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咩。”羊圈里传来变异羊的叫声,听着跟末世前的差不多,但宋羽就是感觉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任凭谁知道真正的“羊”其实是女人,都不会舒服。
女人是羊,肉质鲜嫩,特别的年轻漂亮的女人,据说滋味更美。年老色衰的女人和男人肉质粗糙,就是猪,关在猪圈。长江基地每天都要消耗三头猪一头羊。
在这之前,两脚羊只是存在在历史书上,或者别人的叙述中,当宋羽真正见识到“两脚羊”吐了个天昏地暗,隔夜饭吐出来后,当即决定竭力解救被关押的幸存者。
宋羽给了何林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给基地汇报,这边方志明压低嗓子说道:“羊圈后面堆干草的地方就是地下室入口……”
话未说完,就听到那边传来推搡说话的声音,“小娘皮你倒是快点,真当老子好性子?要不是看在三哥当红的份上,老子才不想跑这一趟。 ”
“欸好,好的,我,我就是脚麻,缓缓就好。”女人说话的声音随风传来,讨好中带着无奈,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快点,嘿嘿嘿”,男人的笑声油腻又猥琐,“慢点有慢点的好,妹妹,哥哥抱你好不好?走,先到哥哥屋里缓缓,你想缓多久咱就缓多久。”
女人的抗拒听上去是那么无力,“哥,我认你当亲哥好不好。我,我脚不麻了,咱们快……”
“呸,别给脸不要脸。怎么滴,你想咋样就咋样,咋不上天呢。再说伺候哥哥又怎么了,反正到三哥那也是被他睡,被他睡跟被我睡有什么区别。”男人扛起女人就走,根本没发现藏在墙后的宋羽他们。
骆杨大概是想到了妹妹,眼睛眯成一条缝。骆虞死后,他一夜之间长大,不再咋咋呼呼,不再口无遮拦,因为他知道,真正容忍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宋队…”骆杨按捺下沸腾的情绪,尽量冷静的征求宋羽的意见。
“先别管,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宋羽冷血,实在是人手不够,她只能顾大头,“这下面关了几十条人命,孰轻孰重你自已掂量。”
“我……”骆杨一时语塞,悻悻然看着女人被抗走。
何林拍着胸脯安慰他,“小骆,等这边闹出动静,女孩的危局自然就解了,没必要因小失大。”
“好吧。”
骆杨的这番举动,倒是让林惜刮目相看。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男人,初见是首都来的富二代,下巴抬得比天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这才多久,嚣张跋扈的富二代鬓边生了白发,眼尾添了皱纹……
这该死的末世,林惜感慨。
方志明打了个手势,敲晕看守的人,打开地洞的入口,朝里面喊道:“我是南方基地的先遣队,得到消息来救你们的。”
好么,为了给南方基地造势,方志明和何林也是用心良苦。
“真的吗?你们真的是来救我闷的?”
“呜呜呜,你们怎么不早点来。”
“快,我要第一个上去。”不论真假,女人们都想拼一把。
方志明默默放下梯子,散发着古怪臭味的地下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女人们争先恐后的抢占位置,“不要急,一个一个排着队。”
可看到曙光的女人们哪里听得进去,她们只想第一个爬上去,就担心自己成为最后一个,落在最后会怎么样,她们不敢想。
几十个女人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们像疯了一样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肯让谁,叫宋羽他们看得叹为观止。
方志明知道劝说无效,干脆抱着胳膊退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倒是林惜明白时间紧迫,她趴到洞口,温柔的声音很好的安抚住女人们急切的心,她们总算想起来再这样乱下去谁都别想出去。
很快,有第一个女人爬出来。她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恶臭,身上的衣服脏的看不出颜色。她似乎是精疲力尽了,一出来就瘫在地上,望着雾蒙蒙的太阳无声的哭泣,尽情发泄重见天日的喜悦与痛苦。
要命,怎么感觉鼻子酸酸的。宋羽靠在裴远胸前,一定是中饭吃太饱。她给了裴远一肘子,“裴裴,晚上吃火锅吧,涮变异牛肉一定很棒。”
裴远紧握住宋羽的手,“好。”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女人们一个接一个从地洞里爬出来。她们好歹知道轻重,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臭死了!”宋羽扇扇风,拉过林惜和骆杨,“你们陪这些人留在这里,安排她们洗洗刷刷,再吃顿饱饭。”又说,“有长江基地的人过来,格杀勿论。”
说着凭空取出大批物资,在女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带着其他人离开。特么的,她要去找“虎哥”单挑!
裴远知道宋羽看不下去女人们的惨状,更知道她恨死了长江基地,也不言语,只尽心跟在她身后。
宋羽一行人气势汹汹往基地中心赶,不再掩藏行迹,途中有不长眼的想过来阻拦,都给顺手料理掉了——整个长江基地的异能者都是魔鬼,都参与了吃人肉,该死,该千刀万剐。
这样想着,宋羽的出手更加凌厉。
闹出的动静太大,虎哥第一时间听说了。他刚开始不以为意,稳坐钓鱼台,等着手下把宋羽他们一网打尽的消息。哪知道传回来的都是手下被灭的消息,他这才紧张起来。
“快,快把老二老三老四他们找来,我们兄弟要共同御敌。”
然后叉着腰站起来,进行战前动员,“长江基地的兄弟姐妹们,基地是大家的基地,基地被灭的话,我们就无家可归了。现在有那么几只小老鼠来到我们基地,他们想要破坏基地,你们能不能忍?”
“不能。”
“对,不能忍。所以,咱们要齐心合力把他们赶出去,还基地和平。”
“赶出去!”
“还基地和平。”
“跟着虎哥杀敌!”
异能者围绕在虎哥周围,振臂高呼,虎哥看的直点头,“走,几只小老鼠上不了台面,咱们去抓住他们。”
“去抓……”
“抓谁啊?”
宋羽的声音软绵绵的,但聚集在虎哥身边的异能者听上去却跟丧钟一样,他们惊慌失措的东张西望,有些龇牙咧嘴摆出进攻的姿势,有些咽着口水准备随时撤退,还有些盯着宋羽手里死翘翘的异能者默不作声……
“你快把老三放下。”做为长江基地的一把手,虎哥自末世以来一直是顺风顺水,没遇到像样的敌人,以至于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他完全没把娇美如花的宋羽放在眼里,反而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脸蛋和胸脯。
这眼神真叫人恶心,裴远当即拉下脸,站到了宋羽前面,挡住了虎哥淫邪的目光,决定等下把虎哥大卸十八块。
“这就是老三啊,你要就给你”,宋羽把没了气的老三扔到地上,掏出纸巾把手指擦了好几遍,再把擦过手的纸巾丢到老三身上,“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
“你!”老三的实力虎哥心里有数,他不得不正视这几只小老鼠,“你们杀了老三?他或许生活作风上有一些不地道,但他救过整个基地。”
魁梧的男人站着像一座山,说到动情处虎目含泪,叫人心上感慨。再加上虎哥面相敦厚,怎么看都是一个老好人。
“基地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这些人滥杀无辜,咱们基地要是落到这些人手里,大家会有什么好下场?跟我站起来,把敌人赶出去。”
别看虎哥长相粗狂,其实人家很会鼓动群众。基地里的异能者和不明真相的群众被他渲染出排外情绪,更是把宋羽他们当成敌人。
越来越多的基地幸存者走过来,把宋羽他们围起来。此时的长江基地就像一个炸药桶,随时可以点爆。
被上千人围困,就问你怕不怕。
反正宋羽是不怕的,她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臂,左脚尖闲闲点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虎哥,可以啊,三言两语就调动起大家的情绪,人才!”说着还竖起大姆指。
大概觉得自已方人多势众,胜券在握,虎哥终于在众多亲信的簇拥下走到前排,“小姑娘,做人,特别是做女人呢要乖顺一点,这样才讨男人喜欢。”
“哦,我觉得做人,特别是做男人要识趣一点,这样才讨女人喜欢。不过,反正你也活不常久,讨不讨女人喜欢的不重要了。”宋羽反唇相讥,特别的嚣张。
虎哥冷下脸来,随即嘿嘿一笑,“我觉得我能长命百命。”
倒也能屈能伸。
“可不一定”,宋羽看了眼何林,何林认命的掏出卫星电话说了几句。不一会,骆杨和林惜就带着那几十个解救出来的女人来到现场。宋羽找了个石墩子站上去,还掏出个扬声器,
“长江基地的父老乡亲们,看看这些女人,是从羊圈里救出来的。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羊圈。所以啊,你们喝过的所谓羊汤,其实是自已同胞的血肉! ”
不明真相的群众被这骇人的真相惊呆了,霎时间基是就沸腾了,有的人弯下腰呕吐,有的捂着喉咙脸然惨白瑟瑟发抖,更有的麻木不仁......
“那,那不是李静吗?”有人认出女人中的一个,大声嚷嚷出来,“李静男人死了,不是说基地负责养她吗?”
“还真是李静。李静,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李静被推出来,她关的时间很久,已经瘦成一副皮包骨,整个人木木的,见到认识人她只觉得害怕,缩到队伍中间才敢说话,“我男人死后,基地说要把寡妇集中管理,把我关起来。他们叫我听话,不听话就宰了吃,我不肯听话,就被关到现在。”
李静说的颠三倒四,但基本表达清楚了。说完,她抱头痛哭。
哭声感染了许多人,也警醒了很多人——
谁知道自已会不会被分食?
说到这里,舆论开始倒向宋羽,必竟谁不爱惜自已的生命?
见基地的幸存者群情激愤,但还差那么点火候,宋羽便好心的添了把柴:“父老乡亲们啊,虎哥是基地的罪魁祸首。咱们的事我已经通知了南方基地,他们也愿意接手大家。问题是,首恶必除。乡亲们,你们看着办吧。”
她就差明着说,杀了虎哥,你们就可以去南方基地。
谁不知道南方基地啊,那可是能和首都基地别苗头的存在,是多少幸存者心中的桃花源。听到宋羽的话,人群中有人应道:“宋队长,你的话算数么?”
“一口唾沫一口钉。”
“干了!大家抄家伙,跟我上。”
这人还挺有决断,也挺有影响力,这么一振臂高呼,响应者众多。成百上千的人朝虎哥涌去,虎哥和几十个拥趸就像巨浪上的一叶扁舟,完全淹没在人潮中。
惨叫声响起,宋羽勾勾唇,乖乖让到一边。真正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何林不由刮目相看,他本以为宋羽会冲在第一个,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煽动长江基地的幸存者后就缩到人后,万事不沾身。
唉,何林叹了口气,有些事宋羽能退他不能退,该说还是要说,“宋队,虎哥该死,他的手下应该进行甄别再处决。”
“啊!”宋羽吃了一惊,懵懵懂懂地挠挠头,“何队,你看眼下这情况,该如何甄别啊?你有主意的话放心大胆的去做,我支持你。”又把皮球踢了回去,滑不溜手的。
何林吃了个哑巴亏,觉得宋羽越来越讨厌了。不过......看到被堵在人群中的虎哥和其手下,何林又觉得死有余辜。
算了,他还是联系许威,让那个家伙加快速度吧。
好在领头的那个人挺有分寸,他笑眯眯地挤出人群找到宋羽,“宋队,虎哥和他手下的八大金刚全部伏法,其他异能者该如何处置?”
“都活着?”那么多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咬得血肉横飞,居然还有活口?
“活着。”
人才啊,“好,干得漂亮,我会向南方基地推荐你的。”
杜诚不自觉地挺直的腰,“谢谢。”他早发现长江基地有猫腻,他队友的妻子就因为违法基地规定被抓,没过几天基地回复说人没了。人没了?活生生一个人抓起来没几天就没了,这里没问题才怪了。
他和队友是生死之交,历经千难万险才逃到长江基地,没想到大风大浪没死,却在阴沟里了翻了船。他俩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心酸,于是私下里进行了调查。
一调查吓一大跳,实在是虎哥他们做事太粗糙经不起查,或者说他们当自已是长江基地的土皇帝不怕查。查出事情真相后,杜诚和队友再不敢吃任何肉制品,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杜诚把自已的经历讲完,已经是老泪纵横,“我在长江基是待了近半个月,据我所知,这半个月里就有近百人被做成了肉汤。真是畜生,不,畜生都不如啊。这么轻易死掉,真是便宜他们了。”
可见对虎哥他们的恨有多深。
宋羽眼珠子一转,“杜诚,我安排你两件事。一,把猪圈里关的人放出来,二,把长江基地活着的异能者押上来,咱们开一场公审大会。”
“……好主意。”杜诚兴冲冲离开。
方志明怼了宋羽一肩膀,用最真诚的口吻说道:“宋队啊,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坏人都让别人当了,宋羽反而成了好人。
宋羽拱拱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说好说。”
许威赶到时,公审大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他擦一把汗,骂一句娘,才去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羽。宋羽见到他眉头都没动一下,摆摆手让他去找何林。
好么,就这样,许威被赶鸭子上架,成了公审大会的最终评委。他终于觉得,何林被人带坏了。
见有许威接手,宋羽拉着裴远悄咪咪退出来。两人手拉手,漫步在空荡荡的街头,居然有一种名叫浪漫的感觉在两人心头蔓延开来。
“总算不感觉违和了。”
“嗯,救了那么多人,开心吗?”
“一般般吧,毕竟对手太蠢,我没费劲。”
裴远忍不住笑了,“我很开心。”
“嗷,你开心就好。”
“嗯,你开心所以我开心。”
正甜蜜蜜的说着没营养的话,就被两个冲过来的女人打断了,一个说叫朱红,一个叫朱紫,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姐妹花。
“宋队,救命。”
可怜见的,宋羽把裴远拉到身后藏起来,“求救的话,找许队吧,他是南方基地的人。还有,徐姐已经到了南方基地,领导对孩子很重视。”
对的,她认出了这对姐妹花,就是徐姐队伍里的刺头,这是吃了大亏学乖了?
“宋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姐妹,但……”朱红未语泪先流,那泪珠子就跟自来水似的说流就流,“我不是跟徐姐唱对台戏,我们姐妹俩真的是对了同伴们好。”
“嗯嗯”,宋羽不可知否,胡乱的点头。
“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姐妹也没料到。而且我俩也吃够了亏,她们……”朱红别过头,不愿宋羽看到她的软弱,“我们来找宋队,是想来道谢的。谢谢你,救了我们两次。”
想起这姐妹俩的惨况,宋羽一时语塞,她感慨的拍拍姐妹俩的肩膀,好言相劝,“跟着许队去南方基地吧,徐姐他们在等你们呢。”
“好”,朱紫一撩头发,“我们姐妹找宋队,其实是想找出卖朱红的那个王八蛋。”啧啧,真是记仇啊。
不过,宋羽喜欢。
她沉默片刻,道:“我可以带你俩过去,但是吧,这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并不好。”
姐妹俩眼睛一亮,压在心头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真的吗?她不是拿着朱红的名头出了地洞吗?”
“她,遇到了个虐待狂,救出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还断了一条腿”,看到朱红松了口气,宋羽继续说道:“还被挖了一只眼睛”,朱紫也松了口气,宋羽又说:“两只手全废了。”
“这样啊”,朱红努力压制嘴角,拉着朱紫的手,“既然这样,我和姐姐要去看望她。”
“……去吧。”确定不是去落井下石?算了算了,那个女孩子也是自作自受。先是把朱红当替罪羊,而后又打着朱红的名头出地洞……说实话,宋羽也看不起她。
看出宋羽蠢蠢欲动的八卦欲,裴远贴心的建议,“不会打起来吧?我们去看看。”
“嗯那”,不愧是裴裴,太有眼力见。
出乎意料,简陋的医务室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宋羽想象中的火爆景象。她撇撇嘴,背靠着墙,长长的叹了口气。
病房里,朱红看着包成木乃伊的女孩目光复杂,“所以,坏人有坏报?”
女孩睁开剩下的一只眼睛,眼泪汩汩流下了,打湿了枕巾,“对不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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