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弱，她装的(李一只)

他拄着拐杖，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了一段，但这溶洞实在是太大也太宽广了，中间又很多分支，要想找到出口，得花费一些时间。
不过比较令人意外的是，水里竟然有游鱼，而且生的个头肥大，还不怕人。
便直接用冰柱拐杖敲晕了一条，捞上来吃了。
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补充能量就要往肚子里塞，这段路不知道要走多久，他必须要保证有充足的体力。
Alpha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感知风速风流，判断着方向和位置，终于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找到了类似出口的地方。
是一条极其狭窄的，要努力才能挤进去的缝隙。
而在这缝隙的尽头，连接着的是一个山洞。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山洞里不仅有席子毯子，还有火石和兽骨磨制的常用器具，且生火的痕迹甚至非常的新，显然就在前不久。
甚至连洞口处都做了隐藏，用许多枯枝树干堆叠起来。
这些东西总不可能是变异种留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附近有人类出没。
如果这是平原地区，倒也没那么难以理解，但封存了二十余年的禁猎区，又是这样的天堑险域，怎么会有人类呢？
是当年的军队没有完全撤离，或者说，这地方还有原住民？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疑惑，但alpha手下却绝无含糊，立刻点了火，然后用干草毯子和浇了一点水的兽皮褥子，煽出浓浓的烟雾，滚滚直冲天际。
他原本期望着同伴能看到这信号找来，但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看来这场雪崩把他冲的很远。
不过alpha也没有气馁，他在山洞里翻找了一通，用不知什么动物的头骨作为锅子，煮了点热水喝，又把身上细碎的皮外伤也处理一番。
左腿的情况好了很多，大概不是骨折，只是受了冲撞伤，因此恢复的很快。
但右臂还是疼的厉害。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
裴锐睁着眼睛，靠着墙壁，在黑暗中静坐整晚，直到黎明时分才昏昏沉沉的休息了一小会儿。
但也没睡踏实，稍微听到一点响动，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是山洞口的枯枝和石头，正在被人搬动。
Alpha抿着嘴唇，默默的将匕首藏在了身后。
他很确定，来人并不是任何一个同伴——这人身上的气味非常陌生，甚至散发着一种野兽才有的腥臊味。
很快，洞口处的阻挡被全部移开了，那人踏进了山洞。
是个高大的alpha，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满脸胡子饱经沧桑，但眼神却是十足的锐利。
他手里操持着一把猎枪，很有威胁意味的指了过来。
显然，他早就知道有人在这里，或许昨晚就已经看到了烟雾和火光。
裴锐将双手举起来，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我用了你的木柴和火石。抱歉，我和同伴走散了。”
那人却并没有将枪放下，只是严肃的打量他半晌，才缓缓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外面，远一些的地方。”
裴锐面不改色的说着，一边暗自打量着这人的装束。
虽然他外面套了厚厚的兽皮，但袖口和靴子的缝边上，还带着军队独有的标识，不过因为年岁太久，已经磨损的很厉害。
看来真是当年的遗留人员。
“ ...军部打算重启深渊禁猎区，我们是先遣部队，来做考察的。”
打赌这人困在这里，对外面的信息完全不知情，alpha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昨天遇上雪崩，我被冲下来，跟同伴走散了。”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不是我的背包丢了，现在就可以给你看任命状。”
他语气诚恳：“你想，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地图，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这里，吃了许多苦头。”
对方果然面色变了，继而情绪激动起来：“为什么要重启！当年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现在就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这地方不能来！”
听了这话，alpha露出为难的神色：“...上面的决定，我们这种先遣部队，也做不了主。”
“我们要做的只有服从命令，这个道理想必您也能理解。”
Alpha棱模两可，又试探的道：“您应该是当年开辟部队的成员？这样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自己人...”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
那人叫起来，虽然看上去有些气哼哼的，但到底没有再把枪指着。
“我叫裴锐，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什么前辈，你们这些念书的就是酸腐，叫我杨中吧。”
那人从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通，摸出了两把干枯的叶子，卷在更宽大的一张叶子里，点燃了放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两口。
显然，在这漫长的枯燥日子里，他已经找到了一些可以消磨时间的方式。
裴锐立刻从腰包里摸了几支烟，毕恭毕敬的递上去。
他本人不抽烟，但烟丝是个好东西，可以消毒解肿，当初在小别墅里找到了一些，顺手摸了几根带着。
杨中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接了下来，点燃吸了几口，看上去有几分惬意和满足。
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温和了一些。
“你们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真的只是考察而已。”
“我个人知道的信息很有限，而且上头对于当初发生的那些事，还是有些不确定，又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底细，所以才派我们过来。”
“这是让你们当替死鬼呢。”
对方冷哼了一声，缓缓道：“听我一句劝，这地方古怪的地方多了去，不是你们能来的，赶紧走，说不定还能活命。”
裴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如果什么都没发现就回去，那一样是没活路。”
“还不如在这里拼一拼呢...杨大哥，你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吗？你当年为什么不跟随部队一起走啊？”
“我走不了。”
“那没关系。”Alpha热情邀约：“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只要找到我的同伴...”
男人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如果我想走，会走不掉吗？”
“也罢，就给你看看吧，也好彻底断绝了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家伙的念头。”
他说着，解开了皮毛大衣的扣子，又解开了里面穿着的棉服，露出虽然有些皮肤松弛，但仍算得上精壮的上半身。
男人转身背对着，将整个脊背裸露出来。
本该光滑的皮肤上，却是布满了红褐色的纹路，甚至密密麻麻长满了许多的真菌样貌的物体，有的还在一股一鼓的，似乎是呼吸。
这场景称得上是极度的可怖和恶心，即使是裴锐，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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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杨中将衣服穿回去，把兽皮也披上了，狠狠吸了一口烟之后，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已经有人中招了。”
“...这个，会传染？”
裴锐汗毛根根竖起，甚至隐隐觉得后背都痒了起来。
对方嗤笑一声：“想什么呢，如果能传染，你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Alpha喉咙发干：“那是为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便急切道：“是那种绿色荧光的虫子？从雪里出来，然后——”
“是雾。”
男人打断道：“白色的雾气，漫山遍野。”
“雾...”
裴锐便记起，昨天在遇到雪崩之前，他们一行人的确是在躲避着那些雾气的。
当时只是出于本能，现在却觉得无比庆幸。
'他背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寄生类的真菌。 '
'虽然看上去有些恶心，但似乎并不会威胁到生命。 '
Alpha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面上却仍然做出茫然无措的样子：“如果感染了怎么办？有办法能治好吗？”
“我能问一下，您...这样多久了？”
“多久了？十年，二十年？记不清了。”
男人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目光逐渐朦胧，似乎是在回忆过往。
“起初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老郑，老霍，我们是一个队里的。”
“当初我们决定留在这里，是因为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到处都是变异种，到处都在打仗，离开了也不见得能活命，还不如趁着这机会逍遥自在，就算哪天进了变异种的肚子，也是自然法则了。”
“大部队撤离的时候，我们藏在了花树林，那里有个山洞，除了我们三个，没人知道。”
“本来我们只想试试的，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深渊禁猎区死了太多人，花名册早成了摆设，没人会去查少了几个人，或者有没有人落下。”
“我们白天打猎，晚上躲在洞里，过了好一阵逍遥时光...”
“后来，那种雾出现了，一开始我们没觉得什么，照常正常生活打猎，直到我们身上开始长出奇怪的东西...”
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一下，自嘲一般的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我都说完了，小年轻，现在轮到你了。”
裴锐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开口：“啊？我，我其实就是个勘探员，陪着我们队里的导师，还有几个军部的人过来的。”
“说是要先来看看情况，整理了资料交上去，然后重启禁猎区。”
“本来我们想采集一些土壤和植物的样本，结果突然就发生了雪崩，我跟同伴们冲散了，醒来的时候掉在一个山洞里。”
“然后走了很久，才找到了这里。”
一边说着，还指了指山洞深处的缝隙。
那个缝隙很窄，裴锐这样的标准体型钻进去都只能是勉强通行，更勿论这个男人身高马大的，整体大上一圈。
他自认这番说辞并不算天衣无缝，但男人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自顾自的在另一侧的垫子上盘腿坐了下来。
但从他的这段话中，裴锐还是提取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当初留在这里的一共有三个人，他们是为了躲避战争自愿留下的。
雾气有毒，或者说雾气里有可以让人感染的东西，不过这种病毒虽然看上去有些吓人，却并不致命。
在漫长的岁月中，其余两人可能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相继离世，便只剩下杨中一人。
他思忖片刻，热情邀约：“杨大哥，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现在外面很太平。”
“大家的日子都越过越好，不用再担心战争和变异种了。”
“等我的同伴们找过来，队伍里有医疗兵，让他给你看看，说不定能有办法。”
男人看了他一眼，胡子拉碴的扯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有办法？有什么办法？”
“治病的办法啊，我们这次进来，带来很多特效药，随队医生也很厉害，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拿过很多奖了！”
说着，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腿上，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我的腿摔断了，如果再拖下去，可能会变成瘸子吧。”
“瘸子怎么了？”男人浑然不在意的道：“一个alpha ，谁会在乎这个。”
就两条腿，坏了一条，还算小事？
但面上还是苦哈哈的：“...这不行，如果真变成瘸子，我的伴侣就会离开我了。”
“你有伴侣了？”
男人面露意外之色：“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伴侣了？”
裴锐随口胡扯：“谈恋爱，还没成家呢，不过也不算早了，同样的年纪，我好几个同事都有孩子了。”
“这样啊。”
男人说着，面上露出一点感慨的神色，有些憧憬又有些向往。
往上推二十年，世道远没有现在这样和气，末世的余痕还在发酵，变异种横行，到处都在打仗。
世道乱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当兵的，能捡着条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想找伴侣组家庭？
简直是痴人说梦。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伴侣又怎么样呢，那样的世道里，得有多大本事才能护住自己的妻儿呢？不过是更加艰难罢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从十五岁参军，就再也没见过活着的omega了。
贵族宅子里倒是养着不少，可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就连仰望都触及不到的距离。
“杨大哥。”
裴锐四下看了一圈，迟疑的道：“这里，应该不是你的住处吧？”
“当然不是。”
男人抬抬眼皮：“平时打猎走的远了，偶尔在这里过夜。”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里毯子褥子都有呢。”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这么坐着，偶尔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彼此沉默。
中途男人离开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只灰白色皮毛的小兽，用雪剥洗了皮毛，放在锅里煮熟了，两人都吃了些。
男人还特意给他砍了两棵小树，削成新的固定器。
Alpha便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又承诺一定会把他带出去，又狠狠夸赞了一番现在的医疗水准，可以治好所有的疑难病症。
但男人只是偶尔才应一声，蹲在锅子前面默默添柴，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就这样，一整个白天过去了，日头慢慢落下去的时候，男人再次开口了：“也许你的同伴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是雪崩，你也见识过它有多可怕。”
alpha面露为难：“杨大哥，我走不了，我的腿断了...”
但男人这次却没再松口，只是抬手将一根粗些的棍子丢了过去。
“如果不想死的话，自己想办法跟上。”
裴锐沉默片刻，还是艰难的撑起身子，拄着拐杖，跟在男人后面一步一步的出了山洞。
好在男人的速度并不快，偶尔还会停下来特意等着，所以倒是不至于会掉队。
就这样从黄昏走到天黑，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男人依然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Alpha撑着拐杖，气喘吁吁：“杨大哥，到底还有多远？我真的走不动了，我腿好疼啊。”
男人头都没回的道：“快了。”
“天黑了，那种绿色的虫子会不会再出来？”
裴锐擦擦头上的汗，有些战战兢兢的望向四周：“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们会不会被当成猎物？”
男人仍然是往前走，只有两个字的回应。
“跟上。”
Alpha连连应声，拄着拐杖踉跄的快走两步，生怕被丢下一般。
不过一路上倒也平安，并没有发生什么怪兽突然跑出来把人叼走的事情，看来他是走过多次，有十足把握的。
就这样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处杂乱的草丛，男人熟门熟路的扒拉开一堆枯树枝，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然后率先钻了进去。
Alpha略一思忖，也矮身跟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洞里相当暖和，刚一走进去，皮质的腰封包面上立刻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凝结出水珠。
面庞上也糊了一层热腾腾的水汽，就好像一步迈进了蒸汽房里。
洞口处略微狭窄，但往里走了没几步便开阔起来。
男人在腰间的皮袋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在墙上摔打几下，整个洞内瞬间被暖融融的黄色光晕充满了。
面对裴锐惊异的眼神，对方随口道：“ ...灯笼树，它的果实会发光，可以用来照明。”
“原来是这样...”
Alpha随口答应着，借着这光线打量四周。
洞里的空间称得上是广阔，像是葫芦肚的形状，洞口狭窄，肚腹宽广，又很长，末尾处大概还有很长的路线，黑漆漆的不知延伸到哪里。
洞里有些简易的家具，但更多的是兽皮和兽骨，没什么规矩的堆放在角落里，很像单身A的风格。
洞里的温度实在很高，人待着没几分钟就觉得热，裴锐便解开了外套的扣子，回头一看，男人也已经把兽皮脱下来了。
裴锐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这下面是不是有火山或者热流啊？真的好暖和。”
“不知道。”
男人说话间已经脱掉了兽皮外套，又踢掉了鞋子，随手抓起一条兽皮，赤着脚往洞深处走去。
“泡温泉，去吗？”
“温泉？竟然还有温泉？”
裴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真是个好地方！”
“不过，还是先算了吧，我这浑身不少血口子呢，泡水肯定很疼。”
男人也没强求，自顾自的往前走，不多会儿便隐没在黑暗中了。
而裴锐在原地坐了会儿，确认男人已经走的很远，便站起身来，一改先前拖着腿走路的艰难，健步离开了山洞。
他站在前面的空地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似的，十足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