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
第三件令立花感到疑惑的事情是夜叉好像变得喜欢讲冷笑话了。
弯月坐落在夜幕之上,夜雾弥漫,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安谧。
立花对月长舒一口气,道:“忽然好怀念以前和母亲一起爬山时的情景。”
“爬山?”夜叉轻挑眉梢,擦拭钢戟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海拔不足十米吧?”
其实立花很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但理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了她一把:“咳,你说的那叫丘陵。”
“本大爷没说盆地已经很不错了。”
“……”
对于一个连石原立花每天的智商波动数值都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相关知情人士而言,揭短早已满足不了夜叉了,他转了转金色的眸子,话语间带着几分狡黠意味:“不光爬山,本大爷还知道你经常被罚抄书,家教严得连吃饭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讲这话的目的是为了让立花露出敬佩的眼神,但等讲完后才发现后者的眼神并不像是在敬佩,倒像是在看变态。
坐在旁边的般若也直勾勾地望着他,语气真挚而诚恳:“还是叫蝴蝶精来瞧瞧吧。”
夜叉一手将钢戟扔在地上,额头爆出相当明显的青筋:“本大爷没病!”
“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般若侧头看了眼表情复杂的立花,“立花酱,你觉得呢?”
“爱卿所言极是。”
看着即将结伴去找蝴蝶精来做法的两人,夜叉一呲牙,命令道:“给本大爷坐下!”
“不行啊,”般若佯装着担忧的模样,“病不医好的话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呢,放心吧,这里是京都,医者可比穷乡僻壤里的强多了,而且我们有新同伴加入,万一被别人看见你是这种样子的话会对我们队伍的水准产生怀疑的。”
立花在帮黑白团子解决山神之谜后收服了一只正在被阴阳师们追捕的妖怪,虽说并非出于自愿,但收了就是收了,不和平共处是不行的。
夜叉对此毫不知情:“新同伴?”
“嗯,”立花解释道,“我让他去帮我办事了,估计等会儿就回来,见到他后你得注意点,言行举止别太古怪了。”
话音刚落,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出现在了走廊之上,不过有拉门隔着,屋内的人只能勉强看清他身形的轮廓。
“立花大人,”男子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小生回来了。”
☆、Chapter 43
“立花大人, 小生跟大河原大人讲清楚了,明天我们就可以住进去,”妖狐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仔细一听却是带了点别扭的意味,“至于黑白童子的事小生也顺便调查了一些,不过没什么太大的进展……还有,这边的妖怪先生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小生看,小生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
旁边的夜叉用左手托住腮帮子, 眉头皱起,薄唇微张, 看着妖狐犹如看着一只正坐在村口贴膜的黑猩猩。
“小生的脸长得有那么奇怪吗?”
“没有, ”夜叉回答道, “依然很欠叉。”
妖狐并不理解他话里的深意, 只把这当做一种另类的欢迎方式罢了。半晌, 他开口道:“还没做自我介绍,小生名为妖狐, 是立花大人新结契的式神。”
夜叉摆摆手:“你化成灰本大爷都认识。”
一直在旁观看的般若忍不住插话:“你们两个以前见过面?”
他并不认为夜叉是那种会跟别人刚见面就套近乎拉家常的性格,况且妖狐一口一个妖怪先生,两人认识的可能性跟石原立花能在二十万字之前嫁出去的可能性相差无几,但夜叉的反应偏偏带给他一种“嘿这是和我一起穿兜裆布长大的闺蜜多年未见他已经长这么俊了我真是很欣慰啊哈哈哈”的感觉。
出嫁之日是个谜的立花姑娘也同般若有着一样的想法:“为什么妖狐你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清白陷入危机的妖狐赶紧摇头:“不,小生……”
说话间, 拉门已被人从外面拽开, 离得最近的夜叉条件反射地回头, 却被来者撞了个满怀。
“对, 对不起,”白童子连忙站起来鞠躬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夜叉迷茫了。
——这他妈又是从哪儿拐来的良家小孩?!
他本来是对立花到处管闲事的做法没什么意见的,顶多抱怨两句,但梦境中的全职保姆身份实在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每天叫一群猴孩子起床洗脸吃饭,有时候还得半夜爬起来给他们盖被子,即使已经没了前几年四处戏弄人类招惹麻烦的打算,他未来的目标也绝不是成为保姆界的十佳楷模。
“女人,”夜叉极其严肃地问道,“他是谁?”
立花愣了一会儿,随后回过神来:“忘记告诉你了,他是白童子,跳哥临走前留下来的那两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
“般若,把蝴蝶精叫来,这女人该吃药了。”
“……”
事实证明石原立花并不需要吃药,据场外指导般若所述,刚进来的这孩子确实是白童子。三个月之前除了夜叉昏迷以外还有一件大事发生,即山神出现了踪迹,其实这山神并不如传说中那么邪乎,他的真实面目只不过是一只被下了蛊虫的食梦貘而已,立花原本的计划是带着般若去收服食梦貘,从此天地和平万物共存,可令人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食梦貘趁他们外出之际蚕食了黑童子和白童子的灵魂。
要不是他们赶回得及时,两个孩子恐怕已经死透了。
“然后呢?”夜叉扫了一眼正抱着白童子傻笑的石原立花,十分不快地问般若,“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虽然把黑白童子成功救了下来,但被蚕食的灵魂是没办法复原的,立花为此没少缠着鹤田加崎跟她一起去找巫女帮忙,传闻巫女能驱邪洁净,说不定能想出解决措施。
“礼河村的巫女用禁术驱散了黑白童子身上的邪气,”般若补充道,“副作用就是他们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缓慢生长,总的而言,他们不能算是人类了。”
夜叉思索片刻:“灰色地带?”
“差不多,实际情况或许比这更糟糕。”
突然,一抹黑色身影急匆匆地从庭院跑至屋内,立花见后立马换上一张仁慈如佛祖般的笑脸,展开双臂作迎接状:“来,我准备好了。”
黑童子:“……”
“你回来啦,”白童子也学着立花的动作,“来吧,我们都准备好了。”
黑童子:“……”
夜叉忽然担心起了他们队伍的前途问题。
“小生已经习惯了,”妖狐顺势将手搭上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共勉。”
后者挑眉:“你想跟本大爷平起平坐了?”
妖狐:“???”
不知为何,他居然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狐狸耳朵也像是捕捉到了不详的气息般迅速竖立起来。
晚风为清池吹起了层层涟漪,树梢上的嫩芽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些许淡淡的幽光。
立花猫着腰穿过走廊,径直来到了另一所房间前,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阵,随即轻力拉开拉门,给自己留了条足够窥视的缝隙出来。
好黑。
“你在这儿干什么,”身后蓦地传来一个熟悉的浑厚男音,“准备偷窥本大爷吗?”
闻言,立花吓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只见她满头冷汗,忙不迭地转身背对拉门,解释道:“那个,我只是路过而已!”
夜叉的眼神明显表达着信了就有鬼,但他没有当即戳穿,只环起双臂,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告诉本大爷,你路过这儿时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呢?”他缓缓低下头,并伸手揽住立花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送,“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立花抬眸,睫毛刚好扫到了夜叉结实的胸膛。
她很想逃离这里,但夜叉的力气实在太大,几乎到了快要把她嵌入体内的地步。
感觉到怀中的人在试图挣脱,夜叉索性将脸埋进立花的颈窝间,烦躁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恳求:“别动。”
如果说之前对石原立花的感情只是稍微有些在意地话,那么经过梦境一事后这种在意已经完全变为了喜欢和占有,他一直在提醒自己现在的石原立花和以前不一样,她有同伴,有实力,根本不需要去依赖任何一个人,但越这么想夜叉就越忘不了梦中的场景。
‘夜叉先生,从今天起就请多指教啦!’
‘夜叉先生,是因为我不够强你才不愿意和我缔结契约吗?’
‘夜叉先生,我饿了!’
诸如此类的话语他听了太多次,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希望说话的人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石原立花还是那个石原立花,可她身边值得信任的人早已不止他一个了。
“你这笨女人就不能稍微依赖一下本大爷吗,”夜叉的眼底竟闪过些许少有的落寞,嗓音也逐渐低沉下去,“别再把本大爷推开了。”
他始终忘不了她对般若讲的那套人妖殊途的理论。
立花趁着夜色来到此处只是为了问清一件事情,完全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最开始的反应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她如今已经完全乱了方寸,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