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握着手电筒,有些局促地站在另一边,尴尬地看着明南,小声道:“我怕他跑了,一时情急……”
“没关系,做的很好。”
明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撩了把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捋到脑后。
她浑身都湿透了,站这么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滩水。
林景放心下来,关切地问:“那孙大爷呢?没抓住么?他不会去找村里人告状吧?”
“那怎么办?我们只有几个人,他们有一村子啊!”
安嘉乐紧张地直抠手,“下这么大雨,我们能往哪儿跑?”
“放心吧,他永远都告不了状了。”
明南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安嘉乐一惊,“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死了。”
“死了?!”
安嘉乐和林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随后林景第一反应是看地上的人醒没醒,确定没醒才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爬山,结果爬到一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从山上滚了下来,头磕到石头,就死了。”
明南摊手,“现在尸体还在后山呢。”
安嘉乐和林景齐齐沉默。
这种死法是她们没想到的,但又很合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大雨天爬山脚滑摔死了,合情合理,前提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能讲理。
林景心情复杂地说:“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现在不是报应不报应的事,人死了,我们怎么办?”
安嘉乐愁的直抓头发,“要不我们去找村长吧,和他说清楚,他应该会管的。”
“他?”明南同情地看她一眼,“别天真了,你忘了是谁劝你喝酒的?”
安嘉乐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刹那间福至心灵,整张脸都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林景点点头,“显而易见。”
“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出路了?”安嘉乐有些绝望。
明南说:“先别管那么多,这人扔在这儿,你们跟我走。”
“去哪儿?”安嘉乐问。
“去找其他人。”
江满睡在外侧,高双彬睡中间,严臻睡在最里面。
三人并排躺着,严臻睡得最熟,高双彬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江满则是了无睡意。
从明南那儿知道自己前世的结局后,他就一直好奇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名的紧张和兴奋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所以他这会儿根本睡不着。
等到半夜,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声音十分催眠。
江满终于有点困意,刚要睡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声音有点远,被雨声遮掩了大半,他仔细听了好一阵才发现是从外面传来的。
他悄悄爬起来,高双彬迷迷糊糊地问:“你唔——”
“嘘!”
江满半蹲在炕上,捂住了他的嘴。
高双彬瞬间清醒,黑暗中看不清江满的表情,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江满这才松开手。
外面的动静又响了起来。
高双彬也听到了,不由得竖起耳朵。
“……去了么?”
里面的严臻睡得人事不省,发出轻微的鼾声,和着嘈杂的雨声,他们只勉强听到“去了么”三个字,还不是很确定。
江满轻巧跳下地,转头用气音对高双彬说:“你别动,在这儿待着,听到我喊再出去,我没喊你就别动。”
“那你自己小心。”高双彬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江满点点头,无声穿上鞋,快步走到窗前,悄悄把里侧的窗打开了一点,外面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
人应该就站在屋檐下,离窗边很近。
“怎么样?都睡了吧?”
“放心,睡死了。”
“那就好。不知道老孙头和吴勤那小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这会儿都干上了吧?妈的,便宜那小子了。”
“谁让他和村长关系好呢?放心吧,早晚能轮到你,这次不是来了四个妞?除了姓安的和姓明的那俩被定下了,剩下的还不是随便玩。”
“可就那俩最好啊,可惜只能看看,不过姓林的那个也不错。”
江满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果然和明南猜测的一样。
这帮畜生,还是团伙作案,互相打掩护!
其中一个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王老二,剩下那个声音有些陌生,但听着也是个年轻人。
忽然,外面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踩水声——又有人来了!
江满心一凛,小心翼翼贴着墙往外看。
大雨冲刷着窗户,像水帘洞似的,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直到那人在屋檐下站定,王老二喊了一声:“村长,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村长走近跺了跺脚,沉声问:“屋里那三个,睡死了?”
王老二拍着胸脯保证,“肯定的,咱们那酒一般人都扛不住,你不是说他们喝了不少么?”
村长笑了两声,“你们之前没进去吧?”
“你没来我们怎么敢先动手?好东西当然得先孝敬你啊。”
“行,赶紧进去,这三个看他们穿的衣服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那手机那么大,包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村长率先推开了门。
江满目光一转,拿起墙角杵着的扫帚,喊了一声,“高双彬——”
高双彬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快速下地。
“接着!”江满把扫帚扔给他,高双彬稳稳接住,“那你呢?”
“我有拖布。”
王老二家的拖布不是城里用的那种,而是木杆木头的,顶上扎了一排排布条。
江满抄起拖布,紧紧握在手中。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村长嘀咕了一句,“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咋可能,听错了吧?”
王老二一马当先,打开门说:“你看,哪有人啊!”
带着潮湿发霉味道的拖布当头怼来,有一条正好怼进他嘴里,
王老二连连后退,转头干呕起来,“艹,什么东呕——”
“不好,有人!”
另一个年轻男人瞬间反应过来。
村长面色一变,“他们醒了?”
“村长,你们可真行,趁我们睡着偷东西是吧?”
高双彬气急反笑,“亏我们还当你是好人,给你饭钱。”
村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咬牙道:“误会了吧?我们什么都没干。”
“是没干,还是没来得及干?”
江满站在门口,挡着他的路,说话一点都没留情,显然是不打算和他们虚与委蛇了。
王老二连连啐了好几口,吐出酸水,撩起衣服下摆一抹嘴,恶狠狠道:“村长,既然他们知道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年轻男人和村长对视一眼,村长点点头,“没有别的选择了,上吧。”
年轻男人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江满手里的拖布,两人就这么抢了起来。
男人干农活的,一把子力气,又蛮横,一时间和江满难分高下。
高双彬抄起扫帚就往他脸上招呼,“欺负我兄弟,当我死了?”
王老二飞起一脚踹在他背上,“你现在没死,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他语气兴奋又冷漠,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高双彬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他们手里可能真的沾过人命。
他摔到衣柜上,刚转过身就把王老二抓住了衣领。
高双彬下意识抬手格挡。
“砰”的一拳狠狠砸在他手臂上,痛得他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不过疼痛激发了他的反击本能,一个提膝狠狠顶在对方下体。
这回轮到王老二扭曲了,剧痛让他直接跪倒在地。
高双彬一脚把他踹开。
另一边江满趁着男人用力的时候忽然松手,男人猝不及防,倒退了好几步,撞到炕沿才停下。
他转头见严臻还睡着,当即决定对严臻下手。
“艹,怎么还睡呢,他是猪么?”高双彬马上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男人。
江满也要去帮忙,村长却冲过来拦住了他的路。
“你说你,装死好不好,为什么非要出头?你还这么年轻,可惜了。”
村长故作怜悯地说。
江满冷笑一声,一把擒住他的手腕,脚下一划,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正好摔在王老二身上。
“那你这个年纪,想必是活够了。”
江满握紧拳头,揪着村长的衣领把人提起来,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噗——”
村长被打中了鼻子,瞬间鼻血直流,痛苦哀嚎。
王老二缓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想偷袭,江满却像事先预料到了一样,先一步俯下身,随后抱住他一条腿用力一拉,直接把人背了起来,然后甩了出去。
“砰——”
王老二撞到衣柜上,直接把镜子撞碎了,噼里啪啦掉一地。
“草他娘的,这小子还挺能打——”
村长抹了把脸,发了狠,抄起凳子就要往江满身上砸——
王老二倒在地上,见状死死抱住江满的小腿,让他没法躲。
高双彬被男人纠缠着脱不开身,惊呼一声:“江满小心!”
凳子带起的风拂过脑后,江满做好了硬接的准备,然而等了半天那凳子都没落下。
他疑惑地扭头,率先看见一只白净秀气的手。
那手紧紧攥着凳子一脚,凳子就再也砸不下去。
村长用尽了全身力气,脸憋通红都没能让那凳子再前进一分。
江满顺着那只手看去,正对上明南关心的眼神,“没事吧?”
她的出现像一针强心剂,瞬间让人安定下来。
江满莫名松了口气,笑了下说:“我没事,看起来你们也没事了。”
明南点点头,劈手夺了村长手里的凳子,林景从后面靠近,一脚踹在村长腰上,把人踹倒在地。
“你们果然是一群畜生!”
“快来帮帮我——”
江满回神,走到炕边给了那男人一拳,终于把高双彬解救出来。
高双彬摸着脖子咳了几声,“艹,这龟孙锁我喉。”
安嘉乐最后进来,看着这满屋狼藉,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我的天,他们疯了么?”
明南看了眼炕上的人,抬抬下巴,“死了还是睡死了?”
高双彬又气又无奈,“也不知道那酒怎么做的,劲这么大,我们屎都要打出来了,他愣是没醒。”
“那酒度数很高,还加了些乱七八糟的药材,可能有毒,估计他是被毒晕了。”
明南冷静地说。
“啊?那他一直不醒,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高双彬有些担心地探了探严臻的鼻息,明南摆摆手,“没事,小景,你来。”
“好嘞。”
林景快步上前,在高双彬和江满疑惑的目光中直接爬上炕,蹲在严臻身边,揪起他的衣领先狠狠掐了几下他的人中,见没用,又左右开弓啪啪抽大嘴巴。
那响亮的声音,听得高双彬龇牙咧嘴。
“嘶——”
终于,第不知道多少下打完,严臻慢悠悠睁开了眼,“疼……”
林景眼睛一亮,放开他拍拍手说:“南姐,醒了。”
“可算醒了,哥们你是真能睡啊。”高双彬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严臻眼珠动了动,茫然地看看他又转回来,下一秒,五颗脑袋齐齐探来,在他脸上方围成一个圈,幽幽地盯着他。
严臻:“……”
他当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啊!”
“叫什么?我们很吓人么?”高双彬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结果不小心摸到了被打的地方,顿时嗷嗷嗷嗷叫了起来。
“行了,醒了就起来,该你干活了。”
明南拍拍手示意大家散开,给严臻一个活动的空间。
林景从炕上跳下来,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她干脆蹲下摸了摸,入手又凉又硬,像是什么金属。
她试着拽了一下,那东西瞬间发出了丁零当啷的碰撞声,拉出一大截。
林景一愣,“这是锁链么?”
众人闻言立刻看了过去。
江满率先找到灯绳,对众人道:“闭眼。”
明南几人听话闭上,只听“咔哒”一声,眼前骤然一亮。
适应了一会儿明南再睁开,看着站在面前的江满,身上的黑衣多了几道灰印,应该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蹭到的,除此之外倒是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江满轻声说:“我没事,幸亏你来得及时。”
“没事就好。”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明南转头往炕另一侧的林景看去。
这间屋子里,炕和衣柜是紧紧挨着的,下面衣柜的支脚处有一道缝隙,底下似乎塞了些东西,不特意低头是看不到的。
而林景手里的锁链就是从下面拉出来的,而随着锁链被拉出来,还带出了一条沾着血的裙子。
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应该在底下塞很久了,皱巴巴的,血迹在背面,下半身的位置,已经成了一团暗棕色。
林景吓了一跳,下意识扔了手里的锁链,刚好砸到了地上躺着的哼哼的王老二脸上。
“疼啊!你他么的不长眼,往哪儿扔呢?”
林景下意识就想道歉,随后想起他不是个好鸟,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明南却不惯着他,直接上前一脚踩在王老二的心口。
“啊!”
王老二又叫一声,这声听着可比刚才疼多了。
明南冷眼看着他,“还疼么?”
王老二张嘴就想骂,余光见江满上前一步,陡然清醒,咬牙道:“不……不疼了。”
明南冷笑一声,捡起铁链看了看。
严臻翻身坐起,诧异地问:“这上面怎么还有个环?”
安嘉乐眯眼瞧着,喃喃道:“像拴什么东西的。”
明南蓦地抬起头,对严臻道:“你看看炕柜下,最里面那个角里有没有东西。”
严臻不解,但还是照办了。
他跪在柔软的褥子上,趴在炕柜前,弯腰脸几乎要贴到褥子上,才看见了个黑影,他伸长手臂掏啊掏,终于从最里面掏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铁链,上面也挂着个环。
明南握着自己那条的环,拉到最长也只能拉到炕中间,对角线都越不过。
严臻看着她的动作,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把自己手里的那条也往前拉了拉,但最多也就到炕中间,比明南的那条还短一大截。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难看的脸色。
严臻举起环对着灯光仔细看,内圈一片暗红,有深有浅,可见是经常反复摩擦留下的。
他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联系到那条沾了血看不清颜色的裙子,林景浑身发冷,她回过头,发现村长趁着众人不注意,正悄悄往门口的方向爬。
那一瞬间怒火猛地窜上头,林景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狠狠一脚踩在村长的脚踝上,听着他的惨叫,她反而红了眼,快步上前。
揪着他的衣领让他跪起来,抡圆了手臂就是一大嘴巴。
“啪!”
那一声堪比外面的惊雷。
听得在场众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林景咬牙怒斥,可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你他么的就是个牲口,你们都是牲口!”
“啪——”
又是一巴掌,村长被打得嗷嗷叫,嘴都破了,抓着她的手求饶,“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你知道你爷爷个蛋!”
高双彬转头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背上,指着那两条锁链,嘶哑地质问:“我问你,这链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啊!”
村长吴发被踹倒,头磕在桌腿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你问王老二啊,这是他家!”
众人刀一样的目光立刻落在王老二身上。
明南扔下锁链就要来抓王老二,结果江满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低声说:“脏,我来。”
说完他蹲下来,扯过铁链直接缠在王老二脖子上,拎疯狗一样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从后面用力踹他的腿弯,冷声道:“跪下。”
王老二噗通一声面朝炕跪了下来。
严臻从炕上下来,俯身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说话!”
王老二看着面前这些人,是真的怕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拴……拴我婆娘的,她之前怀孕了,得了精神病,总要往外跑,我怕孩子出事,就把她捆了起来。”
“呵。”
明南短促地笑了声,“不见棺材不掉泪,先把他绑起来吧。”
“啊?”高双彬一愣,“不问了?”
“问出来又能怎么样?”
明南反问:“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高双彬语塞。
“对了,张嫣他们呢——”
严臻问:“怎么只有你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