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建钦切出去,把从北城回去的票退掉。
“爸爸。”时秒交过班出来。
时建钦笑着,指指旁边的共享单车说:“今天爸爸陪你骑车过去。”
时秒:“我快一年没骑车。”
说话时爸爸已经扫了一辆给她。
她当住院总前,下班后就跟哥哥两人骑车回去,走一路聊一路,有时不想做饭,两人找一家小馆吃完再回家。
自从哥哥去进修,她一个人失去骑车的动力。
时秒推过父亲手里的车,父亲又给自己扫了一辆。
她跨上车,脚支地,把包放好,父亲挡住了晨光,两辆车影重叠,她也在父亲高大的影子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爸爸,您想吃什么?”
“去吃小馄饨,你知道哪家好吃,你带路。”
“好。”
时秒在前面骑行,时建钦跟在车后,两辆车错开。
他望着女儿,努力回想她还小的时候他是否带过她骑车,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画面。
一蓝一绿,两辆单车沿着路一直往北。
和煦的晨光下,落在路面的车影始终没有再交集。
时秒常去吃的那家馄饨铺离医院不远,在她租住的小区旁边。
一人点了一碗馄饨,父亲又要了两个茶叶蛋。
时建钦剥好茶叶蛋,把碟子推女儿面前。
每次回北城都是在老房子团聚吃饭,他们兄妹俩租的房子他一次还没来过。
“你和温礼租的房子就在附近吧?”
“嗯。旁边小区就是。”
“一会儿吃过饭爸爸去看看,婚礼前不得把东西搬去婚房?东西我帮你先整理整理。”
时秒咬了一口入了味的茶叶蛋,说道:“房子到期前几天就退租了,东西已经搬过去。”
时建钦无声点点头,口中的馄饨半晌才咽下去。
手机这时振动,前妻给他发来消息。
赵莫茵:你和闺女在哪吃早饭?我去找你们。
时建钦:就在她原先租的房子这里。
昨天和赵莫茵见面,她先是忍着脾气没发,商量完邀请哪些亲戚,她的气几乎消了,说今天上午时秒休息,一家三口找个地方坐坐,婚礼上的一些细节还是得当面才聊得清楚。
讲完那句话,赵莫茵后来一直沉默,走的时候她也一句话没说,拿指尖拭了拭眼角。
“你妈妈一会儿过来找我们。”
“有什么事吗?”
“你结婚的事,你妈妈说有些还得问问你的意见。”
赵莫茵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钟,旁边只有一家咖啡馆营业,他们三口是店里第一波顾客。
她和母亲坐一起,父亲坐在对面。
在时秒的记忆里,父母坐在一起还是她四岁之前,记忆略显模糊,只记得他们经常在饭桌上就吵起来,二十四年过去,即便她和母亲隔三差五见面,此刻也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开场白。
三人各自握着刚送来的咖啡,像是因店内桌子不够,临时拼桌的陌路人。
这家咖啡馆窗外也有银杏树,阳光穿过已经不再浓密的树叶,透过窗,稀疏落在桌面,光影不时跳动。
时秒打破沉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闵廷爸妈见面?”
“十二月底。”
“十二月下旬。”
两人算是异口同声。
赵莫茵说:“昨天我打了电话给闵廷妈妈,聊得挺好。”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是要邀请的亲朋名单,后面标了备注。
“给你一份,有不少是我朋友,还有你爸的朋友。”
期间都是母亲在说,父亲偶尔补充两句。
时间过得飞快,时秒感觉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再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十三。
她问父母,是去旁边的西餐厅,还是找家家常菜馆。
赵莫茵:“改天妈妈陪你一起吃饭,中午还得去老宅那边。”
母亲口中的老宅是叶家老宅,时秒说没事。
赵莫茵手机有消息进来,丈夫问她这边好没好。
叶怀之又道:你直接过去吧,我出门了。
赵莫茵:好。
今天是叶桑与生日,老爷子得知前些日子孙女受了委屈,还半夜去了急诊,心疼孩子,叫他们一家过去吃饭,顺便给孙女庆生。
叶怀之本来订好包厢中午给桑与庆生,临时改到晚上。
如果只是平常家宴,她不去老宅则罢,叶桑与的生日饭,她不好不到场。
结过账,三人从咖啡馆出来。
司机看见了赵莫茵,将车缓缓开过来。
赵莫茵把女儿风衣衣摆拽好:“回家好好睡一觉。”
“好。”时秒同母亲挥手。
赵莫茵没去看前夫,拉开车门坐上去。
时秒看向父亲,不知父亲中午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时建钦的视线从驶离的汽车收回,对闺女道:“爸爸还要去趟津市,从那边直接回上海。等下个月再过来,爸爸去你新房看看。”
时秒依旧回了一个字:“好。”
她又问:“您怎么过去?”
时建钦:“你康阿姨马上来接我。”
刚才在咖啡馆,他把定位发给了莎莎,她们当时已经从医院出来,应该很快就到。
他没想到赵莫茵中午也有事,“爸爸给你叫辆车。”
“不用。”时秒指指路边成片的共享单车,“我骑车回去,平时在楼里一天都见不着太阳。”
时建钦手机响了,继女的电话。
“喂,莎莎。”
“爸爸,我们到了,路对面。”
时秒挥挥手,没去看父亲上了哪辆车,拿出手机扫单车。
父亲的车往南,母亲的车往北,她骑车从胡同里穿过,往东骑去。
一夜没睡,阳光下头晕目眩,时秒刹车,脚支地停下来缓了缓,胡同里不知谁家门前的山茶花开了,屋顶上还有只猫在睡觉。
走神片刻,缓得差不多,踩上脚踏,继续往前骑。
今天和父母挥别的场景,小时候经历过无数次。
那时还不懂事,她问哥哥,为什么莎莎能和她的妈妈在一起,叶桑与也能和她爸爸住一起。
哥哥应该也不知怎么回答,很久才说话:我们有爷爷奶奶。
她抹抹眼泪:对,我们有爷爷奶奶。
可是爷爷奶奶早早离开了他们。
回婚房的路上,路过花店,时秒买了一束花带回去。
到家,推开门就看到玄关处熟悉的那个小摆件,是她在网上淘来摆在出租屋的书桌上,阿姨直接给摆在了新家的玄关。
客厅沙发上,她的几个抱枕也安了家。
阿姨从厨房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花。
时秒又看向那几个抱枕:“跟整体风格好像有点不搭。”
她在想,要不要拿回自己书房里。
阿姨会说话:“挺搭的呀,有生活气息。”
时秒笑了,决定就这样摆放。
闵廷傍晚的航班落地北城,今晚的应酬在娄维锡的四合院,进了市区直接前往。
在四合院门口,下车时碰巧遇见赵莫茵的车停下。
他没着急进去,等着人下车打招呼。
“妈。”
赵莫茵猛地转头,越过车顶看过去,她含笑应着,问道:“有应酬?”
“嗯,有个饭局。您也是应酬?”
“哦不是,桑与生日,家里一起吃顿饭。”中午已经在老宅吃过生日饭,她的意思,中午庆祝过就可以了,没必要连着吃两顿,叶怀之说桑与喜欢这家菜馆的菜,如果取消,桑与又该不高兴。
后备箱打开,赵莫茵去拿蛋糕,看到旁边的收纳箱,转脸对女婿道:“闵廷,你让司机等一下,我这两天把秒秒小时候的一些东西找了出来,有些比较有意义,你正好带回家给她。”
上午和时秒见面前她就把东西放在了后备箱,分别时匆匆忙忙,这事被抛在了脑后,在回老宅的路上才想起来。
女儿在她那里的东西不多,所有物品只用了一个中号收纳箱,有女儿小时候的玩具,女儿的奖状,还有几本相册,赵莫茵把收纳箱提给女婿。
闵廷接过来,送回自己车上。
赵莫茵提上生日蛋糕,边聊着,进了四合院。
两个包厢方向不同,从石桥下来,闵廷与岳母分开走。
今晚的饭局有关AI医疗投资,商韫必然在场。
“就等你了。还担心你堵车呢。”
有几个人同闵廷不熟,商韫介绍他们认识。
握手寒暄过,闵廷脱下西装。
服务员习惯性去接他手里的西装,闵廷道:“不用。”他随手搭在了椅背上。以前过来吃饭势必要把外套挂起来,自从经常去时秒值班室,没地方挂,直接放椅背上,久而久之习惯了,不再那么讲究。
“听说闵总太太是心外科医生?”
“对,他老婆师从顾昌申,才二十八就是住院总。”商韫替他回答了。
“才二十八呀,够厉害。”
厉害的是,师从顾昌申。
闵廷笑笑,说:“比我厉害。”
那人起身碰杯:“改天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时医生,心脏方面,她比我们专业。”
闵廷平常应酬极少一杯喝光,今天整杯酒一饮而尽。
商韫夹了几片炸紫苏叶放自己餐盘里,他喝酒前必须得吃点东西,边吃边闲话:“你们可能不知道,闵总追他老婆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当时他陪老爷子去医院检查,看到了人家时医生,为了加上微信,后来等时医生下手术等了五六个小时。”
他编得兴味盎然,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闵廷:“……”
光他在场的,这是商韫编的第二个他追人的版本。今天是加微信版本,上次是大冒险时秒把他忘了版本。
闵廷没制止也没打断,叫来领班,小声交代领班,散场时给他打包一份炸紫苏带回去。
刚才看见商韫吃紫苏叶,他忽然想到有次和时秒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没话说,她故意放大了嚼东西的声音,那天她吃的菜里就有炸紫苏叶。
酒过三巡,借着打电话,闵廷出来透透气。
隔着荷塘许愿池,另一边的游廊下,闪着猩红,叶西存出来接了个电话,顺便在外面抽支烟。
游廊间的距离不算近,但也没有远到看不清对方。
于是两人隔空,彼此微微颔首。
十点钟,饭局结束,领班把打包的紫苏叶送给闵廷。
闵廷:我回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时秒也没回他。
汽车停到地库,东西比较多,打包的宵夜,岳母让他带回来的收纳箱,以及自己的三个行李箱,其中一箱是给时秒买的衣服,保镖帮着把东西送上楼。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客厅里只开了落地灯,灯光调至暖黄,时秒在沙发上等着他睡着了,手里抱着她从出租屋带来的棉麻抱枕。
闵廷先把打包的宵夜放到餐桌,桌上多了一个花瓶,插着两株白色山茶花,安静优雅。
阿姨从来不买这个花,应该是她买回来。
桌上碟子里有几个山楂糖雪球,摆得整整齐齐,她给他留的。
他转头,慢条斯理解开西装,看了她片刻,很少有人会给他留零食之类。
“时秒。”他过去叫她起来吃宵夜。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她脸庞,走近才发现她眼角都是泪。
闵廷微怔,西装放在沙发扶手,在她面前半蹲下。
“时秒?”她应该做梦了,他轻声喊她。
喊了两遍,她没任何反应,啜泣声渐大。
闵廷擦去她眼角的泪,猜不到她梦到了什么。
“时秒,不哭了。”他抬手,将人揽到怀里。
时秒脸埋在他脖子里,眼泪还在往下流。
闵廷唇抵在她额头,吻了下,低声道:“不哭了。”
他大多时候看到的都是她穿白大褂时的样子,冷静理智,永远都在忙。偶尔休息在一起,她靠在他身上也不会说很多话,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结婚至今,她对他从来没有不高兴过。
她还在啜泣。
闵廷指腹给她擦干眼泪:“我回来了,没事了。”
梦里,时秒听到了闵廷的声音,她知道,梦快醒来。
这一刻,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
“时秒?”
时秒终于睁开眼,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清冷气息。
只一周没见,感觉像过了好久。
她擦擦脸上的泪痕:“我没事。做了个梦。”
闵廷:“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爷爷奶奶。”但后来突然找不到他们,梦里她是小时候,找遍了家里所有房间,哭着往楼下跑,一边喊着“爷爷”“奶奶”一边哭。
空旷的楼前,什么都没有。
闵廷抽了纸巾给她擦脸:“是不是想他们了?等你再休息,我陪你去看看爷爷奶奶。”
时秒突然间潸然泪下,脸又靠回他怀里。
闵廷环住她颤动的肩膀,直到她平复下来。
“给你带了宵夜,想吃吗?”
时秒摇摇头。
“太晚了,那去睡觉。”闵廷搂住她的腰,另只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将人横抱起来。
◎以后我尽量不出去那么久◎
刚才她被悲伤的情绪淹没,直到闵廷抱着她快走到卧室,时秒迟钝的心跳才加速。
她扣住他的脖子靠近他,鼻尖抵在他脸颊:“我不困,从中午睡到现在。”
她鼻尖有点凉,男人的体温温热。
闵廷:“除了那个梦,还有其他不开心的吗?都告诉我。”
时秒在短暂的沉默后:“很长,一两句说不完。”
“我去洗澡换套干净衣服,出来后你慢慢说。”闵廷又接着道,“今晚我没别的事,不用加班,有时间听你说。”
他把人放床上,让她靠在床头。
闵廷摘下手表,心里想的却是,今年她生日,过得还算热闹,在家里吃了她喜欢的家常菜,闵稀给她做了蛋糕,他给她买了双倍的礼物。
虽然比起叶桑与生日的热闹,可能还要差一点。
一会儿还要和她聊聊天,闵廷洗过澡后穿了家居服,浴袍又放回原处,扣着家居衬衫的纽扣从浴室出来,门推开,床上没人。
他将手机关了静音放床头,去餐厅找人。
时秒在吃宵夜,一份紫苏叶快被她吃完。
闵廷走过去:“不是说不饿?放那没关系。”
时秒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挺饿,刚才是哭懵了。”她从来都不会跟吃的过不去,不值得。
闵廷习惯性拉开她对面的餐椅,欲要坐下时动作却顿了顿,最后没坐,直接绕过餐桌,在她旁边坐下。
时秒把那碟山楂糖雪球往他面前推了推:“中午回来在路边店里买了半斤,不是很酸,给你留了几个尝尝。”
闵廷道:“我知道是专门留给我的。”
他很少吃零食,连着尝了四个。
吃东西时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时秒一转脸,他双腿自然交叠,靠在椅背里正在看她,嘴里微微动着,应该还有点糖雪球没咽下去。
不再像以前,两人目光撞一起她首先会想着避开。
时秒在他注视中靠过去,闵廷缓笑说:“刚吃过东西。”没有亲唇,下巴在她的鼻梁,在她的脸颊贴了一下。放开人,他起身回卧室。
时秒把最后几片紫苏叶吃光,关了餐厅的灯。
刚才哭得厉害,眼睛微肿,脸上估计还有干掉的泪痕,她去洗漱。
两人在浴室门口迎面遇上,闵廷出来,她进去,男人脸上挂着水珠。
闵廷立在门边没走,把刚才洗漱时挽上去的衣袖往下放了一道,陪她说话:“陈叔说你今天又放他假。”
时秒解释:“早上和我爸吃了个早饭,骑车过去,就没让陈叔接送。”
“爸回上海了?”
“应该吧。”
闵廷这个位置正好看到盥洗台的镜子,从镜子里看出她表情寡淡无波,对时建钦是否回去,何时回去好像并不是很关心。
时秒把一条干净毛巾放在温水下打湿,打算用来敷眼,本来熬了一夜就有黑眼圈,刚才哭过又有点水肿。
闵廷见她把拧到半干的毛巾往眼睛上捂,对她道:“恒温水的水温不够,我去给你用热水烫几条毛巾。”让她到床上躺好。
时秒靠在床头,享受着他的照顾。
闵廷给她准备的毛巾热而不烫,敷在眼睛正舒服,来回换了四条,连同太阳穴都被捂得轻松不少。
“现在跟我说说吧。”闵廷取下她眼睛上已经不热的毛巾。
他俯身拿毛巾,在他即将站直之前,时秒顺势圈住他脖子。
闵廷手抵在她床头靠背上,以维持这个站姿。
她搂着他脖子,两人的呼吸紧挨着,以为她在酝酿着该怎么说出口。
时秒却道:“我们好不容易休息见面,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反正也不重要。”她现在有家,有他,还有哥哥,过去种种突然间就释怀了。
闵廷手里还有湿毛巾,他顺手丢在床头柜,腾出手单手揽住她后背,答应她:“以后我尽量不出去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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