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弱，她装的(李一只)

人面龙死了，就意味着小鱼儿是平安的。
但她躲到哪里去了呢？
他爬行的绕开了那个头颅，顺着向下蜿蜒的地势，敞开四肢，自由滑行的坠落，最后落在冰面上。
大约十来米的落差，视野骤然开阔。
一片全然的冰雪的世界。
而在这雪白的一切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粘稠的血液，狼藉的鳞片，甚至断裂的一截一截的肢体残块。
是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颤抖的，非常恐怖的分尸现场。
可裴锐压根不在乎，只朝循着踪迹一路找寻，最后进到一处山洞里。
山洞很冷，从里到外的冒着寒气，比外面的气温更低。
裴锐没有丝毫犹豫的迈进去。
而从踏入的瞬间，耳朵边就传来很轻微的，类似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Alpha心中微动，没有说话，反而放慢了步子，一点点的靠近过去。
终于，他看到了那条庞大的龙尾巴，上面的鳞片差不多都掉干净了，斑驳的全是伤口，浅蓝色的血流的到处都是，莹莹发出光芒，裸露的肉质雪白，看上去质感很好的样子。
龙尾巴很大，一截从洞口拖拉出去，剩下的仍然能盘成一个弯。
而阮鱼正坐在中间。
她没穿外套，只一件贴身的长袖衫，袖子撸上去，露出两只莹白纤细的手臂。
正抱着大块白色的兽肉，专心致志的啃食。
仿佛味道很好似的，还不时的嗦嗦手指。
她吃的很快，不多会儿，就将那块肉全数吞了下去，便又伸手在龙身上扯下一截，鳞片都撕掉，在身旁的池子里粗略涤洗一番，继续大快朵颐。
裴锐站在洞口，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
直到她将这块也吃完了，才注意到来人似的，歪头一笑。
“你来啦？”
裴锐：怎么能这么吃！
裴锐：等我给你找双筷子。

裴锐嗯了一声，很坦然的走近了，也在冰面上坐了下来。
因为温度实在太低，不自觉的轻微抖了两下。
Omega眨巴眨巴眼睛：“...你觉得冷吗？”
“有点。”alpha很诚恳的道：“这里，有零下几十度吧。”
阮鱼哦了一声：“你把我外套拿去穿，刚有点热就脱了。”
裴锐倒是听话，从善如流的拿来，搭在腿上——要穿的话是没办法，肩膀和胳膊都太窄了，根本套不进去。
阮鱼邀请道：“一起吃吗？”
裴锐摇摇头：“我不饿。”
“那真可惜。这个很好吃。”
“你...很饿？”
“不太饿，可这个太香了，你能闻到吗？”
Alpha真的嗅了嗅鼻子，摇头道：“闻不到。”
于他的味觉来说，整个洞穴里都弥漫着一股甜腥味儿，虽然比一般的兽肉闻起来好的多，可无论如何不该在美味的行列。
说到底，生食并不适合人类的味觉。
“肉质很甜，而且没有骨头。”Omega大口咀嚼，顺便发表见解：“颜色也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
他说着，从腰间拔出匕首，将大块的肉质片成一片一片的，码放在洗干净的扇骨上。
“这样吃起来方便多了。”阮鱼由衷的道：“你想的真周到。”
“嗯。”
Alpha应声，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有受伤吗？”
阮鱼点点头：“有。”
便将裤脚撩起来，膝盖出有大块的淤青，小腿上也肿起来了。
“撞的，那畜生疯了。”
她本没将这放在心上，放下裤脚就要收回去，却被alpha一把拉住。
“别动。”
“...要上药。你忍忍。”
他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药膏，先是捏在指腹上，才触及那部分的皮肤，小心翼翼的推开。
动作之轻柔，叹为观止。
阮鱼瞥了一眼：“...不用麻烦了。很快就能好。”
其实先前还要严重一些的，连腿骨的角度都有轻微的扭曲，几乎动弹不得。
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有些红肿而已，估计再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痊愈。
但裴锐很坚持：“要上药。”
“好吧。都行。”
说话间，她已经将手上那些肉吃完，又开始琢磨龙身上哪块会比较合胃口。
裴锐抢在前面：“我来。”
他洗了手，用匕首比划着，征求意见道：“要哪里？”
阮鱼：“都行。”
又补充道：“不吃筋。”
裴锐：“...好。”
便挑了脊背上紧实的部位，划拉了大块的肉下来，又依照原本的方式，切成晶莹的片状。
阮鱼看他动作，突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吃生食？”
裴锐：“不奇怪。”
怕她不信似的，补充道：“我听说，许多贵族也有这样的喜好，顶级的食材，是要生食，才能尝到最...鲜美的味道。”
阮鱼：“哦，那顾景肯定吃过。要不要给他留点？”
裴锐：“他不配。”
“我的意思是，他见过的，吃过的好东西一定很多，没必要。”
“也是。”
Omega点点头，继续大快朵颐，又一次邀请：“真不吃？”
裴锐苦笑的：“真不吃。”
他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且也很确定这种改造变异种，并不在普通人类的食谱上。
“对了，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它的...头，那个也是你放的？”
阮鱼点点头，坦然承认：“对，看着它，太影响心情了。”
好好的一条龙，这么鲜美的肉质，竟然长了那么难看的一张脸，实在是倒人胃口。
索性远远丢出去。
裴锐觉得喉咙发干：“那，是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将它吃掉呢？我是说...”
阮鱼认真道：“因为，真的很香。”
当时的情形有些混乱，她和这条龙缠在一起，一路从悬崖上滚下来，后来又掉进湖里——这大概属于运气比较好，有了缓冲，才没被直接摔死。
落到水里之后，简直成了这畜生的主场，翻腾了好一阵子，腿也是那时候撞伤的。
后来还是阮鱼凭着一身的蛮力，硬是拖到岸上。
然后徒手将它的脑袋拆了下来。
这其中的细节要追究，实在是过于血腥了些，但拆掉脑袋之后，她看着那长条的龙身，突然就闻到了香甜的气息。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不，尝尝？
稍微尝尝。
结果就停不下来了。
看她一口一口吃的香甜，裴锐的思绪去到奇怪的地方。
先前是要吃晶核，那时候他还有处去寻。
如果今后都要吃改造变异种，那要怎么办？
打不打的过的问题放在后面，这世界上有这么多改造变异种吗？
好找吗？现造来的及吗？
他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深吸一口气，全心全意的拆解骨肉。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因为这头人面龙实在太大了，若是拆解下来，估计能堆成一座小山。
“你觉得饱了吗？”
阮鱼想了想：“时间充足的话，我可以将它全部吃完。”
Alpha沉默片刻，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她的肚子。
衣服很贴身，一目了然，肚子是平坦的，同先前没什么差别。
这完全不合道理。
吃下去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但事到如今，也早就不能用寻常的道理来推论了。
裴锐：“只要你不觉得撑，就好。”
阮鱼：“完全没觉得。”
然后第三次发出邀请：“你也来吃。”
这次裴锐没有拒绝。
没有胃口是真的，可身体需要能量来抵抗寒冷。
他伸手拿起一片，薄薄的冰凉的触感，放在嘴里，几乎没什么味道，像是在吃一块触感很软的冰，稍微咀嚼两下，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好吃吧？没骗你。”
“是啊，挺好吃的。”
的确比预想中要好，便又取了些吃。
只是他的胃口远没有阮鱼那么大，在正常进食之后，依然是帮着拆解骨肉，顺便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介意我生火吗？”
太冷了，衣服都被冻成硬邦邦的铠甲，身体的那些热量也消耗的差不多，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阮鱼头也不抬：“ ...骨头拿去烧。”
“...好，谢谢。”
Alpha站起身来，从龙身上取下一截骨头，浇上些能源油，点燃了，火焰跳动，冻的麻木的手指终于有些缓和。
骨头粗大有分量，挺耐烧的，跃动的火苗也是浅蓝色，映衬着冰雪十分好看。
阮鱼：“怎么你自己？他们呢？”
裴锐：“在后面...不用担心，我留下记号了。”
他将外套脱下来，冰碴子化开，湿漉漉的开始滴水，又用骨架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放上去烤。
说到底，穿的还是太单薄了——毕竟初春，总不可能随身携带着棉服。
阮鱼看他一眼：“要实在冷，就去外面。”
Alpha摇头，手上动作不停：“...我想跟你待在一处。”
“随你。”
两人都没在说话。
Omega有条不紊的进食，一条龙，吃了足足的两天。
期间裴锐也吃了一些，但都是正常的分量，维持身体消耗的能量，其余的都进了阮鱼的肚子。
筋骨和皮鳞内脏都码在一边，肉尽数取的干净，偌大的龙身，只剩干干净净一个骨架。
她吃的饱了，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沛的力量感，腿上的那处伤口早也完全痊愈，看不出一丁点的痕迹，于是忍不住站起身来，伸展筋骨。
然后兴致勃勃的看向裴锐：“要不要打一架？”
Alpha愣住，摇头苦笑：“可饶了我吧。”
阮鱼：“我会让着你的。”
裴锐：“谢谢？”
又道：“以后有机会吧，好吗？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大家都等的着急了。”
阮鱼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便道：“..那你要记住，不许反悔。”
“一定一定。”
两人从洞里出来，外面已经变了个样，冰雪消融，地上湿..漉漉的水流汇聚，往地势更低的方向流淌。
“冰在融化。”alpha惊讶道：“...温度也在升高。”
阮鱼看他一眼：“废话，龙都吃完了。”
阮鱼清清嗓子：“对了，再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伸出手来，食指轻轻点在壁上一颗枯萎的菌类植株，刹那间，从植株到每个叶片，都化作晶莹的冰雕。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惊讶？”
不，其实是因为过于震惊，反而做不出什么别的表情。
裴锐：“ ...为什么？因为你吃了它？”
阮鱼反问道：“你也吃了，你会吗？”
“...不会。”
Omega沾沾自喜：“我也是异能者了。”
裴锐心情复杂。
恐怕这要比异能者高级的多，而且自然元素异能系中，还从来没有过冰的分类。
但嘴上还是附和：“是啊，小鱼儿真厉害...不过，最好还是暂时先瞒着大家，你觉得呢？”
阮鱼：“藏拙嘛，都懂都懂。”
“对了，那个很丑的脑袋我扔到上面去了，会不会有晶核？”
裴锐：“...我去看看。”
便后退一段，助跑起跳，双手扒住洞口，探身爬了上去。
大约十分钟后，那个头颅掉了下来。
Alpha也随之跳到地上。
但头颅实在是太大了，比他整个人都高，又没有趁手的工具，便不太好破开。
“或者可以用骨头磨的尖锐一些...”
阮鱼：“让开。”
说罢，手搭上去，冰层便从指尖开始蔓延，到最后，整个头颅都变成了一个大冰坨。
然后咔的一声，从中间完完整整的裂开成两半。
一颗纯黑的晶核出现在两人面前。
今晚，叛逆三更
此为第一更

第72章
一般来说，晶核是分为好几个等级的，褐色是比较普通低级的，然后是浅蓝，深蓝，再好点就是墨蓝。
通透度越高，也就更值钱。
浅金色一般只存在于十级以上的变异种，算是非常罕见的品类。
而纯黑色的晶核，真是闻所未闻。
阮鱼徒手捡起，有几分嫌弃的道：“怎么是这个颜色？”
裴锐：“我也是头一次见。”
“算了，带出去吧。”
有总比没有好。
因着冰雪化开，原先的路融的厉害，便不能走了，两人只好试探的从溶洞中，另外选择一条路线。
这里地形复杂，大大小小的洞口根本数不过来，左绕右绕，却总在打转。
裴锐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找寻出路上，但阮鱼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她对于自己新获得的能力，有种爱不释手和沾沾自喜的姿态，一直在玩——遇上什么就将它冻住，甚至还将alpha的头发冻住了一缕。
朝天翘着竖起来。
Alpha虽然有些无奈，但也没阻止，甚至还很配合的让她冻了眼睫毛。
他眼睛长得好，冰霜覆盖的雪白也只是更添神采，连阮鱼都忍不住称奇，说非常好看，只是不能一直带着。
裴锐：“哦，倒也可以染个色。”
Omega连连摇头：“没有人的睫毛会是这个颜色。”
又看着自己的手：“ ...还是差了点，那条龙更神气些。”
那人面龙，虽然面孔长得丑，可着实威风，翱翔天际只张开大嘴一喷，雾气所到之处，皆为霜雪覆盖，秒杀一切生机。
对此，裴锐也只能道：“...多练习，兴许就能更接近。”
说话间突然止住了脚步，原来是前方突然断裂的没有路了，而是一条深深的沟渠，地下河水奔袭而过，声势浩大。
“...看来这边走不通。我们得换个方向。”
“谁说的？”阮鱼提议道：“你看这些水流，有办法将它们卷上来吗？”
裴锐迟疑道：“...是可以。”
便伸手出去，下扣五指汇聚风流，河水卷成长长的一条，被倒吸上来。
阮鱼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刹那间，汇聚的河水横跨过整条沟渠，形成了一条细长而窄的冰质桥梁，将两岸连接起来。
裴锐：“......”
还能这么玩？
阮鱼却率先走了过去，还招手：“快点，过会儿要化掉。”
Alpha默默咽下去没有说出的话，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桥梁有些简陋，而且宽窄不一，有的地方粗，有的地方细，好在还算结实，没有发生半路踩空掉下去的情况。
两人一路走，是不断用刀刃在岩壁上留下记号的，但这溶洞不知是通往哪里，仿佛走不到尽头似的，总也找不到出路。
阮鱼仰头道：“得想办法，先回到地面上去。”
但按照地势来说，他们应该在很深的崖底，离着地表还有很长的距离。
裴锐安慰道：“...有空气，就会有出口，再仔细找找。”
“再不济，可以跟着水流走，总会有办法的。”
于他来说，倒没有什么愁思，阮鱼平安无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再耽误些时间，也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事情。
不知在地下走了多久，也许是大半天，或者是一整天甚至更多，终于看到了曙光——是从高处的岩壁投下的，点点光斑映在地上。
两人都振奋起来，合力攀爬，用力扒开那处的碎石，总算重见天日。
在出去的那瞬间，alpha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适应一下。”他道：“...对眼睛不好。”
阮鱼拉开他的手臂：“没那么娇弱。”
便兀自向前走去。
在地下憋闷许久，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
她纵身跃上岩石，从高处眺望。
裴锐也跟过去，一边四处打量，觉得这应该是一处山谷腹地，青青草地，潺潺流水，远处还有几头原始种的鹿正在啃食青草，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受。
“这还是禁猎区吗？”
不禁这样怀疑起来。
“小鱼儿，你看到什么了？”
Omega摇摇头：“什么都没看到...我想，咱们可能走的太远了。”
裴锐：“没关系，总能找回去的。”
他摸摸腰间的包里，还有一颗信号弹，便将它拆开了，选了视野开阔的地带点燃，不多会儿，天空便升起腾腾的烟雾，是很显眼的暗红色，久久不能散去。
“...希望他们能看到。”
他喝了点水，深吸气缓解疲乏和困意，又观察四周，道：“走吧，小鱼儿，我们去那座山上。”
“那里视野好些，他们如果找来的话，第一时间就能看见。”
阮鱼：“哦。”
便跟着过去了。
说是山，其实就是地势高些的缓坡，半腰上有个浅浅的山洞，便在这里暂时停顿下来。
她看出了alpha的疲倦之色，便很仗义的道：“你休息吧，我来看着。”
裴锐思量几秒，没有拒绝。
认真算下来，已经至少三天没合眼，体力实在是透支的有点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