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闪烁符文的黑色颈环放在她手里,冰凉的触感,少女立马皱紧眉头。
“不能不戴吗?”
“恐怕不能。”
虞绵绵瘪嘴,可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她也知道谢妄魔物的身份暴露,要想要继续留在神宫,就必须要掩盖他身上的气息,并限制他的力量。
“好了,我真的不介意。”
少年蹲在她跟前,将脑袋轻轻搁在她的膝盖上蹭了蹭,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脖颈,主动把自己的命脉交出来并让她套上枷锁。
虞绵绵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最后烦躁地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算了,就且先忍这一次。”
说完,将那颈环拿起来,穿过他的发丝,从后面扣上来,锁紧。
只听“咔哒”一声,原本粗糙冰冷的铁物瞬间严丝合缝地卡在他的脖子上。
刻画的符咒飞速旋转,亮起刺眼的光芒,而后在某一刻猛地烙印在少年白皙的皮肤里,变成了一道丑陋的黑色咒枷。
尖锐的刺痛让谢妄一瞬间皱起眉头,伏在少女膝盖上的身体不住颤抖,发出隐忍的闷哼。
虞绵绵被吓得呆住:“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事的吗?怎么会长进你的皮肉里,还擦不掉……”
谢妄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地捉住她的腕子,连说话都没力气了:“我没事,不过是一道咒枷而已,不算什么,你别哭……”
“我没哭!”少女失声咆哮,眼泪汪汪地锤着他的胸口,“你就是个大傻瓜!”
因为这件事,当天晚上的设宴少女连个影子都没看着,直接不肯现身。
连沈君遥亲自去请都不肯来,说什么:“既然你们都觉得阿福是魔物,非要戴上这道咒枷才能见人,那我们干脆就不去了,他不去,我也不去!”
第一次被乖巧灵动的少女拒之门外的沈仙君目瞪口呆,没办法,只能独自一人赴宴。
席间尴尬地对着那道萧条的人影道:“绵绵只是一时生气罢了,你不要介意。”
女子淡淡勾唇:“我自然不会介意。”
温柔正派的沈仙君一怔:“你知道她是这个反应,还要这么做?是因为阿福魔物的身份吗?其实,他虽然是魔物,但这一路上并未做什么伤人之事,反而还一直在帮我们。”
“我知道。”冷楚音将茶盏递于唇边,浅尝一口,“只是魔物性情狡诈,谁知道他对虞姑娘是不是真心呢?他时时刻刻都跟在虞姑娘身边,若有一日露出獠牙,你真的不担心吗?而且,他若真的在意她,自然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何况区区咒枷?”
“不过好在,他没有让我失望。”
说完,茶盏清脆搁下,窗外的海棠花瓣恰巧落在她的指尖,将那冷白的手指点缀出点点艳色。
一瞬间,幻境里那道曾与他携手立下誓言的人影与眼前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阿音……”他情难自禁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发紧的声腔吐露最饱含真情的话,“你既然能看出他喜欢绵绵,那我呢?你可要……试一试我的真心?”
说完,主动握住了那只伶仃的手。
一直从容镇定的冷楚音仿佛触电一般,猛地颤了一下,心跳更是慌了一瞬。
“沈仙君这是做什么?”
男子温柔敛眸:“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把自己的真心给你,你会同样喜欢我吗?”
“什么?”冷楚音惊得瞳孔睁大,寡淡的瞳仁流露紧张和无措,连一旁的茶盏被推翻了都不知道。
如水般温润的男子忽然变得炽热,一时让人无从招架。
而已然剖白心迹的男子却又往前一步,深深地凝望她:“你还记得在幻境里我同你说过的话吗?我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这句话,并不是假的,现在也依然算数,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不要再躲着我?”
炽烈到烧灼人心的誓言,她怎会不记得,只是……
“这里不是幻境,我不是神女洛音,你亦不是仙盟沈逐,沈仙君莫要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窗外风起,一树海棠花纷飞而落。
男子的身影已然离去,桌上歪倒的茶盏也已被扶起,同时落在一旁的是半截温润的玉坠。
十年前秘境试炼,年轻的少年郎没能救得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而自己的贴身玉坠也被割成两半,一半坠在他的颈间,另一半则随着那道身影葬身花腹。
本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他早已淡忘,却不曾想,他竟一直记挂着自己吗?
从来都性格清冷的神宫圣主,此刻也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她颤抖地抬手,轻轻地将两截玉坠合为一体。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阵阵空灵的丝竹之音缭绕耳畔。
灵池里水波荡漾,丛丛的绿藻下鱼虾穿行,一只金色的肥鲤跃上来,吐了个大泡泡,而后又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
而在池面上,一只体态婀娜的仙鹤正仰着长长的颈子展翅起舞,仙鹤乃是灵鹤,在神宫经年日久,吸收日月精华,竟然长出了神智,不仅能通人性,还会祈福的舞步。
池边的少女们一大早过来,便跟着那道绮丽的鹤影练习着优雅的舞步。
只是一丛丛灵动的身姿当中,却出现一道不和谐的身影。
不仅腿脚僵硬笨拙,还总是跟不上众人的节奏,身上的飘带软绵绵压在肩膀上,好似千斤重般压根挥不起来,还一不小心甩在了脚底下,踩出了不少的脏印子。
看得额筋跳起的南宫叶实在忍无可忍。
“虞绾!你是怎么回事?神女擢选在即,你却整日都无精打采!好好的舞步都错几次了?是想故意惹我生气吗?你赶紧给我起来!”
南宫叶脸都要憋红,而腰酸腿疼的少女却不肯干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汗津津的脸蛋道:“这舞步看得我眼花缭乱,实在太难了!南宫师姐,要不然我还是不学了吧?”
她语气懒洋洋,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
天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夜里被画皮妖迷惑,一时把持不住折腾到半夜,差点魂儿都没了。
白天还要来这里学习舞步,小命还要不要啦?还不如干脆放弃得好。
谁知这话说完,南宫叶直接跌了脸色:“哼,我神宫就没有半途而废四个字!你若是再不好好练,别怪我就对你不客气!”
说完,嗖的一声将飘带缠在腕上便冲她抽了过来。
绵绵见势不好赶紧滚到一边,心有余悸地瞪着她:“南宫师姐!神宫之内禁止私斗,你可别乱来!”
“我不过在教你练舞,何谈私斗?”
说着便要气势汹汹直接开打,不过她们到底是没有打起来,因为下一刻,一道粗糙的公鸭嗓瞬间灌入耳朵:“大事不好!”
平地一声惊雷,让众人齐刷刷地顿住。
“纪尘风!你怎么在这里?”南宫叶脸色瞬间阴沉。
虞绵绵却如见救星:“纪师兄!你来得正巧,我方才正想找你哪!”
“虞师妹,快,扶我一把……”
纪尘风哆哆嗦嗦地从对面掠过来,步伐不稳,气息凌乱,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立马喊少女来搀他。
周围几个弟子目露疑惑:“这俩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称兄道弟了?”
南宫叶:“哼,一丘之貉,有什么稀奇?纪尘风,你最好是有事,否则擅自打扰我们……”
警告的话没说完,那道讨人嫌的人影便一下子歪到了跟前,口里念叨着:“真真是大事不好!”
他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死死盯着手里的那出现裂痕的星盘,表情犹如天要塌。
有人当即道:“不就是星盘碎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其他人也道:“就是,大清早的来这里鬼哭狼嚎,真以为我们不敢揍你!”
往日纪尘风听完这话,必定要嬉笑一番回击回去,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方才,我一时兴起随便起了一卦,想要算算神宫的运势,谁知却算出了一个大凶!”
“大凶?”几人听得愣住,却还算镇定,“你说大凶就大凶?是你算错了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而后重新起了两卦,说是神宫易主,祸乱将生!”
“你住嘴!什么神宫易主,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拿这些奇门之术来吓唬我们,上次你还说这池子落在这儿风水不好,要给填了呢!怎么,这次又想换个花招来唬我们?”
纪尘风忙道:“那以前我是跟你开玩笑,可这次不同,不光是卦象有异,就连我师父留给我的星盘都裂了!我发誓,这次绝对没跟你们开玩笑!不信,你们看!”
星盘往跟前一递,果然布满道道裂痕。
“这真的是逍遥宗祖师留下的星盘,居然真的裂了?”
“裂了?所以呢?”少女懵懂地发出疑问,却见周围几人皆是一副惊慌模样。
南宫叶收起了那副盛气凌人的表情,僵硬道:“星盘裂开,是最为不详的征兆,说明我们神宫有大事发生。”
说完,一把扯住了纪尘风的领口,咬牙切齿:“你,跟我一同去见长老。”
短暂的插曲,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虞绵绵丝毫没有犹豫,趁着南宫叶不在,很是干脆地溜了回去,只是转身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夜里, 烛火轻颤的房间里再次传来暧昧的声响。
少年一头青丝披散,整个人匍.匐在榻上,以虔诚的姿态托举着少女的身体, 往下吻去。
暖色的光晕打在柔软的乌发,如同裹了一层蜜色的油光,卷翘睫毛扫过白腻的皮肤, 落下轻颤的痒意。
只是过于强烈的刺激让少女登时一颤, 接着满脸羞恼地抬手去薅他的头发:“你……你做什么!”
少年的发丝被扯痛, 不得已抬头,只见他唇角和鼻尖都是亮晶晶的水色, 像偷吃了水蜜桃, 连唇角的小痣都透着别样的艳红。
只是他的声音却委屈:“不是绵绵让我随便亲的吗?”
迷蒙的呼吸扫在她膝盖上,又是一片颤.栗。
“我、我是让你随便亲, 但没让你玩这个呀!”她语气愠怒, 一脚将他蹬开, 又气急败坏地将自己的裙子重新捂好,整张小脸如同煮熟的虾, 都要红透了。
天知道他哪来这么多花样,还有这黏黏糊糊的劲头儿, 没有一天不消停的。
弄得她好累的呀。
她脑袋一歪,想扒开被子倒头睡觉,可谁知手底一摸, 摸出一本从没见过的册子来。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拿在手里, 却见原本迷蒙的人陡然一滞,赶忙急切地夺了过去, 声音喑哑道,“没什么, 就是普通的关于修行的册子……”
说完,垂下睫毛,黑色的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慌乱。
绵绵顿时狐疑:“普通的修行册子?哼,你是觉得我好骗是不是?你一个魔物还会看这种修行册子?”
少年继续低头,颈间覆盖咒枷的那块皮肉被少女咬出了牙印子,到现在还没消,此时半遮半掩地映在昏暗的光线里,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只见他喉.结滚动,有些难以启齿:“反正,就是普通的册子,你就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了?他一个反派魔物看仙门的册子就够奇怪了,还如此遮遮掩掩,难不成是……
她歪过头,看到他泛红的耳朵尖,心里顿时猜到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偷看那种羞人的春.宫册子对不对?”
她哼唧一声,像嗅到腥味的猫,不由得翘起嘴角凑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没想到居然还去看这种东西,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来问我啊。”
少女银铃般的忍笑,挠人痒痒似的,让紧绷僵硬的谢妄更加窘迫,窘迫的同时又忍不住抬眼看她。
“让我问你,你很懂吗?”
“我当然……”穿书少女虞绵绵有些自得,心想,身为二十一世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要是连这种“生理课程”都不懂,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
“这种册子有什么好看的,告诉你,我们玄门中人,不可太过放纵,你虽然是魔物,但也要多多修炼,提高境界才是,懂不懂啊?”
少女恢复了一板一眼,又忽然想起白日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不由得盘腿坐在那里出神。
“绵绵,你怎么了?”寂静的房间,稍微一动床榻就发出咯吱的响声。
谢妄面露担忧,慢慢地倾身过来。
少女则蹙眉叹气:“没什么,就是白天的时候,纪师兄卜了一卦,是大凶,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且原著里最后的阶段,男女主敞开心扉,互诉衷肠之后,还在最后关头一起挽救了修真界的劫难,并将黑化后的反派大魔王压入地牢,永远困守在那儿。
也就是如今跟她躺在同一张榻上的家伙。
可如今的他没有黑化,更没有想要报复,那后面的剧情又该如何发展呢?
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
“绵绵,你不要胡思乱想,就算会发生什么,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事情伤害你。”
他将她整个人搂抱在怀里,像对待绝无仅有的宝物一样爱怜地颠了颠。
亲她的眼皮,吻她的嘴角,又格外耐心地拍着她的脊背,连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让动不动就颐指气使给他摆脸色的绵绵有些不好意思。
心想,他不仅一次次地保护自己,还对自己予取予求,百依百顺,而自己却连唯一的名分都给不了他,只能披着烂桃花的人设偷偷摸摸同他在一起。
不久之前,她还害得他被套上了咒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穿书少女虞绵绵不由心生惆怅。
她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想,等走完最后的剧情,完成任务,她便带着他离开神宫,四海逍遥去。
反正系统只说任务完成可以返回原来的世界,但也没说必须立刻回去,她过完这辈子再回去才不亏嘛。
月影澄清,洒照着寂静安然的神宫,也洒照在少女沉沉的美梦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只是,空旷的祭坛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近乎凄惨的哀鸣。
那声音仿佛是困囿了百年的幽灵,颤颤的哭声不成调子。
“出去……让我出去……”
“什么声音?该不会是闹鬼了吧?”巡逻的神宫守卫冷不丁一个激灵,疑神疑鬼地抬手。
可月色当空,清明一片,哪有什么鬼影?
另一人则嗤笑:“这里可是神宫,什么妖魔鬼怪有这胆子闯进来?定然是你听错了,快走吧,赶紧巡完赶紧回去睡觉。”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周围再次空无一人。
夜色浓稠,整座神宫仿若沉寂。
没过多久,冰冷的祭坛上,几根蕴含灵力的石柱先是嗡了一声,接着,其上篆刻的阵法陡然发出刺眼的光芒。
仿若禁锢被松动,那道幽幽的女音愈来愈清晰,仔细听,正是从神像里发出的。
“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神女像封印的怨灵里,一道披头散发饱受折磨的瘦弱人影发出崩溃的咆哮。
她的魂魄虚浮,周身隐隐散发红光,周围的恶魂们则对着她垂涎欲滴,时不时窜过来咬她一口。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一同拉去幻境的薛宝珠。
此时的她浑浑噩噩,整个人都被束缚得动弹不得,饱受摧残的魂魄发出尖锐的鸣叫,让她痛不欲生。
三百年……她被困在这个神像里整整三百年了!
天知道,这三百年她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遭受这些的是我呢?为什么,老天一定要这么惩罚我?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刺眼的红光瞬间将周围的一切恶魂吞噬,高高矗立的神女像,用最坚硬的磐石雕刻下慈悲的眉眼,历经风霜,依然屹立不倒。
只是某一刻,那具石身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咔嚓。”
没多久,高耸巍然的古拙石像在泼天的红光中弥漫出道道裂痕,碎石扑簌扑簌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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