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晴夕Victoria)
- 类型:
- 作者:晴夕Victoria
- 入库:01.09
「她不会在家里人面前哭你知道吗?阿姨也好,她的爷爷奶奶也罢,她家里人比她还要崩溃、还要不知所措,所以她不能在亲人面前哭。那天晚上在宿舍楼下,她是真的撑不住了。真撑不住了。」李良反复强调这一点。
「可现在最难的时刻都过去了,她却还在因为你而哭啊。一碰到关于你的事情就忍不住掉眼泪,甚至根本见不得网球,哪怕家人全部都在眼前,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俞枫晚闭上眼。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进心里,再硬生生把刀口扯开。剧烈的疼痛感使人的思维根本无法聚焦。
良久,他才道:「我知道了。」
他已经很清楚对方的意思了。
自己可真是傻X透顶啊。他在心里想。
******
静谧的深夜,安静到寂寞如同潮水一般满溢出来,像要把人吞噬。
医院病房内,时闻睡得很沉。他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全家人紧绷着的神经这才堪堪松缓了下来。时鸢静静坐在病床前,看着父亲的面容,然后深呼吸,拿起手机。
她终于有了些许的自由时间。
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
微信上,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俞枫晚的那句「你说的那句让我放你走,是什么意思?」,时鸢不忍再看一遍,退了出来。
然后她打开微博,开始颤抖着输入「温网」这个关键词。
距离温网结束已经过去一周了。
但时鸢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搜索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铺天盖地的新闻映入眼帘,每一条都如此刺目。
「这是一起模仿作案,行凶者供认不讳,模仿的正是1993年塞莱斯遇刺事件。他声称他是帕特里夏的粉丝……」
「帕特里夏粉丝会已经发布了严正声明,作案者并没有任何支持帕特里夏的迹象,截至目前,对方被找出的社交媒体账号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帕特里夏的信息。帕特里夏粉丝会坚持,对方是在利用塞莱斯遇刺事件给自己找借口。」
「俞枫晚的主教练卢卡斯·加西亚召开了记者沟通会,俞枫晚没有出席。加西亚表示,暂时没有证据显示行凶者具有精神疾病,他们绝对会用法律手段让对方付出代价,温网组委会也必须要为如此薄弱的管理承担责任。」
「据悉,俞枫晚的母亲已经迅速组建了一支横跨中美的律师团队。资料显示,俞枫晚母亲裴妍是枫林生物科技的CEO,199X年毕业于麻省理工……」
「裴妍首次公开回应:『我会让凶手下地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时鸢的手在冒冷汗。她拿不稳手机,指节微微颤抖。
所有复杂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席卷而来。她恍然间想起前几天晚上,俞枫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却走得那么慢;最后她跑出校门,对方甚至没有追上来,完完全全不是他的风格。
他原本是那么敏捷和矫健的一个人,从背后朝他抛任何东西,他不回头也能接得到;每次自己笨手笨脚站不稳的时候,他都能眼疾手快把自己捞回来;但凡自己遇到任何的危险和冲突,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然后把自己护在身后。
时鸢再度点开了那个微信头像。她打了很多字,却一遍又一遍地删掉。
「我可真是……太差劲了。」她低声喃喃道。
她怎么可以那么过分。
想说对不起,可是对不起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好像她每多说一遍,事情就会变得更糟。
——是不是很疼啊,俞枫晚?
——可是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顾不上。
最终删了不知道多少遍,她才鼓起勇气发了一句话过去。
「晚哥,你还要我吗?」
上面弹出了一行字。
「俞枫晚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信息,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
俞枫晚一回到美国,就被加西亚没收了身份证和护照,然后直接被关进了单人病房。
他耽搁了近十天才入院,情况糟糕到难以想象。
「我他妈……!」加西亚骂都骂不出来,「你这幅样子是怎么往中国跑的?换正常人走路都走不了!你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老子也是佩服得不行!」
俞枫晚没有接话。
一整个医疗团队都在围着他打转。
医生拿着片子对他们说:「病人入院得太迟了,如果一出事就积极配合治疗,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他现在……我只能说,想彻底康复,很难。概率不到30%。」
「那就是还有机会。」裴妍当机立断,「我们要怎么做?」
「现在不是你们怎么做的问题,女士。」医生一脸严肃,「是病人自己的心理状况出了问题。他一点儿康复的欲望都没有,随便你怎么折腾,你给他治成什么样他都不管。」
裴妍想找俞枫晚聊一聊。
她没有提腿的事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切入。
「时鸢的父亲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俞枫晚淡淡道,「你不要去问她,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分手?」裴妍一怔。
「嗯,我提的。」
「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什么了?」她蹙眉。
「是我的错。」俞枫晚答非所问。
裴妍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现在不配合治疗是因为这件事?」
「我没有不配合。」俞枫晚抬眸,琥珀色的眼睛像一潭死水,「你不要找她说任何事。」
裴妍有一种预感。
如果她真的去问时鸢这件事的始末,恐怕他们刚刚恢复的母子关系就要彻底冰冻到地老天荒了。
裴妍回到医生办公室内,询问道:「医生,我想问一下,最坏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是退出职业网坛,女士。」医生解释道,「我知道病人的职业比较特殊,但想要恢复到全盛时期,他必须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以及惊人的意志力,然而现在这两点他都不具备。只凭我们,最多只能让他以后活得像个正常人。」
「那跟让他死了没区别。」裴妍道。
医生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别说30%的完全康复率了,可能10%都没有。」
在治疗期结束后,俞枫晚需要转去一家专门的运动康复机构。
但他却要求直接出院。
这段度日如年的治疗时间里,他几乎不与别人交流。你和他说话他也会正常回答,但话很少,只能算是一问一答的程度。
他看上去很配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的时候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也不吭一声,但也仅限于此。
他甚至不跟医生沟通任何的治疗方案,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情。
这是俞枫晚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
但要求却是:他要出院。
维亚听到俞枫晚拒绝康复训练的消息后,立刻动身飞了过来。
当时俞枫晚还没有出院,他穿着病号服,神情和过往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人完全不同,没有表情,极为淡漠。
维亚走到他面前,近乎一字一顿地问他:「Victor,你要你的职业生涯彻底废掉么?!」
「废了就废了吧。」俞枫晚漠然道。
就在这时,维亚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旁边的加西亚拦都来不及。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维亚发火,事实上维亚和俞枫晚认识了十年,从来都只有俞枫晚发脾气的份儿,维亚永远都是笑眯眯不当回事的那一个。
而此时此刻,漂亮男孩子的脸上全是愤怒。
「清醒了没有?!」他高声吼道。
俞枫晚被打得偏过了脸。红痕几乎在瞬间显现、肿胀,可见维亚确实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俞枫晚死死咬住了下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可他却依旧一言不发。
「你们都出去。」维亚对屋子里的人道。
病房被清空,他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然后他拖了把椅子,在俞枫晚的病床前坐下。
「我不知道你和小风筝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当初她那么劝你打球,那么支持你回赛场,那么期待你拿大满贯,可你现在却要让自己废掉?」
俞枫晚依旧沉默。
他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
「她讨厌我。」俞枫晚的嗓音沙哑。
维亚怔怔看向他。
「她现在很讨厌我,你知道吗?」俞枫晚用近乎死寂的目光望向维亚,「大概也很讨厌网球。」
然后,他再也不肯说别的了。
维亚的眼里突然弥漫上了一层雾气。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好哭的人,输球了也哭,赢球了也哭,从小到大更是经常对着俞枫晚哭,这个时候当然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一下子抱住了俞枫晚,死死搂着对方的肩膀,力气大到手背上青筋毕现。
「Victor,上天到底为什么要让你经历这些……」
维亚走后,天色已经近黄昏。俞枫晚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暖橙色的夕阳一点一点坠落,一轮银月缓缓升起,归巢的倦鸟互相梳理羽毛,整个世界广袤而又静谧。
俞枫晚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时光如同掌心的流沙,你再努力也握不住。
在他说要出院的时候,裴妍问他:「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俞枫晚没有回答。
——他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夜幕彻底降临。这座位于市郊的私立医院有着非常好的生态环境,屋外是大片的草坪和满天的星斗,虫鸣与鸟鸣交织在一起。
这样的夜晚,俞枫晚忽然就非常、非常地想念那个人。
想念她小鹿一般清澈见底的眼睛,想念她温柔说话时的语调,想念她长发间令人安心的气味。
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放大,思念刻骨铭心。
想和她说话。说什么都好。
想听她的声音。想到要发疯。
可是,他把她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那个女孩儿开始新生活了吗?她过得好吗?有没有写出新的好文章呢?
没有人再让她出国了。不会再有自己这样的蠢货让她做两难的选择,脾气一上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跟她吵架。
她应该会过得很好吧?走出来应该是很快的事情。
可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俞枫晚只觉得心里空了巨大的一块,无论如何也填不平。
那头鹿在他心间的荒原里停留了一阵子,又离去了。荒原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那么空旷那么孤寂,像是要被无边无际的孤独所吞噬殆尽。
可是荒原之间,哪儿哪儿都是那头鹿留下的痕迹。
她曾在哪里奔跑而过呢?又曾在哪里驻足停留,温柔地回望着荒原的主人呢?
你希望她留在这里,给她准备所有你觉得好的一切。你太孤单了,所以才会那么渴望她能为你而留下,陪你一起生活。
你明明没有安全感,却满满的都是占有欲。
然而,鹿本就不该生活在荒原之上,她天生属于森林。
可你还是那么想她。那么想她。
俞枫晚发现自己只能给时鸢发短信了。这是仅剩的、唯一的联系方式。他好像失去了再给那个人打电话的勇气,所以只能发一条短信。
手机信箱里堆的全都是垃圾广告,俞枫晚几乎就没有点开浏览过。他在通讯录里搜索时鸢的名字,点开信息,然后对话框跳了出来。
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
时间显示是去年的9月26日,11个月零7天前。
一整段文字映入眼帘,仿佛那个温柔的声音在你耳边低语。
「我今天找到了天狼星。那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我觉得很像你。如果日后我们相隔万里,那你抬头寻找大犬座,我肯定也在地球的另一边仰望着星空。我们始终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信号从巴拉格宗海拔三千多米的山村出发,越过横断山脉,四川盆地,巫山山脉,长江中下游平原,独自穿越了千山万水,直到安静地抵达他的手机信箱。
然后一直停留在那里,从未离去。
俞枫晚用手捂住眼睛。
指节在颤抖,掌心里全是泪。
然后他站了起来,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屋外繁星满天。那颗最明亮的星星无论何时都那么得耀眼,周围所有的光点仿佛都成了陪衬,只有它始终熠熠生辉。
那是天狼星。无论你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只要天气晴好,一抬头就能看见。
你知道她一定会在地球的另一端支持着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第二天,俞枫晚办理了出院手续。
裴妍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不是要去康复机构么?」他反问道。
裴妍微愣,然后道:「维亚把你打醒了?」
「嗯。」俞枫晚静静地看向远方,「如梦初醒。」
「听说了吗?那个时鸢已经到国内新闻部报到了。」
「你消息太落后了,人家报到当天我就去看了。」
「——怎么样?和传闻中一样吗?」
「一模一样。特漂亮,特有礼貌,也特讨张总编喜欢。」
「哈哈,听说她大二的时候就被老张看上了,给人扣在S市分社长期实习,结果毕业的时候分社不想还人,老张打飞的过去要人的。」
「20岁的中国新闻奖得主,还能给放走了不成?」
「20岁得的奖,但文章可是19岁写的。」
两个年轻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吸引了一旁赵子桐的注意。已经是下班的时间点了,赵子桐一身运动服,背着Wilson今年法网的新款球包,正准备去打球。
作为跑了20年体育新闻、并专注于网球报道的老记者,赵子桐是国新社体育部受人尊敬的老前辈,中央五套直播重要赛事时也常常邀请他当解说嘉宾。
「聊什么呢?」赵子桐凑了个热闹,「什么20岁的中国新闻奖得主?」
「叫时鸢,S大中文系刚毕业。」
年轻小伙三言两语就给赵子桐讲明白了时鸢的那些「传说」:什么大二就给看上了,在国新社实习长达两年半,前脚拿毕业证和学位证,后脚就被安排转正。
19岁时写下一篇《消失的村庄——回不去的「香格里拉」》,全网累积阅读量上千万,被张总编提报了中国新闻奖;
20岁成为最年轻的中国新闻奖得主,同年拿到国家奖学金和S大年度特等奖学金;
21岁出版了自己的非虚构作品集《星垂平野》,一上市就脱销,被业内评价为「思想深邃,不拘一格,优美的文字下饱含对理想的追求和对现实的反思」;
「人一来北京报到,张总编就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只写大稿,不用跑常规新闻。」
「有意思。」赵子桐托腮,「小姑娘有男朋友了吗?」
小年轻嘿嘿一笑:「这就是最重要的——她还单身。」
「那你还不努力努力?」
「实不相瞒,我今天已经找理由往国内新闻部跑三回了!」
赵子桐「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顺手搜了搜时鸢的名字。那本作品集《星垂平野》有电子阅读的版本,赵子桐翻了翻目录,点开了其中一篇人物特稿。
他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赵子桐在这篇文章里,看到时鸢引用了《网——阿加西自传》里面的内容。虽然底部有进行备注,但普通读者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赵子桐不一样。作为一位跟网球打了二十年交道的老新闻人,他不用看备注也一眼就认出了出处。这种微妙的和原作者心灵相通的感觉让他觉得有趣,于是更加投入地看了下去,就连球友拼命给他发消息问他出发了没有,他都没能注意到。
在把这一整篇上万字的人物特稿读完后,赵子桐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孩子懂网球。」
「啊?」旁边的小年轻显然没反应过来,「她看着不像经常运动的样子啊?」
「文字里所传递的『内核』,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只有喜欢网球的人才会处处强调mental这种东西,她虽然写的是『精神力量』,但我知道她指的就是网球圈子里所说的mental。她引用阿加西自传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赵子桐又笑了起来,「很有趣啊。我这儿还真有一篇大稿可以给她写,我去找老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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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798艺术区。
这片先锋艺术的聚集地之上,多得是胆大前卫的新锐艺术家。包豪斯风格的厂区,各式各样的画展、影展、手工艺品,共同组成了这一特别之所。
陆姗姗在798租下了两间打通的门面。水泥墙,冷调灯光,一张又一张被放大的照片,右下角写着摄影的时间和地点。
这是她的个人摄影展。她学习摄影虽然才两年,但因为个人风格独特,色彩运用胆大而浓郁,故而在互联网上斩获了大批粉丝。如今她本科毕业,干脆搞了个为期两月的私人影展,算是送自己的毕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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