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带着孙女儿小翠上门来了。
“昨天不知道,今天才得了信,你们家的屋子被妖风吹跑了,昨天的妖风是真正的大,我们家的屋顶也快要被掀动了,我们家又没有门,屋里吹进来一层厚厚的沙土,打扫都打扫了半天,你们娘几个还好吧?”
蔡氏回道,“我们人没事,粮食什么的也都护住了,都搬过来了,就是屋子住不了人了。”
小翠忙问,“小白毛没事吧?”
小元宝正与小白毛玩耍,小白毛现在会走路了,走得歪歪斜斜的,十分可爱。
她抬头道,“好着呢,小翠姐姐。”
小翠便看见了她们,高兴地一块儿过来玩。
“几天不见,长大了好多,眼睛都睁开了,吃得好胖……”
“嗯嗯,小白毛特别能吃,一天吃好几顿,快追上我这么能吃啦。”小奶团子自豪道。
众人笑了。
“可不是嘛,能吃是福!谁越能吃,谁的福气就越大!”
于是,小奶团子的小胸膛挺得更高了。
小翠又道,“你们家真的给小白毛,特意买了一只奶山羊喂它?”
“嗯呢!奶山羊的奶,小白毛一个人喝不完,娘亲说给窝也喝喝,窝不喜欢喝,每天就给小白毛喝,给窝二哥哥喝喝……”小元宝觉得她自己还是喜欢吃肉一点。
喝羊奶奶,有点点腥。
小翠有些羡慕,到了现在,她才算是服气了。
小白毛跟着她们,连米汤都喝不了。
跟着小元宝,羊奶都喝不完。
是她们跟小白毛有缘无分。
可是,看到这么奶乎乎的小狗狗,她又想起了老黑,心里苦涩得很。
那边,大人们聚在一起,在议论,“你们知道吗?昨天不止起了妖风这一件事情,还有大事情发生,施地主家也出了大事了,据说施家男丁一天死光了,都是突然暴毙,大夫都找不出原因来!”
“据说,就是昨天起妖风的那个时候,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还好,昨天施家的女儿出嫁了,要不然的话,留在家里不嫁,保不齐也死掉了,出嫁了保了她的一条命,她听说父兄都死光了,连夫家也不要了,回来继承家业了。”
“换你我,也肯定一样啊!施家那么大的家业,只剩下她一个独女了,不归她继承归谁?将来招个上门女婿,施家就又可以传承下去了。”
王天狗他们的耳朵动了动。
没说话。
让大人们去随便议论。
大宝与王老伯不在家,打算盖宅子,去看材料了。
只有几个小的们在家里。
三宝一胳膊肘,“二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李婆婆,汤富贵的事情?”
汤富贵已经死了。
二宝想了想,“不需要吧!她们巴不得汤富贵死外面……不过……唉,算了,还是别说。”
有时候,亲情很难说得清楚。
嘴里说的是巴不得不成器的儿子死在外面,但是,要是得知他真死了,心里多少还是会难过的。
省得这对苦命的祖孙难过,还是保密得好。
汤富贵是自己活该。
也不值得同情。
三宝又道,“汤富贵的尸体还没有化成白骨,真不用告诉李婆婆给他收尸回来吗?”
二宝坚定地摇摇头,“不用,李婆婆祖孙,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种折腾。再说了,咱们带去找,咱们怎么解释?又要把妹妹拉出来说,妹妹名气本来就够大了,施家死了这么多人,万一有人联想到妹妹的头上,这不是给妹妹麻烦招灾吗?低调点好。”
三宝顿时,一个字也不提了。
给妹妹添麻烦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干。
不仅如此,等没人的时候,还要交代妹妹自己,不能乱出去说。
李婆婆走时,还对蔡氏道,“要是在天狗家里住得腻了,可以搬去我们家去住几日,我们家就是没有正经门窗,冷是冷了一些,用草帘子一挡,只要不起大风,还是勉强可以住人的。”
“不用了,婆婆,暂时就先在天狗家里住着,不碍事儿。老婶子可热情了,等我们家宅子建好了,就搬走了。”
“说起建宅子,这次一定要好好建个结实的,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儿戏了,到时候,需要人手做饭打下手的时候,我来给你们娘几个帮忙。”
“好的,好的,只要您老身体好,能下床,保管去麻烦您。”蔡氏笑着回道。
她不知道汤富贵的事情。
昨天几个崽回来没和她细说,只说是把黑山老鬼给收拾了。
吹她们家屋子的那股妖风,就是黑山老鬼最后挣扎时刻的能量。
临走时,李婆婆小声提醒道,
“你们要做新宅子的话,还是得经过里正的同意,你们娘几个人拎着东西,上里正家里坐坐,去要个好地基盖宅子……”
“要得!”蔡氏应下来。
李婆婆她们走了之后。
蔡氏就开始收拾东西,拎了两斤鸡蛋,三斤白面,一块腊肉,一包红枣糕。
装了满满的一小篮子。
大宝不在,她就带上了二宝一块儿去。
二宝这孩子也稳重。
以前不经常出门是身体不好的原因,现在身上的东西没有了,天天吃鸡蛋,喝羊奶,补身体,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
小奶团子一见他们要出门,赶路。
“娘亲,二哥哥,你们要去哪里玩呀?带窝去玩呀……”
蔡氏道,“你就在家里跟小白毛玩……”
“小白毛睡觉了哇。娘亲带窝去玩儿……”
得,只能带上。
二宝主动地接过小篮子。
蔡氏腾出手来,将小奶团子抱在怀里。
嗅一口,软香软香的。
小娃娃天生的软萌香味。
三宝见状,妹妹都去了,他也出去耍会儿。
最近跟着妹妹长了不少的见识,出去随便拿一件事情讲出来,就能吹上好半天。
青砖瓦房,很好找。
家里殷实人家才能住得起,里正老叔在汤家村是德高望重的门户,祖上好几代都是当里正的,在村里威望大,又通官府,颇有些家底。
连围院都是用砖石堆叠起来的。
里正老叔在院子里抽旱烟。
老婶子在屋檐下煎药。
“听说蔡氏她们母子的屋顶被吹走了,后面住到隔壁王家村的王天狗家里去了,老头子,你不瞧瞧吗?”里正老婶子话家常。
里正老叔眉头都拧在一块儿了。
老烟杆被他握在手里,一口接一口不停地抽。
“哪有这个心思?”
这时候,
忽地听到屋内哗哗地动静传来,还有吼吼吼的嘶叫声。
里正家的大儿媳妇儿,杨氏从屋里捂着脸出来,脸上赫然一道深深的血痕。
“没事吧?”里正老婶迎上去。
“我没事,柱儿的病又犯了,爹,娘,咱们得给柱儿治啊!柱儿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啊!”杨氏哽咽道。
里正老叔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不说话。
里正老婶子的眼眶也红了,“治,必须治!希望大江这次出去能找个好的郎中回来,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花大价钱,把柱儿拖去县里头治,郡里头治……”
杨氏哭得心碎,“爹,娘,我与大江就这么一个儿子!大江他打猎伤了身子骨,我们也不能再生了,柱儿他……”
“我与你爹还只有一个柱儿这一个孙子呢,咱们家治柱儿,倾家荡产也要治……”
婆媳俩人抱头痛哭。
此时,屋内那个不停嘶吼咆哮的声音,渐渐地消停了。
“里正老叔在家吗?”
突然一个声音,让院子里的人,停下了哭泣。
里正老叔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蔡娘子,老婆子,蔡娘子来了!”
忙给杨氏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洗把脸,进屋去。
杨氏会意。
把脸上的血渍大略地擦了擦,就进屋,继续看孩子去了。
里正老婶去开门。
里正老叔抽烟都停了下来,看向大门口。
“来了来了……呦,是蔡娘子啊!稀客啊!”
“婆姨好!”
“婆姨好!”
小元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如弯月一般好看。
两只羊角小辫上,扎了漂亮的红头绳,喜气又可爱。
趴在蔡氏的肩头上,跟着二宝一起,问好。
看了就让人喜欢。
“还有二宝,还有小元宝也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
一行人进了院子。
看到里正老叔在抽烟,均打了招呼,来到了中堂之内。
里正老婶给他们上茶水去了。
里正老叔沉声道,“听说昨天的妖风把你们家的草屋子给吹坏了,住不了人?”
蔡氏赶紧回,“是的,老叔,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此事。”
“昨儿个你们也不来找我,你们是汤家村的人,出了事,第一时间去了王家村借住,人家还以为我们汤家村没人管事了……”里正老叔语气有些不悦。
二宝连道,“里正爷爷,是我们没有想周全,把这一茬没考虑进去,只因为我们家与王天狗家交好,王天狗前段时间他一直住我们家里,昨天出了那事儿,他邀请我们去他家住,说是礼尚往来,我们就同意了,事先应该与里正爷爷您先讲一声儿的,屋子塌了,我娘亲心里慌乱,我们几个年纪小,也思虑不周,里正爷爷见谅。”
里正老叔脸色才松解一些,“嗯,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他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儿计较。
只是说起来,告诫他们一番。
孤儿寡母,都不容易。
“没有呢,都好得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吹走。”二宝昨天在家里,抢救物资都是他与蔡氏两人干的。
便把昨天的妖风发作的情形说了说。
“那就好。你们还是回村里来住,我来给你们想办法,你们爷奶他们前几天连夜搬走了,他们的屋子,还是能住人的,我可以安排你们回你们之前的老汤家里住……”里正老叔有这个权利。
蔡氏垂着眼睑,“我们想都不敢这么想,老叔,万一他们回来了,又是吵得不可开交。”
说完,就把想自己盖宅子的来意给明说了。
里正老婶儿给她们沏了茶回来,也非常地赞同。
“盖宅子可以,你们家小元宝年纪小小,就会赚大钱了,手头肯定宽裕,有能力盖个自己的宅子,省得以后汤有财那个老缺德鬼又回来瞎逼逼,他们说的是,去投奔亲戚了,谁知道能投奔几天就回来了呢。
住自己盖的宅子,安心踏实一些,将来,再过几年,大宝,他们都要成年了,成年就要说亲事了,家里有个大宅子,说亲的人都多一些,可挑的好姑娘也多一些……”
蔡氏如同找到了知己,“对对对,就是老婶子您说的这个理儿。”
里正老叔又抽了一口烟,“那你们想把宅子盖在哪里?只要是我们汤家村的地方,我能做主的,都给你们批了。”
这母子几人不容易,现在有能力自己盖宅,是好事儿。
四个孩子,个个都看着像是有出息的。
汤家村就需要这样的新生力量。
二宝回道,“那太感谢里正爷爷了,我们是这么想的,想让妹妹去村里走走,她觉得在哪里适合盖,选中了地方,我们再来向您回禀,您觉得如何?”
这下,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小元宝。
大人们说话的空档,小元宝就四处好奇地望望,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好不悠闲。
这些吃喝都是里正老婶招待她的。
“小元宝,自己去挑?”里正老叔皱眉。
她一个三岁半的奶娃娃……会挑吗?
一般慎重的人家,都是请的有名气的风水先生。
“对呀,我去挑,我挑个风水好的地方,盖宅子,就不会再被风吹跑啦!”小奶团子被点了名,回头对里正老叔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么好看,这么活泼的小丫头,真好啊!
回想起自己的孙子来。
里正老叔一阵落寞。
“行,你们先去挑试试。挑到哪里了,跟我说。”
“谢谢里正爷爷!”二宝连忙感谢。
就在这时候,隔壁屋子里又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小元宝好奇地看了一眼,“里正爷爷,你们家用锁链锁得什么东西啊?”
二宝注意到里正爷爷的脸色,唰地就白了。
他预感不妙。
问到了什么人家不该问的事情了。
拉着妹妹就朝外面走,“行了,别好奇了,妹妹,走,咱们去村里找好地方盖宅子去!”
“好!”小元宝的注意力又回来了。
蔡氏把东西留下,“先多谢老叔老婶了,我们找到地基再来向您申请。”
里正老婶不接篮子,“来说事就说事儿,都是正常应当的要求,要你们拎什么东西?太见外了,拿回去拿回去。”
蔡氏好说歹说,让她收下了。
母子几人前脚走。
后脚,汤家村里就来了一辆马车。
与小元宝她们擦身而过。
她们回头一望,好像是里正老叔的儿子汤大江回来了。
还匆匆忙忙地带着一个老大夫,以及老大夫的药童子,从马车上下来。
进屋去了。
她们收回目光,离开了。
路上,二宝低声道,“妹妹,你刚才真的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元宝又想起来了,“对呀,好像是屋里用锁链锁了一头野兽什么的,还有哼哧哼哧的声音呢,他们家把野兽锁在主屋里干嘛呢,二哥哥……”
二宝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应该不是野兽,最近好久没有见到柱儿弟弟出来玩耍了,有可能是柱儿弟弟生病了。”
他也是靠猜的。
因为那个屋子他知道,是里正爷爷家的独孙,汤保柱的房间。
“可是,那不是人发出来的声音呀!好吧,也许是宝宝听错了叭……”小家伙并不执拗。
她还有更感兴趣的事情要做,“走,找风水宝地去了唷!”
“走。娘亲和你们一起去。”
蔡氏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
那边,汤大江进了院子家门。
激动的声音,“爹,娘,我寻到了七里镇上的萧神医,萧神医听说了我们家柱儿的情况,愿意跟我们过来看看……”
里正老叔一家人,个个惊喜。
“快请进,快请进……”
“感谢萧神医,大老远地上门医治,太感谢了……”
萧神医是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一个年轻的小药童替他背着药箱子。
两人进门来。
老者道,“带我去看看病人,看完了,老朽还要坐马车赶回医馆的。”
他原本不出诊的,耐不住汤大江的磨,说得太可怜了,加上给的诊费高,马车包接包送,就过来了。
“好的,神医,您这边请。”
把萧神医领进了里屋。
里屋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炕之外,什么也没有。
炕角,用锁链锁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
孩子披头散发,赤身果体,手上,脚上,腰上都是铁链锁着,被锁的地方,都磨破了,一道道的血痕。
用布包扎着,但似乎并不管用。
他在不停地冲撞,东扯西拉,仿佛一点也不怕疼一般。
倒是照顾他的亲娘,替他疼得眼泪掉不停。
小孩子眼神浑浊,嘴里发出哼哧的声音,五官扭曲,见到陌生人,更加的情绪激动了,朝人十分凶残的嘶叫,不停地扑腾,手指尖尖,如兽爪一般。
再看旁边的妇人,身上,多处有抓痕挠痕,估计都是这个小孩子挠出来的。
萧神医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后退了两步。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这是失心疯了啊!”
“就是半个月前……”
小元宝她们围绕全村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好的建宅的地方。
她们便回去了。
诸事不顺嘛。
定然是日子不好的原因。
就隔了一天,等初五再去看。
到了初五,小元宝还搞了一点仪式感,起床先让蔡氏给她焚香沐浴一番,把小手小脸洗干净了。
才出门。
这次,全家人都出动了,连小白毛都扒着小元宝的腿,要跟出去玩儿。
小白毛已经会走路了,尾巴一甩,屁股一扭,走的贼欢快。
后面还跟着王天狗一家人,大家都是无聊好奇,看小奶团子到底是如何选宅基地。
她手里也没有罗盘,也没有啥的。
怀里还抱了一只小奶狗。
就跟春游出去玩耍似的。
反正大家都是图一乐,小元宝在亲友团的眼里,就是个小福娃,小福娃不用罗盘这些,随便指哪里说合适,那必定就是合适的。
一行人回到了汤家村。
汤家村的人,昨天已经知晓了小元宝家里要建宅的事情,也有那好奇的人来打听。
“蔡娘子,听说你们家要建新宅子了,看宅基地的大师可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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