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你是想告诉我,你和吾王是志同道合的人吗?就是这样,我才……”
无比担心啊。
一个阿尔托莉雅那样的人就够恐怖的了,他一想到还有第二个就无比头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吾王是活人,完整意义上算不上真正的英灵。”
从刚才开始对他说的话一直无动于衷的天草四郎时贞猛的转身。
“你说什么?”
“吾王与世界定下契约,将时间凝固在她死前的一秒,接受召唤,夺取圣杯,改变大不列颠的命运,如果成功,大概就会安眠,如果失败……”
凯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就会永远留在剑栏之丘。”
天草四郎时贞沉默了许久。
“剑栏之丘,是什么样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去过,”前一句还漫不经心的轻松,下一句就突然沉重起来,“你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你曾经率领三万人守城,城破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剑栏之丘就是怎么样的。”
天草四郎时贞不愿意回忆那段往事,不愿意回忆追随他的三万人被屠杀殆尽,焰火漫天的场景。
而阿尔托莉雅却要永远的待在剑栏之丘,待在那个大不列颠最后的骑士们相互屠杀的场所,永远的注视着死亡与鲜血吗?
怪不得她无法灵体化。
天草四郎时贞的脑子一团乱,没有发现面前的凯注视着他,露出坚定的表情。
“吾剑与汝同在,汝之命运与吾共存,于此……”
“你!”
“闭嘴,定契约了。”
“可是……”
“有野生英灵愿意服从你,不是一件好事吗?”
缔结契约之后,凯看着他,躬身行礼,“御主。”
然后直起身看着他,凯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愿望,吾王认可的,总不会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去做,距离远一点使用令咒也可以。能力在杰出的十二圆桌骑士之中只算平平,不过无论如何不会让你遇到丝毫危险。”
天草四郎时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曾经为了收集珍贵的圣遗物在中东潜伏了近二十年,只为了召唤强大的英灵,这次心血来潮想试试没有触媒可以召唤出谁。
没想到各种强力英灵一个接着一个。
凯这么说完全是谦虚说法,作为御主可以看到他的基本数值,不比贝狄威尔差多少,配合各种能力说是一流的saber也完全不为过。
“……我也完全不需要你供给魔力,嗯,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先走了。”
“等等!”天草四郎时贞叫住他,“亚瑟王的这件事,其他骑士知道吗?”
“他们?他们会疯的。”
凯离开了。
教堂又恢复了安静。
天草四郎时贞不由得回到了召唤她的当天。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不是圣杯战争期间,召唤你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力量。
然而她说。
——我听到你的愿望,我肯定她,愿意为了她而奉献力量,无法追求圣杯也没有关系。
saber,亚瑟王,你到底在想什么?
凯走到大门口,看着满天繁星吐出一口浊气,这时教堂里又响起神父的祈祷声。
“我来到世上,乃是光,但凡信我的,不住在黑暗里。”
*
阿尔托莉雅看到教堂里的天草四郎时贞差点没炸毛,保持着严肃到可怕的神情询问他为什么离开医院。
不知道还发着烧吗?
寻常不生气的人发起怒来都不是等闲可以解决的,天草四郎时贞一边给她顺毛。一边叫人伪造一张出院许可证明。
最后,天草四郎时贞拿着太刀和阿尔托莉雅打了一架,用事实证明他虽然受肉成为人类,但是身体的强硬程度还是英灵级别的,这事才算作罢。
之后阿尔托莉雅去见了兰斯洛特,因为被其他圆桌骑士轮流修理,狂战士又是特别耗费魔力的职阶,所以他已经灵体化了。
而那个魔术师也因为他的情况透支了自己的魔力而再次昏睡不醒,他们商量了一下,解除魔术师和兰斯洛特的契约,再这样下去,魔术师非要被兰斯洛特耗死不可。
等魔术师清醒的时候,他们询问了他的意见,魔术师喜欢强大的使魔,可是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控制,最后当然是答应了。
契约被转到了天草四郎时贞的身上,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兰斯洛特的狂化。
兰斯洛特很方。
怎么办他想让王亲手处决他,他狂暴化的时候还有勇气攻击王逼着王反击杀了他,但是清醒的时候完全做不到啊!
连剑都举不起来……站在对面的可是王啊。
他不说话。
阿尔托莉雅也没有说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加拉哈德忍无可忍,一盾牌拍了过去,把兰斯洛特打了个踉跄,他大声说:“疯了太久,连见王行礼都不懂了吗?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兰斯洛特闷不吭声。
阿尔托莉雅开口说:“加拉哈德卿,不要冲动,加雷斯卿,陪他出去洗洗脸。”
“是,吾王。”
加雷斯拉住似乎要再给兰斯洛特一下子的加拉哈德,强硬的把他拉出门。
刚一关上门,他就皱着眉头询问:“加拉哈德卿,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加拉哈德不愿意多说,只想遵从王的吩咐去洗个脸,突然站起来加雷斯是兰斯洛特的迷弟,说了一句,“兰斯洛特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幸好加雷斯从来不是真正的兰斯洛特厨,不然这一句话就能引起一场决斗。
门的另一侧,沉默还在持续发酵。
兰斯洛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有些话直到他死他都不会说出口。
说他对王的敬仰?闭嘴吧,导致圆桌崩溃的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说他一直思念着王?连他自己都觉的可笑。
王让加拉哈德出去,顺便支走了加雷斯,也是怀着体谅之心,担心他面对被他亲手杀死的加雷斯而感到愧疚吧。
王不是不懂人心,而是太懂了才对。
这样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王的面前。
天草四郎时贞和兰马洛克对视一眼,都走了出去,让他们两个谈。
才刚出门,他就得到了消息,桂妮维亚,就是亚瑟王的王后到了,就在教堂内等候。
“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吧……”
天草四郎时贞慢吞吞的说。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阿尔托莉雅推开门出来。
“王?”兰马洛克不解。
“兰斯洛特他啊,在憎恨着我呢,他更希望的是和我战斗到死而不是敞开心扉吧,或许桂妮维亚可以让他释怀。”
兰马洛克其实想要一枪戳死兰斯洛特的,这种背叛者哪里有资格憎恨王!?
事实上他也的确那么做了,在阿尔托莉雅有些落寞的离开后,兰马洛克提着流血之枪就进去了,天草四郎时贞拦都拦不住。
房间里,阿尔托莉雅在的时候站的直直的,她一离开就跪在地上的兰斯洛特听到动静连头也没有抬,任凭流血之枪架在他的脖子上。
枪尖没有再进一步,不是兰马洛克突然手下留情,而是天草四郎时贞直接伸手抓住了枪杆。
“言峰先生,请您让开。”
“不让,我知道我管不了你,难道让我把亚瑟王请过来吗?”
不善言辞的骑士怼不过天草四郎时贞,愤愤的收起枪,到底意难平,“你到底有什么好憎恨的?无论你做了什么,王都宽恕了你,劫持火场也好,杀了圆桌骑士也好,王都没有追究,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骑士已经卸下了全身的铠甲,微卷的紫罗兰长发及肩,遮挡住了脸庞和深邃的目光。
他的声音里掩盖不了疲惫,说道:“我只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了解到了沉浸在王的光辉里对王的痛苦一无所知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兰马洛克:“什么意思?”
“王是女性,却被当做男人养大,用钢铁包裹住自己,不会成长的体格和过于秀美的容貌都让人非议。”
“王不会在意这些。”
“王在意每一个不列颠子民对她的评价,她只是从不表现出她的苦恼,面对人民的猜疑和贵族的指责,连只字片语都不会反驳,之后还会无私的保护不列颠。”
——这正是王的神圣高贵之处。
兰马洛克却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因为那样的王想一想就觉的很辛苦。
“特里斯坦卿离开以后,王就更加的疲惫。而我却无能为力,身为王的第一骑士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那种痛苦吗?”
“王的存在方式根本就是不正确的,她从来都是为了其他人做更多的事,没有自己的感情,我想着,我的背叛也许就能让王看清楚人类是有极限这种东西存在的,没有一个人能永远的以理想的形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