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事了。”
沈雾松开扯着林听衣领的手,领带从她的指缝中滑落,她皱眉不耐,“出什么事?”她说着,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林听。
林听憋得脖子发红,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领带所属权,三下五除二将领结打好,这才去注意沈徽的神色。
沈徽面色有些发青,也顾不得林听还在这里,“您去前厅看一看吧,先生带回来一位陌生女人,柳小姐气昏过去了,逐少爷取了鞭子险些抽花那位的脸,先生的怒火没人能平息得了。”
沈雾的脸顷刻间冷漠下来,速度之快,引得林听多次侧目。
沈雾抵达前厅,竹林密处只听见鞭笞声,一声一声清脆却又沉闷。
拐过石子小道,面前豁然开朗。
沈度周坐在椅子边,佣人将雪茄仔细的燎过才小心递到他嘴边,他眯着眼睛,烟雾缭绕间平静的望着不远处跪在地上接受鞭笞刑罚的青年。
那青年一丝不苟的跪着,乌黑的发丝被淋得湿透,白色的衬衣贴身露出里面紧绷的薄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走过他刀削一般冷峻的面容上,顺着下巴与青草融为一体。
他是柳文缇的亲儿子,沈逐,今年21岁,他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受委屈。
他的背脊弓着,一条一条血痕新增,唯独那坚毅倔强又带着尖锐戾气的眼眸垂伏着也无法被掩埋。
沈度周身边立着一位身穿嫩黄色长裙的女人,线条玲珑,看起来很年轻,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周遭所有的沈姓兄弟姐妹们,都沉默的看着青年遭受惩罚,一个个面容冷漠,仿佛再看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
沈亦灼姗姗来迟,眉间燃烧着一层浅淡的担忧,“姐姐。”他短促的呼唤一句,又看见了沈雾身侧的林听。
“……”诡异的静默了两秒,沈亦灼才请示,“这位是?”
有一瞬间,沈亦灼的表情精彩至极。
“柳文缇呢?”沈雾环着手臂,立在廊下漠然问。
沈徽回答:“在房间里休息,昏过去了,医生说是受到了刺激。”
“哈哈,真昏假昏啊?”沈雾歪头问,勾起一抹笑脸。
沈徽笑笑,没说话,这话她也不敢轻易回答呢,只是沈度周一向风流,柳文缇虽然一直住在沈家,可到底没有结婚,沈度周在外面还有的玩,她本人是知道的。
“林少爷,这边来,稍做休息。”沈徽轻柔的引导林听离开,“早点已经准备好了。”
林听颔首,不自觉看向沈雾,却只看到了沈雾冷冰冰的侧脸。
他忽然想,在这样大的家庭里生活,若是不霸道一点,如何抢夺有限的资源和父亲的注视?
从前,他对她苛刻的厌恶,是否过于单一和片面了?
沈亦灼怪异的看了一眼沈雾,心想,这种怪脾气的女人,那些优秀出众的男人居然一个两个都是真心的在意着,难道她有什么优点是她没看得到的吗?
“沈家的孩子,又多了一个。”沈雾突兀的开口。
沈亦灼的目光不自觉随着她的话语,落在黄裙子女人身边的小女孩身上,“是个年幼的妹妹。”他轻声回答。
“沈亦灼,”沈雾转过头看向他,“你不是那种唯一的、特殊的存在,同样也不是只此一个的卑劣者。”
沈亦灼面色如常,他已经习惯沈雾总是贬低他。
“去吧,去当她的哥哥。”沈雾半侧步,将那名女童的身影展示得更清楚,“你能成功的话,我就认可你。”说着,沈雾偏头看了一圈他的身边,“你还没有自己的保姆,哎呀,父亲太粗心了。”
保姆=管家。
在沈家,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私人管家,也就是保姆,只不过是都长大了之后不那么称呼了,说出去不好听。
沈亦灼心下一愣,他的脑速很快,立马就意识到沈雾这是要让他去当炮灰试探沈度周的态度。
沈度周虽然爱玩,但是这么多年,他并没有再任由那些女人走到明面上来,沈家的孩子多,但是格局也已经定下了,他属意长子沈迦,可沈迦并不愿意继承无神集团,在往下男孩们的才智参差不齐,他似乎没有考虑过女儿。
今天他带回来的女人美丽又年轻,未来也许还会生孩子,甚至结婚也不一定。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沈亦灼默然,点头,“好。”
说话间,十分钟过去,鞭笞终于停歇。
跪在中央的青年彻底趴了下去,身下的雨水氤氲出层层叠叠的水红色痕迹。
沈雾往前走,“叫医生来。”
沈雾忽然放声,引来了众人瞩目 ,大家这才发现她在后面看半天了。
沈度周的雪茄将将抽完,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漂亮的大女儿,“小雾,你来得正好。”
“这是宁玥,你宁阿姨,叫人。”
沈雾上下打量一阵这个陌生女人,她年纪着实不大,最多只有27、8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龄,她也确实娇美动人,对上沈雾的视线,不安的抿唇,手扶着女儿的肩膀。
“您今年已经51岁了,还这样乱来,也不怕得马上风。”沈雾环着手臂嗤笑一声,“这是当年资助的那批大学生其中一个吧。”
“果然上流的终极就是下流啊。”沈雾讥讽连连,说话毫不客气。
这话除了沈雾压根没人敢说,旁边看着的已经有人想跑路了。
沈度周好像并没有生气,相反低低笑出了声音,背部往后一靠,闲适道,“老来得女,也能证明你爸爸的身体很不错。”
“我看你好像很眼熟。”沈雾盯着宁玥再三打量。
宁玥扯了扯唇角,嗓音温润,“我是学CIE领域的,前年曾获得过第一名。”
“CIE领域,数学天才。”沈雾的目光突兀的下移至那六岁女童身上,她眯眼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旋即客气笑笑,不再谈论别的。
沈迦听闻这个消息,中午赶回家里来,正巧看见沈雾将桌面上能砸的东西砸的一塌糊涂,她一贯是不会刻意克制自己的脾气的,实在觉得可恨又可气。
沈迦灵活的从没有破碎物的地方走过去,提起手里的蛋糕,“吃个蛋糕吧,你最喜欢的。”
沈雾愤怒的厉害,“外面那群白痴,都以为把我搞下去就能顺利拿到继承权,成为爸爸心里有才干的孩子。可其实最大的敌人就是爸爸啊!”
“那个老不死的,我——”
沈迦的手忽的捂住沈雾的嘴巴,沈雾被手动闭麦,怒目而势。
沈迦一本正经,“妹妹,骂了爸爸就不许骂哥哥了哦。”
沈雾深吸一口气,一个抽手推搡,沈迦将将稳住身体。
这不得不让他感慨一下他那力大无比的漂亮妹妹了。
沈迦这一打岔,沈雾稍稍冷静下来,“宁玥是CIE领域的天才,从大学读书时就被筛选到了,只可惜生下来的孩子不是男孩,否则当年就会抱回沈家。”
“他太想要一个拥有天才基因的孩子,必须是男孩儿。”沈雾说着侧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沈迦。
“甚至跟我展示自己的身体强壮,这是在警告我只是一个女孩别拥有太多的野心吗?”
沈迦笑眯眯,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沈雾的发间,宛若情人低语一般靠近,他摩梭过她的发丝,在她耳畔弥漫出笑意,“妹妹,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人人都往集团内安插的有耳目,就你没有,你以为他会认为你纯良听话吗?”
只会认为你所图甚大,猜忌你的耳目是否分散在管理层了。
沈雾今年十八岁,到底年轻,处处想着完美,可有时候不完美,才是真的完美。
沈雾沉思片刻,她疑惑的示意。
沈迦点头,他笑眯眯承诺,“你想要的东西,哥哥会帮你拿到。”
沈雾思索过后,冷哼出声推开他凑近的脑袋,“我会自己拿的。”她直起腰身脊背挺立,瞥视一眼沈迦,从不屑于别人的帮助。
沈迦跟没骨头的藤蔓似的,缠绕在沈雾身上,被她拒绝后可怜兮兮的,幽怨无比。
他久久的凝视着沈雾,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向后靠着拉开距离,自言自语,“唉,我已经不被需要了。”
这是他妹妹啊,耀眼如傲然挺立的烈焰玫瑰。
生来就该拥有一切。
乔绪临终前,攥着他的手磕磕巴巴嘱托的话历历在目:
她说,“…一定要让小雾做个嚣张跋扈的人,不要委曲求全、不要善良温柔。这世间,善良的人做多少善事到头来也难逃一死,做好人就得做一辈子的好人,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便要遭受非议…遭人记恨,太苦了…太苦了……要让小雾去做坏人,要心狠手辣,要斗志昂扬,要骄傲璀璨……”
“要记得…要记得!”
彼时,沈迦的手被将死之人攥的痛,现在,他被沈雾抽的痛。
沈迦自顾自给自己吹吹,温和委屈问,“对我好凶凶。”
“变态。”沈雾嘴角抽搐,骂了他一句。
“你的房间都变成这样了,那不如今晚跟哥哥一起——”
话音未落,一个枕头砸过来,沈迦应声倒地。
良久后,他拿开枕头,吸了吸鼻子,好悬差点没砸流鼻血。
“唉,你那个北欧的未婚夫下周回国。”沈迦托着下巴,闲的跟狐狸似的。
沈雾探头出来,新奇的眨眼,“哦?”
怎么比剧情中早回国两个月?
第16章 沈雾
当天夜里,整个洪市下起了瓢泼大雨,尤六道院区域更甚,沈家庄园如同泥沼之中唯一耸立的巍峨建筑,令人胆寒。
手机‘叮咚’震动。
—很大的雨,也降温了。
—庭院里种的栀子花开了。
—[照片]
花圃洁白一片,淋雨,花瓣中点缀着颗颗雨珠,美不胜收。
沈雾悠悠的靠在柔软的欧式椅上,不解风情极了,修长手指打字:我要看看你。
那边顿住片刻,随后发来一张自拍。
是正脸自拍,角度看起来颇为直男,但尽管是这样的死亡角度也难掩他出众的五官,照片中昼司正在书桌前温书,米白色的卫衣更显得他皮肤白皙,容颜温柔的帅。
沈雾打开照片,手指并用放大看了一会儿,手支着脑袋,打字:还要看别的。
过了十多分钟,那边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赤裸的腹肌,白巧克力一般惹人注视,美好的宛若漫画中刻画的完美角色,就连身材也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人鱼线再往下是发出去就会被封号的存在。
沈雾推着脸颊,看了好一会儿。
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她‘咔擦’一下息屏手机,瞥目过去发现是沈迦,松了口气给他一个不善的白眼。
沈迦被妹妹着长大之后少见的模样逗弄的歪头眯眼,经过她身边压低嗓音抛下一句:“少看点小黄.片。”
沈雾没吭声:“……”成年之后就没看过好吗?
“怎么样了?”
“淋了那么久的雨,又被父亲鞭笞。”
沈迦温和可亲的声音一出,床边坐着的柳文缇就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抽噎的话语夹杂着怨恨迸发而出:“小迦,你说你爸爸,他真的太不像话了!我这么多年在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里上上下下哪一样不是我在操持?他倒好,一声不吭带回来一个女人,让我如何自处?”
“我没什么,阿逐可是他亲儿子啊!他怎么狠得下心!他是要给那个贱女人做脸,所以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沈迦轻轻抚了两下趴在床上昏迷着的沈逐,温和的神态稍稍顿住,“是文姨受委屈了,阿逐也委屈了。”
因着沈迦这句体谅的话,柳文缇的眼泪瞬间决堤,哭的一塌糊涂,只顾着趴在床上发泄自己的愤怒和委屈。
“目的不纯的开始,自然收获不了幸福的结局。”沈雾冷不丁开口,“这样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知道,还要人教你吗?”
柳文缇僵住,迅速擦掉眼泪,她垂着头握着沈逐的手,也没去看沈雾,但她一定不忿。
“哥哥的妈妈去世时你就没能让他娶你,我妈不在就更不会了,熬死两个大老婆你是比较希望别人夸你一句好厉害的情妇?”沈雾讥讽,“宁玥就是从前的你,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所以才感到害怕对吧。”
“你认为这样的事情,是我一个人愿意就能成的吗?”柳文缇终于按耐不住,风韵犹存的脸愤怒的通红,“如果可以,又有哪一个女人愿意去当小三!”
“最开始就算你不愿意,你也拒绝不了他。”上位者的示好是存在着一定的威压的,迫于压力同意的行为,并不真的代表着真心愿意,“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没有真的对你怎么样。”
“我对你足够体贴了,你是怎么教导沈逐的?”
“你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
沈雾轻轻敲击着圆桌,动作颇具节奏,冷冰冰的,‘哒哒哒’。
柳文缇听了这话,一股脑的话语一下子戛然而止,下意识求助一般望向沈迦。
沈迦望着窗帘以及窗外的雨幕,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两人的争吵。
中式琉璃瓦长廊中,沈雾的高跟鞋踩踏着,在雨幕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了对沈亦灼的安排,沈迦停下脚步依靠在圆柱边,“也好,立起一个假想敌,也能放松家里的警惕。听说他成绩好,头脑也很不错,父亲未必不喜欢,否则不会同意他回家里来。”
沈雾的脚步不停,没有看雨的意思,倒是有冷哼传来,“任何迂回的手段都代表着示弱,我要做的是绝对的碾压。”
她乌黑的发丝在后腰处,被雨风吹拂起。
沈迦望着她的背影,半是无奈半是欣慰的摇头。
沈逐醒了,尖锐的痛刺的他痛苦呻吟,背脊火辣辣的烧着,叫他以为自己死了。
“阿逐!”柳文缇赶紧过去,简单将沈雾的话复述了一遍,紧张兮兮的问,“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们的目的了?”
沈逐晃动脖子的动作一顿,表情难看,“沈雾那丫头自来聪明的不像样,她妈妈是个蠢的,否则也不会把自己作死,她没准是遗传了爸的聪明才智,绝不能轻看。”
“这样一说,岂不是她察觉了。”
“不然呢,她的警告已经是明晃晃的了。”
沈逐不耐烦,奈何动了一下又疼的他呲牙咧嘴。
“爸那边是什么反应?”他问。
“把宁玥接到A区住了,她们母女竟然有那种殊荣,那可是你爸前两个老婆才能住的地方!”
柳文缇嫉妒的脸色扭曲。
沈逐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被自己妈妈给折服了,只好安慰,“被别的女人住过的地方有什么好稀罕的,一个住所而已,扰乱的你争来争去也太可悲了。”
“我冲上去就是为了试探爸对那女人的态度而已,现在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还在外面住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宁玥,接回来之后又这样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做戏给沈雾看的,吓唬她的而已。”
“这段鞭笞不亏,起码试探出来目前为止,沈雾还是爸最防备的孩子,他不希望她太能干,又不希望她不能干。”说着,沈逐都有些嘲讽。
柳文缇知道儿子不喜欢看她耽于情爱,可她几十年来都是这样过来,观念和想法一时之间改不掉。沈雾刚才说的倒是不错,她最开始被沈度周看中,并非自己愿意,只是迫于他的权势罢了,后来生了孩子她是真的爱上了他,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争。
“沈雾知道我为什么故意冲上去挑衅宁玥结果被鞭笞,所以警告你。”沈逐收回想法,“最近还是低调一些吧,新来的弟弟怎么样?”
柳文缇一擦眼泪,气的不行,“别提了,晚饭的时候还看到他带着宁玥的女儿在玩耍,他刚回来只有我愿意对他温柔,真是个白眼狼!”
“再怎么白眼狼,也比不上沈迟。”沈逐淡淡落罢,“好了,妈你回去休息吧,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沈迟是唯一一个母亲还还活着,却独自回来沈家的孩子,他的母亲也是个奇特的女人,她当年跟沈度周恋爱,没想过他有家室,知道之后毅然决然分手,生下孩子扔给了他,自己一个人出国生活。
柳文缇养育沈迟长大,他懂事后却不在亲近她,如今游离在沈家之外,不怎么回来。
沈家的孩子,当真没有一个是蠢货。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夜过去,天气逐渐转冷。
沈雾到东盛门口,一下车就看到了昼司,他面前立着两个高中部的女生,一个个言语兴奋,面颊微红,其中一个踟蹰半晌,从包里取出一封粉色的信封来。
昼司略微一愣,唇角的笑意收起分毫,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在道歉,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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