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东西?”又来一家人,“二大爷,你这提的啥东西?”
“粉条,能吃,比面条香。”老伯朝砂锅里指一下,说:“这砂锅我也要一个,咋换?”
“三十斤番薯,或是十斤米面。”他儿子报价,“一斤粉条换十斤番薯,你手上一捆是五斤。”
“都要都要,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挑番薯。”老伯说,“多挑两筐来。”
“挑多了,我们没吃的了。”
“没吃的就少吃点嘛,今年没有明年还有。”
人越来越多,陶母和陶桃来帮忙挑番薯,冬仙抱着孩子在一旁巡看,免得有人占小便宜偷拿碗藏棉袄里。
剩下的粉条很快就卖完了,来晚的人只在路上看见人提着一捆一捆像干面条一样的东西,跑过来一问没了,一个劲埋怨陶椿带少了。
陶二叔和冬仙娘家送番薯过来,见好多人没买到粉条,他们庆幸昨晚就把粉条拿回家了。
一个半天卖掉大半的陶器,住的远的人听到陶青松的吆喝,下午才挑着粮过来,他们不晓得能用番薯换,又不想再跑回去一趟,就用带来的米面换陶器。
到了晚上清点的时候,番薯一共有一千八百七十斤,白面三十斤,大米二十斤。
“这么多番薯,你们打算咋带回去?”陶父问。
“等下一个下雪天,两头牛各拉个撬就能拉回去了。”邬常安说,“要是遇到惠陵回来的人路过这儿,他们的牛车还能帮忙分担一点。”
“行行行,你们在这儿多住些日子。”陶母乐呵地说,“我去做饭,你们把番薯扛进仓房。”
陶椿感觉不对劲,她去茅厕一趟,迟了近两个月的月事可算来了,看样子亏损的身子骨在恢复了。
她没带月事带,好在冬仙有两个才缝的,白色的棉布,里面絮着蒲绒。
“这些捋回来都晒过,你放心用。”冬仙送来一匣子蒲绒,说:“这匣子是樟木做的,不长虫,你开了盖子记得合好。”
陶椿“哎”一声,“多谢嫂子。”
“你就是客气。”冬仙摆手,“我去帮娘做饭,你在屋里躺着,饭好了我来喊你。”
陶椿没躺,她没什么不舒服的,找陶桃要一大块儿白棉布,她招来妹妹一起坐被窝里做针线活,两个月事带远远不够。
“你晓不晓得姑娘到了十二三岁要来月事?”陶椿递出另一个干净的月事带,语气平淡地说:“要是哪天发现下面流血了,你别害怕,把这个绑在□□。”
陶桃鼓着腮帮子不说话,脸颊微红,接过月事带又放被子上了。
“这有啥害羞的,每个姑娘都会来月事,我来月事的时候还在山外念书,你大抵也是这个时候。下山的时候备着这个东西,觉得不对劲了就用上。”陶椿教她,“就是弄裤子上了也没事,这就像婴孩尿尿弄湿裤子一样,又不是我们故意的。”
“不对劲是指啥?”陶桃小声问。
陶椿琢磨一下,她凑过去对着她的耳朵嘀咕几句,见她一脸不自在,她又嘀咕几句,末了问:“有没有觉得疼?”
陶桃脸蛋爆红,她点了点头。
陶椿又嘀咕几句,教她如何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门突然被推开,屋里的姐妹俩吓了一跳,邬常安也吓了一跳,他赶忙关上门。
“不晓得三妹也在,你俩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了。”他站门外说。
说罢就走了。
晚上又炖了两只鸡,鸡汤撇出来一半煮了粉条,有了新吃食,陶家人都还新鲜着,一天三顿吃都不腻。陶椿能理解,粉条才做出来的时候,邬家连吃了四天,饭桌上才有米饭和饼子出现。
“明天宰只大鹅,炖大鹅吃。”陶母说,“姑爷,你吃没吃过鹅肉?”
邬常安摇头,“我们陵里水少,没几家养鹅和鸭子的。”
“鹅没水也不妨事,夏天有遮阴的地儿就行,再一个它们吃素,不像鸭子要吃鱼吃泥鳅,好养。”陶母说,“明年我多孵二三十只小鹅,到时候我给你们送过去,就养在你们屋后,有鹅还能防蛇,免得叫蛇爬进家里了。”
邬常安跟陶椿对视一眼,他忙摆手,“不成不成,我家里还有条家蛇,是菜花蛇,它在地基下面住好些年了,有它在没有毒蛇进屋。”
陶椿点头,“这条蛇还挺中用,它一条蛇管两家,还会串门,我们家跟他二叔家都归它管,有它在不见第二条蛇,家里也没有耗子。”
“公蛇还是母蛇?”陶青松问。
“母蛇。”邬常安说。
“孵出小蛇了给我逮一条,我也养条家蛇。”
陶椿:……
其他人:……
“菜花蛇山里不就有,你遇上了逮回来一条不就行了。”邬常安纳闷。
“山里野蛇养不家,你把小蛇养家了再给我。”
邬常安觉得自己没那本事,但思及大舅兄给他借来的五本话本子,他勉强说:“我给你留意。”
“我明年多养几十只鹅,冬天做腊鹅,你们明年再来多带些腊鹅回去吃。”陶母掀过养蛇的话,她看向老头,说:“我们陵里是不是快宰猪了?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你俩来的巧,赶上吃杀猪饭了。”
“是不是要做腊肉和腊肠?”陶椿问,“你们要上山砍松枝是不是?多砍几捆,我们走的时候带几捆松枝和一麻袋松针回去熏肉。”
“行,松枝要多少有多少,你们要是没法带回去,就叫你哥赶几头牛送你们回去。”陶父说,“他过去住几天,你们弄了粉条再跟他一起回来,我们陵里还有好多人没买到粉条,你们再来一趟,住到过年再回去。”
邬常安沉默着不接话,他老丈人一家是真稀罕孩子,他有点唏嘘,真是他跟女鬼的缘分了,两个月前陶父陶母但凡多犹豫一下,他跟女鬼大人就无缘了。
第70章 雪天炖大鹅 夜半看画册
睡前,陶椿拿着油盏去茅厕一趟,回屋的时候,洗脚水已经放床边了。她利索泡脚,又让他再打盆干净的热水过来。
水端来了,人被赶出去了。
邬常安在门外等好一会儿,门开了,他转身进屋,屋里一股血味,再看搭在椅背上的东西,他揉着鼻子假咳一声。
陶椿端水出去倒,刚端起来被抢走了。
“你上床躺着。
”邬常安说,他一手端个木盆,大步出去了。
陶椿脱衣钻进被窝,被窝里冷冰冰的,她缩成一团拱在那里,不一会儿脚步声进来,一个微烫的水囊顺着被角塞了进来。
“我姐来事的时候要用水囊捂后腰,你也捂着。”邬常安说,“以后那东西留给我洗。”
“不用,我自己洗。”陶椿拒绝了,“你快洗了脚上来,被窝里是冷的。”
“好。”
邬常安脱鞋洗脚,倒了水,他把油盏移到床头,打算夜里看看书。
“往里面挪。”他拍她。
“不去睡床尾?”陶椿没动。
邬常安当做没听见,他连人带被子抄起来挪个地方,不等她反对,他利索地躺下去了,胳膊一动,又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陶椿:……
邬常安把菊花枕头竖靠在床柱上,他靠过去,又自顾自把躺着的人搬到他小腹上,被子一掖把人盖严实了。
“你真够厚脸皮的。”陶椿骂一句,不过只是嘴上不情愿,身体很实诚,动都没动一下,由着他搬来抱去,她挺吃他这一套。
邬常安厚脸皮装聋,他拿出五个话本子,说:“大哥帮我在陵里借的,是人妖相恋和人鬼相爱的话本子,我学习一下。”说着,他愣了一下,又低头说:“你竟然还能来月事。”
“我还能吃饭呢!”陶椿掐他一把,真是有时聪明有时傻。
“也是。”邬常安反应过来,他喃喃道:“真是神奇。”
“看你的话本子,不该你琢磨的别瞎琢磨,再琢磨下去,你不疯也傻了。”陶椿没兴趣再谈这种事,她枕在他肚子上有些心猿意马,为了不让自己瞎想,她嘀咕说:“念出来,我也要听。”
“行吧。”邬常安清了清嗓子,“这是一本讲鬼怪的,一个书生赶考歇在庙里遇到一个野鬼……”
念了五页,他觉得不对劲,话本子一合,他骂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山林,一个没人祭拜的破庙,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一个柴夫,咋可能会出现一个妙龄女子,这书生是读书读傻了?见到漂亮姑娘就昏头了?就是色迷心窍也能发觉不对劲吧?”
陶椿点头。
“读了那么多书还不如我一个山野莽夫,真是个蠢蛋。”邬常安沾沾自喜,他又打开书翻到最后几页,嘀嘀咕咕说:“我来看看女鬼取没取他的蠢命……咦!竟然还成亲了!一对装疯卖傻的。”
陶椿翻个身准备睡了,看个开头看个结尾的故事没意思。
“疯子写给傻子看的。”邬常安嫌弃地撂开一本书,又好奇地翻开下一本,一翻开他赶忙合上,见陶椿贴在他身边闭上眼了,他侧过身偷偷对着油盏翻看画册,这本书他大舅兄一定没有翻看。
书页来回翻动,油盏里的灯油见底,灯光越来越昏暗,夜深了。
“你还没睡?”陶椿醒来,“我睡多久了?”
邬常安吓一跳,手上的画册掉到床底。
陶椿以为他看鬼话本入迷被她吓到了,她探头过去,本想让他看清她的脸,借着昏黄的灯光却发现他一脸春色,脸上的渴望和压抑还没完全退去。
“看啥?”邬常安推开她,一脸的虚张声势。
“你在看什么书?”陶椿一脸怀疑,她往床下看,下一瞬她被蒙在被窝里。她扯开被子,一眼看见邬老三捡起书往怀里塞。
“拿出来我看看。”陶椿笑着坐起来。
“哎呀。”邬常安哼唧,“夜深了,你快睡觉。”
陶椿盯着他不说话。
邬常安想捶墙,他不情不愿地拿出画册,还试图挽救:“这种书不好,你不喜欢看。”
“我还没看,你咋晓得我不喜欢?”陶椿勾勾手,她暗戳戳地兴奋道:“快,我还没看过呢。”
邬常安觑她一眼,他慧至心灵,翻开画册子递过去,见她抿着嘴看得认真,脸上有些羞涩,又隐隐带着兴奋。他顿时了然,她对这档子事有兴趣,偏偏他却……
邬常安翻动画页,指着图小声问:“等回去了,我们试试这个?”
陶椿不吭声。
邬常安心里明白了,他抱着她的头揉一把,说:“你看着,我出去喝个水。”
他喝水喝了半柱香的功夫,油盏里的灯油都烧没了,人还没进来。陶椿憋不住了,她穿衣下床,打开樟木匣子捏一把蒲绒塞进下午新做的月事带,又拿一把草纸出门了。
灶房里没人,树后倒是露出半个晃荡的身影。
邬常安微微扭头瞥一眼,祈求道:“你喊我一声。”
陶椿攥紧手。
“说句话。”
“邬常安。”陶椿带着恼意喊一声,“你、你……”
她快步跑去茅厕,等出来,她理都没理等在外面的人。
邬常安觍着脸笑,他厚着脸皮追上去,被推开了,他又牵上去。
主屋,睁着眼躺在床上的老两口等门关了才叹声气,大半夜的,真够闹腾的。
隔天,陶椿仗着她娘和她嫂子知道她来月事了不会误会,她一觉睡到半晌,大鹅都下锅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起床。
“妹夫说你俩看话本子看到大半夜?”冬仙问,“啥话本子?这么好看?看完了借我看看。”
“行。”陶椿点头,她打水洗脸。
“其他人呢?”她问。
“陵长喊人上山砍松枝,妹夫也跟着一起去了。”冬仙说,“砍两天的松枝,后天杀猪宰羊。”
陶椿蹲外面洗脸,说:“我们陵里的猪羊还没杀,估计等我们回去就要宰杀,我们能吃两处的杀猪菜。”
“看着又要下雪了,鸡和鹅在雪地里扒不到食,我看着像是饿瘦了些,趁你们在,我把鸡和鹅逮起来宰了,你们走的时候带几只鹅回去。”陶母说,“你身上不利索,吃过饭你守家里烧开水。”
“好。”陶椿想起月事带还没洗,她端水回屋,发现月事带洗干净搭在竹片上,竹片插在木墙的缝里。
她看了下位置,推开门让凉风进去,正好能吹一吹。
陶桃给春涧穿好衣裳抱出来,“春涧你瞧瞧,这是大姑母。”
小丫头穿得像石碾子,胳膊腿压根动不了,难为陶桃能抱起她,陶椿过去接过孩子,问:“春涧,还记不记得我?”
春涧瘪嘴要哭,陶椿抱着她转个圈,又带她去踩雪。
“你个鬼丫头,别把你侄女冻病了,你个不着调的,抱回屋里去。”陶母来气,“她才多大?受不得寒。”
“我没让她碰雪,我踢给她看。”陶椿解释。
“那也不行,快抱回屋里,屋外寒气重。”陶母强硬地说。
陶椿心想把孩子关屋里都要关傻了,她抱着孩子进灶房,坐在灶前烤火。
“这总行了吧?”她问。
“离火远一点,别把她烤出汗了,冬天出汗来不及换衣裳,衣裳湿了会冷,容易生病。”冬仙说。
陶椿:……
养孩子比她想象的还难。
陶母不放心,她把孩子抱回屋里,脱了大厚棉袄,让她穿着棉袄棉裤和棉马甲在被窝里爬。
“不少孩子都是冬天受寒病死的,可千万要小心。”陶母跟陶椿说,“你们兄妹四个在满三岁前,冬天没咋出过屋,你以后有了孩子也这样养。”
陶椿瞥陶桃一眼,这丫头看孩子看得双眼发直了,她心想明年陶桃出山去长安念书也是解放了,不然还要守两年的孩子。
“我在屋里守着春涧,你出去转两圈。”陶椿说。
陶桃大松一口气,她呦呵一声跑了,出门了又拐回来,说:“姐,你没婆婆,等你生了孩子,我去给你带孩子。”
陶椿作势要出去,“来,你继续守着。”
陶桃拔腿就跑。
陶椿哼一声,“带孩子带上瘾了?咋不知道享福呢?不像我,我就
知道享福。”说着,她把爬到床边的小丫头推两下,让她像个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看她哼哼唧唧地要哭,她再给翻过来。
“真是磨人精。”陶椿脱掉棉鞋,把脚塞被窝里,这天可太冷了。
晌午,山上砍松枝的男人们回来了,在山上淌了半腿的雪,棉裤都是潮的,皮靴里也进雪打湿了。三个男人都冻得乌青脸,灌下去两碗老姜汤才缓过来。
“秋天没下雪的时候就该砍柴的。”陶椿说。
“活儿都挤在秋天做,那不是要累死人。”陶父说,“也要留点活儿在冬天,不然吃吃睡睡不干活,人都要懒死了。”
陶椿无话可说,这不是自讨苦吃?
“端菜端饭。”陶母喊,“把春涧也抱屋里去,我喂她吃蛋羹。”
鹅肉盛在砂锅里,连着火炉一起提进去,这顿饭没有摆饭桌,一家人围着火炉吃肉。
屋里光线暗,冬仙还点两个油盏拿进来,关上门,免得寒风进来了。
一屋子的肉香,砂锅里金黄浓郁的鹅汤咕噜咕噜冒小泡,鹅肉上挂的汤汁往下淌,映着火光,油光发亮,勾得人直咽口水。
邬常安的肚子不争气,响亮地咕噜一声,其他人发笑。
“动筷动筷。”陶青松挟个鹅腿放邬常安碗里,说:“你是咱家今年的新客,你吃鹅腿,另一个鹅腿是我二妹的,等翻出来了挟给她。”
“给我大嫂吃,她忙活半天。”陶椿看中鹅头了,她挟起鹅头放碗里,说:“我喜欢吃鹅头,大鹅的冠香。”
“一个鹅头能下二两酒,你给我挟跑了。”陶父笑眯眯说。
陶椿撞邬常安一下,说:“等你们不上山砍柴了,叫你女婿陪你喝,有他陪着,你能多喝半斤酒。”
邬常安点头,“等杀猪了,我陪爹喝。”
陶母坐在一旁喂小孙女,看一家热热闹闹的,她心里满足又平和,之前的提心吊胆都值了。
鹅冠肥而不腻,满是胶质,陶椿吃了一个仍觉得不满足。她撕下鹅头上紧致的皮,鹅皮里的油都炖出来了,入口黏嘴皮,一嚼满口香。吃了鹅皮拆开鹅头,吮出鹅脑,连汤一起吮了出来,还有鹅头的下冠皮,这个有点鹅冠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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