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死亡,一个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宿管阿姨竟然可以死亡。
站在资料室里,孙晓云顿感眼前发黑,甚至双腿发软, 险些站不稳,幸好旁边的虞冷及时扶了她一把。
孙晓云无措地反握住虞冷的手,下意识用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张瘸子可不好对付, 它现在马上就要上来了,可我们还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虞冷摇摇头,很轻地说:“我们没有万全之策。”
孙晓云急了:“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吗?”
与此同时, 走廊尽头传来了清晰沉重的脚步。
它已经上来了, 可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躲起来。
侏儒听力极好,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它手中的电锯嗡嗡作响,噪音穿过空幽的走廊刺激着所有人的鼓膜,仿佛来自地狱的奏歌。
现在除了直面恐惧, 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可是直面它,又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没想到你们竟然杀死了那个老太婆,算我小瞧了你们!”
走廊里,侏儒一边高抬着嗡嗡作响的电锯,一边往前走,它舔了下嘴唇:“不过那个老太婆早就该死了。”
“以后啊,每天的两局游戏,全都是我的主场。”
“不知道这局之后,还会剩下多少猎物呢?”
它手上的电锯还在不断往下滴血,它刚杀过人。
意外来得太突然,几乎所有学生都还没准备好迎接它的到来,它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现在,还剩下最后几个猎物没有处完。
只剩下最后几个猎物了。
这么长时间的游戏,它终于要迎来解脱。
越想,侏儒感到越兴奋,它已经急不可耐地想找到最后那几个学生,它早就已经研究过学生名单,锁定了这些目标。
咣当一声!
侏儒一脚踹碎洗衣机,可惜并没有人藏在里面。
它又转头锯坏了一扇寝室门。
“听见了么,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孙晓云满头大汗,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用气声低低地说着。
“我听到它在踹东西,这一局它可能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它现在又开始用电锯锯门了,马上……”
孙晓云忽然定住。
因为侏儒的声音停了。
虞冷大概估计了一下侏儒停住的位置,应该在盥洗室附近,离资料室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为什么脚步声和电锯声都停住了?
虞冷心里正猜测着种种可能性,侏儒震耳欲聋的放肆大笑忽然传出,响彻走廊。
“乖乖们,难道学校就只教会你们这些东西?”
虞冷踏出门外。
放眼望去,只见走廊里亮起了一盏莹白的灯。
紧接着,是第二盏。
第三盏。
第四盏。
虞冷呼吸停滞了几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几乎这一层楼所有存活的学生们,在此时此刻,全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回答侏儒的,是少女颤抖又坚定的声音:“告诉你,我们早就已经受够了!”
“这样苟且求生的狼狈日子,我们彻底受够了!”
“既然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既然你们也可以死掉,既然你们死亡也不能复生,那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我们同样也可以杀死你!”
听到女孩的话,侏儒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色:“就凭你们?单薄的小身板甚至不一定拿得动我手中的电锯。”
女孩红着眼眶,情绪激动地说:“可我们挥得动手里的拳头!”
只要踏出这一步,死亡就已经没什么可畏惧的。
或许早就该来这么一次“起义”,可惜还是晚了点,没能拯救之前死去的伙伴。
可是这一次,即使最后仍然难逃死亡的结局,她们也不算输。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另一端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快过来!资料室里有武器!”
女孩身体一顿,猛地抬头。
“别愣着了,资料室里有武器!”
“快点过去!”
看到那几盏灯朝这边快速移动,孙晓云的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没闲着,快速从架子上拿取趁手的武器,递给跑过来的女生们。
有人拿着钢管,有人拿着扫帚,有人只能拿最后剩下的一支钢笔,但所有女孩手里都拿着武器。
她们的武器其实是她们自己。
侏儒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于是站在原地没动,愉悦地欣赏着姑娘们脸上紧张的神情,还有她们手忙脚乱分发工具的场景。
它很喜欢这样的场景。
如果趁猎物们士气最足的时候,让她们目睹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死去,肯定会伤透她们脆弱又稚嫩的心脏。
这些甚至还没有见识过社会险恶的小雏鸟们,总是喜欢在自己羽翼不丰满的时候狂妄自大,以为喊几句口号就有了通天的本领,可其实呢,她们最脆弱。
它忍不住想起了基本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的很多角色都在自以为是后丢掉性命。
这些小雏鸟们,竟然以为她们软绵无力的小拳头可以硬过它手中的电锯。
真是太可笑了。
于是侏儒笑眯眯地抽出耐心,等待她们将工具分发完,然后在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眼神里,缓步朝她们靠近。
虞冷倏地出声:“有没有哪首歌大家都会唱?”
孙晓云一愣:“唱、唱歌?”
短头发女生下意识回应道:“我们女校每个月开校会的时候都会齐唱同一首英文歌。”
她刚才已经从孙晓云口中得知虞冷就是刚才杀死宿管的人,佩服不已。
“很好,现在大家开始唱歌吧,就唱这首,声音越大越好。”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既不明所以又有些放不开,一时间谁也没有好意思先起头。
孙晓云脸都憋红了,她向来内向,又五音不全,每个月校会齐唱歌时她都只负责藏在人海里低头对口型。
可现在到了需要她带头的时候。
终于,孙晓云扯着嗓子喊出第一句歌词,也不管在不在调上。
“I wouldn't wanna be anybody else.”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
这首歌她们已经唱过无数遍,歌词烂熟于心。现在有人起了头,其他几个女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接上。
/I wouldn't wanna be anybody else, hey./
(我不要成为任何人)
/You made me insecure./
(你让我不自信)
/Told me I wasn't good enough./
(你告诉我我不够好)
/But who are you to judge./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女校每个月都会齐唱这首歌,没有人比她们更熟悉。
侏儒脚步停了停。
实话说,它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文艺汇演”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眼前的局面对她们来说这么严峻。
但它还是挺享受这些女孩们的歌声的。
她们的声音又脆又甜,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很悦耳。
它放缓了脚步,刻意走得很慢。
它看到,女孩们的声音越唱越大,越唱越齐。
面对自己的逼近,她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放在胸前,随时做好准备,眼中却逐渐溢出了不明的水光。
时机快到了。
虞冷拔高音调:“再大点声!”
“Come on!”
“/Who says!/
(谁说)
/Who says you're not perfect?/
(谁说你不完美)
/Who says you're not worth it?/
(谁说你不值得)
/Who says you're the only one that's hurting?/
(谁说只有你伤痛)
侏儒越走越近。
它狞笑着,抬起了手中的电锯。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从背后袭来,死死地勒住了它的喉咙!
几乎是一瞬间,它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对方的圈套。
难怪她们突然高歌,难怪她们的声音越唱越大,原来她们是为了让歌声盖住同伴的脚步!
看见侏儒被勒住的一瞬间,孙晓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脱离控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她握紧手中的钢管,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向侏儒,可是被它躲过。
和刚才的宿管相比,侏儒的力量显然大得多。
几乎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它已经摆脱被勒住的困境,举起手中的电锯用力向身后砍去。
刚才实在太大意了,竟然连身后什么时候靠近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可惜无论如何,这群小姑娘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种种反击不过以卵击石而已。
电锯声的围绕中,方才死死勒住它的女孩倒下了。
她明明倒在血泊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竟然不死心地伸出手,拽住它的裤脚。
侏儒厌烦地一脚将她踢开,再度砍了下去。
可脚下的麻烦还没有处干净,身后的人又扑上来,侏儒不得不分神将电锯挥向其他方向。
她们倒下,又爬起来。
无力爬起的,用身体死死搂抱住它的腿,即使被它拖行着也不放开。
刚解决完这个,方才分明已经被它摔出老远的女孩又重新回到战场。
几轮下去,侏儒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脚下的血泊中,也有好多血是属于它的。
同伴在身边轰然倒下了。
孙晓云眼睛通红,将整个身体的力量倾注于手中的钢管,牢牢钉在侏儒的脚面上。
“啊!!!”侏儒发出痛苦的哀嚎。
它想挣扎,可旁边的女生死死抓着它的胳膊,让它挥动胳膊的力量减弱了不少。
鲜血飞溅,他们缠作一团。
就在这时,头顶的广播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本轮游戏时间已到,双方请停止攻击,违纪者将会受到校规惩罚。”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惩罚了。
在广播声中,她们攥紧了拳头,瞪大了双眼,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用身体围成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墙。
她们默念着,我不是猎物。
我们不是猎物。
侏儒开始忌惮校规的惩罚,手中的电锯迟迟不敢朝面前满身是血的女孩们砍下去,一旦校规作为惩罚收走它的武器,那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它忘记了,眼前这帮困住它的女孩们,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她们宁愿以生命为代价来结束这场游戏,她们只渴望胜利。
孙晓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神色有些扭曲。
作为惩罚,她们开始遭受电击。
但是没有人放手,死死抱住侏儒双腿的那个女孩甚至搂得更紧。
这一刻,进退两难的侏儒,竟然破天荒地开始感到一丝恐惧。
显然对面这群疯子已经不管不顾,她们不在意惩罚,不在意痛苦,一心只想要取走它的生命。
“请各位注意,本轮游戏时间已到,双方请停止攻击,违纪者将会受到校规惩罚。”
“请各位注意,本轮游戏时间已到,双方请停止攻击,违纪者将会受到校规惩罚。”
“最后强调一次,最后强调一次!本轮时间已到,学生方请立即停止攻击保安的行为!否则惩罚将进一步加重!否则惩罚将进一步加重!”
痛意几乎蔓延至全身。
一般情况下,人在肉.体上有这么强烈痛苦的时候,应该已经要逼近晕厥了,可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清醒的。
电击是为了让这群疯子清醒。
她们需要在认知清楚的情况下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可事实上,没有人比她们更加清醒。
在看清侏儒被拖拽倒下的一瞬间,虞冷握紧手中尖锐的钢管,大喝一声狠狠刺下!
噗嗤一声,利器插入血肉的声音。
她的肩膀在刚才的缠斗中被锯掉了一大块肉,小腿上还有一小块半掉不掉的肉耷拉着,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了。
可她的手臂还有力量。
在广播刺耳的警告声中,在周围女孩们冰冷或温热血肉的簇拥下,浑身是血的虞冷咬破了下唇,双手用力将武器尖端摁下去,没入侏儒的身体。
鲜血从嘴角溢出,比方才强百倍的电击袭来,虞冷痛得几乎快握不住手中的工具。
可她全身颤抖着,再一次将武器拔出,没入。
毫无征兆的,电击忽然从体内抽离。
广播声里情绪激动的提醒变了个腔调,无比谄媚地挤着嗓音道:“保安死亡,恭喜学生方取得胜利,游戏历时六十三天。”
“幸存者虞冷在此次存活关卡中完成任务,请带着奖励继续前进吧。”
虞冷身子一软,瞬间瘫倒在地上。
走廊恢复了死一般沉寂,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做到了。”
她喃喃自语,忽然很想在这一刻放声大笑。
嫌侏儒的身体太脏,她一点一点,拖着布满伤痕的虚弱身体从它身上爬下去。
可紧接着,她碰到了一根冰凉的手指。
“我们做到了。”虞冷又说了一遍。
她拔高音量,声音有些哆嗦,但还是很大声:“我们做到了!”
五个字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回音,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是虞冷收到的唯一回应。
虞冷脸上竟然难得露出仓皇的神色,转身向后看。
却望见了,孙晓云的尸体。
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死死攥着手中的武器,皮肤白得没有生气。
“我们、我们做到了。”
虞冷握住孙晓云冰冷的手指,忍不住伏在她的身体上哽咽出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流眼泪?
虞冷茫然,眼睛却像是一条不断涌出水流的河。
别人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成了这场游戏的唯一胜利者,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为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像缺失了一块。
这群人,明明只是推动游戏发展的NPC而已啊……
“孙晓云。”她张了张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断断续续的词语极为艰难地组成句子,“我原谅你了,你骗了我也没有关系。”
“我真的原谅你了,我一点也不生你的气。”
“其实我也对你隐瞒了很多。”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虞冷俯着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滚烫的眼泪砸在对方的皮肤上:“你不是虚假存在的,你是活生生的人。”
“这个世界不是很恐怖,很玄幻吗?你现在和我说一句话,随便什么都行,我就相信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孙晓云……”
没有人回应。
虞冷忽然想起了一个朋友。
那个临死前口中还不停喊着她名字的女孩,明明只和她认识了几个小时。
广播已经开始催促:“该世界即将破碎,建议幸存者虞冷尽快拾取通关奖励,从生门离开。”
“该世界即将破碎,建议幸存者虞冷尽快拾取通关奖励,从生门离开。”
“该世界即将破碎,建议幸存者虞冷尽快拾取通关奖励,从生门离开。”
虞冷缓慢地,轻柔地,将女孩的手臂放好,放在身侧。
然后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踉踉跄跄地,走向眼前那扇凭空出现的门。
她的悲伤甚至还没有找到落点。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在催促她向前走了。
她必须往前走了。
潮湿、寒冷、死气沉沉。
变异的黑色藤蔓盘根错节拔地而起, 外形如巨树,密密麻麻冒出的尖刺像是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令人毛骨悚然。
一场沙尘暴刚掠过, 漫天黄沙裹挟着红色雨点随风席卷,呼啸声似人在啼哭。整个天空都盖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大网, 像在漆黑的雾里熄了灯,让人识不清方向。
植物变异后, 绝大部分树木都出现了体积膨大的表现,更有甚者疯长至一个小型篮球场般大小,坚实万分。
不一会, 树洞里跨出来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 手里拿着块染血的布条。
“阿得,处干净了吗?”刘大壮问。
被称作阿得的人抬了抬头,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淡淡地说:“陈建光的尸体已经喂蛇了。”
刘大壮笑了:“这是章哥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做的不错。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也挺敢下手。”
“谢谢刘哥。”
“你刚进来,有很多事儿还不了解, 哥告诉你,章哥愿意把处陈建光的事儿交给你,说明对你挺重视的, 以后重用你的时候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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