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小心地进入了电器城一条街。
大多数的电器商铺依然是关门大吉,因为大断电已经波及到了东海市,东海的电力供应基本上依赖海底电缆,电力由内陆输送过来,但几天前虫潮毁掉了内陆发电站,让整座海岛城市彻底跌落回了无电时代。
没了电,电器自然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不过电器商铺并没有全关,还有几家在处理店里的发电机,这算是唯一一种还有机会出手的商品。
柴油发电机卖不出去,因为搞不到柴油了。现在还能卖得出去的就只有太阳能光伏板和风力发电机,以及配套的蓄电池。
但其实也很难出得了手,在天灾末世这个非常时期,居民们普遍意识到食物才是最宝贵的物资,拿吃得东西换发电机并不是太划算。
“啥?你用一颗烂大白菜换我的光伏板,你他妈的在做梦吧!给我滚出去!”老曾几乎歇斯底里地咆哮出来,把眼前这个手提大白菜的男人往外撵。
“不换就不换,你叫毛啊叫!”男人被踉跄地推到路边,嚷回去。
“老子的光伏板就是烂在仓库里,也不换给你这种人,不识货的东西!爬!”老曾气急败坏地关上玻璃门。
这批太阳能光伏板都是上好的品质,最前沿的单晶矽科技,光电转化率极高,要不是他早留够了自己家用的,绝不会舍得卖出去。
关键是他们家的储备粮太少了,他开店本钱都花到货上面,该囤货的时候拿不出多少钱来囤,店里的家电又出不了手,本想着卖卖光伏板。
可这帮家伙,简直趁火打劫,有用几斤大米的,有拿十几管香蕉的,现在竟然还有人用颗烂透的大白菜打他的主意!
老曾越想越气,老子干脆不卖了,不受这窝囊气!饿肚子就饿肚子,早饿死早超生!
他正准备把卷帘门拉下来,门外突然来了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女孩问:“老板,你这儿有光伏板卖吗?”
陶赛在开口之前提前斟酌过问法,单纯问光伏板不会暴露玩家身份,因为大断电后,不止玩家,所有人都会需要发电机,光伏板是不同于废品的物资,后者几乎只有玩家才会收集,所以容易暴露。
“你们直说拿什么换吧。”老曾神色恹恹。
他压根儿不抱什么希望,无外乎又是趁火打劫,拿些破破烂烂的食材来他消遣的。
要是他们敢拿颗烂土豆,他保不齐会操凳子把他们给砸出去!
贺照年打开他提前准备好的用以掩人耳目的背包,将【仓库】里的一袋1公斤重的自发面粉取出来,扬在老曾的面前。
“这是一袋2斤面粉,自发面粉,酵母都不需要,温水和面之后自己发酵,一袋能蒸不少馒头的。”贺照年说。
老曾看见面粉包装袋,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这东西还算像话。但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要是他见着面粉就情绪激动,价就不好杀了。
“这东西还行吧,”老曾说着t伸长脖子要瞟贺照年背包里还有什么东西,“没别的了?”
贺照年迅速机敏地转到另一边,躲避他的目光,底细肯定是不能暴露的,他们不是冤大头,物资能少用就少用。
“有肯定是有的,但我们也得先看看你的光伏板质量咋样,然后商量一下怎么个换法。”陶赛说。
“我家光伏板你放心,质量一流,全部最新科技……”老曾夸夸其谈,把自家的光伏板吹到了天上去。
对于商人的吹嘘,陶赛自然是持保留态度,要想买到最具性价比的商品,少不了来回几番拉扯。
陶赛执意要验货,老曾也洒脱地带她去仓库,他拆开泡沫和纸壳,贴着保护膜的光伏板就呈现出来了。陶赛蹲下来摸了摸,她当然看不出好赖,就是给老板一个心理压力。
“一袋面粉换十平米光伏板。”陶赛先说了一个价位。
老曾闻言,态度坚决地摆摆手,“不换不换,最多三平米,妹妹,你好好瞧瞧,我这可是最好的单晶矽光伏板!你们是不是对光伏板没什么概念啊,你不信你上网查查,认准我这个牌子。”
“老板,便宜点呗,我们买得多,算个批发价嘛。”贺照年语气缓和地说。
“买再多也不成啊,这是要亏大本的,小伙子。”老曾态度依旧坚决。
“害,老板你想想,这都末世了,还说什么亏不亏本的,换到吃的填饱肚子比啥都重要。”贺照年继续劝到。
陶赛从蹲着的姿势站起,叹了口气,“我看了一下,你家光伏板确实不错,但也不能光看质量,价位的话还是货比三家吧,我们先去别家再问问,要是都没你家的好,我们再回来哈。”
她示意了一眼贺照年,对方秒懂,麻利地跟上。
“哎!等一下。”老曾主动叫住他们。
“姑娘,你去别家指定坑你,我老曾本分人,干这行几十年了,整条街有口皆碑,就搁我这买,给你算五平米,怎么样?”
“我们真买得多。”陶赛说。
老曾犹豫片刻,一咬牙,下了很大决心:“行,八平米就八平米!”
“诶,小贺,街口那两家店也开门了吧?”陶赛转头问。
“十平十平!我真服气了!”老曾呼吸急促地双手叉腰,只觉得心在滴血,然后出口问,“你要多少平的?”
价总算被杀下来了,陶赛松了一口气,随后手指这一片区域说,“你这儿的光伏板,我全要了。”
第78章
“妹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全部光伏板加起来少说上得千个平方吧,你们真全要了?”老曾指着他们三个人中间唯一背包的贺照年,疑惑地说, “别诓我哈,他这包里五袋面粉也装不下啊。”
“面粉都放在我们外面车上的, 我们有备而来的,放心,够的,”陶赛淡定地扯谎到道,“老板你只管点货, 我们出去拿面粉, 咱定好价格,公平交易。”
“好!”听这姑娘这么一说,老曾终于打消了顾虑。这批光伏板能全部出手再好不过了,放在仓库久了也是浪费,他反正已经留够了自家用的,备用的也留了。
最重要的是, 他实在受不了那些拿颗烂白菜就想打发他的家伙!
“老板, 如果你这边有上千平米光伏板的话, 我面粉可能不太够, 你还要不要其他的东西?”贺照年悄悄在【仓库】里核对了一下数量,他带来的自发面粉只有五十袋, 看老板的表情, 杀价杀到一袋面粉十平米已经让他快吐血了, 再往下杀价他怕老板会先杀了他。
“还有什么啊?”老曾问。
“挂面你要不要?”说着贺照年再次以背包为掩护,从【仓库】取出一把挂面,“这是细的鸡蛋挂面,还有二粗的,最粗的,都有。”
“你想一把面换十平米?我可不干。”老曾直甩头。
虽然挂面也挺好的,但一把也就够吃几顿,饱腹感比不上面粉做的馒头和饼,他甚至怀疑这些人就是想得寸进尺,说什么他也得守住底线不能放。
“这样吧,两把面条换十平米。”陶赛商量地说。
“那还差不多。”老曾虚惊一场。
“我还有面包,吐司面包,很顶饿的。”说着,贺照年像哆啦A梦开百宝袋一样,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种五片装的吐司面包。
“还有泡面,袋装和桶装的都有,酸辣粉,这白家的酸辣粉味道一绝……”
光听听老曾就流口水了,这段时间以来为了省着食物,他都吃的是米饭加泡菜,或者是更寡淡的白粥,吃到想吐。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大鱼大肉火锅烧烤时代过来的人可受不了这个。
老曾咽口水的动作被陶赛敏锐地捕捉到了,对各类食物的渴望跃然脸上,很显然,他刻意伪装出来假面具破裂了。
于是陶赛乘势继续杀价。
原本货物明码标价,没什么操作空间,但现在货币体系什么的都不存在了,价值浮动太大,以物易物的形式有了杀价的余地。陶赛充分发挥出她从姥爷那里学来的杀价本领,通过观察他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出价拳拳到肉,彻底拿捏住了老曾的底线。
老曾拿出本子和笔,肉疼地记下双方定好的每笔交易,定好之后他才开始怀疑。
妈呀,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这个价位?
老曾很快将光伏板这边点货完毕,双方算好了总数,而另一边,面粉、面条、吐司面包、泡面、酸辣粉、火腿肠、自热米饭、自嗨锅……食物一箱一箱一袋一袋被陶赛他们搬进来,堆在仓库的空地上。
然后他们再开始搬光伏板,光伏板是块状的,每块板子面积约约1.8个平方,质量在18公斤左右,光靠人力搬动是很累的,于是陶赛从老曾这里借到了四架平板车。陶赛负责上货,贺照年和程理负责运,分工明确。
天气太热,老曾看他们满头大汗,也想帮忙搬,但被陶赛婉拒了。
陶赛轻盈地搬动光伏板放在平板车上,再被贺照年和程理小心翼翼地往外运,不到一个小时,老曾仓库的光伏板就被清空了。
最后,他们总计换到了1320平米的光伏板,单晶矽和双晶矽都有,型号功率齐全,安装在“深海鱼”号上绰绰有余,就算再给贺照年即将升级的四级船装满也有得剩。
看到搬空的仓库,老曾有种怅然若失感觉,但当他转头看到仓库角落这一大堆的食物,瞬间抚慰了他的情绪。没啥舍不得的,有了这大堆吃的,他老婆女儿不用挨饿了,够他们一家子吃好几个月,几个月后,他在楼顶上种的土豆也该熟了。
想到这里,老曾一下子心情缓和,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光伏板交易完毕,陶赛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杀价,从老曾这里买配套的蓄电池。
周卫星在“深海鱼”上添置的工业电源其实够用,但多点蓄电池没啥坏处。
“妹妹,不然我店里家电你们也看看吧?”又换到几袋燕麦粉和小米的老曾提议到。
他的那些家用电器卖给普通人是真不出了手了,但他们几个不一样,从他这里搞到这么多光伏板和蓄电池,有了电,当然得用电器啊,不然发电来干啥。
“怎么样?跟我去我店里看看呗,家电随便拿,物资你们看着给点就行。”老曾大方地说。
他倒不是真大方,实在是电器叫不出价了,他放在店里的崭新的电器和破铜烂铁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兴许人家一高兴,多给他几把挂面,而且他相信他们是有这个实力的。退一万步讲,即使不给或者给得少也没多大影响。
陶赛本来都打算撤了,四级避难船上的电器其实置办得差不多了,但听老曾这么一说,索性转头回去逛一逛,不拿白不拿。
老曾的店铺规模其实不小,在这条原本繁华的电器城占据了四个门面,店里的各类电器齐全完备。
陶赛穿行在排排货架中,看中了几款空气炸锅,可以炸点小食品,还不会太费油,相对健康。还有容量500L的商用大烤箱,可以用来烤鱼烤虾什么的,一次能放五个烤盘,够一船人吃。
看上的电器她就一样样拿,t不光要考虑是否已经拥有,还要考虑备用的情况。
最后,陶赛还选了几把电吹风,洗头发后需要吹干头发,夏天还好,冬天头发一时半会儿干不了披在身上很容易着凉。她船上淋浴间其实放了两个了,一个是网购的,一个是从南州的出租屋拿回来的,但避难船上人多起来了,两个就不太不经用了。
“我说妹妹,你们开卡车来的吧?”老曾诧异地问。
他明明看见他们把装了一千三百多平的光伏板,还十几块大蓄电池,现在又搬走了这么多电器,烤箱、洗衣机、电冰箱这些体积可都不小。
“对啊,我们开的半挂车。”陶赛随口说,扯谎像呼吸一样自然。
实际上,他们把东西运到巷子无人的角落,然后陶赛再偷偷装进【仓库】了。
陶赛提前给【仓库】升过级,花掉10万金币,升到2级的仓库容量从100立方扩充到了1000立方米,提升了整整十倍。
光伏板和电器这些物资,不是“深海鱼”独用,陶赛考虑了分给贺照年和唐映雪施家卉的部分。
贺照年的“微光”号上发电一直靠的是柴油发电机,为此他囤了柴油和蓄电池。
但柴油是不可再生的能源,而避难船的燃油是【商城】出售的游戏道具,现实中无法使用,更不可能用来发电。
所以虽然柴油发电机拥有发电量可观、发电速度快等优势,但却越用越少,早晚有耗尽的那天,只有太阳能和风能才能持久。
从电器城出来,贺照年脸上表情如释重负,笑得合不拢嘴。
“赛姐,当初我搬自己家超市的货没啥感觉,但现在,我终于体会到囤货的快乐了!尤其还这么划算!”贺照年嗷嗷叫。
他想想就觉得爽,食物的价值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他从【仓库】里拿出来换的食物不过才是九牛一毛。
与他并肩而行的陶赛突然停住脚步,神情也从刚刚的轻松转为严肃。
“小贺,你拿上我的手机看离线地图,这附近应该就有废品站,程理和你一起去,注意安全。”陶赛说。
废品可以直接扫描成材料,不需要她的大【仓库】来装。
“那你呢?”贺照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高帅一直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屏息凝神等了很久,确认周围处境绝对安全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来。
不难看出他遇到了强力玩家,虽然他分不清他们三个人中谁是玩家谁是角色,但其中那个女孩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瞬移到他脸上,幸亏他反应及时躲起来了。
在她突进的短短两秒钟,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力,一种必杀的决心,与生俱来的强者气息。
他蓦然想到了一个场景,一个白盔白甲的女将,倒握长枪,策马一往无前地冲杀进敌阵中。
唔,还有点小帅。
高帅打散脑海中的念头,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正事要紧。
他站到废品堆前,继续将一件件废料扫描成材料,材料数值不断增加,直至满格。
“你没走啊?”废品站老板发现了他。
“没呢,我一直在啊。”高帅回答。
“你弄到了什么东西?”老板好奇地问。
大米他扛上楼了,实打实的五十斤,如果他没在废品仓库里选到他想要的东西,大米他也不退了。
高帅挥了挥手里握的部分生锈的大扳手和老虎钳,马上就能升四级船了,船上许多设施更新修整,需要用到这些工具,他在扫描金属件的时候特意留下来的。
老板点点头,脸上露出的嘲笑表情完全控住不住了,拿五十斤大米就换这个,这真是个傻小子。
高帅不以为意,暗暗想,等一会儿你看到仓库里面的现状你就知道什么是哭了。
“大叔,拜了个拜!”高帅笑眯眯地挥手。
就在他迈步往前走时,空间被某股神秘力量悄然扭曲,漩涡随即出现。
高帅迈出去的脚踏实地面,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开在他后脑勺的空间虫洞中突然伸出一条腿,战术靴猛地踹在他的后颈上,将他踹飞了两米远。
手握T7手.枪的陶赛随即从虫洞中现身,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拉动套筒,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被他踹出去的目标,食指扣动扳机。
虫洞之所以开得这么精准,是技能[代视]的功劳,当时他们三人从废品站撤离当然不会是简单的撤离,陶赛在离开前,在废品站老板的身上留下了透明的眼睛,将他选为了自己的代视者。陶赛坚信那名玩家没有走远,随时准备杀回来。
在二十公里外的电器城,陶赛一边和老曾杀价,时不时就切走视野。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陌生的年轻男人再次出现在了代视者的视野中。
高帅反应过来,借着被踹飞的力道在地面连续翻滚,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耳朵掠过,他有惊无险地找到掩体。
“美女!大美女!小姐姐!别杀我,别杀我!都是误会啊!”他嘴上虽然在求饶,神情却极严肃认真,动作麻利地用后背贴住掩体,T7手.枪同步上膛。
掩体就是废品站高大坚固的铁皮门,隔着铁皮,陶赛看不到另一端的情况。
贸然走出去说不定会被阴,这名玩家反应速度不弱,似乎还拥有某种未知的强力技能。
陶赛屏住呼吸,低头突然看到了铁皮门下端投影进来的一小截影子,太阳光从废品站外面斜射进来,铁皮门下端悬空不多,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小段影子,但外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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