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干透,赵莫茵把衣服收进来。
 时秒伸手去接:“我自己叠。”
 赵莫茵没给:“你洗个澡睡一觉。”
 时秒连着两周没能睡个好觉,洗过澡设定了十一点的闹铃。
 闹铃响到第二遍,她才挣扎着起来。
 母亲早就离开,衣服叠好整齐码放在沙发上,餐桌上多了一盘洗净的水果。
 简单化了一个妆,十一点半,时秒叫车出门。
 手支着脑袋,在车上又眯了一觉。
 到了餐厅,时秒报上桌号,服务员领她过去。
 餐厅经理恰好从九号桌路过,看着深棕色皮质沙发里的陌生面孔,脚步微顿。京和集团的老板闵廷每次来餐厅习惯坐九号桌,这些年无一例外,闵总都是陪妹妹过来吃饭。
 两个钟头前,闵廷的秘书打电话给他预留餐位。
 这一刻,经理突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交代过领班把九号桌预留。
 他去吧台找领班:“九号桌的客人什么时候订的位子?”
 领班:“和闵总一起的客人。”
 那就好。
 经理:“没其他事,你忙吧。”
 领班在经理走后下意识看向九号桌,沙发上的女人身着黑色吊带,外搭一件宽松质感白衬衫,长发自然散落在肩头,五官精致淡雅。
 看着眼前的人,领班无端想到深冬的月亮,皎洁耀眼但分外清冷。
 一杯白水喝完,服务员又给时秒续上一杯。
 她握着玻璃杯不紧不慢喝着,百无聊赖打量着餐厅,双层挑高,暗调,优雅奢华。数盏复古水晶吊灯垂下,烛光摇曳,如果晚间来氛围感更足。
 全落地窗,窗外绿意盎然。
 她不经意偏头,只见身量挺拔的男人向她这桌走过来,穿着正式,白衬衫,精良的黑色西装,通身透着冷感。
 闵廷脱了西装,在她对面坐下:“等多久了?”
 时秒没手表,看手机上的时间,回他:“等了二十四分钟。”
 如果是朋友或同事,她会客套一句,说没等多久自己也刚到。
 闵廷正看菜单,抬眸看她几秒,说道:“下回你晚点出门。”
 时秒:“好。”
 闵廷问她:“我给你推荐菜,还是你自己点?”
 时秒第一次来这家西餐厅,只看菜名看不出好不好吃,怕踩雷:“你常来,你帮我点。谢谢。”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默默瞧着他们俩,实在摸不透他们是什么关系。
 闵廷对服务员道:“先来一份餐前面包。”
 “好的,您稍等。”这是担心他面前的女士等久了肚子饿。
 点过菜,闵廷拿过手机开始处理工作上的消息,他并不知道时秒约他是有事请教,遂没有多问。
 领证那天,从婚姻登记处出来,时秒对他说,当住院总期间事情特别多,发消息给她很有可能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后才能看到,又约定,等她休息,她会找他吃饭。
 他以为今天不过是夫妻间寻常吃顿饭,并无他意。
 他们这张桌子靠窗边,光线明亮。
 时秒喝着水,先前因无聊打量餐厅,现在目光落在闵廷身上,他垂着眸正专注回消息,冷峻深邃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她能和闵廷成为夫妻,是高中同学牵线介绍。
 同学说,闵廷是京圈最难追的男人,没有之一,不仅难追,他还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不过除了冷情之外,他找不到任何缺点。
 而她对他并无感情期待,于是闵廷这个老公在她这里全是优点。
 闵廷还在处理工作,时秒默默打量他,视线从他脸庞落到他正在打字的手上,修长的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
 服务员这时送来了餐前面包,甜咸都有,热乎着。
 闵廷回复了当前的消息,抬头想对时秒说,饿了先吃面包,却见时秒已经在吃,他想说的话又悉数咽回。
 时秒拿了一块咸口面包吃,外脆里松软。
 见闵廷正在看自己,她把面包篮往他那边推推。
 闵廷:“……”
 他道:“我不吃面包。”
 时秒问他,是不是忙完了。
 “嗯。”闵廷把手机搁桌角,“有事?”
 时秒点头,她说话做事一向直来直去,把姜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
 “我能替他值一个月,后面还有半年,月月值这么多,我怕自己猝死。人际关系方面你有经验,想从你那里取经。”
 闵廷对上她认真聆听的眼神:“不需要取经,我一个电话的事。”
 时秒咬一口面包,这一口嚼得慢条斯理,权衡良久,她道:“我还是先取取经。”
 如果姜洋油盐不进,她不会让自己吃亏,会让闵廷出面解决。
 闵廷尊重她,给她支招:“你把夜班交给姜洋排。”
 时秒:“……”
 花了几秒钟消化他这句话,“我试试。”
 闵廷又问:“还有其他麻烦事吗?”
 “暂时没了。有再给你打电话。”时秒一点不客气。
 闵廷颔首,之后不再说话。
 两人严格遵守“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没有多余交流,直到吃完餐后甜品,时秒再次瞅了一眼他无名指的婚戒,好奇:“戒指你一直戴着?”
 “嗯。”闵廷回答时和她对视,当然,只是礼节性的注视。
 他说:“买了不就是婚后戴?”
 他手上的戒指与她那枚是对戒,领证那天一人一枚。
 时秒强调:“我不戴是因为天天要上手术台。”
 闵廷似有若无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结过账,他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餐前面包打包。
 他不吃面包,时秒理所当然以为是替她打包,她顺着道:“正好够我一顿早饭。”面包味道不错,明早放在早餐机烤一下,热杯牛奶,早饭有了着落。
 闵廷看她,声音一贯的平淡:“你工作量那么大,好好吃早饭,隔天的面包少吃。”
 看着服务员拿来打包盒与手提纸袋,他又补充说,“不是给你打包。”
 时秒几次眼神扫向他,但他都没给回应。
 闵廷拎着餐厅的手提纸袋走在前,时秒随其后。
 进了电梯,只有他们两人,她才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不是不喜欢吃面包?”
 闵廷道:“带回去给我妹夫当早饭,尽量不浪费。”
 “…那是我们剩下的面包。”
 “剩下的也对得起他。”
 “……”
 时秒不了解他们这对大舅哥与妹夫的相处模式,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是妹控,听说只有对自己的亲妹妹,他才温和有耐心,平常对任何人都显疏离。然而他对妹夫的态度,显然不止疏离,而是不待见。
 她侧眸:“你和妹夫有矛盾?”
 “没什么大矛盾。”
 稍顿,闵廷又道:“他是外人。”
 在他们家,她同是外人,时秒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时间久了,我不会和你妹夫一样待遇吧?”
 闵廷:“不会。”
 他从电梯镜子里看她,“我妹妹有的你也有。”
 他对自己妹妹有多好,她是知道的,他能这么说,时秒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但也只是一听,并未当真。
 从餐厅出来,一辆黑色车缓缓开过来,阳光下,立体车标闪着细碎的光芒。
 时秒认得那辆奢贵的轿车,闵廷的座驾。
 没有别的话要说,她挥了手下,以此告别。
 闵廷礼节性叮嘱她:“开车慢点。”
 时秒没开车过来,不过依然颔了颔首。
 看着他上车,黑色轿车驶离。
 直到他的车开远,她走到路边,定好位置叫车。
 闵廷到了车上吩咐司机去妹夫的公司,把打包的餐前面包送过去。妹夫的公司在反方向,当前路段无法直接左拐,司机开到下一个路口调头。
 再次经过餐厅门前,他看到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看样子像在等车。
 闵廷降下车窗,同时拨了时秒的电话,那头很快接听。
 他从车内看着她问:“没开车?”
 时秒下意识抬头看马路另一侧,车水马龙,汽车一辆接着一辆。
 她从车身线条判断出哪辆是他的车,但车开了过去,只看到一个车尾,她对着手机说:“今天没开。”
 闵廷:“刚刚怎么不说?”
 “反正我下午没事,不耽误你加班。”
 “在那等着我。”闵廷挂了电话。
 时秒取消叫车,退出排队。
 五分钟后,闵廷的车停在她面前。
 领证前他们见过寥寥几面,每次见面她都开车前往,今天她头一回坐他的车。车随主人,车内干净清冽,不见任何多余物品,连摆饰都没有。
 唯一一件显眼的就是餐厅的打包纸袋,安静躺在两座椅中间的扶手箱上。
 “车送去保养了?”闵廷略微侧目。
 时秒从打包袋上挪开视线,对上他的:“没。不如打车方便,打车不用找停车位,还能在路上睡一觉。”
 闵廷不加考虑:“给你配个司机。”
 时秒拒绝了他的提议:“暂时不用。”她一两星期才出来一次,平常都要住在医院,根本用不着车,“等住院总结束再说。”
 闵廷不再多言:“睡吧。”
 时秒习惯了他的寡言,话少正好,她可以在车上补觉,靠回舒适的椅背,她稍稍调整坐姿,整个人面对着车门那侧阖上眼。
 身后,闵廷问她:“用不用盖一下?”
 密闭的车厢里,他的声音尤为磁性质感。
 时秒想到车里唯一能盖的是他的那件西装,她贴着椅背摇摇头:“不冷。”
 闵廷本来打算叫司机路边停靠,后备箱里有毛毯,既然她说不用盖,他便作罢。
 他发消息给妹夫:二十分钟后我到你办公室。
 傅言洲发来语音:你来我办公室干什么?
 极其不欢迎、特别不友好的语气。
 怕影响时秒睡觉,闵廷把语音消息转成文字看,看完没理会妹夫。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车里静到让人不适,司机在打开车载音乐前瞧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两人都睡了,于是手又收回去。
 约莫行驶了二十五分钟,汽车拐至一栋大厦前。
 时秒是被冻醒的,睁开眼,旁边的座位空着,闵廷不在车里,扶手箱上的打包袋也不见踪影,应该是给他妹夫送面包去了。
 她坐直,客气询问驾驶座的司机,能不能把温度调高一点。
 司机转身,十分歉意道:“我马上关。”
 时秒忙说:“不用关。”
 是因为自己睡着了才冷,也得考虑车里其他人的感受。
 最近几天的天气算不上热,但因为飞絮漫天,窗户不能一直开着,午后太阳又大,不开空调车里闷。
 她即使说了不用关空调,司机还是贴心地暂时关上。
 等了大概一杯咖啡的时间,车门从外面拉开,她转脸看过去,闵廷坐上来,随之一阵清冽气息扑面。
 他把餐厅的打包纸袋放回原处。
 时秒瞥一眼那个纸袋,没吱声。
 看样子在他妹夫那里碰壁了,面包没送出去。
 闵廷感觉到了车内升高的温度,问她:“你冷?”
 时秒:“现在不冷了。”
 闵廷让司机把后备箱打开,他下去拿了毛毯回来,后备箱里备了两三条毛毯,偶尔妹妹坐他的车会用到。
 他把毛毯给她,道:“新的。”
 “谢谢。”时秒展开羊毛毯,搭在身前。
 之前误解了他的意思,早知道是盖毛毯而不是他的西装,她不至于被冻醒。
 司机启动车子,开向她的住处,渐渐车内盈满了冷气。
 她裹着毛毯,冷热正好。
 闵廷回了一条消息的功夫,偏头看身侧的人,她再度睡着,入眠时间没到两分钟。
 心外科医生又忙又累,他在婚前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比他还忙,更没想到累成这样。
 他在朋友群里问道:外科的住院总工作量多大?
 很快,群里有人回他。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住院总?】
 【每个医院不一样,你问哪个医院?】
 闵廷回第二个问题:北城医科大附属医院。
 【外科大着呢,哪个科室?神外、心外还是胸外?】
 闵廷看破对方打探的意图:没有具体哪个科室。
 【他们医院最忙的应该是心外,全国顶尖的心脏中心,病人多,肯定忙。】
 这些谁都知道,闵廷:我问你住院总的工作量。
 叶西存看到了群里的消息,他平常从不闲聊,今天看到了北城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名字,多说了几句:我认识的人当过心外住院总,听说科室所有事都得管,排值班排手术,管病人,还要安排教学,自己的科研课题也不能落下。一周只有一天休息,六天要待在医院,六天里二十四小时都得待命,遇到夜里急诊病人多,通宵是常事,第二天该干的活一样不少,还得上台手术。最长一次二十八个小时没合过眼。
 这是建群以来,叶西存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闵廷:感谢。
 叶西存:客气。
 群里有人@他们俩:【不是,你们俩今天被什么附身了?】
 一个问奇奇怪怪的住院总问题,另一个滔滔不绝。
 叶西存没回。
 闵廷也没回,锁屏手机。
 他和时秒领证只有家里人知道,没刻意公开。婚戒他一直戴手上,哪天碰到他们那群人,他们自然会明白。
 闵廷又看一眼熟睡中的时秒,叶西存说的那个心外住院总应该就是她。时秒说过自己的父母离异后再婚,母亲嫁给了叶怀之,也就是叶西存的父亲。
 她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很少去父母再婚后的新家。
 叶西存也从未在公开场合提过自己的继母和继母那边的孩子,刚才在群里只用‘认识的人’代替时秒。
 时秒一觉还没睡醒,车在她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
 闵廷喊醒她:“回家到床上睡。”
 时秒缓了几秒,把身上的毛毯收起叠好,“我带回家洗过了再给你。”说完又一想,已经是夫妻,他连婚前协议都没签,一条毛毯实在用不着还来还去。
 “毛毯我带回去了。”她用过的,他不可能再用。
 闵廷道:“放车上吧,方便你用。”
 时秒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夫妻,不是只见这一面,以后少不了坐他的车,她慢了半拍道:“好。”于是把毛毯放座椅边,开门下去。
 闵廷叫住她:“等一下。”
 时秒一只脚已经放地上,转身回看他。
 闵廷拿起扶手箱上的打包纸袋,无声递给她。
 兜兜转转,这些面包最终又回到了她这里。他不说话,时秒自然不会多问面包怎么没送出去,毕竟谁都要面子,她直接伸手接过来。
 两人的手有瞬间的相触。
 时秒手上一沉,没想到‘面包’这么重,她当即打开一看,不是她吃剩的餐前面包,是进口果汁,盒子清新小巧,她快速瞄过,一共七盒。
 这是拿面包换了果汁回来?
 七盒,正好一个星期的量。
 时秒没同他假客气,拎着果汁下车:“下次见。”
 闵廷略一点头。
 关上车门,时秒往后退了几步,留有足够的空间给汽车拐弯。
 隔着漆黑的车玻璃,不管他有没有看自己这个方向,她礼貌性挥手。
 婚后的第一次见面,比预想中要轻松。
 回到家,时秒把果汁放在冰箱冷藏,明早带去医院。在闵廷的车上睡了两觉,没那么困了,她找出汽车钥匙再次出门,打算还车。
 她的那辆车停在露天车位两星期没开,前几天又下了一场雨,白色车身糊了一层灰,雨刮器下白色毛絮一团一团。
 车是她毕业那年,叶西存送她的,起初她没收,因为太贵重,他说那就先借给她开,等她摇到号把车再还给他。
 一辆普通的代步车,车牌更普通,挂在他公司名下。
 工作后攒了钱,她把车款转给了他,只欠他车牌照的人情。几年过去,这辆车只值两三万块钱,车是小事,主要是把车牌照还回去。
 时秒发动车子,先将空调打开,拿出手机往下翻到叶西存的聊天框,对话停留在半年前,那时她还没当住院总。
 没碰面的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在几个月前遇到了喜欢的人并且在一起了,两家门当户对,而她也领了证。
 回神,时秒单手打字:哥,忙不忙?听我妈说,你出差回来了。在公司吗?
 等了十多分钟,那边回过来。
 叶西存:昨晚刚回来,在公司,你今天休息?
 时秒:嗯。那现在有空吗?我过去找你。
 叶西存:你直接过来。
 洗车排队,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将近半小时才到。
 上大学期间她来过两次叶西存的公司,对大厦一楼的布局不陌生。
 叶西存提前交代过,她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他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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