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单手搭在那修士的肩头, 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他神情是一片悠闲自在,那修士却一副如丧考妣一般的神情,整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脑海之内疯狂进行头脑风暴。
他此时无比后悔自己这不管三七二十一出言挑衅的行为, 那可是一万块灵石啊, 对一个剑修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 自己若是给了梅白这一万块灵石, 自己要吃糠咽菜多久啊。
“那个……道友……”他目光看向梅白,眼底淌下了两滴鳄鱼一般的泪水,试图激起梅白为数不多的怜悯之心,“大家都是同门, 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他话音落下,只见梅白神情微动,那修士心头一喜,以为有机可乘,梅白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语气温和道:“道友,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那修士下意识开口问道。
梅白温温柔勾起了一下嘴角,缓声道:“亲兄弟,明算账。”
“你我虽然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但是我和道友一见如故,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应当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既然如此,这一万块灵石,相信道友一定会如数奉还给我的,毕竟,我辈修士,言出法随,一言九鼎,道友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把那修士里里外外的话都给堵住了,让他一时之间呆滞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看他这样,梅白挑了挑眉,心中未免有些意兴阑珊之感。
不是吧,就这?
他偏过头,目光看向那罡风中间,心道:不知道谢江凛此时此刻情况如何。
而位于罡风之中的谢江凛,此时终于是将将的松了一口气。
位于罡风之中,被连绵不绝的罡风侵扰,无疑是是温水煮青蛙,所以谢江凛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直接铤而走险。
既然,这剑冢之中能平地升起来无穷无尽的罡风,自己为什么不能徒手搓一个龙卷风出来,反正这空间之中因为罡风的肆虐,气息十分扭曲,她升起来一个龙卷风也不是什么难事。
剑气裹挟而成的龙卷风,和无穷无尽的罡风对撞,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也为自己带来了一个可乘之机。
毕竟,这罡风再如何肆虐,它总有一个阵眼。
而这阵眼,也就是它的要害之地。
若是谢江凛凭借一人之力和这阵眼进行对抗,那八百年也发现不了这阵眼所在,但是一个巨型龙卷风无异于让这罡风大阵猝不及防,只短短一瞬间,暴露出了漫天罡风的汇聚之地。
谢江凛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一位置的方位所在,立马便毫不犹豫的出剑!
毕竟,这罡风大阵错综复杂,它的阵眼之所在,当然也不会拘泥于一处之中,定是会在此处空间之中千变万化的。
谢江凛若是此时不出剑,定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这一剑出得极快,煌煌然带着漫天浩然的剑光,似乎将这一整个天穹都尽数割裂。
剑冢正上方,已经有了几分消散趋势的雷云又密集了起来。
天地之间,被谢江凛这一剑搅和的风云变幻。
烟消云散之时,只见谢江凛收剑立于原地,漫天罡风消失不见,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剑冢之中,一瞬变得风平浪静。
谢江凛收剑入鞘,抬眸看向正前方那高峻的雪山。
和旁的悬空山不同,这出雪山海拔极高,几乎一眼望不到头,山势高耸入云,偏偏还极为陡峭,几乎没有给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
谢江凛看这座雪山的时候,身后许多修士也都在看她,他们的神色之中,充斥着许许多多的东西,一边看,一边在窃窃私语,眼底之中流淌着晦暗之色:
“这罡风阵就这样轻易被她给破了,真是没想到?”
“不错,看来里面的神兵十有八九是谢江凛的囊中之物了吧?”
“那罡风阵看着厉害,原来也不过起来,我上也说不定能通过!”
一边说,那群修士不时用一种诡异的神色看着谢江凛的方向,相信若不是这道透明屏障的存在,他们定会一拥而上,同谢江凛一同分享这胜利的成果了。
毕竟修真界之中的人性,总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千里之外,掌门大抵是收到了宗门之中的最新传讯,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玉简之中所写的讯息,面上划过一丝惊讶之色:“这么快?”
“什么?”江月深偏头望去,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懒洋洋道:“是我那徒弟破了那罡风阵了吗?”
掌门摇头失笑道:“你倒是了解她,那不知道让多少宗门修士束手无策的罡风大阵,刚刚被她给破了,看来,那柄剑十有八九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他虽这么说,江月深面上却还是一副平淡的神色,他看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据我所知,那柄剑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毕竟,越是厉害的神兵,便越有着自己的一番性格。
剑冢之中,谢江凛挽起袖子,抬眼盯着看那雪山盯了半晌,脑海之中大致规划出了一个简洁的路线。
随后,便沿着这个既定的路线朝雪山之上攀爬而去。
谢江凛规划的路线是一条简单粗暴的直线,除了避免中途之上少数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的地方,总体来说十分快速省力。
但是她规划的再好,也逃脱不开这雪山之上的环境十分复杂。
毕竟,和一望无际的平地或者高山相比,在雪山之上攀爬,要费时费力的多。
何况还是这样一座高峻的雪山,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前功尽弃。
谢江凛攀爬至半山腰,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且越靠近雪山山顶,四周的空气便愈发寒冷,谢江凛刚呼出一口气,下一秒便化作冰晶凝结在了地上。
她找了一个雪山之上一个凸起之处,半蹲下身,充当暂时休息的据点,一边调息,一边规划下一步行进的路线。
说来也叫人感到离谱,这雪山之上,竟然是不允许御剑的,只能纯靠手简单粗暴的向上爬。
空气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力阻碍着长剑御剑飞行。
这个情况也让谢江凛腰间上的龙吟剑破口大骂,它本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性格,此时另一把剑竟然比自己排场还大,当场破防。
它看着山顶之上,没好气道:“住在这么冷的地方,也不担心寒风把你冻卷了刃?”
语气阴阳怪气,十分具有攻击性。
一旁落花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言不发,端的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龙吟剑吐槽完之后,下一秒,一个巨型雪团便从天而降,正正好砸在了他的剑柄之上,将原本深黑凝炼的剑柄之上,泼上了一摊雪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龙吟剑被这挑衅的架势给整得当场进一度破防。
它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雪团是一个巧合,很明显,这是雪山之上那把该死的长剑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自己方才所说的,定是被它给一五一十的听进去了!
龙吟剑心中“呦呵”一声,这剑不仅排场很大,也挺记仇的!
那巨型雪团来得突然,谢江凛一见,下意识心头一凛,毕竟这雪山之上,突如其来的落雪,很明显就是雪崩的前兆。
且那雪团不知为何,放着谢江凛一个大活人不砸,径直朝着谢江凛腰间的龙吟剑砸过去。
谢江凛见到这一幕:???
不是,这年头的雪团怎么还带定向攻击的?
既然天上已经落雪,谢江凛便不敢贸然前进,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无事发生之后,谢江凛便继续向上攀爬。
向上的路也越发的陡峭和崎岖,行至高处之时,谢江凛整个人已经垂直于地面,每走一步,也愈发的险象环生,随时随地都要凭空跌落一般。
谢江凛咬着牙,一步一步向上,终于走到了雪山的最高处。
雪山最高处为一方高台,四四方方的,澄澈如明镜台一般。
高台正中央,一把长剑斜斜插在高台正中央,透着无声的凛冽以及寒意。
那柄长剑通身漆黑,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自剑鞘至剑柄,都是深潭一般的深黑,似乎能将人的灵魂尽数吸走一般。
谢江凛看见这柄的剑的一瞬间,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这把剑,就这样远远看着,就透着无边的锋锐气息,叫人望而生寒。
剑冢神兵千千万,独这把剑占魁首。
第122章 (122) 一日千里
这把剑一出来, 四周的神兵顿时被硬生生比了下去,仿佛两者根本不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进行竞争。
谢江凛腰间的龙吟剑打量了这把剑半晌,终于心不甘情不愿道:“这把剑, 倒还勉强算有几分水平!”
语气倒十分的咬牙切齿,很明显, 并不是出于真心。
落花剑倒是很难得的开了口,它一贯不是多话的性格,但此时见了这把剑,也下意识地开口道:“确实是极为清俊的一把剑!”
剑身深黑狭长, 斜斜插在冰面之上, 四周风雪凛冽,却遮掩不住它的风骨,当真是再出挑不过的一把剑了。
谢江凛见这把剑, 沉默片刻,然后走上前,凑上前, 试图仔细地观察一下这把剑。
越看,谢江凛眼神越亮。
原因无他,这把剑委实太过于漂亮了一些, 简洁而又凛冽, 仅仅是看着, 天底下所有的剑修都要情不自禁为它心折。
谢江凛也不能免俗, 她看了半晌, 做足心准备之后,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放在这柄长剑的剑柄之上。
她心说:废了这么大力气,来都来了, 不试试,怪吃亏的!
和她预想之中经历千难万险拔出这柄长剑出来不同,她指尖落在这柄长剑剑柄之上的时候很顺利,甚至顺利的有些叫人不可思议,几乎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碍。
长剑剑柄微凉,透着一股凛冽的意味,一股森寒之气自剑柄之上,一路蔓延至谢江凛周身,简直叫人猝不及防。
谢江凛本身是修习杀剑的,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剑身之上的离奇之处,她眉头一皱,下意识想松手之时。
一抹幻象自剑柄之上席卷而来,那一瞬间,谢江凛只见到满目金光,一个巨大的天梯乘风而起,一路蔓延至天地的尽头,勾连到云海的深处,仿佛无穷无尽的天幕一般。
而那天梯尽头,谢江凛目光所能穷极之处,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晦暗而不详的魔气宛如罪恶的诅咒一般,在天梯之上如病毒一般蔓延,硬生生将这天梯拦腰斩断。
这场景规模十分宏大,如同某种动作大片一样,叫人目眩神迷,看得眼花缭乱。
但这场景只在谢江凛脑海之中闪现一瞬,下一瞬间,谢江凛便瞬间清醒,从这无边的幻象之中脱离开来,神识又回到了剑冢之中。
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呼唤自长剑剑端传来。
只见,剑端之上传来了某种松动的感觉,谢江凛手腕一松,将这把长剑自冰雪深处之中拔起。
这无疑是一把极清俊的剑,剑身深黑狭长,透着一股莫名魅力,让无数剑修第一眼便为它疯癫痴狂。
将这柄剑拔出之后,谢江凛指尖微顿,剑刃出鞘三分,深黑的剑刃之上透着一股森寒的感觉,叫人触之周身便禁不住的发冷。
好剑,谢江凛心道,果然是一把好剑。
这剑出鞘之后,剑冢四下安静了些许,但这静谧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后,剑冢千万柄长剑都出鞘半寸,剑刃之上发出阵阵铮鸣声,仿佛某种盛大的庆贺一般。
不远处,谢常盯着那雪山之上,谢江凛影影绰绰的身形,不知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道:“果然是谢江凛啊!”
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叹服之意。
剑冢之中这颇为离奇的一幕也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许多修士将目光看向谢江凛那个方向,开始窃窃私语道:
“这是什么动静,怎么剑冢之中这么多长剑都开始自鸣了?”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事情八成和谢江凛有关。”
“你们说,谢江凛该不会真把剑冢之中的那把剑给取了吧,我听旁人说那把剑可是很了不得的!”
“不愧是江峰主的弟子啊,果然颇有本事!”
一片叹服声中,自然有些许突兀的声音:
“什么本事,我看她不过运气好而已,我上,我也行!!”
那人话音落下,肩头之上突然落下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梅白哥俩好一般靠在他的肩头之上,友好道:“既然你说你上你也行,那你为什么不上,是不想吗?”
“我……”那修士本随意口嗨两句,没想到真有人跟他较真,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梅白看着他,幽幽道:“既然自己做不到的话,便不要对人指指点点,免得叫旁人看了笑话。”
那修士听了,本想开口反驳“你谁啊”,但是被梅白眼底的寒意所激,只好如鹌鹑蛋一般乖乖闭上了嘴巴,突出一个安静如鸡。
千里之外,许是察觉到剑冢之中出现的异动。掌门目光微动,看向一旁的江月深,低声道:“看这剑冢之中的浩大声势,许是你徒弟将那柄剑取出来了!”
说到这里,掌门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叹息之意:“那柄剑不知何时起便存在于剑冢之中,这么多年一直鲜少有修士能近它身,如今它被你徒弟所取,想来应该是天命了!”
“什么天命?”江月深目光看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悠然道:“兴许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把剑一直在等她也说不定呢!”
拔出那柄长剑之后,许是被那周身长剑之上的剑势所动,冥冥之中,谢江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顿悟。
毕竟,剑修的悟道,许多都是在剑冢之中,亦或是生死之间。
顿悟的一瞬间,谢江凛便盘膝在剑冢之中静坐。目光沉静,似乎剑冢之中万千的干戈厮杀,都不能动摇她的意志分毫。
四周天地静谧,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剑冢之上漂浮着的那层虚无缥缈的剑气,也逐渐被谢江凛给纳入丹田之中。
若是旁的修士见到这一幕,肯定会大为惊讶,毕竟,这剑冢之中所漂浮的,都是千万长剑于漫长岁月之中所形成的杀伐剑气,寻常修士若是吸入体内定会被其所重创,偏偏那杀伐剑气入谢江凛周身之中,宛如泥牛入海一般,很快便消弭于无形,化为谢江凛修为的一部分。
毕竟,和旁的修士不同,谢江凛主修杀伐之剑道,突出一个不疯魔不成活,对旁的修士避之不及的杀伐剑气,对谢江凛来说无疑是一个提升自身的好材料。
剑冢两日,谢江凛周身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而这剑冢两日之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有修士于剑冢之中辛苦良多最终却依旧一无所获,还有修士本来入剑冢之中如走马观花一般随便看看便被一把长剑给碰瓷。
后者说得就是李不音,李不音本来和梅白的念头一样,入剑冢之中是为了长见识,对获取神兵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热衷,毕竟他对自己的非主流琴中剑一往情深。
毕竟,剑修身后背着一把吉他什么的,既能吹,也能弹,简直不要太酷好不好!
但李不音无意于神兵,但是并不代表神兵无意于李不音,虽然李不音一心想成为修真界的摇滚奇才,在音修领域发光发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确实是一个剑道奇才,在这剑冢之中被这神兵看上也无可厚非!
看上李不音的剑是一把颇为正经的长剑,外观四平八稳朴实无华,却又锋芒内敛,用修真界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掌门宗主那种上了年纪才用的中老年神兵。
李不音这种头发花里胡哨衣着五彩斑斓的修真界非主流弄潮儿,看了这柄剑登时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若是配上了这柄剑,非得当场老上个好几百岁不成,简直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