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剑修勤勤恳恳地把整枚玉简从头到尾地看完。
怎么说呢,除了最开始那一星半点的影像,剩下基本从头黑到尾,还配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诡异乐声,可以说是瘆人至极。
“师兄,这怎么办?”一个剑阁弟子看向应生白,轻声问道。
应生白看着那玉简之中的影像,思忖片刻道:“这玉简突然漆黑一团,应该是因为某种外力,我觉得这十有八九便是这秘境之中那个不为人知的传承了?”
一听这话,一群剑修直接惊了,“我一直以为这秘境之中有什么传承,是宗门编出来骗我们在秘境之中当牛做马的,没想到它还真有啊!”
“这些年,各大仙宗几乎快要把这秘境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这个传承,怎么正正好被师妹给碰见了!”
“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在传承之地因为一时行程踏错,死于传承秘境之中,月深,你怎么看这个?”掌门看着手中自家大徒弟最新传过来的讯息,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看?”江月深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斜倚在身后座椅上,悠悠道:“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你,那人被我徒弟在传承秘境之中给宰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掌门问道。
“就在不久之前。”江月深缓声道。
“白玉京那边知道吗?”掌门眼底有暗色一闪而过。
“大抵是不知道,我看他们八成现在只知道死了一个人,估计还不知道是谁动手的,白玉京那边大概只看到我徒弟和那谁起了争执,打得不可开交,至于动手杀人,他们又有什么证据呢?”
“况且……”江月深语气中透着一丝玩味,“死无对证的事情,他便是想发难,也没什么道,毕竟每年死在传承秘境之中的修士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江月深这话说的轻轻巧巧, 其中蕴藏的意味却是颇为深刻。
九天剑阁掌门顿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看过来, 轻声道:“这些年各大仙宗把这秘境上下几乎都给翻了一个遍,却也一无所获, 没想到这个传承还真的存在。”
不仅存在,还正正好被江月深他徒弟给发现了,倒也是十分的巧。
剑阁掌门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陈年往事,幽幽道:“若我没记错, 那秘境现世之时, 白玉京那边态度可是颇为热烈,毕竟这百年间都传闻白玉京那位太上长老可是陷入了瓶颈期,为了突破这个瓶颈他这些年不知使了多少手段。”
修士追求大道路途之中, 陷入瓶颈期是一件颇为正常的事情,突破瓶颈之后修为便可一日千里,若是陷入瓶颈期之中, 久久不能突破便是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前不久白玉京那边不是说他找到了某个陈年秘籍,终于突破了吗,啧, 真是老天无眼。”江月深撑着下巴懒洋洋道, “不过这些事情多说无益, 秘境之中那兽潮马上就要开始了, 结合往年的例子, 我估摸着又有很多乐子可看。”
他说看乐子的时候,整个人终于从座椅之上懒洋洋起身,似乎终于精神了起来。
剑阁掌门:……
兽潮的时候与其说是乐子,倒不如说是八仙过海, 或者群魔乱舞,那些修士在兽潮之中的种种行径只有旁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一个个异想天开颇为有本事。
白玉京那冯长老自是不知道看似平静表面的一些暗流涌动,他此时看着秘境之中的排名,心说:这许明泽怎么回事,在这秘境之中被人越拉越远了,真是岂有此!
他目光看向太上长老,他沉着一张脸,目光看向秘境的方向,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通身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冯长老心下一凛,多年在太上长老身旁跟班的经历让他无比明晰此时太上长老心情颇差,于是他收住了脱口而出挑衅的言论,安静如鸡地坐在一边,倒是颇为老实。
秘境之中,此时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四野之上,被笼罩了一层几乎可以遮天蔽日的灰尘。
那灰尘不是别的,正是秘境之中凶兽奔跑时带动的扬尘,纷纷扬扬的,几乎如沙尘暴一般,场面颇为浩大。
只见秘境之中的凶兽因为某种阵法的催动,成群结队地朝着某个方向奔流而去,如一条五彩斑斓的河流。
凶兽队伍之中,可以说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琳琅满目,品种颇为齐全。
而这凶兽河流所过之处,简直就是寸草不生,一切生灵和造物尽数被连根拔起。
可能是运气使然,在别人都在成群结队地往凶兽群之中赶的时候,谢江凛他们三个本来好好的蹲在树上,听到声响,一抬头向下看,正好和一群凶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谢江凛:???
我知道他们会来,但是没想到它们会来的这么快啊!
那群凶兽不是别的,正好是巨型鳄鱼,体型庞大,看起来颇为凶悍。
而这巨型的杀人鳄,也是谢江凛的老熟人了,毕竟她刚入秘境之中,便和这群鳄鱼所对上,双方结下了深仇大恨,此时仇人相见自是颇为眼红。
那鳄鱼可能是新近登基的鳄鱼王,击败了一群群的竞争对手,此时新王登基正好需要一个倒霉蛋祭天。
谢江凛作为正义执行了那前任鳄鱼王的罪魁祸首,简直是这个天选倒霉蛋的不二人选。
只见为首那通身漆黑的鳄鱼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声,身后一群鳄鱼听到命令,朝谢江凛他们几个盘踞的树木之上倾巢而出,且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如落叶一般覆盖了一地。
一旁李不音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惊了,他看着底下那体型颇为庞大的鳄鱼,后知后觉道:“这群鳄鱼是冲我们来的吗?”
“应该是。”楚清白方才调息片刻,面色好转了许多,他垂眸看去,轻声道。
“没道啊,我们和这鳄鱼井水不犯河水的,干嘛这么大架势出动来围剿我们啊!”李不音疑惑道。
“它们是冲我来的。”谢江凛居高临下看着这群来势汹汹的鳄鱼,缓声道,“我刚入秘境之时,和这鳄鱼结下了点梁子,只是没想到叫它们记恨这么久。”
“冒昧问一下。”李不音道,“你对它们干了什么?”
“我把它们前任头领给杀了。”谢江凛用一种平平无奇的口气说出了惊天动地的事情,把杀了一头杀人鳄的头领说得像吃了一顿饭一般轻描淡写,神情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动。
“杀了它们前任头领啊……”李不音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随后,整个人差点一蹦三尺高:“等等,你说你杀了它们的头领,我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就连一旁一直云淡风轻的楚清白都投来了带着些微惊讶的目光。
不怪他们震撼,实在是谢江凛干的这事有点太过于吓人了,一言不合就把这群杀人鳄的头领给宰了,称的上一句恐怖如斯。
“什么时候的事情?”谢江凛斜斜靠在树上,顶着一群杀人鳄很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的目光,还真仔细想了一下,幽幽道:“应该是刚进入秘境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当时被空投到了哪里,反正我是霉比附体,好死不死地被投进了这群杀人鳄正中心,差一丁点就变成它们从头而降的自助餐。”
“毕竟,来都来了,我总不能一进秘境就直接被淘汰吧,怎么着也要挣扎一下。”
“所有说,你的挣扎就是直接把这群杀人鳄的头领给一剑宰了吗?”李不音试图解谢江凛的逻辑。
“怎么说呢,是它先对我出口的,我那完全是自卫反击。”
谢江凛语气很是直气壮,然后她看向树下,那个最新登基成功的鳄鱼王,“啧”了一声,“说实话,这货能上位全靠我把前任鳄鱼王给安排了,它不感谢我,还带一群鳄鱼来追杀我,真是恩将仇报!”
谢江凛扪心自问,若不是自己对前任鳄鱼王重拳出击,底下这新任鳄鱼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最终上位呢,自己可以说是它篡位的最大功臣。
然后,自己这个最大功臣就马上要被这一群鳄鱼给安排了!
谢江凛:???
这她上哪里说去!
李不音仔细一想,发觉谢江凛说得竟然还确实有几分道,毕竟若不是谢江凛出手,这新任鳄鱼王能不能顺利登基还两说呢。
“行吧。”李不音如是说道,随后他低头看向底下围着一圈密密麻麻的鳄鱼,“所以说,我们要怎么处底下这群鳄鱼?”
他蹲下身,和为首的那个鳄鱼王大眼瞪小眼,隔着好几十米,都可以看到那鳄鱼王双目之间汹涌的怒火,虽然他心知这鳄鱼王的怒火不是朝着自己的,而是朝着谢江凛的,但依旧可以感受到某种近乎森凉的杀意。
他忍不住又问谢江凛:“你确定你没惹过这只新的鳄鱼王?”
谢江凛:???
该说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毕竟这些鳄鱼长得都大同小异,她一眼看过去还真分不出来谁是谁,自然也无从记得她到底招惹过没有这只鳄鱼王过?
“……我惹过的东西太多了,保守起见,你就当我招惹过它吧。”
“至于怎么处这群鳄鱼,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谢江凛微微眯起双眼,眼底带上了汹涌的战意,她手指缓慢拂上腰间长剑,声音轻快道:“我刚进入秘境的时候,初来乍到,没有防备,算是吃了一个苦头,如今我新得了一把剑,倒很想拿它们来试试剑,也算是有始有终。”
“毕竟这偌大秘境之中,它们不远百里地朝我赶过来,确实和我蛮有缘分的。”
李不音:???
神他喵的有缘,我看便是你和这群鳄鱼有缘,也是不死不休的孽缘!
但听到谢江凛这句话,他也朗然一笑,拔出腰间长剑,“既然你便战,那我也和你一道,舍命来陪君子!”
一旁楚清白受二人感染,也拔出利刃,横在身前:“既然如此,也加在下一个。”
少年人声音疏朗轻狂, 偶然惊起林间飞掠过的阵阵飞鸟。
底下那群鳄霸仗着自己鱼多势重,在树下面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圈,喉咙之中不时泄露出来阵阵嘶吼声, 看着头顶之上这三个年轻修士,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和它们早已习以为常的畏惧截然相反, 这三人凑在一起甚至还在有说有笑,看上去丝毫没有紧张畏惧的情绪,让一直在秘境之中横行霸道许久的鳄鱼群觉得自己很没有排面。
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大头的那几只鳄鱼便开始无能狂怒了起来, 用自己的左爪拼命扣挖自己正前方的土坑, 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那堆土朝谢江凛他们几人身上砸去。
那鳄鱼体积已经十分夸张了,扣挖出来的土自然也是庞然大物, 只见那一堆土夹杂着石子“叮叮当当”地朝谢江凛他们几个身上飞去,同时,也标志着这场修士与鳄鱼之间战役的打响。
用土块打人, 本是鳄鱼群里常用的挑衅方法,谢江凛一看这,下意识道:“我去, 这群鳄鱼不讲武德, 怎么直接给我搞这个?”
纷纷扬扬的石子伴着罡风, 顷刻之间便来到了谢江凛的面门前, 谢江凛抬眸, 不闪不避定定看向正上方。
下一秒,她腰间长剑霎时出鞘,银亮修狭的剑光如一团细雪一般在空气中一闪而过,且速度快得惊人。
浩然剑光一瞬间同那纷飞走石相抵, 巨大的冲击力让四周草木震颤,离的近些的树木甚至被纷飞出去的石子生生削掉了小半个树冠。
这一击看似铺天盖地,却结束的很快,伴着剑光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犹如满月的弧线,谢江凛缓缓收回了这一剑。
只见天地之中,原本厚重的土堆石子在这一击之下,直接化为了纷飞的细沙,于空气之中缓缓落下,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
谢江凛一身黑衣,本应被泥土所沾染一些,可她衣服一眼看过去却不染纤尘,洁净如新。
在一旁掠阵的李不音和楚清白两人分别解决了两头企图在背后偷袭的鳄鱼,李不音抬眸,正正好看见谢江凛收剑这一幕。
诚然,谢江凛这一剑确实称得上一句惊才绝艳,但剑修某种不可言说的本性,还是让李不音下意识将他的目光,放在谢江凛手中那柄细窄的黑色长剑之上,那黑色剑鞘通身纹着大朵大朵金色的玉兰花,那玉兰花开到近乎奢靡,虽然略微有些褪色,却丝毫不掩盖这柄剑通身凛然高洁的锐气。
这实在是极美、极锋利的一把剑。
“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之前没见你用过?”李不音情不自禁问道。
谢江凛刚刚收剑入鞘,闻言一边和底下一群试图将她当场吞噬的杀人巨鳄眉来眼去,一边道:“你说这柄剑吗,是方才秘境之中我师尊给我的,确实是一把好剑。”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上了一分雀跃的神采,单手握住剑柄,舞了一个颇为漂亮的剑花。
于此同时,底下那一群鳄鱼开始了猛烈的攻击,成群结队的鳄鱼沿着树木一路攀爬而上,惹得丛林之间一片地动山摇。
谢江凛扶住一旁的一根树干,看着底下一群来势汹汹的鳄鱼,轻声道:“这么穷追不舍啊!”
那鳄鱼速度飞快,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了树木的中心之处,距离谢江凛所处的这个树枝也就是一步之遥,谢江凛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之中鳄鱼那股叫人几欲作呕的腥臭气息。
她转过头,语气之中含了一分笑意,看向李不音和楚清白,轻声道:“你们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杀了那只鳄鱼王的吗?”
“怎么杀的?”李不音正握着剑蓄势待发,闻言分了一下心问道。
“擒贼先擒王。”谢江凛幽幽道,下一秒,她整个人直接从树枝之上一下子翻了下去,正正好落入来势汹汹的鳄鱼群之中。
她这一下,把李不音和底下那群鳄鱼都整不会了,双方大概呆滞了有足足十秒钟。
李不音:???
他难以置信道:“谢江凛,你在干什么?”
只见谢江凛如一枚落叶一般轻飘飘从树上落下,但前行的方向却势不可挡,一往无前,朝着那为首的鳄鱼王冲杀过去。
前一任鳄鱼王被谢江凛突如其来信仰之跃天降正义给终结了自己罪恶的一生,而这新一任鳄鱼王显然没有吸取它的教训,还是孤高的遗世独立当一个王者,完全没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自知之明。
谢江凛会惯着它吗,那必不可能啊!
有些鳄鱼王的跟班此时已经发现了不对,老鳄鱼王惨死在谢江凛剑下的样子在它们脑海之中依稀浮现,它们下意识便想拱卫道鳄鱼王身边。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落花剑锋利的剑刃已经深深地刺进了那鳄鱼王的要害之处。
鳄鱼王仰天发出一道狰狞的咆哮声,开始在地面之上因为疼痛剧烈地翻滚起来,眼底也充斥着红血丝,整头鳄鱼原地开始发疯,试图将背后的谢江凛直直甩飞。
可惜谢江凛握剑的手太稳了,居于鳄鱼王的背上,任它再如何翻滚都不动如山。
四周围着那一圈鳄鱼试图前来救驾,都被原地发疯的鳄鱼王的利爪所伤,几乎近不得这鳄鱼王周身三尺之内,只能在旁边束手无策的看着。
毕竟鳄鱼王能在一众杀人鳄之中脱颖而出,自身战斗素养自是颇为优越,而此时这种过人的身体素质,反而搬起石头砸了它自己的脚。
那鳄鱼王发疯到了最后,竟然变为一个陀螺在森林之中原地开转,带起扬尘飞舞无数,颇为有在村口水泥尬舞之神韵。
许久,漫天飞尘尽数散去,新任鳄鱼王又被谢江凛给安排了横尸当场,且这回还是死不瞑目,一脸愤恨之色。
谢江凛拎起剑轻轻捅了它一下,“啧”了一声,心说:这年头招式不管它老不老,有用就行,这杀人鳄能被自己用同一个招式连杀两回,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