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完全不会厌烦。
先前的那点难过本就不多,被他这一无意识的安抚彻底抚平。
猫田优里悄悄挪动面向,侧脸枕在手臂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影山。”
“嗯?”
脸颊的肉被压着,声音有些含糊。
她问:“不先去洗澡没关系吗?”
“一会就去,先陪你。”
影山飞雄一直盯着她。
“你不是在难过吗?”
“……”
她不说话,他便接着说。
“之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不也是一直陪着我吗。”
猫田优里嘟嘴,小声嘀咕:“是啦……”
“但是影山君是怎么看出我在难过的?”
她质问,突然将手掌撑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仰着脑袋凑近他,“我觉得我没有写在脸上啊。”
猝然拉进的距离令影山飞雄下意识后仰上半身,后脑勺“咚!”一声撞在边柱,碰撞声响彻中庭。
“嘶——好痛!”
猫田优里眨眨眼,难道是她的错?
她悄悄后撤,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良久,疼痛稍微散去,影山飞雄注意到旁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眼神乱飘、无声吹口哨的猫田优里。
还捂着后脑勺的影山飞雄默默咽下临到嘴边的“好可爱”。
“猫田。”
“我在!”
“你不是想知道吗?”他毫无阻碍地接上之前的话题。
她却没能立马就反应过来,楞楞地问了句“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你在难过。”
影山飞雄咧开嘴,笑得像个影视剧中的经典反派。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果不其然,眼前他喜欢的女孩如他所想猛地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扯着自己的裤腿,一会抓头发一会挠脸装出忙碌的样子就是不肯看他。
影山飞雄必须承认,她这样更可爱了。
“为为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猫田优里的舌头都快打结,眼睛转成混乱的蚊香状,害羞具象化成热气在头顶蒸发。
还能是因为什么?
影山飞雄按压后颈,提醒她:“你忘记了吧?”
话音未落,不给她狡辩的机会,他紧接着补充:“上次就说过,要是你还忘了,我就再说一次。”
她没忘!她在食堂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猫田优里咬牙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说一次的。”
“我喜欢你,优里。”
语气像是在宣告。
猫田优里埋头不看他。
“所以,”这次换成影山飞雄主动靠近,他也将手掌撑在两人之间,上身往侧面倾,追问:“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难过。”
他耐心等了一会,终于等到她愿意开口。
“我、一直很担心影山君……”
她只露出眼睛,下半张脸还藏在胳膊里。
“担心影山君在新学校受到欺负。”
“担心影山君碰上不负责的教练。”
“担心影山君的队友们对你不好。”
“然后,我就来了。”
影山飞雄知道她是指刚才来看他训练的事情。
猫田优里微顿,还是下定决心喊道:“我有点不甘心!”
“虽然嘴上说的是'我能做的事情很少',但真正看到影山君在乌野的大家的帮助下开朗起来,我又觉得不甘心,什么都没帮到你。”
“你怎么会觉得什么都没帮到我?”
影山飞雄打断她,皱着眉头细数:“中学的时候我一直想去看及川前辈的比赛,是你陪我去的。”
猫田优里迟疑:“那是我拜托你的……?”
“但你陪我看比赛是事实。”
她只好点头同意。
“来体育馆找我的是你吧,那天我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点头,“影山君道过歉了。”
“之后还来我家里安、……找我。”
她继续点头,“安慰你了。”
影山飞雄瞟她,“每天接我下训的也是你吧。”
猫田优里指自己,“好像是我诶。”
“就是你。”他一口咬死。
非常肯定,是在肯定自己的话,也是在肯定猫田优里的帮助。
“还有吗还有吗?”她的眼睛亮起,不自觉靠得更近,“影山君!”
太近了,洗发水混着沐浴露的气味,还有她的气息尽数沾染到他的全身。
影山飞雄屏息,声线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没了。”
“诶——”
实在是太近了,她的头发都要碰到他了。
气息入侵,喉结滚动,影山飞雄努力不把目光放在那上面,微不可查地转移话题:“还难过吗?”
“我……”
回复的声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和某种拖拽声中。
以及——
“优里?”
两人同时回头。
“黑尾哥哥。”猫田优里脆生生喊。
来人正是黑尾铁朗,他手上还抓着不明生死的灰羽列夫,衣领被拎起面朝下,两条胳膊垂在地上摩擦,拖拽声就是出自于此。
等等,生死不明? !
影山飞雄震惊。
“优里,你和这个……乌野的家伙,在聊什么呢。”
“保密。是不能给黑尾哥哥知道的事情。”
黑尾铁朗转而看向影山飞雄,面上虽然还是笑着,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
“保密~啊。连哥哥都不能说。”
他将这个词碾碎在唇齿间,甩了甩空着的另一只手。
影山飞雄扫了眼被拎着的灰羽列夫。
嗯,是为他准备的。
猫田优里被黑尾铁朗半逮半赶地送回了3楼, 临走前,她悄悄漏了几步,瞄了楼下几眼。
前一秒还站在转角处笑眯眯跟她说晚安的黑尾哥哥,下一秒就转身跟影山君说了什么,声音不大所以她听不清楚,但她能瞄到影山君额头流下的汗珠。
晚上也不热吧?她感受了一下温度,确实不热。
可能是因为男孩子的体温要高一些,才会流汗。
她回了3楼的经理教室,这间教室是上了楼梯的第一间,门牌上写着[二年1班],他们队里的山本猛虎就是这个班的。
教室内,靠走廊的墙壁上整整齐齐并了几张课桌,上面放着经理们的背包,背包前面是摆出来的个人用品,有非常瞩目的零食山,洗漱用品则是统一收纳在另一张课桌上。
睡过半个晚上的白福雪绘总算醒了,不过她也错过了晚饭,此时正捧着零食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啃,有时凑上其他经理的话,更多时间是喝水和吃。
处事偏成熟的雀田薫跟经理们科普过,白福雪绘的胃口很大,桌上的零食山就是她的,部员们跟着她吃饭都会觉得饭更香,她有时会去参加街道举办的大胃王比赛。
论胃口,白福雪绘才是枭谷的王牌。
猫田优里数着白福雪绘身旁放的巨型垃圾袋,深以为然。
此时女孩子们的话题恰好谈到了原本属于这件教室的那位——山本猛虎。
“是比较常见的男生呢。”大泷真子率先说,她算是第一位被对方的惊呼吓到的人。
宫之下英里借她的话补充道:“不过感觉人不坏, 他还帮我提重物。那会我正在苦恼呢,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太好了。”
清水洁子点头赞同。
她也说了乌野的那位田中龙之介,是个热心的好人。
“但是不认识的人看到田中前辈绝对会以为是个不良……”谷地仁花小声说,看得出来她说的是她自己。
同校的清水洁子自然听得出来,笑了笑没说话。
“雪绘,给我一个。”雀田薫讨要零食。
白福雪绘嘴上还叼着半截美味棒,又从她的零食堆里摸出一根,撕开包装就要递给她。
“不不不……给我一半就好了!”
她掰了一半给她,将另一半对着刚推门进来的猫田优里的方向。
猫田优里从她微眯着的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她摇摇头拒绝了,说:“我刷过牙了,谢谢雪绘。”
随后,她换了身衣服——身上穿的衣服在中庭沾上了灰尘——走到自己的被褥边,行云流水般坐进去躺下,说了声“晚安”就沉沉睡去。
这睡觉的速度可以称得上是'昏迷'了吧?
谷地仁花适时提醒:“喔我想起来了。”
“优里之前跟我说过,轻微的说话声是不会吵醒她的。”她说完,又猜测道,“这是让我们继续聊……的意思吧?”
几位聊得正欢的经理面面相觑,不过既然她提前交代过,那便是不想打扰她们聊天的意思。她们也不拒绝她的好意,聊天话题顺势换成了“优里的工作能力超强”,几度变道歪到了与最初大相径庭的地方。
她们聊各自的入部初衷、自家令人头疼的成员、排球部发生的忍俊不禁的趣事……偶尔聊到深处不自觉放声大笑,几秒后才意识到有人在睡觉。
观望代表谷地仁花远远地比了个大拇指。
还沉沉睡着,跟猫田优里睡下之前说的一样,只要不是震天动地的……
“研磨!!!!”
震天动地的来了。
震得整栋楼颤抖。
什么动静!
猫田优里猛地坐起来,笔直得仿佛是被地震警报吵醒,瞪着那双杏眼瞳孔震惊,眼底的睡意刹那间全部清散。
她的嘴唇都在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环顾四周无声询问。
胸膛在剧烈地上下起伏,心跳炸得就快要跳出来,惊魂未定。
似乎是大脑都被那一声巨响震麻,她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回神。
“优里?你被吵醒了吗……”谷地仁花的声音相比那一声的惊天动地,显得格外微小。
面对被吵醒显然脸色不大好的猫田优里,大泷真子谨慎安慰道:“优里,要不然你继续睡?我去楼下叫他们安静一点。”
宫之下英里:“刚才喊的那个是名字吧?是哪所学校的?”
谁?刚才的。
“研磨……”猫田优里默念。
白福雪绘啃啃零食,“是音驹啊。”
猫田优里闭上了还想要说话的嘴巴。
片刻,她按了按眉心,道:“抱歉,我离开一下。”
说着就从被褥里站起身来,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平静地走到门口,拉开教室门。
本就操劳了一天想要好好休息的猫田优里,强撑笑容对鸦雀无声的里头说:“……你们继续聊。”
转身,关门,笑容瞬间收敛。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他们音驹啊。
对,还是她哥。
幸好不是亲哥。
谢谢妈妈。
猫田优里自认她没有起床气,可是脾气再好的人在超困的时候被吵醒也难免会生气。
所以她现在有点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音驹排球部被分配到的教室是一楼的第二间,第一间是乌野。
她嗤笑,还能记得住第一间是乌野,他们教室的门也还没关。
走过乌野的教室,迎面而来的就是音驹,大门关闭只漏了一个缝,露出一道光亮。
就这点缝还能发出这么吵闹的声音。她一定要跟大泷提议下次合宿要规定熄灯时间!
都给她乖乖睡觉。
音驹教室很快就走到了,猫田优里站停在门口。
“唰”一下拉开大门。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门口,吵闹只剩下一道。
“啊啊啊啊啊!又死掉了,好难啊——研磨!”
背对门口的日向翔阳还没察觉到不对,两手一左一右握着手柄,全神贯注的攻略游戏机上的大Boss 。
震耳欲聋的源头——居然是日向翔阳。
猫田优里竟有些庆幸,还好不是音驹。
里面的犬冈走看见她本来想打招呼,在识别了她的脸色后默默缩回。手白球彦站在窗边望天,夜久卫辅跟芝山优生坐在一块应该是交流自由人心得,此时也收了嘴。福永招平旁若无人的闭目假寐,海信行无奈。
孤爪研磨也看她,他顾不上回日向翔阳,张了张嘴想喊她。
“优……”
“啪!!”
门被关上了。孤爪研磨对着闭合的大门眨了眨眼睛,身边日向问他如何通关,他的注意力再被引走。
他没细想妹妹来了又走的原因,可能是走错了吧。
并没有走错的猫田优里想,既然不是他们音驹的人在闹,那就好办了。
脚步转回来时的方向,她走向乌野的教室。
就这几分钟,乌野的门还是开着的。猫田优里走近,正好撞见菅原孝支走出来,应当是要去洗漱。
菅原孝支险些跟她迎面撞上,说:“啊,你等等。”
然后扶着门框朝里喊:“影山,音驹的经理来了!”
不,但也不算错。他的反应太快,猫田优里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没阻止,只要能把日向君抓回去谁来都可以。
影山飞雄出来的速度就好似他随时在待命。
猫田优里不过两趟眨眼,他就穿着睡衣走出来了,跟她说“晚上好”。
喊人的菅原孝支抱着洗漱用品,颇为放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溜走之前说“我去洗漱,这里就交给你啦,影山”。
影山飞雄点头,转向猫田优里,问:“怎么了?”
两人都穿着睡衣,睡到半道被打扰的猫田优里想抱怨,原本生气的语气都无意地带上了些委屈与撒娇。
她揪着嘴唇说:“影山君,我被日向君吵醒了。”
影山飞雄一怔,“你……日向?”
跟平时的优里不一样!
跟刚才的优里也不一样!
猫田优里眼看着影山飞雄忽然变成了公鸡嘴,夸张地张开发出“喔!”的音效,不懂他是被触碰到什么神秘开关了,但那不重要。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喊道:“影山君?能让你们乌野的安静点吗?”
“……喔,难道是刚刚的。”影山飞雄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道歉,“抱歉,他说去音驹那里玩的。我这就去抓他回来。”
“你是先回去睡觉?”他向前走了一步,停下来问她,“还是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
猫田优里即答,慢一步落在他后面。
影山飞雄有意放慢脚步,走出不过两步,就随意找了个话题问:“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
“嗯?”
“还难过吗?”
好像确实没有回复。
他俩变成并排,猫田优里看向他,笑道:“影山君不是都安慰我了吗?现在不难过了。”
笑中染了困意。她捂着嘴深深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泛出泪水。
影山飞雄说:“马上就好。”
开门,影山飞雄站在门口用眼神恐吓沉迷游戏的日向翔阳,猫田优里躲在他身后哈欠连天,像在狐假虎威。
里面日向翔阳仿佛也装有'影山警报',一感觉脊背发凉就打直起立,抛下游戏机跟研磨挥别,僵硬地出了房间。
他才发现优里的存在,也看见她那困得不成样的脸。
“抱歉!猫田,我吵醒你了吗?”他诚恳道歉,“我现在就回去睡觉。”
都道歉了,猫田优里也不好再生气,挥挥手拒绝了影山飞雄的好意,猫着腰自行回了三楼。
日向翔阳还在遗憾:“我还没赢。”
“影山你说……影山?!”
“你的眼神好恐怖啊!”
第43章
请人教育过日向翔阳过后, 大概是大家有自知之明了,猫田优里度过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夜晚,没有二次震耳欲聋, 没有起夜, 没有蚊子,没有莫名其妙醒来,一觉睡到了天亮。
自然醒,养足了精神。
教室内的窗帘将外头的光亮锁得严严实实,其他经理还在睡觉,她猜测是聊天聊到挺晚的。
轻手轻脚将自己摸出被褥,轻手轻脚整理来洗漱用品,轻手轻脚开门出门关门。
出了门的猫田优里发现,是她醒太早了。
天还只是微微亮,处在一步步变亮的过程中, 不出意外的话她是第一人。
但醒都醒了,总不能再回去睡一觉,先不说吵醒别人,猫田优里这会也睡不着了,按照原计划去洗漱。
水龙头出水力道十足, 很好地控制在不会飞溅到衣服上的范围内。
猫田优里擦着脸,忽然想到,她或许不是第一人。
他们音驹还有位究极讲求'毅力'的前辈,山本猛虎!
说不定他这会就在器械室锻炼。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毛巾中偷笑,跟山本前辈吵过架的研磨哥哥肯定在呼呼大睡。
嗯……按这个思路想, 该不会有运动员在这个点就去'自主练习'了吧, 比如森然的那几位漏网之鱼。
洗漱用品暂时放在洗漱池边,猫田优里为了不吵醒她们, 只披上了昨天晚上的那件外套,里面还是睡觉穿的睡衣,独自下楼散步试试能不能再逮点不听话的鱼。
鱼——有一条,却不是森然的漏网之鱼。
是乌野的晨跑鱼。
影山飞雄十年如一日的晨跑不会因为一次合宿就断掉,音驹的校园他不熟悉,没有放眼整个学校,而是绕着体育馆跑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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