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是又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向谢江凛他们,好奇道:“今年我听旁的弟子说。雪山峰的那江峰主收了徒,他徒弟在哪里, 我能看一眼不?”
听他那语气, 仿佛是在看什么稀奇动物。
吴师兄便将谢江凛指给他看:“便是这位师妹。”
这剑阁弟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谢江凛,喃喃道:“这也没有三头六臂啊,怎么被江峰主看上了收徒弟了!”
谢江凛:???
她已经不想知道这群剑阁修士对她到底有怎么样的错误认知了。
这师兄叹了口气, 看向谢江凛,语气中透着一丝认真:“师妹,往后在剑阁, 你小心一点,毕竟毕云那剑疯子今天刚出关,他之前一直想拜江峰主为师, 却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他若是见了你, 十有八九要拉着你去生死台打一架, 师妹你小心一下, 他若是邀战,切莫随便答应。”
这话是纯属好心提醒,谢江凛谢过这个师兄之后,便和吴师兄一行人进入九天剑阁。
剑阁内部多山, 且山势险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在山间排列,宛如星罗棋布,内部建筑以黑色为主,古朴大气。
转过一座山峦,面前地势起伏叫人眼前一亮,只见四周山势起伏环绕一面巨大的空地,空地四周以铁索相连,悬浮在半空之上,整体以黑石为基。
只见空地之上,有一群身穿黑色剑袍的剑修正在一心练剑,衣袍挥舞之间宛如羽翼翻飞,空气中隐隐可以听见剑鸣的轻啸之音。
“那便是剑阁的演武广场,平时一些门派重要祭典也在此处举行,待你们入门之后,也可以来此处练剑,不过,你们刚入门,还是最好不要去演武广场上随便晃悠。”只听吴师兄开口道,他目光看向演武广场,目光之中透着一丝淡淡回忆之色。
“为何?”只听谢江凛开口问道。
“因为演武广场相比起正常的练剑,更重视切磋,你登上演武广场,便意味着要接受其他修士的邀战,你们如今的水平,距离和人切磋还为时尚早,我当年第一次去演武广场,便被人打断了半条腿,养了十天才养好,唉,演武广场那群人下手忒黑了!”
一群年轻修士听了,纷纷点头道:
“多谢师兄提醒!。”
“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们一定不会随便上演武广场。”
只见一群年轻修士听了吴师兄的话,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表面看起来一个个都十分听话,其实内心深处都颇为想上演武广场试一试。
吴师兄见他们如此,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年轻人啊”,摇摇头,便带他们去往剑阁大殿。
相比起别的宗门奢侈来说,九天剑阁的大殿要显得平平无奇的多,入目之间俱是朴实无华的黑色,长长台阶一路蔓延而上。
谢江凛看着这黑漆漆的高大建筑物,下意识道:“这剑阁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我这一路看下来几乎所有建筑物全是黑的,这不会审美疲劳吗?”
“不懂。”李不音也很是震撼,“或许是觉得这种黑色符合我们剑修朴实无华的气质。”
“啊这。”谢江凛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李不音头上这非主流杀马特挑染,同情道:“若是如此的话,你说不定第一天就因为染头被剑阁扫地出门。”
李不音平日里听到刀山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听要把自己头发染成黑的,立马十分抗拒:“万万不可,染头是我的底线,这可万万不能动!”
梅白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不音一圈,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喃喃道:“之前倒没有发现,李道友你这头发颇为别致啊,诶,你这头发怎么搞的,给兄弟我也整一个呗!”
一群人说说笑笑,须臾之间便到九天剑阁正殿之中,吴师兄转头对众人道:“如今,剑阁掌门因为去仙盟商讨关于魔修的事宜还未回来,掌门收徒一事便由副掌门代为执行,剑阁几乎所有峰主和长老汇聚一堂,你们进入之后便可以选择心仪的师尊了。”说到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笑笑:“当然,谢师妹除外。”
话音落下,大殿们轰然洞开,只见大殿高台上下,一群身着剑袍,须发皆白的长老或坐或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到来的众人。
他们有些是原身赶来,有些可能正在千里之外降妖除魔或者另有要事在身,只派出一缕分神过来,分神于日光之下晃出影影绰绰的影子。
密不透风的剑气几乎化作罗网,遍布于整片空间之中,叫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吴师兄领一群人来到大殿中间,抬头朝四方长老行了一礼,缓声道:“弟子拜见诸位长老。”
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今年的年轻弟子?”
“是,皆通过登天门试炼,拜入我九天剑阁,弟子依照惯例接引他们送抵大殿选择师尊。”
这须发皆白的长老显然在九天剑阁之中颇有资历,一身白色剑袍,衣衫袖口滚着金色纹路,周身气势不怒自威,目光炯炯,他看向一群年轻弟子,目光在谢江凛身上停留了一瞬,抚了抚胡须,叹道:“果真是一群少年英才,我剑阁后继有人啊!”
只听这名长老道:“我道号扶渊,你们可称我为扶渊真人,为九天剑阁太上长老,掌门如今因魔修作乱一事于仙盟之中脱不开身,这拜师大会便由我代他负责。”
此时诸位弟子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大能,还有些拘束,只听扶渊真人朗声长笑一声:“你们不必紧张,我们剑阁不像旁的修真门派,讲究那些俗礼,剑阁上下向来洒脱,不拘一格,你们在这些长老之中看一看,若是寻得道统意气相投的师尊直接开口问就行,毕竟拜师一事就是讲求一个缘法!”
那些长老闻言,嘴角之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向诸位弟子。
闻言,这群年轻弟子便在大殿上下找寻合自己心意的师尊。
李不音目光在大殿上下晃了一圈,放眼望去都是一群白胡子老爷爷,腰配黑色长剑,一个赛一个严谨,他自问平生向来为放浪不羁之人,若是拜了一个老古板师尊,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的师尊,于是他便收回目光。
然后,一个剑阁长老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一众长老正襟危坐之时,独他一人,腰间挂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酒壶,目光飘忽,半靠在原地,正在明目张胆地睡大觉,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他周身剑意,和旁的中正平和剑意不同,要显得荒唐肆意的多,人虽睡着,剑气却依旧逼人。
李不音看着这个长老,几乎有些热泪盈眶了,这是什么命中注定的师徒情谊!
他走上前,正欲问这位长老是否有意收徒,下一秒,一个身影也出现在这位长老面前。
一身黑衣,腰配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赫然是梅白。
梅白见了李不音,显然有些诧异,他看向李不音,下意识开口问道:“你这是?”
“我也来拜师。”李不音答道。
梅白沉默了一下,良久,他拍了拍李不音的肩膀,感叹道:“该说不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这位摆烂睡觉长老睡梦之中猛然被身旁同门好友一脚踹醒,第一反应是:“你踹我干嘛,掌门回来了?”
然后,目光就看到李不音和梅白二人。
摆烂长老惊了,毕竟剑阁这么多年收徒下来,他虽剑道之上成就颇深,但因为为人太不靠谱,每次于收徒一事上都空手而归。
而今年,一来就来两个徒弟,且看样子,修为颇深,称得上一句少年天才。
这位长老沉思了一会儿,只听他问道,看向李不音和梅白二人:“可否问一下,你们两位为什么要拜我为师啊?”
“师尊一表人才,我们见了心生敬仰之情,便想拜您为师,聆听您的教诲。”李不音一马当先,无比诚恳道。
“不错,师尊您周身剑气滚滚,我们见了心中敬仰之情便难以抑制。”梅白也紧随其后。
两人一唱一和,那长老听了,直接大手一挥,将两人收入门下。
谢江凛人虽然不参加收徒,但不妨碍她在旁边围观,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瞳孔地震,心说:“我去,这都行!”
只见李不音和梅白拜了师,便直接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或坐或靠,也直接原地开睡。
师徒三人,一时之间没有一个眼睛是睁着的,叫人看了便情不自禁感叹一句不愧是师门传统!
第79章 (79) 有人挑衅
“这师门, 这两个人真是拜对了!”谢江凛一边看,一边心生感慨之情。
大殿之上,长老收徒之后除了李不音这个师门太过于奇葩, 大家宛如集体开会睡觉一般之外,剩余的弟子都侍立在自己的师尊身侧, 面露憧憬之状,聆听一群白胡子老爷爷的教诲。
谢江凛闲着无聊,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也凑近去听了两嘴, 结果被满脑子“之乎者也”说得头皮发麻当即狂打瞌睡。
一时之间, 大殿之上,三人格格不入,宛如这场收徒大典的局外人。
两人睡觉, 一人发呆。
这一诡异的现象很快便引来了扶渊真人的注意,他目光看向这一方向,眉头微皱, 传音给一旁的吴师兄:“这三个弟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旁人收徒,这三个弟子就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摸鱼。
吴师兄看了一眼,了然道:“哦, 他们三个啊, 那个腰配两把长剑的就是江峰主的弟子, 另外两个则是无白剑主新收的徒弟。”
“无白剑主?”扶渊真人显然对无白剑主的德行颇为了解, 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雪白的长胡子, 喃喃道:“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就无白那德行,竟然还有人敢拜他为师。”
扶渊真人目光落于谢江凛身上,此时谢江凛正百无聊赖地用灵力在地上变着法儿的画圈圈, 一副颇为无聊的姿态,他叹道:“这便是月深收的那徒弟吗,确实是个剑修的好苗子。”
“这般的天才,老夫看了也颇为眼馋啊!”扶渊真人朗声长笑一声道。
这也引来一群长老附和,其中不少长老是在高台之上亲眼见过谢江凛的表演的,也开口道:
“这弟子不仅剑法好,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在秘境之中,可是狠狠地出了一场风头!”
“是极是极,不仅狠狠出了风头,还杀了那白玉京修士的气焰,你是没见到白玉京冯长老那张脸,难看的要命!”
谢江凛对自己处于风波之中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只有一件事情:今天中午吃什么,九天剑阁的伙食到底如何?
虽说修士大多辟谷,但她这个人,对口腹之欲还是很有追求的!
好不容易等扶渊真人说完了一大堆鼓舞人心的话,梅白和李不音也自睡梦之中悠悠转醒,江不言沉默不言的归来,谢江凛靠着柱子,懒散道:“中午去食堂看看吗?”
“好!”梅白伸了伸懒腰,吊儿郎当道。
李不音也没意见,也点了头。
江不言听了,只听他灵魂发问道:“那,剑阁的食堂在哪里?”
谢江凛思考了一下,道:“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边走边问。”
谢江凛一边说,一边走,出大殿门口之时,一道凛冽剑光朝她飞来,剑光速度极快,看上去锋利逼人,直抵谢江凛面门。
谢江凛不敢大意,下意识反手拔出腰间长剑,挺身迎上,剑刃相对爆出炽烈的火花。
几乎同一瞬间,谢江凛只觉手臂之上无比酸疼,整个人因为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几乎不得动弹,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眼。
漆黑,冰冷,透着漠然以及森寒的杀意。
谢江凛此时满脑子都是“我去,这大哥是谁,”以及“敢在九天剑阁大殿正门动手,朋友你好勇啊”!
对峙半晌之后,谢江凛缓声问道:“不知道友突然拔剑,有何贵干?”
那陌生剑修冷淡地看了谢江凛一眼,眼底尽是孤傲之意,“你便是江师叔新收的那个徒弟?”
没等谢江凛回答,他目光落在谢江凛腰间的龙吟剑之上,自问自答道:“看样子是了。”
谢江凛:???
一旁李不音和梅白也是一脸懵逼,梅白摸着下巴,感叹道:“这九天剑阁这么武德充沛吗,平地里有着也有人飞过来要对你拔剑,真是恐怖如斯!”
“不错。”李不音看着那名剑修,“方才他飞过来的时候,你我几乎都没有察觉,也不知道他找老谢什么事,不过,看这样子,铁是个硬茬。”
“我也没见过他。”谢江凛也很迷茫。
那陌生剑修许是察觉到谢江凛身上深深的无语,冷冰冰地开口道:“我是毕云。”
此时,身后响起吴师兄的声音,他显然匆忙御剑赶来,语气带着些许急促道:“毕师兄住手!”
然后,落在两人正中间,摆出一个劝架的阵势。
毕云,谢江凛同梅白几人对视一眼,心说:这人她有印象啊,方才刚入山门,被那师兄当做碰瓷的人时,被好心提点过两句,其中着重说明了毕云这个剑疯子。
如今见到真人了,谢江凛叹了口气,果然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见毕云一身黑衣,那黑衣同门中弟子常见的剑袍不同,大抵是用什么丝制成的,透着一种冷冰冰的光泽。
因为毕云这一剑,四周已经围起了一圈人。
毕云对或明或暗对她投来的目光颇为不屑一顾,他偏头,目光看向谢江凛,声音冷淡:“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道友何出此言,你不过才对我出一剑,为何能看出我的深浅和高低呢?”
哪怕谢江凛之前是一头雾水,此时涉及到了剑修最基本的尊严,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认真与笃定之色。
“那我敢和我上论剑台吗?”只听毕云开口问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汹涌战意。
此言一出,一旁吴师兄面色一变,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可!”
这若是真上了论剑台,谢江凛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江月深若是追究起来,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毕云这个剑疯子,在门派上下是出了名的下手不留情,指望他明白出手的分寸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出口的一瞬间吴师兄只见毕云要杀人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他急中生智道:“你一个元婴巅峰,她一个金丹期,若是动起手来,难免胜之不武!”
毕云几乎不假思索道:“无妨,我可以把修为压至金丹期。”
话音落下,只见毕云连点周身几处大穴,片刻之后,他周身修为的气息和谢江凛如出一辙。
吴师兄见状,更头痛了:你把修为拉到金丹期了,但你的战斗本能还是元婴期的战斗本能,谢江凛一个金丹期,和你一个身经百战的元婴期怎么打,拿头打吗?
毕云压制完修为之后,一双漆黑眼睛紧紧盯着谢江凛,语带挑衅道:“如何,可是怕了吗?”
“若是你输了,就把你腰间的龙吟剑给我。”
他话音落下,靠着谢江凛近的李不音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嘎嘣”声,下意识道:“冷静,老谢冷静!”
这话的挑衅意味太浓,已经到了不生气就不配当剑修的地步了,若是谢江凛拒绝了,她可能就会在入门第一天就出了名,还是那种反向出名。
李不音和谢江凛认识这么久,从未见谢江凛露出如此的神情,肃杀,冷冽,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一般。
半晌,只见谢江凛不怒反笑,她看着毕云,冷声道:“那若是你输了呢?”
毕云这人过于自负,显然没想到还有自己输的可能性,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谢江凛自顾自地说道:“你若是输了,烦请您去剑阁正门连喊三声“我是谢江凛的手下败将”,如何,我这个条件不难吧?”
这个条件不难,但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身后一个女剑修在不远处,闻言登时笑得前俯后仰:“哈哈,手下败将,亏她能想得出来,你看,毕云那死人的脸色,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