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手不稳,花剪得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不过烈士陵园的叔叔阿姨们想来是不会介意的。大家在学校集合,一大早就出发了,陵园种了很多松柏,一片空旷、寂静,下车后老师们就让所有人按照班级列好队,要保持庄严肃穆,不要吵醒沉眠的英雄,听校长站在最前端讲述烈士们的英雄事迹,艰苦奋斗。
校长讲的很有感染力,同学们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的,接着按不同的班级去给烈士们扫墓献花,要是看到长出的杂草,还要拔掉。
祝霜降抚去墓碑上的尘埃,将纸花放在墓前,看着上面经过多年风吹雨打已经褪了色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网友们做过的事。
回去后就给教导主任提意见了,张主任认真的听她说完:“祝同学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给烈士墓碑描名?”
“是啊,时间过去那么久,很多叔叔阿姨的名字都看不清了。”祝霜降回道:“而且我们在描红填金的过程中,不仅可以记住他们,还不用纸花污染环境。”
张主任哑然,没想到祝霜降同学还是个环保斗士,他说道:“你提的意见很好,老师很赞同,不过我们换一种方法。”
“之前戴老师不是夸你语文成绩和作文也很好吗?这样,你可以给我们学校的校报和新作文投稿,要是有想法,就把它写出来嘛!”
自从上了三年级,学校就会有很多书刊杂志要求学生订阅,比如校报,比如《新作文》、《阳光少年报》和《儿童文学》,要是对科学感兴趣,还有类似《少年科学画报》《我们爱科学》一类的书刊。
福利院和学校给院里的孩子很多补贴,但并不包括这一类课外书刊。因此祝霜降回到班级后问订阅了的同学借阅。班上很多同学都订了不同的书刊,他们优先相互交换着看,其他想要借阅的按照付出排队,她分别用一毛钱进行了插队,获得了几本书的优先观看权。
有个男生还将之前的几本月刊一起给她了:“你年纪小,照顾一下你,不要弄坏了。”
祝霜降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从来不弄坏书。”
同学重复了一遍她的手势,对着同桌问:“这是什么意思。”
同桌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这是三啊,一二三四的三!”
祝霜降听的无言以对,她翻到最后,抄了投稿地址和邮编电话,然后将所有书都过了一遍,记下各类杂志的风格。然后她发现了很多小学生写作的风格,喜欢用各类华丽的、花团锦簇的词句,大部分实际内容空洞乏味。
虽然不知道是校报杂志偏爱这种风格还是对孩子们的宽容鼓励,但她倾向于后者,因为偶尔也有写的几篇让人会心一笑的高质量文章,这些无一例外被重点推荐,放在榜首。
下课后祝霜降还了书,洛安彤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她责怪道:“你怎么还的这么快,我还想看呢?”
“你问再问他们借不就行了。”祝霜降看着已经被借给另一个同学的杂志。
洛安彤憋气,她坐在位置上郁闷道:“要排很久的队。”
“总会排到的,”祝霜降说道:“而且图书馆里也有很多好看的书,可以去图书馆里看看。”
“图书馆里的书大家都不去借,没人讨论的。”洛安彤算了祝霜降花的钱:“你花了三毛钱,就看了这么短的时间,太吃亏了。”
“下次再借记得要给我看知道吗?这样就值了。”
下午,祝霜降去小卖部买了信封和邮票,信封买十个送一个,邮票按票价来。
她先打了一遍草稿,确定中心思想,借扫墓一事,追忆往昔艰苦奋斗,活在当下和平安定,思索未来人生目标,越写越快,很顺畅的写完了一篇文章。
这种小学生投稿都不长,大多四五百字,基本没有超过一千字的。看着初稿,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小学中学时语文老师常常要大家根据某某事写一篇感想或者作文,大多在春游、参观博物馆、动物园一类的活动后。
每到这个时候,班上都是一片哀嚎,明明是那么开心的一天,却来这一出,老师的布置,在当时看来真是最煞风景的事。
没想到这辈子不用老师说,自己主动先去做了。她写了两篇不同的文章,封了信封分别寄给了《新作文》和《阳光少年报》,然后继续按部就班的上学。
这些书都是月刊,收稿退稿都很快,不超过一个月就会有消息。
现在即时通讯不发达,电话机没有普及,电话费昂贵,因此电报之外,写信依旧是主流。学校老师鼓励同学们交笔友,因此经常会有人去门卫那里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连小学生也不能免俗,祝霜降混在里面,一点都不突兀。
她每隔一个星期去看一次,终于在某天收到了两个杂志社的回信,两封信都是厚厚的一叠,一猜就知道里面有样刊。退稿都是言简意赅的,她的文章又不长,哪里需要这么厚,打开一看果然是。
除了样刊之外,杂志社还分别寄了六元和九元的稿费,她很快就抱着样刊回到了班级,将其塞回书包里,按部就班的继续学习。
祝霜降用了笔名,因此班上的同学订的月刊到了,也没人发现那个署名大雪的文章是她写的。她是估算文章发表的月份,按节气取的笔名,而小学生们对这类记叙文并不感兴趣,他们讨论更多的故事和笑话。
她将文章给张主任看,张主任先是夸奖了她,又有些可惜:“怎么想到取笔名了,直接用本名多好。”
周末,祝霜降还了看完的植物、地理类科普书,柏衡又给她带来新的,问她放在桌上的杂志:“这两本是什么?”
“我写的文章,在报纸和书刊上发表了,带来给你看看。”
柏衡看了她翻开的文章,“你们去给烈士扫墓了。”
“嗯,剪花的纸还是你家文具店买的呢。”
柏衡露出了一个微笑:“莲花小学是第二家开业的文具店。”又问她:“描金比献花好吗?”
“比纸花好吧,纸花多污染环境啊,鲜花又太贵了。”
“鲜花很贵吗?”柏衡想起了家中每天都替换的鲜花。
“如果有什么大型或者集体活动的话,就很贵了。”
祝霜降同样没有瞒着黄婷婷老师,把文章指给她看,黄婷婷捧着书大呼小叫:“霜霜,你太厉害了!不过为什么不用本名?”她有着和张主任一样的疑惑。
“在哪个月份发表用哪个月份的节气,不是很浪漫吗?”
小小年纪还讲浪漫了?黄婷婷不觉得,她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杂志社会根据你想的时间发表,要是压稿了怎么办?”
祝霜降怔了下,说道:“你说的也是,那要是有下次,就按照完成时间取笔名吧。”
黄婷婷将书刊没收,放到了挎包里:“我带回去给爸妈,还有大哥大嫂们看看。”
祝霜降瀑布汗:“不用了吧,多尴尬啊!”
“这有什么尴尬的,你写的多好啊,就这么决定了!”黄婷婷拒绝了祝霜降试图取回文章的举动,并完成了镇压。
第29章
之后祝霜降又完成了两篇文章,一篇写她的老师黄婷婷,现在的主流是一写到长辈、老师往往要强行煽情,好像必须要让读者掉几滴泪下来。
她并没有采取这种方式,而是用日常行为来展现黄婷婷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一篇写的是江大附小的那棵桂花树,那棵桂花树的香味从初秋到临冬,占领了附小大半个学校,以及整个学期。可能是因为它树龄长,所以生命力更旺盛,花期也更长,那侵略性别提了,想要人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文中还描述了跟她一同在奥数班上课的同桌柏衡,那是个数学天赋超高的男孩,提到两人怎么想到在树下学法语,又怎么因为香气太过浓郁打喷嚏,不得不逃离的事。
祝霜降计划着一个月投稿二到四篇,既锻炼了写作,又获得了稿费,如果有不合适的,还能够从出版老师那里获得一些建议。
不过这次她没有根据预期发表时间取新的笔名,而是根据完成时间,继续叫大雪。
有了经验后,祝霜降没有每周去门卫那边看有没有回信,而是半个月去一次,第二次去后就拿着样刊和稿费回来了。
黄婷婷看了写她的那篇,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她为祝霜降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因为她可爱乖巧,漂亮聪明,让人忍不住帮助她。
她从来没有想要从祝霜降身上得到过回报,没想到祝霜降这么小,就将自己做的一切都记在心里,而且也同样很喜欢她,这种反馈怎么不让人感到温暖呢?
黄婷婷再度抱着书走了,祝霜降张了张嘴,还是没喊住她把书还给自己。
奥数班上,祝霜降看着递给自己的鲜花,看的出来,鲜花是一路捧过来的,一点没有压坏。粉色红色黄色相间扎成一束,娇嫩欲滴,有着清新淡雅的香味。
她碰了碰花瓣,一脸纠结:“这是送给我的?”
“我家里每天都有人来换花,我昨天说让他们多准备一束,带来给你。”
可这是康乃馨啊,祝霜降一脸感慨的接过来:“谢谢我的好大儿。”
“……”柏衡沉默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这次的修辞是好大儿?”
祝霜降将花拢了拢,放在桌前,转头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吗?康乃馨大多送长辈的。”
“也许它还有别的花语,但是送给妈妈的祝福最多。”
“花语?”柏衡低声道:“为什么会有花语?”
祝霜降托腮:“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既然花不会说话,当然是人类的主流赋予它什么涵义,就是什么喽。”
看着花,祝霜降思维发散:“说不定阿姨以为你专门要的花,是送个她的呢?”
“如果阿姨真这么想了,又猜错了,可能会很伤心?”
“是吗?”柏衡眼睛里带上了一点慌乱,就见靠谱的小伙伴拍着他的肩膀道:“不怕,我有办法。”
中午吃过饭后,两人从教室里搬了椅子到桂花树下,因为比别的树更强壮,今年又是个暖冬,因此这棵桂花树虽然没有秋天时看去都是一片金色了,但依旧在努力开的更久一些。
柏衡扶着椅子,仰头看着祝霜降选着哪根枝丫上的花最好,小声的问:“会不会有老师来骂我们?”
“现在是周末,学校里可没有多少老师!”祝霜降折下了一根先行交给他,又选了第二根:“而且你没发现我特地找了没靠路口的一边吗?这里经过的人少。”
柏衡拿着桂花枝,凑近闻时打了个喷嚏,好几个细碎的花掉到了地上,祝霜降折了最后一根跳下了椅子,就见柏衡蹲下捡落在地上的小花,连忙把他拉起来:“地上的就不要捡了。”
“可是刚刚掉了很多,”柏衡举着花给她看,依旧是满满的,掉了的那些不值一提。
嗯?祝霜降思考,等他们放学起码还要半天,这花估计还要掉。但重要的是这个吗?她对柏衡道:“就算花掉完了,只剩下树枝,你把它送给阿姨,阿姨也会很开心的。”
桂花树下,小女孩对小男孩说道:“因为阿姨想象的出它刚摘下来的时候是美的,你要送给她花的样子也是美的。她更看重的是,你把她记在心上,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送礼物给她。”
不过要是只剩下树枝,是不太好看哈,祝霜降停顿了下,继续道:“这样,要是放学它掉完了,我们再来摘过。”
两人搬着椅子,带着花回教室了,路上,柏衡说道:“你新写的那篇文里,说我一直在桂花树下打喷嚏,其实那天我只打了三个喷嚏,是你一直在打。”
祝霜降讪讪的笑了:“这是艺术加工,艺术加工你知道吧!”
什么话都能和文学修辞跟艺术加工联系起来,这未免也太好用了,柏衡总觉得哪里不对,就被对方转移了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我新写的文章是什么?”
柏衡道:“我订了你说的那几个月刊。”
到了教室,他小心的把花先放在了抽屉里,祝霜降找了个小塑料袋,去洗手台装了些水,将塑料袋扎在了桂花枝的根部,“给它补水保湿,开久一点。”
下午四点,牧佳妍照例过来接儿子下课,远远的就看着儿子和他的同桌祝霜降说再见,祝同学怀里还捧着她早上见过的花。
正如对方猜测的那样,她真以为那花是送给自己的,心中暗自窃喜了很久。无情的现实很快给了她深刻的打击,儿子抱着花去上学了,那花并不是给她的。
柏衡越走越近,牧佳妍看着他上车,手中还捧着一束桂花,等他关上车门后才问:“衡衡,这是祝霜降同学送给你的回礼吗?”
“不是的妈妈,这是我送给你的。”柏衡说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牧佳妍小心翼翼的接过他递来的花:“真的吗?”
柏衡说完了和祝霜降在桂花树下说的话,问:“花还是掉了一些,妈妈你还喜欢吗?”
牧佳妍有些哽咽,她说道:“花很漂亮,妈妈很喜欢。”
柏衡小小松了一口气:“妈妈你喜欢就好。”
喜欢一个人,要记得送她礼物,礼物是什么样子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在最开始的时候,要是美的。
傍晚,柏景彦刚回家,就看到妻子对他显摆儿子送的桂花,原来放在餐桌最中间,精心装扮过的花束已经被替换掉了,连吃饭都不让人安生:“怎么样,这是衡衡亲手摘的。”
柏衡正在慢慢的吃晚饭,闻言抬头道:“是祝霜降摘的,我扶的椅子。”
不管是谁摘的,谁送的才是重点,柏景彦内心有些酸楚,儿子只送礼物给妈妈,没有给爸爸的。
没想到柏衡晚饭后给了他一张手绘的几何图形:“这个科赫曲线也很美。”
柏景彦满意了,鲜花是暂时的,可是手绘的图形可是永恒的。
牧佳妍也不跟他争辩,这种数学图形,衡衡不知道画了多少,哪有亲手摘的鲜花意义重大。
福利院里,祝霜降将康乃馨分给了小伙伴们,洛安彤拿了一枝,第二天就用发卡别在了头发侧面,只要有人盯着她看,就问好看吗?
别说还挺好看的,特别当别着花的人是个爱干净,喜欢尽最大程度打扮自己的小女孩时,而这个小女孩刚好没有条件购买时下流行的衣服。
没有搭配的乱七八糟,穿的最多的是校服,再别一朵花,有种纯真朴素的美,要是留的长发就更好了。
“你觉得,我星期一去上学,也戴着花去怎么样?”
祝霜降看着她的样子,说道:“不知道,要是花败了呢?”
“败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坏了。”
洛安彤可惜福利院里没有镜子,听说初中部的小卖部里有卖的,但她又没有钱,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有没有办法让花开的更久一些?”
“弄些水试试。”
祝霜降把花放在漱口杯里,里面接了半杯水,“要刷牙的时候,把花拿出来就行了。”
过了十二月,祝霜降和其他七岁的孩子们一样,搬到了二楼,总算不要睡在围着栏杆的小床里了。
宿舍根据男女人数多寡,分女生六人间,男生四人间,里面是高低铁架床。每人都有单独的桌子和柜子,除了没有洗漱台和卫生间,跟外面的学生宿舍相差不大。
洛安彤的宿舍就在她们的隔壁,她去拿了自己的漱口杯过来,颇为不放心的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养吧。”
下周就是期末考,再不抓紧,大家就看不到她戴花的样子了。
祝霜降将花给她,等周一的时候她果然戴着了,花瓣依旧娇嫩,看来养的不错。
在最后一个星期,还能吸引到同学们的目光和老师的注意,洛安彤很满意,要是考试成绩能给她高一点,就更好了。
另一边黄家,临近过年,黄向诚穿着军装,背着军绿色的行李回家时,在家门口就听见妹妹声情并茂朗读文章的声音。
驻足听了一会,读的是一个小学生写她老师的文章,那老师听起来真不错,漂亮、善良、关心学生,却不只端庄,还有可爱俏皮的一面。
还举了例子,知道学生五音不全,却不明说,只是暗暗的建议她以后不要选音乐作为职业。没听出来的学生却依旧普通又自信,五音不全照旧唱的超大声,反正受伤的又不是自己。
写的是很有感染力,但是黄婷婷不像是会读作文的人啊,这是改性了?他打开门进去,看到家里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都在呢。欢聚一堂的样子,要不是确定除夕还差几天,还以为今天就是过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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