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宝意给她挑了一套:“这件,白色的,清新淡雅气质过人,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家属,十分配你。再搭配这个胸针,婉约精致,年轻十岁。”
申卉被女儿逗笑,抬手戳了下她脑袋,然后左右比了比,也觉得满意。
扭头又问:“你到底怎么啦?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在家里写作业,等你爸爸回来你单独给他庆祝,正是期末,而且再有一年半就高考了,大家都会体谅的。”
宝意扁扁嘴:“要去。我这不是害怕我二舅妈取笑我,上次她说想撮合小述跟她娘家侄女,我就说我和小述已经定了娃娃亲,她不能破坏我们的感情。”
够自然吗?宝意微笑,为自己的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在心底悄悄鼓掌。
申卉依稀记得这事儿,顿时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整天胡说八道什么。你少败坏小述的名声,让你周叔和静姨知道算怎么回事。”
梁宝意:“……”
是我不配了。
不,明明绝配。宝意自我催眠,再接再厉。
“她说话太难听了嘛!说小述不能说话,但有潜力,早下手早套牢,等他出息了就晚了。跟讨论投资一样,小述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怎么能这么算计着去接触他。”
申卉叹了口气,心道她就那样。成年人唯利是图的嘴脸她早就习惯了,但为了保护女儿的天真,她还是义愤填膺说了句:“你二舅妈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不着调。下次跟妈妈说,妈妈替你怼她。不行,待会儿我就找机会说她。”
宝意看妈妈那么气愤,反而劝了句:“算了算了,我二舅妈天天过嘴不过脑的。”
但刚出发,突然小舅舅那里发来消息,说有个朋友失明在他这儿住,身边离不开人,他本来不打算来了,但姥爷一直打电话催,他把朋友带过去了,结果给姐夫带的礼物往家里了,嘱咐宝意到了先照看一下。
宝意“哦”了声,但她其实没见过几个小舅舅的朋友。
车子到了明珠天地,服务生领他们到八楼的包厢去。
宝意看到在楼下大厅休息区的裴家明,瞪大眼:“怎么是你?”
裴家明眼睛被敷料蒙着,但听到声音还是朝着这边扭过头,于是宝意跑了两步,迟疑地靠近他,小声说:“明哥,你好,我是宝意,还记得我吗?”
裴家明笑了笑:“宝意啊,来扶我一把。眼睛看不见真的很要命。”
宝意下意识伸手抓住他手腕,裴家明顺势抓住她胳膊,很用力,大概是突然失明没有安全感。
“你……”宝意不太好意思问,“你这眼睛……”
“哦,外伤,动了手术,暂时只能当个瞎子了。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但还有……小小的几率彻底失明。很感谢你小舅舅收留我。”
宝意难过地“啊”一声,裴家明倒是心态很好地笑了下:“世事无常嘛!我觉得我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没有也就算了。”
他话说的轻松,宝意却更难过了。
想起周嘉述刚出事那会儿,谁也没想到会失语,抢救特别及时,看起来恢复得很好,他起初不说话只当是虚弱,再后来以为是脑部损伤造成的短暂性失语,因为他头部创伤不算严重,声带损伤也不足以致失声,直到后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他始终无法开口,那段时间就算噩梦一样。
静姨怎么都无法接受,经常偷偷掉眼泪。
那时周嘉述也安慰妈妈: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呢,就算不能也没关系。
那一年周嘉述已经识很多字了,可以给她写纸条,可纸条上青涩稚嫩的字迹却刺痛做母亲的心。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今后却连正常受教育可能都比别人困难。
连宝意回忆起最初那几年,都觉得连空气都是苦的。
他自己、他父母,要痛千万倍。
宝意回过神,安慰裴家明:“一定没事的。”
裴家明笑了下:“那借妹妹吉言了。”
她扶裴家明进去,包厢里已经到了三分之二的人了,这会儿正说话,看见主人公进来,都纷纷祝贺起来。
宝意一眼就看见周嘉述坐在角落里,左边是她那倒霉的二表哥,右边是他二表哥的小表妹……那个会手语的二舅妈的小侄女。
宝意愣住了,第一次有一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然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坐下了。
她和裴家明坐这边,周嘉述几乎在他对面。
旋转的大圆桌,能坐几十个人,中间空的地方能踢足球,坐在对面跟面对楚河汉界有什么区别。
宝意顿时就不高兴了,那种不高兴像是突如其来的重感冒,一下子鼻塞流涕,根本反应不过来。
以至于裴家明跟她说什么她都没太听得进去,只是装模作样地侧耳认真听着,间或照顾他拿东西,把餐前点心给他垫垫胃。
“我不该来的,打扰你们吃饭,但你小舅舅非让我来。”
大概也不是为了吃饭,就是想让他出来散散心吧!周嘉述失声之后也不爱出门了,每天就喜欢看书做作业,那会儿宝意也喜欢没事就拉他出去玩。
涂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正好看到梁文山和申卉进来,于是笑着说了句恭喜,梁文山这会儿已经有些尴尬了,他不太应付得来这种场合,客套话说多了,脸都要笑僵了。只忙着招呼大家都坐。
涂静坐下来,和儿子之间还隔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腼腆地垂着头,时不时歪头跟周嘉述说一句话。
宝意的二舅妈顺势夸起自己的侄女:“我们晗月可懂事了,性格也好,学习也好,但比小述还是差点,你要多向哥哥学习,知道了吗?这位哥哥考试年年拿第一。”
周嘉述抬眸的瞬间,眼神里是压下的浓烈的不耐烦。
这让涂静一惊,下意识打断他们的对话,把杯子推过去:“小述,给妈妈倒杯水。”
周嘉述伸手去够水壶,表情才和缓一点。
他一向冷淡,因为不会说话,倒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客套,也就让人看不出情绪。
但这是自己的儿子,涂静怎么会看不懂,他一向算不上好脾气,但也耐心十足,虽然并不喜欢人多的社交场合,但也稳得住,甚至于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突然情绪变得糟糕起来。
她二舅妈毫无察觉,依旧卖力夸着:“以后可不得了。”
涂静微笑回道:“也没有年年拿第一,跟宝意两个人成绩差不多。小述说不定还没宝意拿第一的次数多。”
她二舅妈一向看不惯宝意,这会儿忍不住拆台道:“但那丫头心态不行,成绩忽上忽下的,考试有时候就是拼心态,还是像小述一样好,心态稳,发挥就能超常。多少心态不稳的,平时里分考得高,一到高考,‘啪’,熄火了,重本的水平,一本都勉强。”
涂静不耐烦地压了下唇角,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贬低自己的亲外甥女来抬高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这超出她的认知了。
周嘉述端起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橙汁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搁在桌面上,突然起身,用手语跟母亲说:我出去一下。
涂静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儿子:“啊……好,别乱跑,待会儿就吃饭了。”
周嘉述颔了下首,就走了。
她二舅妈着急说了句:“是不是觉得闷啊,小孩子嘛,就是坐不住,月月你也跟着哥哥出去玩会儿呗。”
祝晗月迟疑地起身,但即
便他一言不发,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排斥了,于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
涂静拧眉,突然拽了下祝晗月:“月月是吗?在哪儿上学啊。”
她寒暄着,把女孩儿按在了座位上。
周嘉述大步离开座位的时候,目光就已经锁定在宝意身上,她微微凑头在裴家明侧脸,专注地倾听他说话,手上还不忘给他递吃的,倒饮料给他喝。
裴家明眼睛上的敷料那么明显,他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照顾病员而已,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但他满腔的怒火和不适依旧无处抒发。
于是他走到她手边,突然攥住她手腕扯了下,意思是:跟我走!
那种幼稚的占有欲,甚至让他产生一点自我厌恶感。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严肃,又或者他这一下太显眼,旁边长辈顿时都投过来目光。
宝意也愕然扭头看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呆在原地。
那一瞬间被注视的感觉让她心慌,总觉得这样下去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太明目张胆了点。
但沉默了一秒两秒,她最后还是起了身,跟着他走出了包厢。
走廊里安静无声,连服务员都没有,厚重的地毯吸掉脚步声,周嘉述拽着她始终没有松手,宝意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她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但那生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她看不透,但隐约又能感受得到,那种抓心挠肺的痒,钻进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也攥紧他。
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于是大喘了一口气,问:“你怎么了?”
周嘉述拉她去安全通道,往上走了三个转弯才停下,低着头,眼神悲伤地看着她,攥紧了拳头,想说你能不能不要看见个人就想照顾,是不是所有身患残疾的都能唤醒你的保护欲。
可那场合那么多人,她大概是裴家明唯一认识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温柔耐心。
仿佛对他和对别人根本没区别。
如果他没有失声,是不是他们之间根本不会这么亲近。
但她本来不就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吗?周嘉述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僵持的十几秒里,谁也没有说话,只能看到彼此眼神里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突然,宝意双手扒在他的肩膀,略微用力把他推到后面墙上去,垫着脚,抬头恶狠狠地亲上去。
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停止了运转,连风都静止了。
周嘉述攥紧的拳头无措地松开,微微抬起,却不敢拥抱她。
像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心跳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她温热的唇瓣还带着茉莉花茶的香气。
宝意因紧张而呼吸急促,短暂的吻已让她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涩,整张脸都泛红。
她咬着唇,终于还是气愤地说出口:“你都不知道给我留座位,还跟别人一起坐,再有下次你死定了!”
其实她知道他怎么想的,两个人关系微妙,太刻意了容易露出破绽,被发现了怎么办?
就像宝意,其实她一点都不介意爸妈知道,但是不想牵连他。
他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还太年轻了,空有一腔爱意,没有盔甲,没有可以为了彼此挥斩荆棘的武器,再真挚的承诺都可能是一戳即破的泡沫,只能先把爱意藏一藏。
可宝意还是生气,她该死的二舅妈真是一如既往地烦人精。
但周嘉述也该死。
再多正当的理由都不能抹杀她的怒意。
周嘉述点头,看着她的表情,那一张一合的唇瓣,周围都好像变成了真空,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小人在催促他吻上去。
他双手突然上移,捧着她的脸固定住,然后徒劳挣扎了两秒,汹涌的吻就已经落下。
宝意听见潮涌的声音,像是海浪把她整个淹没了。
她突然觉得不会呼吸,仰着脖子,无助地敲打他的背。
周嘉述终于松开她,缓缓靠在墙上,仰着头,平复喘息,眼神斜向下睨她,指腹轻擦她唇角晶莹的水渍,看她沉默后退,用外套挡脸,无声笑了。
什么时候长大呢?
长到可以吻个够的年纪,亲到地老天荒。
才够表达他的爱意。
第36章 Chapter 36 住脑,梁宝意!……
有点缺氧, 所以宝意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抿了下唇。
嘴唇很麻,宝意甚至觉得自己嘴巴肿掉了。
她把外套拉高到鼻子下面, 露出一双哀怨的眼睛看他,也不说话。
他比手语:你这么看我, 是想骂我,还是想继续?
他唇角带着一丝笑。
宝意终于收起目光, 偏过头,没好气:“真想报警把你抓起来。”
他不解, 继续比划:难道不是你先强吻我?
“那我看你也很配合。”宝意微微昂着头, 眯着眼看他, 说不上来是什么复杂的心情作祟,宝意很想咬他。
于是, 她上前一步, 抓起他的胳膊捋起来袖子,仔细端详了会儿,找了一块儿顺眼的地方,然后一口咬上去。
周嘉述:……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她,还以为她想干什么。
她那神情和动作,谁能想到就是为了咬他一口。
咬完了, 宝意心情好了很多, 情绪才平和下来:“你跟别人不一样, 跟谁都不一样。虽然我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但就是完完全全一丁点都不一样,所以你再说我就不仅咬你,还要打你骂你。”
周嘉述低着头看她,接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通了。听她这么说, 心情更好了,于是抬手比划着问:可以给我抱一下吗?
说完,直接张开手臂了,看着她。
宝意迷惑地看向他,意思是你亲都强亲的,抱一下倒是知道问了。
于是宝意赌气道:“不给。”
周嘉述笑了下,比划:那你抱我吧!
说着,再次张开手臂,看她即便原地无语但还是微微倾了下身,只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于是往前一步,双臂紧紧抱住她。
这个时候很适合说两句情话,情人耳边呢喃,大概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可惜他做不到,那一瞬间的落寞让他垂下眼,旋即为了彰显存在感似的,侧头亲吻她的耳后。
宝意耳朵后面很敏感,觉得特别痒,笑着挣扎开了。
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敛起表情抱着拐角的栏杆瞪他,但最后还是没绷住笑了,问:“你这算是吃醋吗?”
周嘉述也看她,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宝意,比了个问号,微微挑眉,意思是:那你呢?
宝意点头,坦然道:“我是啊。”
这下换周嘉述笑了,俩人对视一眼,更是笑得难以抑制。
马上要上菜了,俩人不敢多待,也怕谁再找过来,这地方未必安全。
穿过安全通道大门的时候,宝意嘀咕一声:“咱俩跟搞地下恋似的。”
周嘉述比了句:我不介意你公开,如果挨打了我会挡在你前面的。
周嘉述出事那一年,宝意陪着他留了一级,因为她也无心学习,每天往周家跑,期末考试考得一塌糊涂,老师判定她根本什么都没学,在期末评语上写建议重读。
所以后来宝意提出想要留级的时候,爸妈慎重考虑了一下,没有拒绝。
所以其他学校的学霸都是跳级的神童,他俩比同届大多数学生还要大一岁。
宝意的生日在九月末,周嘉述的生日在八月初,中间差的甚至不足俩月。
现在离俩人十八岁生日,已经很近了。
但这跟年龄也关系不大,只要一天没有高考,任何感情都是罪恶。
宝意比了个“嘘”声,义正言辞说:“不要瞎说,我们就是好朋
友,公开公正公平的好朋友。谁问都是好朋友,十七年岁月见证,如假包换的好朋友。”
周嘉述:……
哦,行吧!
但过了会儿,他还是没忍住:背地里偷偷亲嘴的好朋友?
家里大多数人都会点手语,他爸妈更是精通,宝意忍不住狠狠攥他手:“不许比划。是的,我们就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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