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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番主角能不能远离我的生活(木倚危)


京子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我很有道德,我没有偷看,小春举起第二张卡牌。
山本武。
说起来,最开始和我搭话的人就是他。那时我没有和任何人相交的欲望、本身入学也是一个蛮无聊的决定:中学生都挺无聊吧?包括小范围的吃醋和明争暗斗什么的,都在我眼里透彻得无趣。
我在一片灰色中闭上眼睛,没有感受到旁人的色彩。接着,山本武把我推醒了。
“我是山本武。很高兴认识你喔!”
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来熟?可是不自来熟的人是不会和我有任何交集的。山本武简直是硬生生地挤进了我的生活里,我行我素,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明亮少年气。
我把枕头抱在怀里,摸着下巴:“自说自话。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不愧是校草。大概就是这些。”
“那,最末印象?”
白天的时候我们才在学校门口集合。他背着一个有些儿重的包,还不忘带上棒球棍,好像我们不是去修学旅行,而是要去野外大冒险。
“阿临吃早饭了吗?”他问我。
我说吃了。
他手掌一翻,变出了一颗糖塞到我手上,很神秘地凑到我耳边说:“等会儿要坐车,而且是很久……为了防止晕车,要不要吃颗糖呢?”
我把糖扔进嘴里。……偷袭!好酸!我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哈哈大笑起来,在我的瞪视中快速讨饶。
我把他拎起来抖了抖,又抖出两颗酸糖,剥开糖纸扔进他嘴里:“下次还敢吗?”
“下次还……下次不敢了!”他苦着脸说。眼里却闪着笑意。
——关于山本武,大多数都是诸如此类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界可是一块大到不行的图画喔?把三维推翻到二维,全世界都在拥挤的画面上行走,大事件就够把所有人的目光夺走了,何况这些随时就会被扔掉的小故事?
但所有的色彩却都由像素组成,一点一点,一滴一滴。
诸如此类的小事,早就填满了画面,形成人所说的两个字,“生活”。
“已经熟悉到了无法评价的程度,”我淡定地说,“感觉无处不在……所以没有最末印象。”
山本武之后,小春举起了下一个名字。
“沢田纲吉。”
关于沢田纲吉的初印象和最末印象。
——该从何处说起?

第一眼时都没有将他记住。
路边被忽略的种子。灰扑扑的、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或尔有人将目光投向他, 也不过是为了嘲讽、耻笑、欺凌。沢田纲吉给我的初印象,就是一个能够被随意捉弄的可怜小孩。
按照日本的成人规律,这孩子会按部就班地上完国中、高中, 直接进入社会、又或者侥幸地考上了大学,如此苟延残喘地将自己的青春拖长四年。
期间, 他一直垂着眼睛、蔫着头发, 没有向世界投回哪怕一束光线。
长大之后也是普通又可怜的社畜。上学时被同学欺负着帮忙值日, 上班的时候也会被同事笑着要求帮忙加班, 不敢反抗, 不愿意反抗, 就这样慢慢地走向生命的尽头。作为一颗恒星,在诞生之初就燃尽了所有光辉,此后的人生仅仅是在挥霍着余晖, 实质上已经是一捧灰烬。
也会被惊吓到, 然后竖起耳朵。但这样的反应就像虚假的人生反馈一样, 没有任何意义。
“是要实行偷窃吗?”
“什什什么——没有!”
他大吃一惊, 缩起了肩膀,畏缩地看向我。
我最不屑于与这样的人相交。兔子这种动物是挺可爱的。但太容易死了。我没想过之后和他有多么深重的交集。
我慢吞吞地走出教室,将他甩到身后,略过了他身上迸发出的鲜活的生命力。我当时以为这是错觉。
——不是错觉。
最末印象中, 少年身上明亮的气息已越过恒星,凌空架于一片鲜妍锦簇的故事之上。
他是我认识的人中变化最大的。从懦弱、自卑、底层的小孩, 到合格的、无可置疑的、唯一的首领。不可思议吧?如果放在其他故事里,现在就该寻找神奇教师了——这家教也太值了嘛!
但也许从来不是谁将什么东西赋予到了他身上。而是他本身, 就拥有着这样珍贵的、值得所有人喜爱的特质。
仅仅是将他身上的尘埃洗去而已。仅仅是给他一束光线而已。他自己就成长到了现在的地步。
世界明媚地涂上油彩, 沢田纲吉的角色从角落移到了舞台中央。如果没有我,他没准是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大概。
未来战, 白兰发动最后一击时短暂地封锁了我的路线,而沢田纲吉从一片灰暗的世界中迸放而出火焰,耀眼地撕碎了所有be结局,呈现出来的是一条绝对光明的前路。
“月见同学?月见同学?”
他在树上推醒了昏昏欲睡的我,那个时候,西西里的雨停下。
“……”
我歪着头,在小春和京子期待的目光中给出批文:“此子大器晚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都是什么什么啊,小春听不懂!”小春眼睛里冒出了蚊香圈。
“就是,一开始很不显眼。之后会变得很厉害、在人群里也会成为中心的意思。”
“好偏爱的评价,”京子捂着嘴笑了,“阿临也一样呢。一开始很冷漠……现在很可爱。”
她的手掌覆盖了我的,柔软、温和、包容:“太好了。阿临要幸福噢。”
我鬼迷心窍地抱住了她:“和京子在一起我绝对会幸福一辈子的。”
京子:“……”
我被她和小春一起制裁了。可恶。
卡牌有厚厚一叠,沢田纲吉之后的名字是狱寺隼人。
但说到他,我便有些犯难。因为,和他初见面并不是在并盛町,而是——意大利。
我和六道骸毁灭了艾斯托拉涅欧后分道扬镳。六道骸的行踪漂移不定,我则有段时间游荡在西西里的老街上,那里的人对我陌生又熟悉:熟悉在于两年前有些人识得我,陌生却是,很多人以为我消失的那两年里已经死了。
小孩不该混黑/帮。
真正的黑手党残酷、血腥、没有容错的余地,可不是什么儿童过家家游戏。在西西里的地下世界,小孩不会被爱护,更可能被当成诱饵、耗材、发泄的对象。
游荡在老街上的小孩,有两个比较出名。一个是过去的我,一个也是我重回老街后新出现的狱寺隼人。我们都活得还算像个人。
第一次见到狱寺隼人,他倔强、固执、咬紧牙关,用自制的简陋的炸药将眼前阻拦的人打倒:“滚开!再拦着就弄死你们!”
“小子!口气倒是挺大啊?!有本事就打啊?打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凭着体型优势逼近,高大的影子笼罩了小孩。他脸上有恼火、愤怒、冷酷,却半点畏缩都没有:“那你们就全部给我去死!”
彼时他制作炸弹的水平实在简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小孩的脸上和指间挂着模糊的红色,血腥味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他却丝毫不觉,盯着敌人的眼神像一匹小狼。
我看着他一个人炸跑了所有人。接着也不处理伤口,只拖着小小的影子到处游荡。最后,他不知怎得跑到了我呆着的墙角下,抬起脸来看我。
他好像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我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意大利盛产血柑,橘子却不够入流,酸得我心脏发皱。我把剩下那个橘子——八成也是酸的——扔下去给他,“喏,小孩。”
给你了。
他接住了橘子,抿着嘴,别扭地看着我。我想问他,不处理处理伤口么?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没有方向也不爱护的家伙就这样死掉好了,我冷酷地想。
他含糊不清地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回答了。内容已经记不分明,我和他的交集太过短暂,只有这么一点儿,哪里值得我记那么久?
我只记得他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倔强到尖锐的地步,不给人任何接近的可能。把自己生命放逐的人,也许很快就会死去,如一阵虚无缥缈的风般路过后不知所踪。
关于最初印象。
——“感觉随时都会把世界和自己一起炸上天。”我说。
因为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更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当时的他根本让人想不到以后这个桀骜的小子会变成忠犬型人物。
如今的狱寺隼人为了十代目鞍前马后,热情得好像被夺舍,今天中午在车上应付午饭的时候,他那个包跟叮当猫的口袋一样:
“十代目,要吃些蛋糕吗?我准备了蛋糕!”
“汉堡肉!是您最喜欢的汉堡肉!您要吃一口吗?”
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接着食物,堆积的面包、蛋糕在他腿上堆成了小山。敏锐的左右手犹然不觉,从包里又翻出更多。
“喂!还有你!你不会没吃饭吧?这个就当送你了!”然后扔过来一个便当盒。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我多次反馈后最合我口味的饭菜。
还不等我道谢。他又和山本武打了起来,因为后者开玩笑说他有心机。
狱寺隼人勃然大怒:“棒球混蛋!你以为我是你吗?!为十代目鞠躬尽瘁是我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哈,理解完全歪到了另一个次元,”山本武挠着脑袋大笑,“不愧是隼人啊!”
狱寺隼人智商回到高位,马上听出他的意思,不顾我们还在车上,咚咚咚地打了起来,车辆疯狂震动,同学们目瞪口呆,坐在中间的沢田纲吉崩溃的制止声在车里回响,我戳了戳肩膀,让他附耳过来:“彭格列,你太仁慈了。”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看我。
“想要及时制止风波可不能靠嘴皮子。你的拳头得够硬才行。”
“等等……”
我的手臂真够长的。足够我隔着座位伸过去分别揪住两个人的衣领子:“好哇。胆敢忤逆十代目,我这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威严。”
说吧“咚咚”给了他们两拳头。两人捂着头敢怒不敢言,沢田纲吉目瞪口呆:“是不是有点……”
我危险地看向他:“你也想尝尝我的拳头?”
“不,不敢……”他退却了。狱寺隼人站起来了!
“混蛋女人!居然敢对十代目不敬!”
他闹腾起来,扭过身想和我打架。感谢他的十代目拼命抱住了他的腰吧,不然他可能被我打成八段锦:“十代目!您快放开我,我要给她点教训!”
太嚣张了,太不识天高地厚了。
思及此,我给出了最末印象:“欠打。”
小春没听清:“什么什么什么——?”
“要是狠狠打他一顿没准会哭出来,”我恶狠狠地说,“让他给我擦干眼睛等着。”
“……”
小春和京子想了一下校霸被打哭的场面,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地又被问了几个人的印象。我有的如实回答,有的则含糊地敷衍过去。和她们聊得很晚,月亮都斜到了窗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除了我,她们两个都顶着黑眼圈。
“怎么会……!一点黑眼圈都没有!好神奇!”
顶级杀手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熬夜打败?不可能的。我打了个响指,“嗒、嗒”两声,小春和京子惊讶地发现彼此脸上的黑眼圈都不见了。看上去精神勃发。
幻术,居家必备好助手。赞!
山梨本就在东京圈以内,行程并不算远,不用多久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次修学旅行的重点在于山梨本地的修行鉴赏,因此,学生们根据意愿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村民家中的民宿。
因为产业发展畸形,当地村民大多就以经营民宿、餐饮、纪念品为生。不同于收拾俨然的宾馆旅舍,民宿规模更小,却也更适合游客切实地感受当地生活。
我和小春京子住进了一个民宿,旁边的村民院子更大一些,住下了彭格列的男生们。我们只隔着一道墙,爬到墙上就能看到彼此在做什么。
我坐到墙上的时候,本想和院子里的棕发少年打招呼。他却迟疑地耸了耸鼻子:“月见同学……你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感到异样。
我嗅到了空气中很轻、很轻的味道。
“啊。”
我说,“有人快死了。”
“要去救人吗?”真奇怪。我这样地主动说。

第75章 Chapter 75
山梨盛产水果。因为果木清香, 村中的居民们都在院中栽种几棵果树,夏日听蝉鸣与树风,是极美的可以营销的卖点。
同时, 也是很好的遮盖气味的方法:血腥味浮在空气中,极淡极轻, 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只会惊呼树梢上盛开的花鲜妍美丽。
“到底是哪里不对?”
“我去那边看看……”
几个人分头寻找, 绕了院子一圈, 忽然, 山本武发出了一声难听得变形的惊呼。
半晌后,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阿纲,你们快来,这里有个地下室的窗口。”
如果是普通的地下室入口, 他肯定已经在兴致勃勃地发动我们参加冒险行动了。
但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慢他一步走出来的狱寺隼人面色难看地道:“等等, 十代目, 您先别过来——”
他没有说完, 但从表情来推演,面前的一幕绝对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Smoking bomb,八岁混迹在西西里的地下世界的人物,什么没见过呢?然而, 现在他几乎有呕吐的冲动。
沢田纲吉不顾他的阻拦,等他站到那扇称之为铁窗——实则只是个狗洞, 上面加了两根铁条——的地方前时,少年的脸色猝而苍白了:“怎么会……”
他稳住了没有向后退, 像狱寺阻拦他一样试图将我拦住。可惜这时候的我比他高一些, 一眼就能看到地面的景象。
窗口中伸出来两只手掌,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血液, 伤口处爬着密密麻麻的蛆虫,蚊蝇虎视眈眈着温暖的血肉,而血肉的主人却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似的,发出孱弱的呼声,仅仅是为了一口食物。
“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齐平于地面的铁窗中,人的眼睛像是蚂蚁一样,涂着一层黑黝黝的颜色,却没有半点儿光亮。她们的呼喊来源于生存的本能,理智上他们却没有半点反应。哪怕面前就站着能够被她们呼救的人,她们也没有这个概念,只是渴求着一口食物:“拜托了……食物……”
因为我们几个站在院子里,班上附近的几个学生也围了过来:“怎么了?”
听到了山本武的讲述之后,他们登时来了兴趣,催促着一起过去看看。但原本的“看个热闹”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喂。”
“………………”
已经说过了吧,山梨产业发展畸形、工业极度落后,现代化进展一般。村民们凭着土生土长的资源过日子,生活节奏偏慢,思想也较为落后。
在落后的乡村中,什么事情发生都是有可能的——比如,因为偏见而将某些存在视为“妖怪”“异端”,囚禁、虐待、杀死,并不以此为耻,而以此为荣:他们杀死了异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这有何不值得沾沾自喜?
被囚禁在暗室中的两个孩子,看到我们一群人黑压压地过来,反而失去了哀求的呻吟,抱在一起,瑟缩地将彼此藏进了黑暗之中。
她们颤抖着,仿佛察觉到了某种阴影,试图将彼此变成透明人,叫她们被世界略过。
世界此前一定是在虐待她们。
“……她们是谁?”
“为什么会被锁起来?是村民自己家的小孩吗?因为犯错了所以惩罚什么的?”
“你傻吗?怎么可能这样惩罚自己的孩子啊!”
“这根本就是虐待吧!”
短暂的静默之后,学生们的声音骤然变大起来:“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这样对待啊!就算有错也应该交给法庭,怎么能私下做这种事?!”
“啊啊啊,她们手上的是什么?好恶心!她们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学生的声音太大,引来了不远处买菜归来的村民。一看到我们围在此处,他的脸色就变了:心虚、恼怒、愤恨,最后在我们转向他时,此人脸上的表情已是一派正值大人的笑容:“你们几个小娃围在这里做什么呢?这日头太晒,快进屋去,大叔给你们切西瓜吃!”
他穿着一副农人的粗布衣裳,脸上淳厚的沟壑极有欺骗性。几个学生不明所以,吱吱喳喳道:“大叔,这里有个地洞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里面还有人!两个小孩子哇!你们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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