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秘密(风筝南飞)

“话说回来，有这么顺手吗！长得高了不起啊。”
跟在男人身后穿梭在火锅店里，避开了几只游荡的丧尸之后，简希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
而且摸得还一点都不暧昧，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简希在那一瞬间怀疑他们关系已经好到那份上了？
然后就听见裴澈懒洋洋的声音，一开始有些小，简希没有听见，“什么？”
男人回过头来，一副无赖模样：“没什么。”
他比划了一下他们二人的身高，语气好像很诚恳地在解释：“矮矮的，很顺手。”
简希：……
简希：我他妈167是你太高了！竟然还给她人生攻击起来！
简希：“我这是正常身高，一点都不矮好吗？”她小心眼地也攻击回去，“你不也是，明明是大一新生，但是看起来像是研一新生。”
然后她看见男人眉眼又弯起来，咋，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
就听见裴澈说道：“我的确是研一的。”
裴澈轻笑：“你不是记得我的学号吗？”
简希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裴澈：“那你的学号是多少？”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简希还是下意识地报了出来：“ W18405302 。”
裴澈：“学校的学号前四位表示的是入学年份和学历。”
简希惊讶：“啊，是这样吗？我只知道前两位是表示入学年份。”所以她才知道男人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不过说到学历……
她回忆了一下他们两人学号的第三四位数，他的学号是Y22506678。
简希：……
裴澈是50，她是40。
所以40表示的是本科生……
“ 50是研究生。”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思考结果，裴澈用着他懒洋洋的语调补充道，“严格上来说，我是你学长。”
简希：…………
简希：小丑竟是我自己。

每一桌都错落有致，走在里面就像是走在蜿蜒的小道里，同样也将几只店里的丧尸隔绝在不同地点。
有的桌子上还残留着已经没有人会再收拾的锅底和还没有来得及吃的菜品。
商场里有着独特的味道冲淡了不少空气中的馊味，只不过由于太长时间无人清洁，味道仍然有些冲鼻。
比起火锅店的用餐区域，后厨也不逞多让。
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丧尸病毒在这座城市刚刚开始爆发的时候，有不少人是躲在后厨的。
这里的丧尸比外面更多一些，还有堆积起来的小型防御工程——他们将一些大型设备阻挡在入口，隔绝了不少丧尸。
不过也可以从丧尸的数量看出，他们最终失败了。
简希弯下腰，绕过一个大型设备，朝着跟在身后的男人说道：“就是这里。”
然后裴澈跟着她也一起钻了过来，他回过头看了看这些阻挡物，在简希惊讶的目光中，抬手扶正，清理了路口。
简希：……牛逼！
裴澈转过身，解释道：“看起来快塌了，有些危险。”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后厨的丧尸过来，简希注意到了裴澈落在了她身上的目光，还注意到了原本在身后的男人慢慢地走到她身侧和自己并肩。
“就和你想的那样。”简希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是真的没事。”
裴澈看着一只丧尸从他们二人身边路过，原本较为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拉上兜帽，想了想，又重新放下了手。
简希发现男人站在原地，眼眸微垂，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好像心情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然后他似乎注意到了简希的疑惑的目光，长眉微蹙，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道：“走吧。”
简希有一种看剧看到关键时刻这一集结束了的憋屈感。
她倒也没有一直站在那里跟质问一样和裴澈说话。
合力将大多数丧尸赶到一边之后，她带着男人到储藏室，先是指挥着对方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随后自己拉开一旁冰柜里的东西挑挑拣拣，寻找着一会儿要吃的肉。
两个人赶丧尸是比她一个人快了好多啊，简希心里想。
她一边干活一边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你看现在就咱俩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过了一会儿，简希才听见裴澈的声音从身后的储藏室响起，夹杂着将东西放在篮筐里的声音。
“你很好奇？”
简希挑挑拣拣拿出了五花肉和羊羔肉，毛肚、千层肚、黄喉、鸭血……都是切好的密封的，简希看了看都能吃，内心开始十分期待起来，这家火锅店在她的世界里每每可都要排长龙的！
“好奇啊。”简希随口道，然后想到什么警惕起来，“不会是那种知道了就会被灭口的消息吧！”
然后她听见裴澈笑了一声。
“那可说不准。”
简希：“……那你就别说了。”
裴澈垂着眼，将简希特地要求的牛油底料丢进篮筐里，他自己并不知道，在对话的过程中，眼眸都带着微弯的笑意。
“你不是什么也不怕吗？”
裴澈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喜欢上了这种非常日常的对话，这会让人感觉日子好像和往常一样，没有外面那些让世界陷入混乱的丧尸病毒，平静而又祥和。
“谁说的。”女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她似乎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裴澈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快乐。
她怎么能在这样的世界还能保持这样的快乐呢？裴澈偶尔在对话的过程中会感觉到困惑。
“我怕的东西可多了，就比如刚才来找我麻烦的那几个人。”女孩在解释，“哇！这里竟然还有面筋球！这是我吃火锅的时候最喜欢的，让我看看有没有虾滑！”
她的注意力似乎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裴澈将找到的各种调料一罐罐地往篮子里装，听着她的声音，刚才有些紧绷和愤怒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应当是和他不一样的。
裴澈其实能感觉到他们的确是不一样的。
这个叫简希的女孩，她仍然是人类，如假包换没有被感染的人类。
在刚才一起进来的过程中，裴澈发现了丧尸对待他们二人微妙的不同。
比起丧尸将他当成同类一般的无视，对于简希，裴澈发现丧尸是将她当成空气，或者说是无生命体一般的无视。
这之中的微妙不同，或许只有他这个半人半鬼的生物才能明白。
“你拿好了吗？”提着一大袋子食物的女孩走了过来，见到他满满一箩筐的东西非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他刚刚找到的牛油底料和其他的火锅底料，“走吧走吧，你先去把东西放到包厢里，我一会过去，饿死了饿死了。”
裴澈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火和煤气的味道，顺着味道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打开了灶台，在挑选用九宫格锅还是鸳鸯锅。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转头问他：“你可以吃辣吗？”
裴澈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然后面不改色且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就直接用九宫格的。”简希不疑有他，高兴地转身忙活，她将一个锅放好了油，然后拿着干净的炒菜铲，把火锅底料放进去翻炒。
她动作自然到让裴澈都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这里就跟她在自己家做饭一样，丝毫不客气。
他在这个无人的城市里生活了这么久，完全没有想要动用这里东西的想法。
现在的他吃上一顿就可以好几天甚至一周都不用再吃饭，再加上他自己的生活处于得过且过死了最好的态度，看到女孩的举动，才显得惊讶。
“诶？你还不去吗？”
裴澈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一大袋食物，然后帮她提起来，这点东西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这个锅也要拿到包厢吗？”
简希在翻炒火锅底料，香味扑鼻，她正感动自己已经N久没有吃到热腾腾的火锅，听见了男人的话点点头，“是啊是啊，很快就好了你是不是也饿了？”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并不冷硬，反而显得温和，“一会儿我来拿。”
“那也行，这玩意儿的确挺重的。”有人干活何乐而不为，简希也不推脱，虽然只相处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但是她能感觉到裴澈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尽管有着不少看起来就是很危险的秘密，但是他情绪稳定，额虽然不是那么积极的情绪，而且简希的确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善意。
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不会再和他有牵扯，但是现在人和人之间能够互帮互助已经是这末日之下的慰藉了。
身后的脚步声远去，简希开始专心的炒火锅底料。
这里的水龙头竟然还可以用，简希打开的时候还挺震惊的。
她已经开始在想如果搬到城里来住，是不是每天洗澡就不用这么麻烦烧水外加搬矿泉水使用洗澡神器了。
洗澡自由！
她真的很想要拥有。
在她一边漫天乱想，一边吨吨吨倒矿泉水进炒好的火锅底料里，男人就回来了。
简希看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很显然对这一锅红汤很感兴趣的样子，跟他搭话。
“裴澈，你说这里水龙头里的水，还能用吗？”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期望对方能够回答自己，却没想到听见了男人慢吞吞道：
“可以。”
简希啊了一声，这城市都沦陷一个多月了，水厂还有人上班吗？
“我偶尔会去水厂和电厂看一看，顺便调试一下。”
简希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把吐槽问出来了。
她听了十分震惊。
“什么？！你还会去水厂和电厂？！那为什么学校那边没有水也没有电？！”搞得她还以为整个城市都变成跟学校那样了！
她要是早知道！就早进城了！ ！
裴澈指了指沸腾的火锅：“它好像烧开了，不管吗？”
简希手忙脚乱关火。
也许是简希震惊而又悲愤的内心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尤其是那个暗搓搓谴责的小眼神，裴澈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因为学校太远了。”他解释道，“我也尝试过，但是发现那一条公路上的线路和管道损坏太严重了，所以没有办法。”
他在简希的示意下很轻松地拿起了看起来就很重的锅，就看简希又挑挑拣拣好一些东西，才一起往包厢走去。
“那破学校果然就很乡下，都多少年了我刚上大学那会线路就天天损坏，线路一坏就开挖，还没找到就挖断了水管，修理水管又挖断了网线，然后大家一起停水停电又停网……”
裴澈听到背后愤愤地念念碎，轻笑了一声，手里的锅却很稳，红汤都不见晃的。
端到了包厢里，裴澈将锅放在了中央的凹槽里，然后看见简希忙得像小蜜蜂一样，先将电给打开，然后将菜品一一摆好。
裴澈想帮忙一起摆，却被她指示着去冰柜里拿饮料和一些碗筷。
“我要喝那个第四层放的小麦饮料，这个锅有些辣哦，你也可以挑也饮料喝。”
其实裴澈在刚刚端着锅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冲鼻的辣味，于是很听话地去拿了饮料。
简希看他慢悠悠地过去，心里想这人看起来人高马大很不好惹像社会闲散人士一样，不过没想到不但挺好说话的，也挺好使唤的。
简希一一将菜品摆好，然后看着解冻后的各种肉类，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火锅香气，热泪盈眶，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包厢很大，桌子摆满了菜品之后也不需要小推车。
简希将小推车抽了过来，将裴澈拿来的各种小料放在上面。
这时男人刚好也慢悠悠地走回来了，然后挑了挑眉看她：“这就是你说的小麦饮料？”
简希就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她满脸笑容地接了过来，“啤酒不就是小麦发酵而成的吗？”随后她示意摆好的小料台，她肚子太饿了，但是为了礼貌还是问了一下对方，“来来来，你要调料吗？我有独门秘方让你的火锅味道美味加倍，要试试吗？”
裴澈看出来了她满眼的饥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
于是简希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给自己调料。
麻酱必不可少，海鲜酱油、腐乳、蒜泥、韭菜花、香油、蚝油……
一番操作下来，最后简希舀了一点牛油汤倒入，咽了咽口水，坐下就等着裴澈弄好了一起开吃。
男人看着她馋猴的样子，笑了：“不必等我了，你想吃就吃。”
“那我先开动了哦！”简希迫不及待地夹了毛肚，二十秒后拿起，蘸着满满地自调酱料之后放入嘴中。
那一瞬间，简希感觉自己到了天堂，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一趟进城，真的来对了！

她盯了裴澈一会，对方脸皮够厚，丝毫不觉得尴尬，然后简希夹起一筷子浸满了红油的千层肚放在了他的碗里。
“那多吃一点。”
裴澈：……
裴澈头疼地看着碗里这些红彤彤的食物，最终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的确怕辣，你拿回去吧。”
“哈哈哈哈哈……”简希笑起来，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红彤彤的辣油呛得她不得不一边咳嗽一边端起自己的小麦饮料吨吨吨。
裴澈也笑了，他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纸巾盒抽出一张，递给了对方。
包厢里一时间很安静，只能听见女孩的咳嗽声和火锅在沸腾的声音。
“慢慢吃。”裴澈说。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已经没有了之前在亿象城*里看到的狼狈。
她原本散乱的长发重新扎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侧脸，脸上的黑灰也洗干净，皮肤白皙透亮。
此时吃得小嘴红红的，却也能感觉到她开心愉悦的心情。
裴澈每次看到她这样都会在想，这个人真的很不一样。
这样的她，就像是过去那些没有经历过末日混乱和压抑的鲜活的人，她眼眸看向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的负面情绪，就好像这些废墟，这些无人的孤独没有打击到她的内心。
她有着十分坚韧的意志力。
在没有遇到她的时候，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裴澈都是只活着，仅此而已。
他不会像她这样，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装点自己的生活。
他离开了幸存区，自我放逐来到了属于感染者的世界。
他有时候会短暂地感觉到迷茫，但是想了想，又坚持了下去。
每当深夜，他会坐在高台上望着星空，靠着身后的巨大gg牌。
城市里在夜晚仍然灯火通明，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却寂静得可怕。
他没有人能够说话，只能独自一人守着这无边寂寞的夜晚，等待着天明。
不过现在……
他看着她，觉得好像今天也没有这么无聊了。
他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在这人性最难测的末日，但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在末日里仍如此积极。
平复下来后的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他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受伤了！还是不要喝酒……小麦饮料了，不然你就和水就好了。”
裴澈配合地点点头，然后看着重新开吃的她，忽然说道：“你不问我了吗？”
女孩一愣。
他继续道：“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女孩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大惊小怪，她顺手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她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或者可以推脱，而是试探地问道：“我问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裴澈后靠着身后柔软的沙发，状似思考了一下，随后微微挑眉：“只要不涉及到机密问题，都可以。”
这、这么好说话的吗？ ！
简希震惊了：“真的可以吗？”
男人眼眸淡淡的，他姿势很放松，总是若有似无的戾气似乎也在这样的放松中消失了，他的外套并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了蜿蜒的锁骨和藏在衣服下的绷带，他脸色很苍白，显得被辣红的唇更佳红润，倒有几分脆弱病美人的郎艳独绝。
火锅上方氤氲的雾气挡住了他些许面容，也让简希有一瞬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听见裴澈道：“有的时候，无知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飘渺，但是却能感觉到其中的一丝冷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惊喜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好、好的。”简希感觉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气势都变了。
她捋清了一下思路，然后开口问了。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裴澈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关心他的伤口，而不是那些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他的伤的确……
“你看过我的伤口了？”
简希点了点头：“当时你不是昏过去了嘛，然后一直不醒，找了个舒服又安全的地方把你带进来之后，我担心你混过去是因为伤口发炎了还是什么问题，就帮你包扎了一下。”她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事吧？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