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得明南有病，只觉得她长得真好看。
明南无奈，退后一步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在和你说话，我只是习惯自言自语，我刚才只是在想今天要买的东西。”
“这样啊……”小伙闻言还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期待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
明南还没开口，袖子里的莱斯忽然蹿了出来，四爪并用爬的飞快，盘在她的手背上冲小伙哈气。
红色的舌头若隐若现。
小伙吓了一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颤声问：“这是蛇蛇蛇蛇么？”
莱斯：“哈——”
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
明南赶紧按住他的头，歉意地笑笑，“吓到你了么？抱歉，这是我养的宠物。”
“你养蛇啊？”小伙脸都白了。
明南眸光微动，“是啊，他很可爱的，你要摸摸么？”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往他那边递了递。
小伙顿时一蹦老高，连连摆手，“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妈妈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莱斯：“……”
他甩了甩尾巴，不屑地说：“也就这点胆量，还交朋友？”
明南按了按他的角，“好了，别嘚瑟了，快点回去。”
刚赶走了心怀不轨的家伙，莱斯心情大好，瞥她一眼没和她计较，施施然回到她手腕上盘着。
后面他倒是老实了许多，明南买东西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当个手镯，没人的时候才会出来叨叨两句。
明南先去给两人买了几套衣服，从里到外，从薄到厚，应有尽有。
莱斯趁着裁缝去找衣服的时候憋不住问：“你知道我穿的……要买多大么？”
角再次发热，他赶紧缩回袖子里，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
很快裁缝就拿着衣服回来了，明南挨件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就让他装起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枚金币。
这些钱都是王室送去的，反正多的是，莱斯也不吝啬，明南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正好隔壁就是卖鞋的，她买完衣服又去买了几双鞋。
出门的时候她左右手都拎满了，大包小包的不太方便继续逛街。
她想了想，转进一个没人的小巷，对莱斯说：“来，这回你可以变人了，衣服都是现成的。”
她给那些衣服施了个清洁咒，衣服焕然一新。
莱斯从她手腕下来，落到地上的瞬间就变成了身量颀长的少年。
明南闭着眼把袋子往前递了递，“这一袋都是你的，你自己挑吧。”
莱斯应了声，悄悄觑了明南一眼，见她没睁眼，立刻背过身去，翻出内裤后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确实正好。
他耳朵发热，忍不住捏了下。
他飞速穿上，从袋子里取出一件白色高领花边宽松衬衫，又拿出一条黑色的长裤和皮靴。
挨个穿上后，他扯着略长的衬衫下摆有些困惑，“这东西好看么？”
明南闻言问：“穿好了？”
莱斯：“嗯，但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明南便睁开了眼。
莱斯也正好转过来看着她。
初秋的风从小巷里吹过，撩动莱斯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英气俊朗的眉眼。
金色的瞳孔折射着阳光，映出了五颜六色。
明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视线下移，白色衬衫下摆缀在裤子外，往下是被靴子包裹的笔直的大长腿。
他穿这一身果然好看，像俊美又带着些忧郁的王子。
“这一截不能撕掉么？”莱斯揪着衣摆蠢蠢欲动。
明南忙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说：“不是那么弄的，手松开。”
“哦。”莱斯乖乖照办。
明南一手扯开他的裤腰，一手揪着衣摆一点点往里塞。
她温热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衬衫贴在他腰间，莱斯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绷紧。
“你干嘛？”他艰涩地问。
明南倒是坦荡自然得多，“教你穿衣服啊，穿这种裤子就是要把衬衫下摆掖进去的，显得腰细腿长比例好。”
她一边说一边动作，很快就把下摆都妥帖地塞了进去。
莱斯的视线自上而下投来，看着明南在自己身前忙活，中间两人一度贴在一起，尤其是明南掖后面衣摆的时候，双手直接环过他的腰。
乍一看好像在投怀送抱。
莱斯的心蓦地重重跳了一下。
然而不等他细品心里那股情绪是什么滋味，明南就已经倏然退后。
她捏着下巴盯着他的腰看了好一阵。
看得莱斯脸都红了，干巴巴地问：“看、看什么？”
“好像缺了点东西。”
明南思量片刻，忽然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她转身从袋子里翻出一条亮面的棕色皮带冲莱斯勾勾手。
莱斯慢吞吞蹭过去，明南立刻把皮带穿进去，“咔哒”一扣，“这回就好了。”
莱斯低头看了看，没觉得哪里好看。
明南就让他提着袋子，拉着他从小巷出来，路过一家店的玻璃橱窗，让他看里面的倒影。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
两人并肩站在玻璃橱窗前，一个高一个低，莱斯的身躯比明南大一圈，刚好能把她整个人圈进去。
明南今日也穿的白衬衫，下面穿着棕色格子纹长裙，和莱斯站在一起，乍一看像情侣装似的。
莱斯第一次看到穿着人类衣服的自己，一时间颇觉新奇，左看看右看看，还摸了摸腰间的皮带。
该说不说，明南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么穿确实好看。
莱斯很满意。
他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一抬头，却正好撞入橱窗里明南含笑的眼。
刹那间时间和微风好像都静止了。
周围的行人化为泡影，消失不见，鼎沸的人声也像沉入水底，隔着一层怎么也听不清。
只有眼前的人无比清晰。
明媚到好像在发光。
莱斯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心跳得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明南转过身来，说：“我们再去买些餐具和调料吧？”
“啊？啊……好。”
莱斯有些恍惚地应下，跟在明南身后，她负责买，他负责提。
最后买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出了小镇后不等明南开口，他直接变回原形，让明南坐上来，他四只爪子都拎着东西，尾巴一摆就飞上了天。
明南坐在他背上，感受着风云从自己身边流过，忍不住闭上眼，“哇——好爽！”
莱斯听着忍不住笑了下，故意加速。
“啊！”
陡然加速让明南晃了一下，她俯身抱紧了莱斯的角，扬声问：“你故意的吧？”
莱斯不答，一个升高，周围全是漂浮的白云。
明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抱着他。
来回玩了几次，莱斯乐此不疲。
明南也懒得和他计较，由他去了。
他们飞过高山溪流，越过无尽森林的边缘。
已经一个多月了，外面的侍卫早已撤走，但旗帜还留在原地，迎风飘扬。
刚一靠近，明南就感觉到了魔法的波动。
莱斯也察觉到了，语气冷了下来，“他们在森林外布了魔法阵，只要有人出去，他们就会感应到。”
“看着我的，他们怕我跑了，你会怪罪西斯王国。”
说话的功夫莱斯已经驮着明南越过魔法阵，回了洞穴。
那点魔法在莱斯面前不值一提。
落地时莱斯先把东西放下，才变回人形，他看了明南一眼，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恶龙喜欢公主的？”
明南也疑惑，“那之前送来的那些公主去哪儿了？”
面面相觑，莱斯沉默了好一阵。
他拎起地上的东西，边走边说：“再往前的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每一百年你们王室就会送来一位公主，但都没活下来，要么是害怕我自己跑出去遇害了，要么是受不了自杀了。”
明南：“……”
她就知道传言信不得。
公主们惨死后，这笔账就被算在了恶龙头上，人人都说是恶龙吃人，而恶龙又不会出来解释，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没想过去和王室的人说，让他们别送了？”
莱斯又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不能化形，又不会你们人类的文字，我一把公主送出去，他们就觉得是我不喜欢，嫌弃那个公主，转头又会送个新的来。”
明南：“……”
明南好奇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能说话化形的？”
莱斯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说话是上次醒来发现的，化形是这次。”
明南终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莱斯虽然是恶龙，但也和人一样是需要时间生长的，刚开始他懵懵懂懂，不会说话也不能化形，更不记事，人类送什么东西，是什么意思，他并不能理解。
直到他慢慢长大，开始有记忆，有自己的意识。
可他到底还是巨龙的模样，长得那么大，张嘴就能喷火，那些公主从小听了太多恶龙吃人的传说，先入为主认为莱斯会吃了她们，或者对她们做些不好的事，她们来了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们拼命往外跑，可森林里的野兽比莱斯可怕多了。
莱斯不吃人，森林里的可不管那些。
最后就是一个误会没解开，又加深了人们的刻板印象。
莱斯彻底坐实了恶龙的称呼。
明南心情复杂，抬起手冲莱斯招了招。
莱斯不明所以，凑近之后下意识低头。
205：【这龙算是让你驯成了，一伸手就低头求摸摸，好听话哦嘻嘻~】
明南本来没想那么多，被205这么一说，看着莱斯低下来的头，忍不住笑起来。
莱斯本来就有点懵，被她一笑更懵了，茫然地抬眼，“笑什么？”
明南失笑，抬手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感觉手感不错，又揉了几下。
莱斯有点不适应，没有角之后明南的掌心直接落在他的头上，感觉好像更亲密了些。
他本能想往后退，可看着明南又忍住了，任由她揉，只两个耳尖微微泛红。
明南叹息道：“可怜的莱斯，咱们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啊。”
莱斯深以为然，“我要能早点说话，早就让他们滚了。”
明南收回手，去山壁角落的水果筐里拿出两个果子，扔给莱斯一个，自己在石桌旁坐下，啃了一口问：“那你的父母呢？”
莱斯在她对面坐下，咔嚓咔嚓啃着果子，闻言顿了下说：“不知道，应该是死了。”
“嗯？”
明南不解。
莱斯说：“每一代恶龙出生后都是见不到父母的，我猜要么是死了，要么是他们已经离开无尽森林。”
“其实恶龙并不是恶的化身，我们世代驻守在无尽森林，是为了防止其他妖兽跑出去伤害人类，我们偶尔可以离开，但不能离开太久，不然会承受剥皮抽筋般的剧痛。”
莱斯面无表情地说：“直到诞下下一代守护者，才可以摆脱这种使命，彻底离开无尽森林，离开之后应该就不能再回来。”
明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一族是血脉传承，到一定年纪血脉觉醒，前辈留下的记忆和传承会自然而然出现在我们脑海中。”
“所以你们沉睡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消化传承？”
莱斯点点头。
明南若有所思，“所以你不需要人教，传承觉醒后就自然而然会说话了？”
“嗯。”莱斯三两下就把果子啃得只剩个核了，他想了想，直接把核也塞进嘴里嚼了。
明南：“……”
虽然会说话，但还是有点不太聪明。
不过经过这一番谈心，明南更了解莱斯了，和他的关系也在无形中更近一步。
明南吃完果子休息了几分钟，便起身去收拾东西。
买来的东西她要分门别类放起来，不常用的东西她准备放在衣柜最顶层，但她够不到，踮脚也只勉强碰到了边缘。
正当她研究用魔法把东西送上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轻轻松松从她手里把东西接过，直接送进了衣柜。
明南站在原地，被他两条长臂圈在中间，她的背和对方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衣服似有若无地贴在一起。
那一片皮肤忽然变得敏感起来，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
比寻常人灼热的呼吸从头顶拂来，明南耳朵发热，刚想说什么，忽然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味。
不浓不淡，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有点甜，但细闻又好像带着一丝苦涩。
她忍不住又闻了闻。
莱斯收回手，疑惑地问：“你在闻什么？”
明南按了按额角，轻声问：“你喷香水了么？还是用了什么奇怪的香料？”
莱斯挑眉，“香水？”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在人类的小镇上他看到有人在卖，是一种喷了会很香的液体，但那些味道他都不喜欢。
龙的嗅觉很敏锐，那些香水对他来说太刺激了，闻久了很不舒服。
他摇摇头，“我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
“没有么？”明南双颊微红，喃喃道：“可你身上好香啊……”
莱斯蹙眉看着她，狐疑地闻了闻自己的手。
刹那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会吧？
手臂忽然一热，他低下头，明南正握着他的手腕在闻。
莱斯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猛地抽回手，声音不稳，因为慌张急切显得很凶，“别闻了！”
明南一怔，眼里含着水光，无辜又茫然地看着他，随即又变得有些委屈。
莱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解释但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眼看着明南又要来抓他的手，莱斯忙退后两步，“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你别来打扰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就急匆匆背过身落荒而逃。
明南不解地看着他，“我又不会吃了他，跑什么？”
205：【可能他怕自己吃了你吧？嘻嘻~】
明南：【啊？】
莱斯回到内洞，摇身一变成手腕粗细的小龙，衣服瞬间落地，他看都没看，直接一头扎进了湖里。
此时的湖水还有些凉，很好的中和了他身上的燥热。
他在里面游了两圈，舒服地喟叹一声。
等脸和耳朵的热度都降下去，他才从水里冒出头来。
他身子还泡在水里，只头和角浮在水面上。
一双金色的眼忍不住往石壁的方向瞄。
他竖起耳朵，屏息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
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莱斯忍不住反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不会生气了吧？
莱斯离开后，那股香味散去，她脑子清醒了不少。
看着地上那一堆东西，她挽起衣袖，认命地归纳起来。
收拾完她确实有点困了，换了身新买的长袖长裤睡衣，躺到了床上。
山洞里光线一直不太明亮，时间流逝也不明显。
正适合睡一场无忧无虑的觉。
明南闭上眼，很快沉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色调灰暗，她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提心吊胆地等着。
等啊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踝一点点缠了上来。
冰凉，滑腻，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紧紧地缠住了她。
她的四肢无法动弹，呼吸都变得困难。
明明是痛苦的，可这份痛苦中又带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
像有人在她心头放了一把火，顺着沸腾的血液流到四肢百骸，烧得她忍不住战栗。
她睁大眼睛，竭力想看清发生了什么，可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
意识渐渐涣散，在某一瞬间，她猛地惊醒，视线中蓦地出现了一双金色的瞳孔。
“莱斯？！”
明南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直到此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盯着床尾发了好一阵儿呆，拍了拍自己的脸，果然烫得厉害。
她刚才是做那种梦了？
还梦到了莱斯……
明南闭了闭眼，脑海中又闪过了梦境中那对金色的眼。
她一个哆嗦，赶紧睁开眼。
205：【宿主，嘻嘻~】
【闭嘴。】明南心虚地往后看了眼，石壁后很安静，莱斯应该还在休息。
她松了口气，忙下床换衣服。
不行，她暂时没法在山洞待着，得出去冷静一下。
正好也到晚饭时间了，顺便去森林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明南拎着自己的小筐，又去了之前狐狸带她去的蘑菇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