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高兴太早,集市定在你们陵,吃喝住要用的东西你要操心,夏天可以睡外面,初春和深秋如何安置?这你考虑过吗?”山陵使问,“还有既然要开集,集市开在哪里?还是人来后随便寻个地方摆摊?”
陶椿想了想,问:“我先问个重要的事,您能确保外陵不会盖作坊生产粉条是吧?这关系到我们陵今年做粉条还要不要防外陵的人。”
“对,我能保证,但管不住他们关上门自己一家人在家里做的。”山陵使说。
陶椿点头,“如此便好,真要十八个陵的番薯都送来,我们陵的人也忙不过来,只要不在另一个地方形成卖粉条的集市便可。”
“我管事期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山陵使指一下李西峰,说:“路开出来还要维护,不常走动,路上会再长草长藤。他们往后会代我在各个陵行走,有他们在,不会有第二个粉条作坊。”
陶椿道声辛苦,接着说:“那除了最后一步,洗粉晒粉什么的我就不避人了,摆摊的地方我会安排人规整好。至于吃喝好解决,我寻个地方多砌些灶,做饭烧水在一个临水的地方,再安排两个人巡守,避免山间起火就行。难的是住宿,一个陵就是只来十个人,十八个陵也是一百八十人,而赶集图的就是热闹,大老远来一趟肯定不止这点人,偏偏陵里不能大兴土木,我只能搭几个大棚,勉强用竹编的篾席遮风挡雨。外陵的人过来带上被褥,夜间在大棚里席地而睡可行?”
“是个法子,但人都聚一起睡觉,容易出乱子。”山陵使说。
“您有什么法子?”
山陵使摊手,他没法子。
陶椿看向在座的其他人,李西峰回避她的目光,春仙摇头,邬常安埋头思索,陶桃和小核桃蹲在檐下夹着眉头苦思冥想。
“我让陵里的陵户每户各盖一个木棚,四十七户陵户就是四十七个木棚,每个木棚里只住一个陵的男人或是女人,如此一来,隔得远了,总不能再生乱子。”陶椿进一步提议。
“这个可以。”山陵使点头。
“不过住宿要收费,给钱给粮给山货都行,只要我们陵的陵户同意就能入住。”陶椿说,“为了能让大伙儿在这事上费心,只能许以利益,不然哪怕我发话他们照做了,这个木棚也会各有各的问题。许以利益,让外陵的陵户可以选择环境好的木棚,我们陵的陵户或许会在木棚里隔出单间、安置木床、放一张窄桌、摆一个插花的花瓶。”
“行,就按你说的。”山陵使痛快答应,“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把这个集市给我搞规整点,别弄得像难民扎堆,邋遢又散乱。”
“这点您放心,外陵的人来来去去,我们是要在这儿长住的,恶心谁不能恶心我们自己。”陶椿说。
山陵使松口气,他的抉择没错,陶椿有拼劲,不像定远侯陵的杜陵长等人,一嘴的屁话,答应得不爽快,办事更是拖拉。
“只剩半个月了,你们陵的陵户要辛苦了。”山陵使说句客气话。
“在我们陵开集市,最方便的是我们自己,最得利的也是我们,辛苦是应该的。”陶椿说。
山陵使大乐,“陶陵长是个通透的人。”
邬常安见这儿没他的事了,他起身说:“大人,您晚上留这儿吃饭,我去灶房帮我兄嫂做饭,一会儿就好了。”
山陵使看看天色,点头答应了。
万录事和李西峰以及春仙当晚都在邬家吃饭。
次日山陵使去年婶子家里看望老陵长,陶椿去找万录事谈笔生意,因着往后录事官也在公主陵摆摊,就在陶椿眼皮子底下走动,再有陶椿献方的名声在前,万录事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拿银子替陶椿在山外制衣的活儿。
离开前,陶椿跟万录事打听:“我的案子翻案后,侯府账房可有事?”
万录事琢磨着陶椿的话,他盯她一眼,问:“他若无事你可愤怒?”
“今生不复相见的故人,何来愤怒。”
“他无事,挨了两板子就放他走了。”
陶椿松口气,出门看见春仙,她冲他招招手,问:“又要走了?”
“对啊,离中秋不远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开集的日子通知下去。”春仙说。
陶椿引着他往远处走,她低声问:“你打算一直跟着开路队在山里奔走?”
春仙迟疑一瞬,说:“肯定是想像你一样啊。”
“我觉得山陵使十分看好我……”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春仙笑。
“你不如在他面前自荐,我觉得他近一段时间会很看好有主见的人,而他恰好又厌烦杜陵长,你可以试着取而代之。”陶椿看他一眼,问:“昨天我们陵的陵户投票分房,你有没有什么感悟?我觉得山陵使是不厌恶这个法子的。”
春仙一点就通,他高兴道:“谢谢你呀椿妹子。”
“再给你说个赚钱的法儿,你们陵种的松树多,松树的汁液可以卖钱,或许能代替骨胶。”陶椿说,“给你增加一点拉选票的筹码。”
锣鼓声又响,树木掩映的木屋里,大人小孩鱼贯而出。
“爹,你今天不过去了?”胡长生的儿子问。
老头摆手,他粗声粗气说:“估计是为了分菜籽,我懒得去。”
陵里的其他陵户不少都是这么想的,恰逢日头越来越毒辣,不少人不想出门,故而出门集合的陵户大多是男人和孩子,比昨天傍晚开会的人数少了许多。
邬常安拿着户籍册点名,确定每户都有人过来,他跳下木台,换陶椿上去。
“今儿来的人少啊,是不是嫌头顶的日头
晒?本该像昨天一样,把集会的时辰定在傍晚,不过事情紧急,我早点通知下去,诸位也早点着手忙活。”陶椿先寒暄几句,见底下的人闻声打起精神,她也提一口气,调动脸上的表情,喜庆又亢奋地说:“接下来我要宣布的是一件喜事,开集市的日子定下了,就是本月的月中,中秋节当天,以我们为中心,余下的十八个陵都会赶来。”
不等陶椿说完,底下的人就吆喝开了,大笑声、欢呼声如涨潮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
黑狼黑豹惊得一个翻身爬起来,对着人群汪汪几声,鹅群也嘎嘎大叫。
刚回来的菜花蛇闻声嗖的一下爬上一棵苹果树。
陶椿耐心地等说笑声平息下去。
“陶陵长,我们要准备啥?要不要把山谷里没卖完的陶器挑出来?”花大嫂问。
陶椿摆手,“不用挑出来,到时候要是有想买陶器的,你跟陈平带人进山,让他们自己动手挑。我们现在有个紧急的事,十八个陵的陵户赶在一起过来,我们要解决他们的吃喝住问题。我跟山陵使商量了,我们陵里四十七户陵户,每户在自家的屋后盖一个大棚供外客借宿,不过这不是白给他们住,可以收费……”
“收费?也就是说我盖个大棚就能赚钱?这不就是长安城里的客栈嘛!”
“别打岔,听陶陵长说。”
“说得对,就是一个客栈。”陶椿接话,“借宿的陵户可以给钱也可以给物,他们给的东西是你想要的,他们就能住进去。”
下面又一阵议论声。
邬常安敲一下铜锣压下说话声。
“让我先说完。”陶椿强调,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声说:“四十七户陵户就有四十七个大棚,这好比四十七个客栈,你们和外客是相互选择的。所以大伙儿动工的时候把住宿的房子修葺好,比如屋里的光线要好、挡风不漏雨、通透不憋闷、有床有窗、是大通铺或是单间、有没有桌椅碗筷等等,你把房子修葺好才能引来回头客。关于我说的这些,回去后你们自家人商量商量,我只一个要求,一个大棚里最少要能住十个人。”
“要盖这么大的屋子,还每家每户都要盖一个,家里人手少的没有帮手,半个月估计只够砍树的。”石青提出意见。
陶椿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她笑着说:“想来你们在山外没见过土夯的房子,四面墙是黄土夯成的,只有屋顶是木头做梁。接下来要盖的屋子就盖成这种,黄土和干草和泥,堆起来夯结实,一墩一墩连起来形成墙。除了夯土是个力气活,挖土和泥跟我们制陶一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能上手,全家齐上阵,进程就拉快了。”
她说完后,底下的人有人点头,有人欲言又止。
陶椿看向一个不算眼熟的小子,应该是今年才从山外回来的小陵户,她指一下他,说:“那个脖子上戴银项圈的小子,你有什么疑问?”
“我在山外看过一本书,是讲前朝修土长城的,其中提到过夯土盖房要挖地基,你说的这种房子也是要挖地基吧?不知陶陵长清不清楚这个事,不挖地基的话,土墙容易倒,挖地基的话,房屋的界限在哪里?会不会破坏风水?”这个小子话里带了点质问。
想到这个问题的纷纷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陶椿问。
“我叫李岁安,是李荣的儿子。”
“好,我记下了,看来你在学堂里勤奋念书了。”陶椿夸一句,换言问:“李渠,你们在山里巡逻烧火做饭的时候挖不挖火坑?”
“挖。”李渠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激动地说:“烧完火我们会用土把火坑填埋了,挖地基也是,干土挖起来填埋湿泥,这会影响风水吗?肯定不会啊。”
“你们认同这个说法吗?”陶椿问,“昨天投票分房的时候,有三户人口多的陵户没得到安置,除开这三户,陵里还有好几户住房拥挤的,依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在仓房或是柴房的背后新砌两间土屋。”
此举利好所有人,对子孙后代也有利,故而没人开口反驳。
“盖房的事就这样定下了啊,接着我们继续说吃喝的事。我打算在河滩附近砌十八个土灶,供外客自己做饭,当然,你们自己也能在屋外砌个土灶让住宿的外客自己做饭,收点柴火钱或是免费提供随你们自己。”陶椿说得嗓子干哑,话落,她咳两声,挥手说:“快晌午了,回家吃饭吧,散了。盖房的事要抓紧,不可敷衍。”
集会散了,人朝四面八方散开,陶椿腿一弯盘坐在木台上,顺手接过邬常安递来的水杯。
“多谢邬管事。”陶椿润了润喉咙,她笑眯眯地说。
“这个时候可以换个称呼。”邬常安瞥她一眼,意有所指。
陶椿当没听见,她又喝一口水,指着对面的柴房说:“咱家把土屋盖在柴房后面,土屋不用太大,隔成三个单间就行,以后山陵使或是其他陵的陵长过来,有个睡觉的地儿,不用再睡在咱们自己家。”
“不是说最少要供十人睡觉?”邬常安问。
陶椿翻白眼,“我们家又不能赚借宿人的钱粮,盖那么大的房子不费劲啊?你说你是故意找茬还是真正古板?”
邬常安当没听见。
陶椿哼一声,接着说:“在院子里盖个澡堂,就是盖个小土屋,里面盘个烧火的灶,灶上摞一个大澡缸,冬天洗澡的时候,下面烧火,人坐在缸里洗澡。放水的水管从墙上穿出去,洗完了木塞一拔,洗澡水就流出去了。”
邬常安听明白了,他在院子里看一圈,说:“行,我明白了,就是带水管的澡缸没有了,山谷里堆的都卖出去了。。”
“入冬前我再安排人进山烧几窑,到时候家家户户各分一两个,有了澡堂,外陵的陵户过来一看,明年澡缸的订单肯定大爆。”陶椿得意地说。
邬常安忍不住乐了,真是满脑子的生意经。
当天下午,陵里家家户户的人都行动起来,青壮年留在家里挖地基,老人和小孩挑着空筐扛着锄头四处寻找能挖土的地方。
陶椿和姜红玉领着陶桃和小核桃也出门了,在山脚下、沟壑地、枯木桩子根下拔草挖土。
“咦!一条小蛇!姐,我挖到一个蛇洞,里面只有一条小蛇。”陶桃大声喊。
“是什么蛇?你掏啥?你跑啊!”陶椿急了,“是不是毒蛇?”
“不是不是。”陶桃抓起小蛇扬起手,说:“是菜花蛇,跟邬菜花长得一样,我要带回去养。”
小核桃跑来细看,说:“肯定是邬菜花生的小蛇。”
陶椿确定她抓的真是菜花蛇,她长松一口气,说:“你养吧,估计真是邬菜花的蛋孵化的,我来找找,看它的蛇窝在不在这里。”
“为啥说肯定是邬菜花的崽?”陶桃问。
“这儿离咱家不远,要是有第二条母菜花蛇,它俩早打起来了。”姜红玉接话,她也去找邬菜花的蛇窝。
蛇窝没找到,当天夜里邬常安起来撒尿看见一条菜花蛇盘在木台上晒月亮,离家两个月的邬菜花回来了,但只有它一个回来。
挖土七天,陶椿她们找了七天,除了陶桃发现的那条小菜花蛇,再没有发现其他的小蛇。
“邬菜花辛苦孵蛋一两个月,小蛇出壳养大了又都给扔了?”陶椿自言自语,她嘀咕说:“我以为它会领回去,还打算把小蛇请去山谷里安家落户。”
“家里有九只大鹅,小蛇回去了也活不了。”姜红玉说。
“这倒也是。”陶椿点头。
三个男人从山上挑土下来,看见陶椿,一人高声问:“陶陵长,你家动工了吗?”
“动工了,三面墙砌得快有膝盖高了。”陶椿回答。
“哈哈,你们慢了,我家的墙砌得快有腰高了,我们白天黑夜都在忙活。”
陶椿一家也是白天黑夜都在忙活,应该说陵里
的人都如此,白天挖土挑土,晚上和泥砌墙,晾个一夜,早上醒来等泥土硬一点了再用木板夯打。
每日清早,木板捶打泥土的声音比陵里的鸡啼还响亮。
第210章 十陵齐聚 热闹的夜晚
八月十二,陵里的夯土声没再响起,邬家新起的房子要浇泥封顶了,挖土的任务结束,陶椿喊上陶桃和小核桃出门转悠。
“等等。”陶桃跑回屋,不一会儿拎个半臂长的木匣子出来。
“出门还带上陶杏花啊?”陶椿问。
“嗯,我出门顺带逮点虫喂它。”
木匣子里住着陶桃抓回来的小蛇,她给它取名叫陶杏花,一开始担心它跑了,她把蛇关在罐子里,又怕罐子不透气把蛇憋死了,她行走坐卧都要抱着罐子,每隔一刻钟就打开罐子给小蛇透透气。邬常安看了替她累的慌,抽空用木头给她做个木匣,匣子里留有缝隙,不用担心小蛇憋死。从此陶杏花就住在木匣里,靠陶桃喂它鸡蛋和小虫为生。
路过邬二叔家,他家的门都关着,家里没人,狗也不在,陶椿转到屋后看一圈,新盖的土屋里面打扫得干净,窗户也凿好了,屋顶上摞着十根梁木,比她家的进程慢了一点。
再去雪娘家,她家人口少,但陈青云族人多,加之她家住在山谷里,挖土伐木都方便,屋顶上的梁木已经铺好,只差铺草浇泥封顶。
再转至河滩附近,这儿的两户陵户得知陶椿要把灶台砌在这里,为了多接客,这两户把土屋砌得大,土墙还没完工。
“陶陵长,你还收鼠皮吗?我这儿又攒了些。你之前收走的鼠皮用完了吗?”老伯问。
“用完了,鼠皮暂时不收了,骨胶没了,等我再熬骨胶再来收鼠皮。”陶椿转一圈,说:“离中秋节只剩三天,看样子你这儿的房子完工不了啊。”
“八月十五不能完工,九月十五肯定是能完工的,我们图的是长久的生意,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老伯笑呵呵地说,“我把这间大屋盖结实,以后木屋的木头烂了腐了,我们一家人搬进土屋。自家也能住的房子,可要盖仔细点。”
陶椿不管他以后是自住还是只用来接待外客,只要房子不烂尾就行。
陶桃在稻田里捉蚂蚱喂小蛇,陶椿喊一声,她忙合上木匣子撵上去。
接着就是去胡家,胡平儿兄妹三个陪着老陵长在演武场走路,守在门外的狗吠叫一声,胡蝶儿惊喜地喊:“陵长婶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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