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堆叠在一起,滚烫的鲜血把地面染红,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人作呕,这场景恍若人间炼狱。
宋悦歆哪见过这般血腥残忍的场面,翻了个白眼昏死过去。
昏的妙,昏的巧,昏的呱呱叫。
她这么一昏,宋羽还怎么去逼问怎么去胁迫?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宋羽给了裴远一个眼神。裴远领会,指尖放出闪亮的电弧,精准击中宋悦歆。
宋悦歆在电流的刺激下浑身抽搐,想昏都昏不成。
“还没醒吗?裴裴,加大电量。”宋羽当然不会怜香惜玉。说实话,她对这位“姨妈”一点好感都欠奉,好且好姨妈还软禁了妈妈,电死活该。
听到要加大电量,宋悦歆装不下去了,她眼皮颤了颤,然后缓缓打开,用责备的口吻恶人先告状,“宋羽,我毕竟你是姨妈,你怎么能让裴远用异能伤害我!”
“别啰嗦,告诉我宋悦晴在哪?我耐心有限。”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你永远找不到宋悦晴。”
“那好吧,一命换一命,我妈不亏。”宋羽收紧手指,窒息的感觉让宋悦歆生不如死。她感觉到再也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肺忍着快到炸开,因为缺氧她头脑开始眩晕,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帧帧闪现。
“不,你不能杀我。”宋悦歆声音嘶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能”,宋羽不为所动,“反正现在是末世,死在末世的人那么多,我就当妈妈死于末世,正好杀了你当为她报仇。”
这样一来宋悦晴就失去了作用,宋悦歆心急如焚,而脖颈间的手指越收越紧,仿佛在向她宣示决心。
“我告诉你。”宋悦歆妥协了。
“说。”
宋悦歆说了个地点,就感觉到箍在脖颈的手松开了,空气顿时涌进来,她咳嗽着瘫坐到地上,“宋宁,扶我起来。”
即使处于弱势,她也要美美的。
宋宁木木的扶起妈妈,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就妥协了呢?三十个宋家军怎么一个回合就死光了呢?裴远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不对,记得仓库争夺战中裴远没有这么强,到底是为什么?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
裴远愣了三秒,“大概是那个时候我刚从实验室里逃出来,身上带伤,身体体能紊乱,能站着就很艰难了。对,你知道的,我被注射了超剂量的毒品,活下来都是奇迹。”
“不,我不知道”,宋宁矢口否认。
“哦,是邵旭给我注射的。他可是你的爱慕者之一,你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宋宁拼命摇头。
“嗤”,宋羽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这个实验室负责人真不负责啊。”
宋宁难堪的别过头。
“那个时候我既要对抗毒素,又要融合异能,没直接爆开就算幸运。”只有裴远知道,他根本不是幸运,而是宋羽用灵泉水救了他。
“现在我异能完全融合,毒素也控制住了,所以实力就强了。”裴远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死成。既然我没死,那该死的就是伤害过我的人。 ”
“不是我,我不是我没有。”
“我心里有数”,裴远踩着尚未冷却的鲜血走到宋宁身边,扎破指尖挤出一滴血。血珠凭空飞到宋宁嘴边,裴远像诱人犯罪的罂粟,“宋宁,只要你喝下这滴血,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真,真的?”宋宁盯着那滴近在咫尺的血珠,紧张地不停吞咽口水。这个诱惑太大,她不得不慎重考虑。
——恩怨一笔勾销,是不是代表着裴远的复仇到此结束?那她就是安全了。
——那么,这滴血肯定不简单。
宋宁记得,邵旭在注射之前请示过她,说这种毒素举世无匹,最后她还是同意了。为科学献身,这就是实验体存在的根本,哪怕那个实验体是裴远。
裴远身体健康,毒素应该排出体外了吧?就算有存留,应该也不会致命?就算有致命性,首席科学家应该能够解毒,对吧?
安慰好自己,宋宁红着眼睛张开嘴,把裴远的那滴血吸入口腔。鲜血刚一进入口腔就融合唾沫顺着咽喉滑入食管,到达胃部,在胃部游走一圈后慢慢渗入肌理,渗透到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也许是毒量不够,宋宁并没有立刻感受到痛苦,这也大大放松了她的警惕。
——裴远还是放不下她。
不过,当裴远他们坐车离开之后,宋宁才感觉到海啸般汹涌而来的痛苦。先是骨骼寸断,然后是五脏六腑被搅碎,最后是每个细胞开始重组......
宋宁蜷缩着抱紧自己,疼得只想当场去世。她张大嘴,可因为太过疼痛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混合着鲜血从眼角滑落。
她错了。
裴远恨毒了她。
杀了她吧,这种疼痛比死亡可怕一万倍。
坐在车上,宋羽都没放松对宋悦歆的控制。这种大家族成长起来的大小姐,绝不能等闲视之。
“可以放开我了吗?”宋悦歆试穿性推了推脖子上的手。
“不能。”
见宋羽不好说话,宋悦歆转头跟裴远做沟通,“裴远,你给宁宁吃的什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初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女婿,没想到造化弄人。”
“你不累么?”
裴远一句话让宋悦歆成功闭嘴,车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三人的呼吸声。
目的地在D区,一栋正对着闹市的二层小楼。
宋悦歆狡兔N窟,或许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要瞒过所有人。
“到了”,裴远踩下刹车,用眼神示意宋羽先稍安勿躁,等他摸清情况再说——他有直觉,这里才是真正的埋伏圈。
宋宁,不过是宋悦歆抛出的一颗打消他们警惕心的棋子。
宋羽也不觉得能把妈妈一藏好多年的宋悦歆会是简单角色,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也让裴远见机行事。
两人眼神交流过后,裴远推开车门,纤薄的布料和贴身的设计更凸显他身高腿长的优势,看着宋羽直流口水。
说实话,裴裴这大长腿,她可以玩一年,不,两年。
大概是感觉到宋羽猥琐的目光,裴远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泄露一丝笑意,像花儿开在春风里。更难得的是他永远十八岁的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帅气,极具杀伤力。
“瞧,这么帅的男人,我的。”宋羽实在忍不住,对着宋悦歆得瑟道。
宋悦歆艰难的挪挪颠得发疼的屁股,小心的瞄了宋羽一眼,“听宁宁说,你激发了空间?”
“是呀”,宋羽一手控制宋悦歆,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托着下巴,侧着头看着车窗外裴远的一举一动。
“宋羽,回宋家来吧,宋家的荣光在身上,你一定会受到老爷子的重点培养。”宋悦歆继续游说。
“嘻嘻,像培养宋宁那样?”宋羽说的漫不经心。
“比宋宁的规格还要高”,宋悦歆似乎是累了,抬起手摸了摸耳垂。她的耳垂肉肉的,面相上说有这样耳垂的人福气好,耳垂上戴着一副耳钉,澳白珍珠光滑润泽,泛着荧荧光芒。
宋悦歆白晰的找不出一丝瑕疵的手指拂过澳白,宋羽尽然分不清是珍珠和手哪个更美。
果然养尊处优啊。
自己妈妈呢?
宋羽印象中自己的妈妈是个家务小能手,能做美味的饭菜,能把家收拾得干净整洁,妈妈还会用缝纫机自己裁剪衣服,做出来的衣服不比商场里卖的差。
所以,妈妈为什么要抛弃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逃到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当一个贤妻良母?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宋羽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松开。
马上就要见到妈妈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她垂下眼眸,漫无边际的考虑见到妈妈她该说什么做什么,还是先来个爱的拥抱?
“哒哒哒”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催命符。
还在查探地形的裴远迅速做好攻击的姿势,宋羽也掐着宋悦歆下车,和裴远背靠背,共同御敌。
“你下来做什么,看不起我么?”裴远有亿点点生气,觉得被女朋友小看了。
宋羽笑得打跌,“我只想和你背靠背,然后亲眼见证对方的失败。”
“好吧”,裴宝宝很容易就被安抚住了。当然,出手更加狠厉,就怕对方伤到宋羽的一根头发丝。
火力全开的裴远无人可敌,这次他试验了全系异能,火系、风系、冰系、土系、金系、雷系......十八般异能轮番上场,哦,有些异能还没轮到,宋家军就全军覆没了。
整整五十个,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就这样全部覆灭了?
宋悦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再没心没肺,她也知道培养五十个精英要花多少代价。她后槽牙咬得咔咔响,面色极其狰狞。
“宋羽,他们都是宋家军,你怎么能痛下杀手。”
“我能”,宋羽不忍看尸横遍地的惨状,她别过头,“我不想和宋家为敌的。”
杀光所有人,裴远踩着尸山血海一步一步走来。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像是一尊从地狱而来的杀神。
看的是车后座那对头靠头肩并肩相依相偎的母女。
要不是有宋羽介绍,她肯定认为是对姐妹花——实在是宋羽妈妈保养得太好太年轻了。
“林惜是吧,是个好孩子呢。”
看到林惜频频回头,宋悦晴笑道。被女儿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救出来,她的心情就一直保持在亢奋状态,看谁都是好人。
“妈~”
一波三折的叫唤声响起,宋悦晴立刻丢下林惜,温柔看向身边的女儿,“怎么了羽羽?是不舒服吗?”
“没有。”感觉自己成了幼稚的五岁小朋友,因为妈妈多看别人一眼而吃醋...宋羽难得羞赧难当。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向妈妈的方向靠了靠。
感觉到宋悦晴温热的身体,她飘忽不定的心便安稳下来,像游子找到了家。
她真的,把妈妈救出来了。
裴远解决掉五十个伏兵,剩下的一切就顺理成章,她在宋悦歆的带领下找到地下室,救出关押在里面的宋悦晴。临走前,宋羽还记得宋悦歆的辩白——
我怎么会伤害宋悦晴呢,那是我亲妹妹啊。
看到宋悦晴安然无羔,宋羽不信也得信。
宋羽没有问妈妈事情的经过,她怕揭开真相会让妈妈二次受伤,而是直接带着妈妈离开首都基地,在第三天的尾巴到达临时营地,然后连夜转移。
和来时相比,回程要顺利很多,也沉默很多。
陆战车里除了发动机工作的轰鸣声,就只有大家施放异能奋勇杀丧尸的声音。好在丧尸啊变异植物啊变异动物啊杀之不尽,使得回程不算寂寞。
杀丧尸最拼命的,非裴远莫属。
心爱的女孩找到了妈妈,就把男朋友抛到脑后——真是人间惨剧。
裴远没办法跟宋羽发脾气,只能拿丧尸撒气,结果就是一路上其他人根本没发力,丧尸就成片成片的倒下。
很凶残。
非常凶残。
宋羽且顾不上裴远,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宋悦晴占据。她真的救回了妈妈,她的妈妈受了五年的苦,她只想好好补偿妈妈,好好陪着妈妈。
花了五天时间,宋羽再次看到了那片神奇的变异森林。
她叫停了陆战车,说出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我不准备回基地。何队,这辆陆战车我送给基地,当你们陪我闯荡首都基地的酬金。”
“你准备...”何林早有所感,所以并没有特别吃惊。
“我准备跟雪松大佬打个商量,然后在它脚底下搭个房住下来,安全绿色又环保。何林,我不喜欢勾心斗角,我累,也厌了,只想跟妈妈还有裴远安安静静过日子。当然,基地有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那我们呢?”辛素有点懵逼。
“你们?”宋羽早有决断,“你们有两条路,一是跟着何队到南方基地,肖团长是个好人,会好好安置你们的。二是我联系闵之衡,他手底下有一支变异人军队,你们可以加入进去。”
辛素不敢独断专行,商量的结果是加入闵之衡的队伍。何林很好,他们对南方基地也有好感,但太多的背叛让他们失去了信任别人的勇气,还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比较省心。
何林很遗憾,但尊重他们的决定。
等何林美滋滋开着陆战车离开,裴远立即能过自己的方式联络闵之衡。不到十分钟,远在百里之外的闵之衡就赶到雪松森林边缘。
他是利用变异形态赶路的,距离宋羽千米时他恢复人类形态,以一种优雅贵公子的美好形象闪亮登场。
闵之衡和辛素聊得很好,他对任何活着的实验体都心存怜惜。听到辛素愿意加入,他当场表示接受。
人呼啦啦的离开,最后只剩下宋羽、裴远和宋悦晴三人。
宋羽发动异能和雪松沟通,得到允许后进入这片变异森林,直达雪松所在地。她取出工具,和裴远一起,很快就搭建好两座小木屋。
“妈妈”,宋羽穿着军绿的战术背心,汗流夹背的走到坐在雪松树根上的宋悦晴身边,“妈妈,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明天我们把太阳能充电板装上,电器就能用起来了。”
“已经很好了”,宋悦晴擦去女儿额头的汗滴,又招呼裴远,“小裴,坐过来休息一下。”她是个温柔的女人,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对裴远好得不得了。
宋羽娇气地皱了皱鼻子,良心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疏忽了裴远。
见裴远听话的坐过来,她殷勤的端茶递水,总算把不开心的裴远给哄好。
雪松森林空气特别清新,宋羽枕着如水的月色,在妈妈身边沉入梦乡。另一边的小木屋里,裴远却是孤枕难眠,他把双手枕到脑后,望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内心终于得到平静。
他汲汲营营的,不就是和心爱的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吗?
连续忙碌了整整五天,两间小木屋也扩大成了三间。宋羽空间里东西齐备,她安装了太阳能板,给小木屋装上空调、电视、冰箱、微波炉等常用的电器,方便生活,还认真装修了小木屋。
房间里铺上华丽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再放上真皮沙发,宋羽可以在屋里宅一天。
裴远闲不住,干脆开辟出几块菜地,看能不能种出未变异的蔬菜和水果。
宋悦晴对此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宋羽还能怎么办?一个是喜欢的男人,一个是亲爱的妈妈,宠着呗,又不是宠不起。
等蔬菜种子长出新芽,宋羽从收音机听到一则消息,平静的生活就此打住。
“经科学家研究发现,末世的起因是一种代号为“ ζ”的特殊病毒,而最早发现的ζ病毒,来自裴远!只要消灭裴远,末世才有可能结束。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请裴远听到消息后尽快自裁,结束末世,结束这场人类的灾难。”
啥,啥玩意儿,裴远是末世的起源? !
宋羽听了只想笑,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这条消息她都能听到,那说明就是传遍了华国上下,幸存者才不管消息真假,他们只会要求杀死裴远,从而消灭病毒源。
这是逼裴远去死啊。
一定是宋家的报复。
这计策又狠又准又毒,把全华国的和全世界的幸存者都算计进去了。宋羽闭上眼睛,苦思对策。
另一边正给菜地除草的裴远也听到了这条消息,他不慌不忙地继续拨草,拨完草走到井边打水洗手。清澈的水流冲击着他白玉一样的手指,上帝精心雕琢的脸上染上绯红,整个人美好到不可思议。
宋羽支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的男人,那是她的爱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离奇的末世起源?
宋家也太离谱了。
“你信吗?”
思量间,裴远已经洗完手,走到宋羽身边。他蹲下身,款款望着她,眼中缀满星辰。
宋羽摇摇头,“无稽之谈。”
“是啊,无稽之谈,可华国乃至全世界的幸存者不这么想。此刻,他们应该已经认定我是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裴远还在笑,笑得色如春花,笑得宋羽心肝脾肺肾都疼。
“谁敢!”她柳眉倒竖,“我会保护你的,大不了我们浪迹天涯。”
“我知道”,裴远眼神幽深,他当然知道宋羽会保护他,但...他不想宋羽为难,不想宋羽和全世界为敌,“我们做吧。”
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开车...宋羽呼吸不稳,但很快沉溺在裴远的温柔中,不能自拔。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过后,宋羽昏昏沉沉地抱着裴远的腰,嘀咕道:“裴裴,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有宋羽这句话,裴远觉得这辈子足够了。他拂开宋羽脸上湿哒哒的头发,深深地看着她的睡颜,似乎要刻在心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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