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夜的身影一晃而过,立在了照夜阁的台阶上。
抬手,推门。
“嘎、吱。”
两扇木门在掌下应声而开。
踏过门槛,一股子“生”味扑面而来。久不住人,四处都被草木傀人收拾得整洁,看哪哪不顺眼。
放剑的地方明显被人动过。
瞬移,拿起习剑日录。
随手一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结契成功!】
【是我老婆了!】
再往后翻一翻。
【有老婆了。】【有老婆。】
【有老婆有老婆有老婆……】
李照夜好一阵牙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胆子变得那么大了。
“脑子呢。”他用封印线戳了下自己的头,“写的什么破玩意儿!”
真是丢不死个人。
随手一扔,视线一转。
目光落在了窗框上。
木头缝里有一根毛刺,刺尖上沾了一枚干涸的小血珠。
他自己皮糙肉厚,这点刺肯定是刺不破他的皮。
她以为他死了,心神不宁,被扎到手。
“真是。”他微微眯眸,“身边没有我,一刻都不行。”
离开楼阁,顺手一拆。
“轰隆!”
灰屑飞扬,封印线拽回,几根很不错的木柱、几块结结实实的木板落进乾坤袋。
他离开照夜阁废墟,前往流光阁。
阁楼的门槛上坐了个人。
李照夜停在台阶下,抬眸,和他视线相对。
“哎——”清虚叹了口气,“元他真就是一个伤口都没能给你留?!”
李照夜道:“他惜命。”
清虚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压力就都来到我身上了。”
李照夜:“你可以不来。”
“那不行啊。”清虚笑,“我不来,你多没意思。”
李照夜也笑了下。
他提步往上走。
途经清虚身边,并肩踏进流光阁。
两个人都没有动手。
清虚环视四周:“洛洛这屋子,比你的有人味。在这儿打架,别说你了,我也舍不得。”
李照夜懒声:“那就不打。”
清虚指指点点:“喏,两张桌子,三把椅子,衣柜,还有几那个梨花木小墩子,她最喜欢了。都给她捎上。”
李照夜一一放入乾坤袋,就像父子俩在给洛洛收拾行李一样。
清虚帮他递东西:“笔筒带上,剑盒带上,茶壶茶杯带上,墨盒不要了,那是我亲手做的,她看到要不开心。”
他随手把墨盒扔出窗外。
“习剑本习剑本。”清虚摘下洛洛挂得端端正正的本子,“一笔一划记得可认真,你看这字,是不是一年比一年清楚?不像你,净瞎写!”
李照夜把两个本子收在一处。
“被子带上,都带上!”清虚嘀嘀咕咕,“都是她用惯的。这家伙,用惯的东西一个也舍不得扔,这被子都起球多久了!”
“窗榻,整张收起来,喏,还有那窗台。这几扇窗可都是最好的檀木,拆过去都能直接用。”
一个说,一个装。
眼到手到,配合默契。
收拾完东西,放眼一看,整间流光阁变得空空荡荡。
“唉……”清虚挥挥手,叹了一口老父亲的长气,“走吧,都走吧。”
踏出阁楼的一瞬间。
两个人同时出剑,铿锵交架。
四目相对,清虚的眼神与海滩那日一模一样。
李照夜:“啧。”
晃眼之间,二人手中的长剑已叮叮对撞过数百次。
“怎么不动用你身为神主的力量呢?”
“打你,没必要。”
“怕是因为不方便吧。”清虚笑,“怎么,那个东西要压不住了?”
李照夜微微眯眸。
极远处,一道道身影飞速掠来。
“真不希望有人打扰。”清虚叹息,“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那一剑怎么防才好。”
他忽然抽身倒掠。
站在十步开外,扬起双手。
“来!”他叫他,“李照夜,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全力施展你那一剑,再叫我看看!”
李照夜望了眼天边。
元真君等人即刻便至,他与清虚之间,的确只剩下一剑的功夫了。
李照夜笑:“行。”
“铮——”
长天剑在他手中一晃,半空仿佛映上红霞。
一剑直直掠出,如长虹,直贯清虚心口。
清虚瞳仁微缩,避无可避。
这一式剑招,金丹便可刺化神,更遑论是神主之身?
眼见再下一刻,便要将清虚斩于剑下。
“铮——”
寒毛悚立,长袍无风而动,唰地扬向身后。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际,地上一只墨盒忽然在二人之间洇开,化为一方似实还虚的墨池——正是清虚先前从窗中扔出的那一只。
它竟是个陷阱。
李照夜全力施为,变招不及,一脚踏了进去。
连瞬移都没有机会。
只一霎,李照夜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墨池之中。
“哎呀……”清虚微微地笑,“就这么想杀我,真叫为师伤心啊。只好送你去陪陪泠雪了,现在明白了吧,她就是这么走的呢。”
不知道重新掉回封神殿的神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再爬出来?
真是叫人期待呢。
清虚招了招手,墨光一晃,墨池化为墨盒,落回他的掌心。
他轻轻摇着头,表情有一点无奈。
五指收拢,即将握住墨盒之时,变故陡然发生!
一阵凌厉的风声直指他手中至宝。
“嘶!”
这个时机实在选得很好,正是清虚最大意、最无警觉之时。
清虚一惊,下意识收紧手指,护好墨盒。
几乎同一瞬间,脑后传来极其轻微的刺痛。
清虚眉眼微凝——竟是声东击西之计!
陡然回身反击,只见一道封印线像放风筝似的,拎走了一只赤红蜘蛛。
李照夜坐在流光阁顶。收线,倒跳,消失在阴影之外。
清虚摸了摸刺痛处,指尖见到细微一丝血。
“好阴的兔崽子!”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太快,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李照夜早就发现墨盒有问题,干脆将计就计,假装中招,其实弄了个草木傀人代替他掉进墨池,而他的真身趁机遁到了清虚神念粗略扫不到的阁楼顶。
若是出手偷袭,清虚定会有所察觉,于是吊了个蜘蛛过来,声东击西,成功咬了清虚一口。
“幽女……唉……也不知道偷了哪段记忆呢?”
摸着后脑勺,清虚一脸生无可恋。
“但愿不是我洗澡!”
徐君兰不情不愿背上她,给她披好毯子,弄个灵力罩在前方挡风。
一路御剑一路抱怨:“重得要死!下次谁爱背谁背!”
“下次不会了,回头定制几条飞舟来用。”徐君竹安慰妹妹。
徐君兰一般满意:“哼。”
众人:“……”
整个太玄宗也就一条飞舟。
赵煜小心地问:“那个,大师姐,从前怎么都没看出来咱这么有钱?这么有钱,也不见你用灵石冲一冲修为?”
半空的风拂起了徐君竹的长发。
她的眸光微微黯淡,轻叹一口气,低声回道:“灵石丹药堆砌的花架子,师尊最是不喜。”
众人恍然:“哦——!”
是了,泠雪真君是个极其认真勤勉的人,对弟子的要求一向严格,几百人同时练剑,她能听出每一处错漏,一一指正。
徐君竹抿唇望向前方。
‘师尊……’
不喜弟子使用丹药的师尊,却把毕生功力灌注给了自己。
那一团暖融融的霜火光辉漂浮于气海,隔离在元婴之外——徐君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接纳它。
踏入冬君岭地界,众人都看得双目发直,天灵盖发麻。
——这是什么风水宝地?
裸露在外的山岩呈现出紫灿灿的颜色,阳光一蒸,丝丝缕缕腾起泛金的灵雾。
绿云如翡,百花璀璨。山间有清泉淙淙,鹿鸣呦呦。抬手薅一把空气过来拧一拧,都能拧出滴水的灵力。
半山腰处有一道雪线。雪线往上一片冰莹,星星点点闪耀着灵光。
岭上积雪,尽是灵气所化。
前方立一块巨壁,刻有“冬君岭”三个大字。
凿开的石皮像一扇窗眼,透出底下碧色沁人的翠玉灵矿来。
“这一整块,不会都是……”柏毅师兄呆滞,“这么大块灵矿原石拿来做碑,岂不浪费?”
徐君兰无所谓道:“整座山都是一样的石头,有什么浪费不浪费。”
柏毅:“……”
柏长老:“……”
拾阶而上,左右可见一处处空地。
“不知道师尊喜欢什么样的屋子,都没盖。”徐君兰叹气,“只能露宿荒郊野岭了。”
众人好一阵无语:“……”
什么荒郊野岭,这分明是神仙居所、洞天福地!
徐君竹身上的山门符闪了闪。
取出一看,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大师兄到了。”
洛洛醒时,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身后是一株梨花树,浓白的花云压过头顶,沉甸甸坠在金色的夕阳下。
她靠坐在自己最喜欢的躺椅上,身上盖着用惯的旧毯子。
周围空气极其清新,前方空地有一座楼阁雏形,木香阵阵,时而听见梆梆梆的敲钉声。
木台中有身影一晃。
李照夜。他在盖房子。
洛洛感觉脑袋更加迷糊了。
“大师兄!”赵煜御杵而来,砰一下落在楼阁框架前,仰头喊道,“再借俩大柱!”
“行。”李照夜的声音懒懒飘出来。
随之掠出来的当真是两根圆滚滚的巨大銮柱。
赵煜嘿一声抬手接住它们,一左一右扛在肩膀两旁,御杵飞起来,摇摇晃晃飘向远处。
洛洛目瞪口呆:“……”
她好像在做一个很新奇的梦。
楼阁二层闪过李照夜半边侧脸。
夕阳给他镶了圈金边,弧线清晰漂亮,眉眼如画。
洛洛看呆。
视线追着他,一晃却消失在木壁后。
“哎……”
正失望,见他倒退一步,重新出现在空窗处。
转头,垂眼,挑了挑眉,“醒了?”
随后就见他单手撑住窗台,轻车熟路跳出来。
“砰。”
他落到她身前,衣摆在他身后缓缓飘落。
俯身,歪头,盯她眼睛。
“怎么傻乎乎的。”他问,“想什么呢?”
忽略黑眼圈和红刻痕,他这张脸好看得就像天人一样。
洛洛脑子更不够用了:“想你的大柱。”
李照夜:“……”
不说话已经很傻了,一说话更傻。
听听这开的是什么黄腔!
他压低身躯,砰一下摁住她左右两侧扶手。
洛洛呆呆仰头看着他。
他身上很热,气息攻击性十足,忽一下便凑到她面前,鼻尖几乎抵着她鼻尖。
洛洛整个被他圈住。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身上总有一种危险的特质,周身的气势仿佛他本人的延伸,哪怕身体没有任何接触,也会让她不自觉战栗。
就好像被猎手盯上。
“再说一次,”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想我的什么?”
目光有如实质,重重抚过她的唇。
洛洛嘴唇麻,头皮麻,心也麻。浑身麻丝丝,好像在过电。
他偏头,凑得更近。
挑挑眉,示意她快点回答。
他的气息炽热,离这么近,身上好闻的气味陌生又熟悉。
洛洛心跳加速,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回答得不好,可能会被他吃掉。
她想他的……什么?
洛洛如遭雷击。
她手指不自觉地攥住身上的毛毯,越揪越紧。
她的脸色变化总是慢一拍。
李照夜第一次知道原来“呆”这种表情还可以有层次感。
他挑了挑眉梢。
一片梨花飘落下来,掉到两个人之间。
擦过鼻尖时,洛洛陡然醒过神,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拿它,却迟了一步——
他张嘴叼住它,露出一线冷白锋利的牙。
洛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果然是个狗,什么都要咬一下……’
思绪陡然中断。
他叼住梨花,顺势侧头,喂进她唇瓣。
冰冰凉凉的花瓣带着微苦的清香揉进唇间,她还没来及反应,薄唇紧随其后,覆住了她。
“轰”一声响,浑身血液涌上脑门。
骨髓发麻,心脏漏跳。
梨花瓣揉出汁来,她尝不出味道。
他轻啧一声,叼着花瓣一角,嗓音含混喑哑:“闭眼。”
洛洛这才发现自己睁大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他。
她一惊,唰一下紧紧闭上双眼。
因为太过用力,自己都能感觉到眼睛周围皱了起来。
她立刻就后悔了。
闭上眼睛,唇齿间的感受愈加分明。
隔着梨花瓣,他的气息已将侵犯得彻彻底底。
他用舌尖一顶,清香苦涩的梨花瓣挤进她的唇,抵开她牙齿。
洛洛后脑一麻,下意识咬住了它。
‘他咬过的梨花瓣……被我吃了……’
她的脑袋里嗡嗡回荡着这样一个念头。
下一刻,藏在向梨花瓣后的舌尖掠过她唇缝,借势挑开她牙关。
一只大手绕过她不自觉收缩的肩膀,捏住她后脖颈。
洛洛唇齿一颤,战栗间,梨花攻入防线。
她听见他在低低地笑。
密不透风的距离,声线低沉诱人,叫人神魂颠倒。
她脑袋彻底懵了,乖乖听他指示张开嘴巴,由着那片梨花瓣席卷而过。
唇齿间,舌尖上。
心脏缩成一团,有一搭没一搭在耳畔怦怦乱跳。
身体又酥又麻,要不是他捏着她后脖颈的话,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要化成水,顺着躺椅流到地上去。
不知从哪里憋出轻微的呜咽声。
他动作更重,气息更沉。
梨花瓣碾过她颤抖的唇齿,薄唇封住她凌乱的呼吸。
另一只闲置的手下意识想要使坏。
握住她侧腰,不动声色向上游。
膝盖抵上躺椅,大肆掠夺她的退缩空间。
这一刻他只恨手不够用。
想要紧扣她十指,想要覆遍她全身。
洛洛在他的气息里察觉到了更强的攻击性。她呼吸艰难,惊悸,心颤。
梨花瓣在口中揉皱、残破、零碎。
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忽地,他动作一顿,耳尖动了动,很不高兴地轻啧一声。
舌尖后撤,薄唇重重碾过她的唇,顺嘴咬了她一口。
洛洛:“嘶。”
他直起身,转向另一侧,把她藏在身后。
来的还是赵煜。
赵煜压着嗓子喊:“大师兄,大师兄,还差几根大柱,楼板也来一块!”
落到近前,吓个后仰。
“嘶——大师兄!怎么回事,你身上好重杀气!”
李照夜:“呵。”
“咦?”赵煜歪身望向他身后,“小师妹睡醒啦?!”
洛洛:“嗯……啊。”
她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得不像话。
满嘴都是梨花味。
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要脸红,一边红成了个熟透的螃蟹。
李照夜本来满心不爽,看见她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他俯身给她抱出躺椅,把红透的脸蛋摁在他身上。
“藏好了,”他低低笑着在她耳畔提醒,“不要让人发现哦。”
洛洛:“……”
她一边在心里偷偷骂他,一边把脸拱进了他的怀里。
听到他的心跳,回忆涌入脑海,一下一下,惊悸酥麻。
另一边在盖大殿。
“大师兄来了!”“小师妹醒啦?”
洛洛不好再藏着脸,她探出脑袋,强装镇定,冲着周围的人傻笑。
大殿已经有了个轮廓。
洛洛越看越眼熟:“好像咱们宗的那间主殿啊?”
李照夜笑:“它就是。”
爬上爬下盖房子的师兄师姐都笑了起
“整个大框架就是大师兄拆来的啊!”
“喏,连泠雪师伯以前用的案牍都偷…啊不,搬过来了。”
“断掉了几根大柱,只好拿别处的补——咦,看这花纹有点像元真君的无涯殿?”
李照夜点头:“就是那个。”
众人一阵哄笑。
洛洛东张西望,很快就弄明白了状况。
她睡了一觉,大家已经抵达冬君岭,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她抬头看李照夜侧脸,后知后觉:“啊?你拆了宗门的房子,把木头都搬过来啦。”
她都还没来得及替他担心一下,他已经搞完破坏,成功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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