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党物色人选,猫头鹰法庭积极推动,九头蛇最终裁量,如果能收服目标自然最好,但如果谈判破裂,也不过是发生一次意外事故。
但他们已经合作了太长时间,他不能确定究竟是其中的哪一桩事故时博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于是他们沉默的僵持。
直到博士再次划亮一根火柴。
火光唤醒了一些东西,泽莫记忆深处恍然想起了什么。
拼死抵抗的科学家,被销毁的资料,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他脸上微小的变化被博士捕捉到了,于是她耐心地提醒了一句:“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没有。”泽莫说。他甚至充满恶意的想,博士被机器伤害过的大脑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次想起这件事情了。
他笑起来:“你以为可以用我们作为你的俘虏,换嫉恶如仇的史蒂夫·罗杰斯饶你一命吗?”
博士吓了一跳,手上的火柴因为这惊吓的颤抖也被甩灭,博士怪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泽莫冷笑一声,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变得僵硬起来了。
手脚变得不再灵活,身上能动的肌肉只剩下眼球,隐隐的疼痛从身体各传来。
博士笑起来。
“这里条件太差了,我在边角找到,不知道是谁配的,不太好用。”她解释:“我偶然发现这个房间的空调换气系统是独立的,正好可以试试效果,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泽莫发出喝喝的声音,极速喘气,努力调动舌头想说些什么。
失败了。
但很好猜,他想说的无非也就是一些不好听的话,博士对此毫无兴趣。
她依然坐着,降低自己的高度,尽可能让自己晚点收到神经毒素的影响,从裤腰里拔出自己的枪,慢条斯理的上弹。
泽莫和他的亲卫,一共四人。一个弹夹十五发子弹,够用了。车库变成了一场射击游戏,人形固定靶,肌肉量减少、体力耗尽、神经毒素、身体不适,每一条都是会让她脱靶可能大大增加的因素,但好在博士从来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她一路匍匐前进,费了点时间,来到了泽莫的面前。
这让她又出了不少汗。
但这个距离想要脱靶很难了。
枪口指着泽莫脑门的时候,博士脸上还有点疑惑。她略有点苦恼,有十分雀跃的说:“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可否认,我确实因为这件事正在感到开心。感谢你带给我的好心情,再见,亲爱的丈夫。”
谨慎地完成补枪任务,她动作稍微有点受限,但勉强还能动。
于是她继续在地面上匍匐。这里的战车都加满了油,她把油导出来,导到地面上。等到满室都是刺鼻气味,博士觉得自己舌头开始变得像石膏一样僵硬。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找到毒素原液的经历,宛如爱丽丝梦游仙境,她莫名的走向一块墙砖,敲一敲它,然后轻车熟路将它打开。
里面除了毒素和使用方法外,还有另一个小瓶子。它没有那么多说明,上面只写了两个单词:“drinkme”。
博士照做了。
那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可怕的味道。
但作为一种简单抗毒剂来说配比很不错,她比这些人更早进入室内,却比他们更完因为毒素而倒下,无论是谁研发了这瓶解药,她的科研水平一定非常扎实高超。
趴在地上,博士休息着,同时也忍不住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从她在那张奇怪的椅子上醒来到现在,时间过去了不到五小时,空白的人生只有这短暂的五小时,她还来不及好好熟悉这个世界还活着认识自己,或许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她丝毫不觉得可惜。
她只觉得快慰。
为大仇得报而快,为凶徒受戮而慰。
那如果我死在这里的话,我算是义士还是凶徒呢?
真是难以分辨。
她思索着,在短暂思考后,博士突然发现,这或许是一场审判。
一个人长久以来的道德感和精神世界不会随着洗脑而消失,这像是一种肌肉记忆,一种非条件反射,是外界刺激与有机体反应之间与生俱来的固定神经联系,它让博士对自己如今的身份和立场已经不能明确坚定。毕竟能让别人毫无保留的相信她所提出的方案,没有表露过才能和忠诚是不可能的。
如何表露忠诚呢?
给组织交上一份令人满意的投名状。
博士是一个成年人了,做出选择承担结果,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将承担。但是法律如何审判她呢?她觉得自己有点太聪明了,如果她不愿意被审判,那恐怕只需要动动手指,法律也会成为她的玩物,就如同她将这个组织像现在这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她本人依然固执的策划了这场审判。
她对九头蛇及其党羽判处死刑并亲自执行,那么她是否将对于自己的审判也一并完成了呢?
唉,要是保留下一些记忆就好了,如果她还有记忆,那她一定能从只言片语蛛丝马迹当中发觉出自己的真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猜。但如果是自己,以她的天才过人,她一定也能考虑到这一点。就如同她被本能、被意志推搡到这里,完成这最后的复仇,在谋划这一切的时候,她本人必然也已经为自己与想好了谢幕的方式。
颤抖的手臂艰难地挪动,两手的手指勉强接触在一起。博士从火柴盒中取出了第三根火柴。
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第一根火柴,看见了美味的烤鸡,擦亮第二根火柴,看见了美丽的圣诞树,擦亮第三根火柴,看见了疼爱她的亲人。
博士擦亮了火柴。
用手指最后的力量将燃烧的火柴弹飞出去。那点火光打着圈,落在地上——然后火焰凭空腾起,热和亮一同沸腾,熏得人睁不开眼。
博士觉得这幅光景令人眼熟——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场景。
不或许不是亲身经历,或许她不知道,但她见过。
仇恨诞生于火焰,今天也消弭于火焰,有始有终,也是件好事。如果这是她最后的结局,那博士欣然接受——这是她应得的。
燃烧夺走了空气当中的氧气,博士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轻松,她觉得自己也许几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现在终于能睡个好觉。燃烧声仿佛白噪音,她感觉好像有滚烫的热爬上她的身体,她也不想去管了。
她太累了。
然而虽然疲惫,她却忍不住在心中小声的问:这是对我的审判吗?
我的审判,仅仅是这样而已吗?
神经毒素发挥效用,她感到身体的感官正在离自己远去——意识归于黑暗之前,她听到了一声响亮爆炸声。
落锁的大门从外部被破开,接着是脚步声。听起来不像一个人,他们叫喊着什么,快速寻找,跨过火焰,她感到什么东西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在她身上跳跃的亮斑消失了。
失重感。
她听见了另一个人急促的心跳声。
你是我的审判官吗?
她想问。
你对我的审判是什么?你要怎么对待我?
我是义士,还是恶徒?
然而毒素麻痹了她的舌头,她无法出声,心中的问题同样无人应答。
但她感受到踏实。
毒素应当令她麻痹,但她感受到体温,感受到呼吸,感受到心跳。
感受到那滴原本不应该落在她脸颊上的温热的泪。
“doc。”她听见什么人的略带哽咽声音。
“我在这。”
卖火柴的小女孩划亮第三根火柴,她看到疼爱她的奶奶,奶奶将她从受苦的人间带离,带着她去往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寒冷的天国,从此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但博士没有看到奶奶。
——她感受到自己正在重返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应该算是正文完结
接下来就是重返人间之后的番外(主要是我很喜欢这种普雷嘿嘿嘿)
除了失忆博士治脑子之外,我还有几个想写的内容,你们看看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我看看能不能加上
接下来我想写的内容还有:
以第 15 章作为分界线的if线,融恒变成炒饭和杰森相爱相杀
杰森和阿卡姆骑士灵魂互换
阿卡姆骑士和那边的融恒
哥谭野兽的红狼杰森和熊猫融恒
多宇宙的各位融恒
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博士有点不太明白现在的局面。
她现在正待在一间屋子里,手上有一个金属的手环,能显示时间,也能随时监测她的身体数据。她摸一摸表盘的右下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陷,上次她低血糖的时候应该就是从这里出现的探针,推了点糖给她。
博士曾经把这个手环拆下来,想看看这个小针是怎么冒出来的,没想到过了五六分钟,有人破窗而入,气喘吁吁的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和她怼了个正脸。
当时场面非常尴尬,博士和这位陶德先生对视了几秒,然后默默的把这个手环重新戴上了。
俘虏得有俘虏的样子,尤其是在狱卒足够仁慈的情况下。
那位先生依然保持着一条腿踩在窗子上,另一条腿挂在外面的样子,手把着窗户像个巨大的挡光挂件。
“额。”博士说:“要不,你先下来?”
陶德先生回过神,装作若无其事的从窗户上跳下来。他还欲盖弥彰的拍了拍他在窗台上踩的土,把窗户关上了。
博士被俘虏了。
之前她曾经为邪恶组织工作,现在邪恶组织被击垮之后,她也被彻底清算抓了起来。虽然令人在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投牢也没有开庭等程序,而且在博士清醒之后她只见过寥寥的几个人,但是她很清楚,她被抓了。
这可有点难办。因为一些原因博士对于曾经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她一时之间拿不准他们是不是趁机来寻仇的,毕竟虽然她推断自己因仇恨心甘情愿为组织工作,但既然是邪恶组织,那必然不可能做出慈善事件,如果自己也是他们仇恨指向的对象,那博士只能接受这一结果。
并且尽可能的展开新的交锋。
唉,毕竟复仇就是这样的嘛,杀人者人恒杀之,为取人性命而来,那就要有“技不如人,死而无憾”的觉悟。
她没死在火里,没死于神经毒素,也没有死于大脑损伤,她最终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身体上连接着一些仪器,两只手上挂着针管。
有一个男人坐在她旁边的陪护椅上,他看起来好像睡着了,眼睛微闭,头发一看就没有怎么打理过,像是长长了就会用推子推掉,现在长得乱七八糟,胡子也是一样,那些青青的胡茬从他的下巴上探出头来,显得落魄又邋遢,像个流浪汉。
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博士却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人,应该不是一个邋遢的人,相反,他看起来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良好的卫生习惯。
看见他这幅样子,博士觉得心中很酸涩。
于是她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伸出手指,正要点在他悬空的手背上。
男人猛地睁开眼,闪电般的擒住了她。
他看起来好像睡蒙了,那双眼朦胧又凶狠,但两三秒,他立刻清醒过来。
“阿恒?”他立刻松开手,有些慌张:“我弄疼你了吗?”
“还好,不严重。”博士缓了一会儿说,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捏到一块去了,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我建议你可以找个护士重新给我扎一针,刚才可能跑针了。”
这一小小插曲让这个名叫蔡瑞安的男人很久都满怀抱歉,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他却好像因此而无法原谅自己,愧疚仿佛要将他吞噬。这样的感情往往不可能基于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于是博士推测他们认识的时间应该不短,而且从同为亚裔外貌来看,彼此为亲属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博士问:“你是我的父亲吗?”
“不,我不是,你父亲是我的哥哥。”他说:“我是你叔叔。”
他趴在床边,看起来有千言万语要说,那双黑眼睛写满了伤痛和释然,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蔡叔叔用手指轻轻地、轻轻地、几乎没有碰到的抚了抚她的手背皮肤。
“疼吗?”他最后说。
刚才被用力捏在手里带来的疼痛其实没有那么剧烈,而且如果不是她先伸手的话也不会被抓住,博士甚至想要安慰他两句。
但是她说不出不疼。
这两个简单的字成了有体积和质量的实物,堵住了喉咙。
博士觉得自己突然特别想哭。
大脑尚未有所反应,甚至对此感到非常疑惑,但大滴大滴的眼泪已经酝酿,聚集,最后从眼角滂沱而下。哽咽、啜泣、抽噎,这些动作在博士的印象当中几乎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从不会因为他人的一两句问候而感到动摇。
但是现在,她突然感到非常疼痛。
不是手上被抓握后的疼痛,更多的、累积的、深埋在骨肉之下的疼痛正因这一句问候而浮上水面。不知源头的、汹涌蓬勃的彰显着自己,让人忍不住发起抖来。
有时情绪太起伏也会消耗体力,博士觉得哭了一会儿可能睡着了,不过好在,托蔡叔叔的福,博士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蔡融恒。
还挺好听的。
比博士好听点。
之后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她几乎不和任何人见面,除了叔叔之外她甚至没见过几个医护人员。融恒察觉到这里可能是某种性质特殊的场所,为一些不方便公开就医的人提供医疗服务。
会把我一直关到开庭吗?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俘虏嘛,能被这样优待已经挺好的了。
然而某天,应该是晚上的时间,融恒第一觉睡醒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房间外面说话。她睡眠质量不好,很难睡整觉,如果睡眠时间超过三小时就会陷入噩梦之中,同样煎熬。这一次醒来,她看到自己的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
不是她故意偷听的噢!是他们自己没有把门关上!
她听见她们似乎正在谈论关于她的处理方案。
叔叔正在和另一个男人说话,他们两个说话很小,断断续续,融恒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
她听见“复仇者”和“哥谭”。她听见他们两个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
叔叔决定把她交给这个男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其实这一切都很正常,俘虏应当服从看守者的安排,更何况他们对她实在不错,博士的体重比之前都重了两斤了。
所以当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的情绪,只是顺从的点头。
“别不高兴。”那个男的说:“你叔叔去办点事,也许不是很快,但是你们还能见面,我保证。”
博士:“我没有不高兴。”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个男的说:“我是杰森·陶德。”
博士:“哦。”
他们要转移到了另一个城市,陶德开车,似乎又不远的一段路,偶尔她在车上睡着,醒来之后身上会盖上一件男士外套。当她询问的看向陶德先生,他往往会目不斜视认真开车,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一路上他们不太说话,除了一些必要对话,陶德先生看起来很冷漠。
他总是疲惫,摆弄一些奇怪的设备,或者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她看不透这个人,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起来陶德先生也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他和叔叔一样,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融恒:“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陶德:“这个问题得等你彻底恢复之后谈。”
彻底恢复?
融恒:“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彻底恢复?万一我是装的呢。”陶德看了她一眼,怪异的笑了一声。
“睡吧。”他说:“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这句,他一扯被子翻了个身,留给融恒一个沉默的后背。
两张床之间放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他们两个这一路上都住在一个房间。期初融恒觉得有点怪,但很快她就理解了这一切——狱卒担心俘虏逃跑需要进行精准管理这件事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她觉得陶德先生可能有点多虑了,他看起来能用手臂夹断她的脖子,这种体型差是让人燃不起任何逃跑欲望的。
更何况融恒本来也渴望接受审判,她不会逃跑的。
她看了那个后背两眼,也缓慢的翻了个身,勾着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后背,面向墙壁。
融恒觉得陶德似乎有点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