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香杏提高声音。
“听到了听到了,我俩好的很。”邬常安推着人出去,他不耐烦道:“快走快走,不该操的心别操。”
杜月“啧”一声,他悠悠叹一句:“你何德何能啊……”
他这个小舅子怕鬼还不能人道,这么大的毛病,上辈子怕不是个给皇上挡箭的太监,要不是救了皇上,不能有这个运道娶个陶椿这样的媳妇。
当场的人只有石慧最疑惑,陶椿之前拿出来的羊肠套子肯定是她用过的,要是老三不中用,那玩意儿她跟谁用过?
终于把人都送走了,邬常安一个跃起,他掐着老大的脖子,说:“我要掐死你……你这个破嘴藏不住一丁点话。”
邬常顺心虚,他不敢反抗。
小核桃跳脚,姜红玉把她拽走了。
“你放心,只有我们自家人晓得,我嘱咐二叔还有妹夫他们了,他们不会往外说的。”邬常顺讪笑着补救。
“我信你个鬼。”邬常安给他一肘。
“弟妹,咱们陵里不姓胡的孩子要是想当下一个陵长,是不是改个姓就有机会了?”姜红玉瞅着机会小声问。
陶椿咳一声,她笑了下。
姜红玉也笑,她拍拍陶椿的背,说:“你好好干,你开这个头,往后啊,咱们陵里的孩子都有指望了。”
陶椿没接话,她把锅碗收拾干净舀桶热水就回屋了。她给陵里的其他人留了个向上的通道,能不能爬上去全看有心人敢不敢抗争。她能走到这一步全凭自己的努力和运道,自己把这条路走好就不错了,其他的不是她的责任。
陶椿昨晚激动得半夜没睡着,后半夜公鸡打鸣的时候才有睡意,她困得厉害,早上邬常安起床她都没发觉,早饭也没有吃。
日头高悬时,邬常安开门进屋喊人,小核桃这个跟屁虫也跟在他后面挤了进来。
“喊你小婶。”邬常安在侄女面前有所收敛,没有做不该做的动作,不过仗着小核桃年纪小,他诱哄着说:“你喊陵长大人快起床。”
小核桃隐隐兴奋,她扑到床边,小声说:“陵长大人快起床,太阳晒到你的大屁股了。”
邬常安嘎嘎笑。
陶椿睁开一只眼,小核桃蹦着喊:“陵长大人快起床。”
陶椿瞪邬常安一眼,她拉起被子蒙头,太羞耻了。
“不早了,快起来,再墨迹一会儿,山陵使跟年婶子要把你堵床上了。”邬常安把椅子上的衣裳放床边,他拎起小核桃扛在肩上,两个大步就出了门。
“小叔……”
“咋?”
“你喊我小婶婶喊啥呀?”
“也是陵长大人……”邬常安笑。
“邬老三,不要乱说话。”陶椿大声提醒,两个人私下说说就罢了,这话哪能在外面说。
邬常安装聋,他把小核桃抛起又稳稳接住,再抛起又稳稳接住,叔侄俩走出院子,站在路上盯着陵殿所在的方向。
姜红玉在灶房做饭,家里要来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她一早就在张罗了。
陶椿收拾好进灶房,姜红玉把留的早饭端给她,说:“晌午炖一只熏鹅,炒一钵熏鸡,炒一道蒜苗肉片,一道醋溜白菜,再来一碟卤鸟和一碟卤肉,算上小核桃,我们六个人六道菜,行吧?”
“行。”陶椿点头,“不对,我大哥不在家?”
“昨儿休息了一天,今儿巡逻队又进山了,老三留在家里,他跟着去了。我们不跟胡家的族人学,你当上陵长,我们该做啥还做啥。”姜红玉说,“要是都仗关系不巡山了,野兽早晚得溜进陵里伤人。”
“我大嫂有心胸。”陶椿夸赞。
姜红玉心想倒不是有心胸,她是琢磨着陵里的人这会儿保不准都等着看陶椿的笑话,巴不得揪到她的尾巴。邬家人少,他们帮不了她,但能做到不拖后腿。
“陵长大人,我看见山陵使跟年婶子在往这儿走了。”邬常安抱着小核桃大步进来禀报。
姜红玉咳一声,陶椿红了脸,她恨不得扯他的嘴巴。
“话说,陵长有品级吗?”姜红玉问。
“在我心里有。”邬常安忙不迭接话。
“在我心里也有。”小核桃学舌。
陶椿举着筷子撵出去,邬常安抱着小核桃逃跑,小核桃乐得嘻嘻笑。
笑过了,陶椿漱漱口去迎接山陵使和年婶子,这会儿太阳正好,院子里的三棵树上挂满了悬空的鸟肉,满院的肉香。年婶子一来就惊住了,她仔细回忆,前天傍晚过来,树上好像是没有东西。
“进屋坐吧。”陶椿说。
“外面太阳好,坐外面晒太阳吧。”山陵使觉得头顶的三棵树也是奇景,坐在外面有意思些。
陶椿和邬常安搬椅子出来,姜红玉端来三碗白开水。
“闲话不多聊,先说正事,说说你的打算。”山陵使一落座直奔主题。
“我昨天听我婶子说,你要做粉条的方子是想教会其他陵的陵户用番薯做粉条?何必这么麻烦,我们卖粉条,他们买粉条不就行了。”陶椿指一下墙根的石头,说:“我们公主陵会增添人手和工具做粉条,只要番薯没发芽,我们就能收,尽可能满足所有陵户的需求。”
山陵使有点失望,他还以为陶椿多有见解,原来是说大话。
“我问了,你们安庆公主陵目前一个月顶多做出四千斤粉条,这是所有的人都用上了吧?就算增添工具,一个月再多出产一千斤粉条也不够卖。”
“这是我该操心的,您不必担心,人手不够我可以只收洗干净的番薯,这部分人手是不是就能腾出来了?”陶椿说,“您需要做的是帮我们安庆公主陵传递消息,比如路线、价格、交易的东西、以及交易的要求,再从中做担保,助我们达成合作。我们安庆公主陵有陶器、有粉条、有油坊、还有风干鸟肉,以后可能还有旁的出产,有需要的陵户,可以带上他们陵里的出产来我们这儿交换。”
“粉条用什么换?不可能全用米面。”山陵使问,“我也给你交个底,你做到心里有数,我们陵户的职责是守陵,不是发财,不是做生意,这大山里不能出现一个大地主。”
“我们陵里有油坊,可以拿花生和番薯换粉条,但换油要用米面。”陶椿退一步,她想了想,又提要求:“番薯最多只能占所有货物的五成,另外五成,花生要是不够,可以拿鱼拿菜拿山货拿皮毛交换,这部分由我们提前定好,您帮我们把消息送出去。”
“五成太少了,七成。”
山陵使讨价还价。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后把番薯换粉条的比例定在六成。
山陵使端起白开水喝两口,之前的话他都被陶椿引着走,如了她的意,压根没考虑过拒绝这桩交易的可能。他这会儿仔细盘算一遭,除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爽快,其他没什么可挑剔的。
年婶子来回看两眼,她开口唤回山陵使的注意力,说:“既然商量好了,我们再把以物换物的斤两商定一下,去年我们跟定远侯陵的陵户交易,以及今年跟康陵的陵户交易,都是一百斤番薯换十斤粉条,眼下降为十斤粉条换六十斤番薯和多少斤花生?陶椿,你有啥看法?”
陶椿叫邬常安回屋拿纸笔过来,说:“两斤花生换一斤粉条,山陵使觉得如何?”
“油用米面怎么换?”山陵使先问这个。
“我们之前去抱月山换粮是一斤花生换一斤米,而一斤花生出油只有三到四两,看在是其他陵户大老远把花生送过来的份上,二斤米面换一斤油。”陶椿把兑换斤两写在草纸上,她抬头问:“山陵使觉得如何?我这不算狮子大开口吧?我们耗一身力气只为吃饱吃好,不图财,成不了大地主。”
“大地主不单是指图财,在山外,什么样的人能称为地主老财?平民百姓吃糠咽菜,顿顿喝剌嗓子的苞谷粥,而地主家谷粮满仓,顿顿大米白面,这就是地主。咱们都是陵户,身份是一样的,不能用其他陵户的米粮来供养你们。”山陵使边说边琢磨,末了点头答应:“行,就按这个斤两兑换。”
“我们往年拿陶器拿花生去抱月山换米粮的时候,山陵使可没为我们这吃糠咽菜的平民打抱不平。”年婶子来气,“合着我们只能吃苦?什么叫供奉我们?陶器、粉条、还有花生油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一对一交换是交易,多对一交换是生意,有生意就有得赚。你别跟我犟,你们安庆公主陵在这门生意里有没有赚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山陵使吊着眼说。
“再有赚头也是我们该得的,粉条是我们陵里的陵户做出来的,没赚的鬼去下这苦力气?”年婶子气得脸都红了,她指着他问:“你当山陵使有没有好处?你要是没赚头你当不当山陵使?”
山陵使动了动嘴,他扭过头不吭声了。
“噢,只许你能得利,我们得些许利,你隔几句话就要敲打我们一番?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年婶子高声质问。
山陵使站了起来,他盯年芙蕖几眼,说:“我懒得跟你说。”
年婶子斜他一眼,反复默念着不能生仇,她不再呛声,扭过身不再看他。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陶椿状若无事人一样在纸上写写画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给山陵使一个台阶下:“山陵使,你瞧瞧,这是今年兑换粉条的东西,除了番薯和花生之外,我又添了四样东西,比如鹿肉、山参、牙刀、鞣制的皮毛。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你通知的时候要跟其他陵的陵户说明情况,番薯、花生、米粮以及其他东西先运到公主陵来,我们要延期交付粉条、陶器和花生油,最多一个月。”
“行。”山陵使没再挑刺。
陶椿把草纸上的墨晾干,之后折叠一下交给山陵使,同样,她也按照上一张的内容再写一遍,誊在另一张纸上。
年婶子见了,说:“下午我叫家全给你送一沓宣纸来,另外把山陵使送来的俸禄也给你搬过来,铜锣、账本还有陵户册也都交给你,这次发放俸禄经你的手,你做好记载。”
陶椿一一应下。
“老三,取一串鸟肉下来。”姜红玉出来说。
邬老三进屋拿剪刀,出来时拎了一把椅子,他踩着椅子剪八只晒干的鸟,见山陵使和年婶子都抬头望着,他问二人要不要尝尝。
“不用蒸?能直接吃?”山陵使问。
“这就是熟肉,卤熟后挂起来风干的。”邬常安递两只麻雀过去,麻雀不大,卤熟又风干后更是小,还没一个婴儿的拳头大。
山陵使接过闻了闻,味挺香,鸟皮上渗着一层油光,皮薄得能看清皮下红褐色的肉。
年婶子已经吃上了,鸟腿还挺耐嚼,她闲着没事看鸟肉能撕下肉丝,她撕成一缕一缕的,再捏成一撮喂嘴里。
“这味还不赖。”山陵使说。
“适合打发时间的时候吃,也方便带在路上吃,或者是没下酒菜的时候斩一只。”陶椿说。
山陵使瞥年芙蕖一眼,说:“明儿我走的时候,你给我取十只,我带在路上吃。”
年婶子扯了扯嘴角,想讽刺他又忍住了。
陶椿点头,“吃了饭我就给您取。对了,山陵使大人,我们陵里的大夫是个样子货,只会搓黑乎乎的药丸子,连把脉都不会,您看能不能叫他跟帝陵的大夫学几年,好歹能治头疼脑热方面的病就行。”
年婶子闻言也不板着脸了,她看着山陵使,等他一个答复。
“等大夫过来了,我跟他提一下,愿不愿意收徒看他。”山陵使没把话说死,毕竟连把脉都不会的大夫,想来是个蠢的,八成就是个混日子的,这样的徒弟恐怕没人愿意要。
“老三,摆桌子。”姜红玉出来说,“弟妹,饭菜好了,你们谈完了吗?”
“谈完了,开饭吧。”陶椿起身去灶房,她扶着姜红玉的肩膀跳进去,笑嘻嘻地说:“辛苦大嫂了。”
姜红玉摆手,她庆幸有做饭这个事把她困在灶房不用出去,年婶子跟山陵使吵架的时候,她在屋里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害怕年婶子气急了会出手揍人,又担心吵这一架再把事谈崩了。
陶椿舀半盆热水端出去,年婶子跟山陵使先后洗洗手跟着陶椿进屋。
六个菜端上桌,邬常安还端来一壶酒,除了小核桃,其他五个人都沏一点,主要是陪山陵使,让他吃喝尽兴。
一顿饭吃完,山陵使喝得熏熏然,年婶子离开时他没有走,他端着没吃完的蒸鸟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嚼着蒸软的风干鸟肉打发时间。
“陶陵长,该盖房子了,以后来你们安庆公主陵的人多,总要有个落榻的地方吧?还是跟你们老陵长一样,把人塞在自己家和族人家里?”山陵使摆手,说:“反正我下次再来是不想住在他家里了,我跟你交代一声。”
“除了现在四十六户陵户住的地方,还能不能在其他地方盖房子?我倒是想盖,但我们老陵长怕影响陵里的风水。”陶椿趁机问。
山陵使摆手,“不能。”
“那以后陵户的后代多了,现有的房子住不下了呢?还不能分户?”陶椿问。
“你这院子又没围墙,还不是能沿着灶房、仓房再盖房子。”山陵使说,“你没发现你们老陵长的房子更大?死脑筋。”
陶椿心想这些条条框框还不是你们一层一层往下转达的,坏风水的罪名可不小,下面的陵户不死脑筋不行啊。
半下午的时候,守在胡家的随从跑来找山陵使:“大人,我们帝陵的大夫到了。”
闻言,陶椿和山陵使一起动身前往胡家。
二人到的时候,帝陵的大夫已经把完脉了,正在老陵长的头上施针。
山陵使在门口看一眼,他走到院子里等着。
陶椿陪年婶子站在门外,等大夫出来,她走上前打听情况。
“在下才疏学浅,还是头一次遇到老陵长这个病,没把握治。”中年大夫摇头,“老陵长这个病恐怕是早有征兆,在这之前,他有没有哪里不痛快?”
“头疼,一生气就头疼。”年婶子没隐瞒,“从过完年,他就经常嚷嚷头晕,躺着的时候好受一些。”
“那就是头上有毛病,我爹会治一点,可惜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中年大夫说。
年婶子早有心理准备,她道一声劳烦,扶着门进了屋。
第131章 第一把火 打破祭祀垄断
陶椿让人把陵里的大夫叫来,等帝陵的大夫收了针,她提出让公主陵的大夫跟他学几年医术的请求。
帝陵的大夫考校一番,发现这人一问三不知,这些年他没治死人全靠公主陵的陵户不相信他。
“这样,你改天去帝陵找我,我先给你拿一本医书你背一背……你手上有没有医书?”
“有两本,但是被耗子啃了。”公主陵的龚大夫缩着肩细声细气说。
在场的人闻言,脸上精彩极了。
“我改天给你拿一本,你先把书上的内容记住。”帝陵的大夫往屋里一指,说:“你每个月去帝陵两趟,把胡陵长的情况告知给我,同样,我每个月至少来一趟,我来了会考校你。”
陶椿惊讶,这是个好大夫啊,竟然愿意每月来
公主陵一趟。
帝陵的大夫走向胡家俩兄弟,他实话实说:“我想为令尊诊治,但没把握,诊治的过程,他可能会有所好转,也可能没有好转,不知你们可同意?”
胡家全看向胡家文,胡家文也拿不准主意,他进去询问老爹老娘的意见,过一会儿出来说:“我爹娘都答应了,我娘让我问您每个月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安排人过去接您。”
“不必了,我常在山里采药,对山里的路可能比你们还熟,我说不准哪天采药就路过公主陵了。”帝陵的大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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