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只是在好心帮忙嘛,我亲爱的盟友,”斯考特满脸无辜的一摊手:“我印象里可没有人在荒郊野外进行精神治疗的,现在的这小子又没有战力,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呢?总不能指望你去打架。”
他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眼眸明亮,笑容清爽又松弛:“放心吧,我这一趟来什么都没想,不是狼群的二把手,也不带什么额外身份,把我当做个久别重逢所以不太熟的老朋友对待就行——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想我帮忙但现在自己又不方便的?尽管开口,随意差遣。”
“……”
少女目光恍惚一瞬,罕见不太确定的又去看了一眼斯考特的系统图鉴。
灰色的,没解锁。
秦情:“……”
玩家收回注意力,心态平稳。
“我这里的治疗还等一会呢,斯考特先生。”秦情温声开口,态度依然很好:“您在这儿也没什么必要,如果对避难所好奇的话,去看看吧。”
斯考特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站起来,绕着圈左右看了看,又不安道:“你一个人没关系?”
秦情:“真的没关系。”
生着黑色狼耳的男人挑了下眉,始终安静垂下的尾巴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只看着她,不说话。
少女也不说话,依然在微笑。
她身后的断崖忽然响起巨物穿透土层蠕动摩擦的声响,几只成年的沙地蠕虫直起身子,像是肉色的墙体矗立在她身后,秦情笑意不变,只温声细语地又重复了一遍。
“都说了真的没关系,斯考特先生。”
斯考特仰起头,看着那几只已经超出认知、仿佛认主般温顺乖巧的沙地蠕虫,安静了几秒后,也露出了同样的微笑。
“确实是我想太多了,”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太多变化,坦然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后,对着身后的建筑比划了一下,说:“那我先去了。”
少女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不着痕迹的轻轻叹口气。
……斯考特。
这兄弟俩也不知道哪个比较难搞些,完全不解锁和只解锁试用状态某种意义上也都是半斤八两……她看了一眼系统图鉴,索性把页面拉到最后,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兰多的精神梳理花了些时间,清醒过来的青年又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眼神清亮干净,闭口不提之前追着粘人的叛逆举动——秦情也没有什么翻旧账的打算,抬手摸摸兰多的头顶,这件事情也就算是翻篇了。
两人一前一后返回避难所的主楼,人群往来,忙忙碌碌,有人远远便与她打着招呼,态度热络又亲切,也有人性子相对拘谨些,没有出声,只涨红着脸小心的点头致意。
她简单回应过,脚步匆匆,很快便注意到了广场区相对拥挤的人群,和那道足够高挑惹眼的身影。
正是斯考特。
玛尔达和老马克站在那儿,一脸恭敬地和对方说着什么,黑狼的尾巴漫不经心地晃荡着,敷衍应付着几句场面话,他头顶耳朵忽然一动,先一步转过头来,精准看向了少女所在的方向。
“……秦情小姐?”
斯考特开口叫了一声,意味不明,或是毫无意义的,似乎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亲自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秦情——他禁不住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相似的发音让她的名字念出来时有一种含糊的粘稠感,像是某种古文明里的文人雅客为情人单独准备的甜蜜喃语。
比起这样聒噪吵闹的地方,似乎适合在纱帘之后,半合门扉的模糊阴影下,或是盛着午后的树影婆娑,左右无人的院中角落处,声音含糊着,混着腻人的亲昵,轻飘飘送入对方的耳中。
然而此刻,于人声喧嚣处,名字的主人用眼神回应他的呼唤,神情客气又疏离。
“斯考特先生?”
男人的心里凭空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愁怨,不算深切,不算恶意,顶多不过是猫爪勾乱线球一般,柔软又恼人的烦躁。
叫的这么生疏,好没意思。
这话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对方,下一秒斯考特已经笑眯眯的走过去,相当顺手地抬手勾住了少女的肩膀。
秦情:“……”
她猝不及防,被扯得趔趄几步,不由自主地与对方贴的更近。
“都到这一步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斯考特笑意真诚,仿佛浑然不觉身上瞬间刺过来的几道锋利视线,男人神色如常的低头,一脸亲昵的与她说道:“不如都更干脆一些,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也直接叫你秦情怎么样?”
——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
锋利的, 冰冷的,不悦甚至是愤怒到掺杂杀意的眼神,从他踏出第一步开始就已经落在他的身上了。
因为这毫不绅士的行动,因为他这份随心所欲的亲近,也因为这被自己扯入手臂之下的少女,除了最初的怔愣和几步踉跄以外并未表露出被冒犯的不满,她像是只骨骼柔软又脾气极好的猫,被人摆弄着也不见如何生气。
“……斯考特先生?”她很轻,一朵云一样轻飘飘地就被他扯了过来,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下方,斯考特听着女孩柔软的声线,只觉那缕微弱的烦躁像是被猫爪勾的越来越乱的毛线球,在心底散成乱糟糟的一团,蹭的他耳朵都跟着一起发痒。
黑狼的耳朵神经质抖了抖,也不知是被身边的目光刺激的,还是因为什么其余不可言说的原因。
“什么?”他下意识应声,但女孩的声音太轻了,他不得不稍微低下头,将耳朵凑了过去。
手中按着的肩膀向下垮了几分,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垂下的眼睫,似乎是叹了口气。
“如果您只是想拉近距离,顺便多聊点东西的话,正常说话就好了,不必这样。”她很配合的压低声音,随即低头看着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有点头疼的说:“……主要是,您这样我不太好走路。”
斯考特低下头,看着只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头顶,心领神会。
他松开不自觉用力气扣住她的手指,看着少女慢悠悠地调整好自己的站姿,然后又抬手对着那边的玛尔达挥了挥,好声好气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啦。”
“去准备一下会客室吧,茶叶或者什么的,如果咱们真的有那东西的话……”少女似乎又想叹气了,“你看他没用的,玛尔达,你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玛尔达没有动,她注视着少女的眼神是一种引人怜爱的楚楚可怜,见她没什么改主意的打算,只能万般无奈的点头应是,可下一秒女人的目光温度流畅变化,在与斯考特对视的瞬间就坠成了冰刺般的冷。
斯考特面露微笑,十二分的嚣张坦然。
女人的眼神不算友善,但对于常年身居高位的斯考特来说其实也不算陌生,他还在军队的时候偶尔能看见这样的目光:简而言之,她看起来很想要把自己拆成方便携带的碎块,然后一股脑的扔出去喂虫子。
被她瞪着倒是无所谓,斯考特反而有点在意秦情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把我赶出去……虽然也能理解大概率是她本心想法,但是这话当着自己的面说合适吗?
斯考特一抬眉毛,他这么想了,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的就这么问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斯考特先生。”少女极冷静的答,“首先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把你赶出去,其次,您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想要被恭恭敬敬供起来的样子。”
他又不是以基地二把手的身份过来和他们搞外交的。
斯考特独自一人前来,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自己未来和狼王掰手腕的筹码究竟有多少,说的更直白些,这一次的双方是最为纯粹的利益驱使的合作伙伴,靠谈感情开场来拉近距离,单纯浪费时间。
至少目前来说,双方暂时都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索性也不是个选择题,既然都已经做好统一战线的准备了,那又何必折腾那么多有的没的?
斯考特自己也确实想起了这个问题,他的表情变得冷静了些,甚至很配合的点点头,确实,双方直白坦荡一点,相处时更放松些总不是坏事——何况退一万步来讲,换个人也不一定能听到她这么说话。
“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必要准备茶水了。”斯考特笑眯眯的应声,他目光环视一圈,懒洋洋地又补充道:“我也不觉得你们这能有什么招待客人的好东西就是了——所以,清水就可以了,多谢,玛尔达女士。”
玛尔达闭了闭眼睛,还是简单行了个礼,退下了。
“但是该说不说,这边建立起来的速度还真是有些超出我的想象。”简单解决了这边的小问题后,斯考特摸摸下巴,打量着避难所的主楼,禁不住啧啧称奇: “虽然也知道这边受沙虫群的影响,建筑保存都很完好,但这才几天功夫就能住进来这么多人?不简单嘛。”
“也不是我带来的。”秦情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她不知何时挣开了那只箍着自己肩膀的手,她之前像是一朵云飘进了斯考特的臂弯里,现在又像是一阵被风吹散的柔白云雾,悄无声息地在他手掌之下散开了形状。
斯考特抬起头,看着那朵柔白的云雾在不远处站定脚步,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
“最初的那一批大多都是兰多带回来的,然后陆陆续续又收留了一些,和基地做了有机土的生意后,也有一部分从那儿搬过来这里住的生意人。”秦情温声解释着,她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但您也看见了,这儿的条件没那么好,只能说是找个还算合适的谈话地方。”
“您要过来吗?”她的口吻仍然是极客气的,带着些担心招待不周的柔和歉意。
斯考特心思一动,下意识地抬脚就要跟上去,他脸上挂了漫不经心地笑,一副老友亲近的熟稔态度,只是这次还不等他与少女重新并肩而行,旁边的阴影里忽然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黑发绿眼的佣兵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这位身份尊贵的不速之客,保持着他一贯的冷漠寡言。
“注意看路,先生。”黑刀语气平静的开口,“这是旧楼了,不知道哪里的楼梯地板就是损坏状态,慢慢走比较好。”
比起对方点到为止的警告提醒,斯考特却注意到了一点异样的差异:他的目光飞快掠过对方的头顶,某种深沉复杂的情绪在眼里一闪而逝。
……第二个。
算上兰多的话,这已经是第二个修复了基因补剂带来的副作用,彻底做到了完整精神拟态的合成种了。
一个还能说是巧合,但第二个呢?
这里的人这么多,还有玛尔达那个疯子在这里,鬼知道会不会再冒出来第三个,第四个……
说起来,合成种和原生种之间的差异之所以那么大,就是因为这种靠后天完成的强化,带来的副作用是漫长而致命的——基因补剂的价格过分高昂,以至于绝大部分的合成种的后半生都在为了这唯一的救命药四处奔走,他们的时间与生命价值被量化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药瓶,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的人生捆在了一些庞然大物上,比如企业,比如军队,再比如说……
斯考特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目光看向了前方的少女,她在稍远几步的距离处等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斯考特在这短暂几秒之内的新发现。
“……”
斯考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试试看,玩个大的。
受限于客观条件,这里所谓的会客室也就是在高处准备的一间稍大的空屋,内里仍是爬藤丛生,苔藓密布,在中央位置简单收拾出来一片空地,放了几个沙发和劣质木桌,如此便算是敷衍完成了。
“也真亏得你能在这鬼地方住下去……”
斯考特慢吞吞地跟着秦情的脚步,碍于这位的脾气,玛尔达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少女的语气并没有太多变化,她亲自倒了杯水推过去,然后才在他对面坐下来,回答说:“我无所谓的。”
“当真没考虑过我大哥的意思?”斯考特很给面子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又漫不经心地问:“他要是真的想帮你,生活条件姑且不提,中央塔说不定都能让你随便逛。”
秦情双手捧着杯子,指腹慢条斯理摩挲着杯壁,没有说话。
“行吧,这次算我多管闲事,”男人单手转着手里的玻璃杯,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和阿德拉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单靠我和你的生意加起来,想要和他掰手腕,不太够。”
“你想要什么?”
少女抬起眼,柔声反问。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反问句。斯考特饶有兴趣的想道,不是“我们还需要做什么”,而是将提出疑问的主体转换成了自己,隐约便有了些自己另有所求的意思。
……明明穷得家徒四壁的那个是她自己才对。
男人微笑起来,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不同于过往习惯性的敷衍和单纯的嘴角上扬,这一次看着秦情的眼神多了些细碎的笑意,他打量了一会面前的少女,然后才说:“确实有点东西想要……细说起来,应该算是你们这儿如今的'特产'?”
“给你个提示,女士。”斯考特悠然道,“沙地蠕虫的生存能力极强,除了会被路过的军队当军粮以外,本身也拥有改良土壤的特殊能力,但是也因为这种生物实在很适合拿来当储备粮,所以在相当一部分的星区范围内,它都是绝种状态。”
“所以,卖沙虫的虫卵吧,小姐。”
男人笑眯眯的提醒。
“我来帮你牵头如何?只要你能定期给我提供足量的沙地蠕虫的虫卵,给我三年,阿德拉的基地我都能帮你全款买下来。”
第57章
在此之前, 受限于身边人的知识面和系统过于笼统的种族简介,秦情对沙地蠕虫这一种族的也是相当有限的。
在黑刀的介绍里,沙虫群最大的作用通常也就是当做部分部队的备用军粮, 而且因为攻击虫群需要付出的代价太高,所以这通常也是极端条件下的下下策——处理虫群的难度有多大看看阿德拉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宁愿多花钱和星际商人做买卖也不愿意动用军队处理这边, 沙地蠕虫的麻烦程度可见一斑。
实际上,参考一下沙地蠕虫的具体体积就知道这是个多令人头疼的玩意:幼虫姑且不提,成虫动辄便是三五层楼的高度,再加上寿命长,耐性好,维持数月不吃不喝的能力,一年四五次产卵一次百余只的繁殖能力,再加上沙地蠕虫又是热衷大量群聚的种族……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祂们天性温顺不喜争斗,估计早就要被中央区列为天灾的范围了。
优点自然也是有的,沙虫群数量庞大, 死亡的数量也相当客观,血肉和骨骼都可以迅速被分解转化为滋养土地的成分, 加上本身耐性极强, 几乎没有不能祂们无法适应的环境, 所以一些荒土化严重的星区会定期购买沙地蠕虫的虫卵去改造自身的居住土地。
“但一般来说,荒土化到了需要买沙虫虫卵的地方,条件也是恶劣到了相当程度了……很少能熬到能等到虫群将土壤全部改善完毕的那一天。”
秦情微微蹙眉:“那他们买了做什么?”
斯考特理所当然地回答:“吃啊。”
沙地蠕虫什么都吃,特殊的身体结构让祂们甚至可以轻松消化分解荒土里面的放射性元素转化为自身养分,所以放哪儿都能活。
这样一看,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合适的储备粮么?
一年产卵四五次,一次百余枚,这么算起来,哪怕只成功培育出几对沙虫留着繁育,也足够当地人再坚持相当一段时间了。
但连沙地蠕虫改善土质的时间都留不出来的地方,被长久的饥饿折磨到疯狂的人群,真的会有耐心等着祂们繁衍发展,等到幼虫长成的那一天吗?
人饿到极致,是会发疯的。
——换句话说,这就是个恶性循环。
斯考特耸耸肩,暗示意味十足的对她摩挲了一下手指,意味深长地提醒:“所以,哪怕只是能找到那么几个愿意买的地方都行……说得再简单点,朋友,这是个利润客观的长期生意。”
少女思考了一会。
斯考特以为她在琢磨价格怎么定,但秦情想了一会后,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按着你的说法,这种地方连沙地蠕虫都活不到成年,那他们拿什么做生意?”
斯考特看着她,笑了。
“能卖的东西可太多了……”他慢悠悠地回答,“就拿咱们住的地方来说吧, e-3是个烂地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本地可以产出一种特殊的矿石,这种矿石对本地人来说和路边石块没什么区别,但经过几手改造处理后,就成了稳定空间跃迁的必要材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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