕浅薄的魔气自他指尖浮现出来。
魔气遇空气便开始凝结,然后变成了一枚通身漆黑,通体浑圆的深黑种子。
那种子之上,如藤蔓一般勾连缠绕着魔气,如一团沸腾的火焰一般,乍一看,便叫人心中十分不安。
这,毫无疑问是一枚刚成形的天魔种子。
随月宫意兴阑珊地招手,一个护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
莲花台四周环水,天地之间俱是一片苍茫雪白,几乎称得上是人迹罕至,且四周遍布着玄妙的大阵,拱卫着这瀛洲三千宫阙的最中心,也是最紧要处。
按来说,这本该是天罗地网才对。
然而,一个通身魔气的护卫却在这大阵之中来去自由。
若是瀛洲长老在这里,见到这一幕,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出来。
那护卫一身黑衣,面容被裹在黑色的布料之中,看不真切,眼睛也是一种近乎无机质的漆黑,很是瘆人。
出来之后,他便垂首侍立在一旁,似乎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一般。
随月宫指尖揉捏着那枚魔种把玩,不像平日里身为瀛洲宫阙之主的仙气飘飘,他此时语气之中透着一丝轻佻,他抬手,将这枚魔种丢到那侍卫的怀里,悠悠道:“你寻个机会,把这枚魔种种到白玉京太上长老那个宝贝徒弟身上。”
“是。”
那侍卫领命而去,身影瞬息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连一星半点的踪迹都没有留下。
影卫办事一向是最妥帖不过的,比魔域那群脑袋还没有拳头大的魔主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随月宫拢了拢袖口,目光看向偌大棋盘之上的一个小卒。
那小卒孤军深入,陷入层层敌营之中,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浩渺楚河,仿佛冥冥之中有某只无形大手在操纵她的命运,叫她无路可逃。
“谢江凛……”随月宫嘴角之上绽起一个轻轻淡淡的笑,“这般天罗地网,你该如何应对呢?”
话音落下,他拂袖,扰乱了棋盘之上的棋局。
“传令给各域主,大军兵临修真界,沉寂了这么久,是该让这群修士见见我们魔修的锋芒了。”
身后另一个通身漆黑的影卫出现,俯身领命而去。
白玉京。
许明泽于一处拱桥之上,负手而立,俯视着拱桥之上翻涌着的云海,他的心中,那股自秘境之中出来的烦闷之情愈发地汹涌起来。
尽管如此,但是他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出来。
自那日出秘境返回白玉京之后,得知他败给谢江凛,丧失了传承机会之时,几乎是所有人,都流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毕竟,白玉京长老已经卜算出来了这秘境之中的传承所在,他和小师妹本应该抢占先机,获得传承如探囊取物才对,可是却不料谢江凛如阴魂不散一般,硬是在最紧要关头横叉一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此时再回头看过去种种,如一个笑话一般。
“谢江凛……”许明泽心中缓缓念诵着这个名字,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
时至今日,他依旧难以想象谢江凛是遭遇了什么变故,让她的性格如天翻地覆一般变化的如此彻底,从之前的唯唯诺诺,到如今如出鞘寒刃一般见血封喉,凛冽锋芒简直叫人不敢直视。
而且,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获得传承以及天之骄子名号的应该是他,而不应该是谢江凛。
这个声音困扰他许久,简直如心魔一般,将他牢牢束缚。
许明泽正郁闷之时,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门弟子突然上前,如同不长眼一般,直直地朝他撞过来。
许明泽陷入漫天思绪之中,躲闪不及时,被这外门弟子撞的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朝那外门弟子方向看去,沉声问道:“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此处为禁地,你怎敢贸然闯入?”
那外门弟子一身灰扑扑的外门弟子服,衣衫和袖口都粘着深浅不一的污渍,像是在泥水之中泡了很久一般。
他容貌十分普通,是一个十分大众化的长相,肤色微黑,此时大抵是觉察到了自己做了错事,眼底闪过了瑟缩的神情。
他看着许明泽一身白衣边缘被自己沾染上的污渍,嘴里诺诺道:“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师兄师姐带我来找师尊,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迷路乱走,结果到了此处,冲撞了师兄,真是罪该万死……”
他嘴里一边念,一边俯下身,想要擦拭许明泽袍脚上的污渍。
看他那卑微神情,许明泽便消了大半火气,换上一副温尔文雅的神情:“原来如此,师弟你下次可要小心,宗门之内禁地颇多,你下一次遇见别人,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说罢,他还好心将这位被排挤的倒霉师弟从地上扶起来。
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一缕魔气沿着那师弟掌心一路攀缘而上,在他心口处生根发芽。
第177章 (177) 出来一叙
那魔气最初是极为细长的一缕, 然后一路蔓延而上,在许明泽心口之处瞬间飞速生长。
心口之处,为一个修士周身除了识海之外, 最为紧要的关节,在比试之中若是心口出了问题可是再严重不过的事情了。
正因如此, 修士对心口一处的提防也十分谨慎,寻常人是无法轻易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